冬夜圍爐有清歡

「本文來源：梅州日報」

一直很嚮往古人的雪夜圍爐：“綠蟻新醅酒，紅泥小火爐。晚來天欲雪，能飲一杯無？”邀上兩三知己，圍爐小酌，任憑冬夜漫漫，盡享人生得意。

可是，現代人最擅長把小聚發展成一場聲勢浩大的聚會，甚至發展成一場各有所圖的社交。每次聚會，你叫上兩三個人，我叫上四五個人，好好的聚會變成了應酬。年歲漸長，越來越沒有興趣結交新朋友，更覺得應酬成了一種負擔。但是這種負擔還無法擺脫，有時候連續多天都在不同的人群中輾轉，進行著一場又一場無效又無趣的社交。

這天，妻子發來微信：“寒夜圍爐，人生樂事。推掉應酬，陪伴家人，可否？”我回復：“溫暖小爐，一家老小，共飲同樂，夫復何求？”很快，孩子打來電話，說：“爸爸要回家吃飯嗎？咱們要涮火鍋嘍！”聽得出來，小傢伙很興奮。仔細算來，我大概有一個月沒陪家人吃晚飯了，想來頗感慚愧。

推掉應酬，早早奔向家中。冬天的夜晚總是來得特別早，小城的燈火一盞盞亮起來。寒風中，川流不息的車子，來來往往的人，都在趕往屬於自己的家，想想覺得心裡泛起絲絲溫情。回到家，看到妻子和母親正在廚房忙碌。兩個人的身影，在廚房橘黃色的燈光裡顯得特別溫馨柔和。妻子端著菜盆出來，招呼我：“來，幫我們擇菜，冬夜圍爐，重在參與。你全程參與，感受一下家的氛圍。”

餐桌上，電磁爐已經擺好。我把菜品一樣樣擺好，有漂亮的盤子來裝飾，餐桌上簡直生出花來了。這遠比古人的“綠蟻新醅酒，紅泥小火爐”要高檔時尚，這個時代物質極大豐富，想吃什麼應有盡有，我們營造出來的氣氛難道還不如古人？

人類的情懷是相通的，吃飯關鍵是一種氛圍。父親已經把酒倒好，酒香撲鼻。他說：“一杯酒，不多不少。”我說：“對，酒主要是烘托氣氛的。一杯酒，點到為止。”我們圍爐涮火鍋，騰騰的熱氣瀰漫著，香味兒從鍋裡鑽出來。母親笑眯眯地說：“你難得在家吃頓飯，今天多吃點！”我先舉杯敬了父親：“爸，這段時間我應酬多，陪你們少了。以後呢，我得多回家吃飯。”妻子說：“回家吃飯多好，一家人其樂融融，吃得也健康。”孩子舉起自己杯中的水，大聲說：“乾杯！”逗得我們哈哈大笑。

笑語喧譁，溫馨滿滿，陪家人冬夜圍爐真的是別有一番滋味。妻子一邊給我夾菜一邊說：“你平時在外面大魚大肉吃得多，飲食不健康，應該多吃點綠色蔬菜。茼蒿、生菜、蘿蔔，這些菜都不錯！”這些菜，蘸著母親精心調製的小料吃，特別美味。我忍不住背起了蘇軾的詞：“雪沫乳花浮午盞，蓼茸蒿筍拭春盤，人間有味是清歡。”如今一年四季都可以吃到綠色蔬菜，冬天也能嚐到春滋味。此刻，味蕾摒棄了虛浮，重獲清新和歡愉。時代在發展進步，從這一點說，我們的體驗應該比古人更加豐富。

冬夜深深，笑語聲聲，圍爐暖意生。這樣的時刻，真覺得自己是世上最幸福的人。冬夜圍爐有清歡，人生最美是親情。無論我們在光怪陸離的世界迷失多久，家都是我們兜兜轉轉之後最終的歸宿。人生最美的滋味，就是返璞歸真之後，體驗到的自然醇厚的味道。

□王國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