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編自現實版驅魔夫婦真實經歷,這種恐怖,“真”的過目難忘
恐怖電影怎麼拍才最可怕?
真實感。
真實感越強,越恐怖。
1999年的《女巫布萊爾》,為了營造真實,就用“偽紀錄片”的形式來恐嚇觀眾。
投資6萬美元,結果票房2。48億。
收益率4133倍。
《女巫布萊爾》
但如果。
這個恐怖故事本身就源自一個真實事件?
上世紀90年代,製片人託尼依靠一卷採訪錄音帶,改編出一個劇本。
內容來自一段上世紀70年代發生在美國的
真實故事
:
1971年,佩隆一家人幾乎花掉自己所有積蓄,買入一套位於羅德島州哈里斯維爾老舊農場的大宅。
佩隆一家
但不久,女主人開始出現幻覺,聽見有人大喊:“滾出這裡!”
從此以後,所謂的“靈異”事件就困擾著他們。
比如家中的物品被莫名移動,深夜的異響,房門無故的開啟和關上。
於是佩隆家只能請來專家。
沃倫夫婦,超自然現象研究學者。
他們被認為是美國最傑出的,研究靈魂、惡魔學的專家。
曾被教會召喚,調查科學無法完全解釋的現象,並撰寫了大量調查報告。
沃倫夫婦與“安娜貝爾”原型
於是接到佩隆一家邀請的沃倫夫妻兩人,來到羅德島州哈里斯維爾展開調查。
結果發現,困擾佩隆家的超自然力量來自一個叫做巴斯謝芭的女人,而這個女人有一段被冤死的悲慘過往。
於是沃倫夫婦在佩隆的家裡做了一些驅魔儀式,以安撫巴斯謝芭的亡魂。
直到1980年,佩隆夫婦將這幢“鬧鬼”的大宅低價轉手,“靈異故事”才告一段落。
左為現實中的“鬼屋”,右側為電影
但製片人託尼根據沃倫夫婦錄音帶改編的這個劇本,經多次修改和輾轉都未能如願拍成電影。
直到2012年遇見了一位華裔小夥——溫子仁。
溫子仁
那時候溫導早已憑藉《電鋸驚魂》系列名聲鵲起。
慧眼識珠的他拿到劇本,讀完感慨一個字:正。
招呼來新線公司,投資2000萬,開拍。
這就是2013年的《招魂》。
不但開啟了一個恐怖宇宙系列,還豪取了超過投資15倍的票房收益。
更是被美國發行量最大的報紙之一《舊金山紀事報》譽為年度最佳恐怖電影。
它,怎麼個好法?
真實。
開篇,溫子仁就非常
“實”
在的運用了電影視聽語言。
第一個鏡頭,緩緩拉離的畫面中出現的是瘮人的洋娃娃。
畫外音則是一位年輕女孩和沃倫夫婦的對話。
講述自己與這個名叫“安娜貝爾”的娃娃之間發生的詭異故事。
溫子仁很清楚。
自己拍的是一部基於真實人物改編的電影。
所以通常恐怖片開篇的刺激場面被他剋制的壓後了。
而是透過一段訪問和回憶,來強調“驅魔”夫婦身上的
現實感
。
所以開篇這個緩緩向後拉的鏡頭,再配合娓娓道來的故事。
很像《教父》那段再經典不過的開場戲。
這種帶有戲劇氛圍的寫實劇情片鏡頭語言。
被移植到了《招魂》這部恐怖片中。
溫子仁曾立下豪言:要拍“打破俗套”的恐怖電影。
為此,他還動了兩個“手腳”。
首先強調沃倫夫婦的
權威
。
以便讓他們帶出的故事更具可信度和分量。
比如在畫面構圖上,
我們看到這個鏡頭裡,三個年輕人被“裝”在沃倫夫婦輪廓勾勒出的空間裡。
《招魂》
不但突出了對面三個人的求助者姿態,也讓觀眾充分感到來自沃倫夫婦的權威和嚴穆。
“湊巧”的是,《教父》曾經也這麼做過。
接著,溫子仁又透過最直白的表達方式——臺詞,
消解這種權威
。
來自沃倫夫婦的自嘲。
“怪人”。
“瘋子”。
瞧見沒,
和通常鬼怪電影中,“驅魔獵人”這個職業的理所當然不同。
《招魂》則點出了他們在現實中的尷尬——
多數人眼裡的“荒誕”。
信你的人絕不質疑,不信的嗤之以鼻。
一立一破。
給沃倫夫婦貼上了標籤。
也托出了“實”感——領域權威,看似不正常的平常人。
“實”有了,
真?
對一個導演來說,自銀幕開始產生內容的那一刻起,都是他進行資訊輸出和創作的歡樂場。
比如字幕。
還有什麼是比字幕更“蠢”、更直白,或者更精妙的表達方式:
韓國導演樸贊鬱在進軍好萊塢的電影《斯托克》中。
女主角奔跑過去甩手將空中的一個名字打散成齏粉,這個名字是演員妮可爾·基德曼,而她在片中飾演的母親,正好和女主是對立關係。
《招魂》沒有這麼唯美和婉轉,溫子仁用了一種更粗糲和傳統的字幕形式。
把資訊扔到觀眾臉上。
在這一大堆文字裡,相信每個觀眾都會很快發現最能刺激自己腎上腺素的那條資訊:
“基於真實故事改編”。
緊隨它緩緩升起的,則是片名——《招魂》。
什麼意思?
溫子仁先透過立住沃倫夫婦的現實感,再直接用字幕告(暗)訴(示)你:
接下來我要講的這個故事“招魂”,是真事。
影片佈局到這裡,已經開始讓觀眾產生移情:相信或者至少重視他們接下來眼睛將看到的內容。
而此時電影開場剛過6分鐘。
《招魂》沒有使用“偽紀錄片”的影像風格,卻營造出了令人信服“真實感”。
不過,作為一部商業型別片,溫子仁沒有,也不太可能徹底打破傳統“恐怖片”的框架結構。
所以“真實”的挑戰,才開始。
字幕之後,我們透過視窗的一個主觀視角,看到佩隆一家人吃著零食唱著歌喬遷新居。
按理說房子是沒有“人”的,卻為何以一個偷窺的視角,來呈現佩隆家到來的一刻。
而且,佩隆家的狗死活都不願意進入房子。
這樣的暗示,再明顯不過。
同類電影的觀影經驗告訴我們,他們即將在這裡遭遇“詭異事件”。
但溫子仁又是如何做到在傳統恐怖片結構中,仍然給我們預期之外的驚喜(嚇)?
電影的本質是對現實空間的還原。
因此好的電影,一定有它對現實生活的致敬和復刻。
比如“孤獨”。
歐洲藝術電影大師貝拉·塔爾在《鯨魚馬戲團》裡是這麼表達的——一個男人夜晚的回家之路。
長街上孤獨的剪影,黑暗和光明組成的路面,纖長堅硬的路燈投影。
貝拉·塔爾用最純粹的電影視聽語言還原出生活的一個切片,帶給觀眾強烈的“孤獨”共情。
同理,關於“驚嚇”和“恐怖”。
在生活中,
還有什麼能比“意外”更“驚喜”。
突如其來,總會讓我們來不及理性思考,釋放出本能的條件反射。
所以,這也是絕大多數恐怖電影屢試不爽的套路。
甚至,還產生了一個專業術語——跳嚇。
《招魂》裡,溫子仁嚇人的手段依舊是“跳嚇”。
但他又是如何玩出新意還原真實生活中的“意外”呢?
答案是不規則感
。
生活就像一盒巧克力,你永遠不知道接下來會得到怎樣的驚喜。
所以,在框架內卻又不按套路出牌,讓觀眾觸不及防的得到那塊“巧克力”。
比如這段地下室佩隆夫人慌亂之下點火柴的戲。
畫面中,被光源照亮的女主人的輪廓之外,是大片的黑暗。
我們不難猜到,危險就隱藏在這片黑暗裡。
懸念是,出現的會是什麼。
一個怪物?
或者是一張人臉?
但生活,總是充滿意外。
萬籟俱靜之下,觀眾眼前只有這個喘著粗氣的女人。
突然一雙手,出現在鏡頭裡,拍掌,燈滅,畫面回到黑暗(未知)。
在觀眾預期之中,卻又在意料之外。
同樣的橋段還發生在佩隆家二女兒找床下“找鬼”,這依舊是一個空間預期中的驚嚇,和佩隆夫人在地下室的遭遇有異曲同工之妙。
但開始前,我們先來看看傳統上是如何利用空間佈局進行驚嚇的。
周星馳的《西遊降魔》,根嫂跳進水裡找水妖報仇。
她先是往畫面右側擊打水面,鏡頭跟過去,沒有東西(安全的)。
接著她又向畫面左側擊打,鏡頭又跟回來,左側也還是沒有東西。
於是當她再打向右側,鏡頭又一次跟過去的時候,意外出現了,跳嚇。
事不過三。
來回打三次,觀眾預期中肯定最後會遭遇點什麼。
儘管可能猜到了,卻依舊會被嚇到。
我們完整的看一遍。
周星馳對電影視聽語言的運用非常嫻熟。
但溫子仁,更出奇。
先是熟睡中佩隆家的二女兒,突然憑空被什麼拽了一下。
這是在告訴我們,有“情況”。
剩下的懸念就是,搗鬼的東西是什麼,如何現身。
三女兒和觀眾一樣好奇,於是她把頭伸向了床底。
此時,過往的觀影記憶會提示我們:
它來了,它來了,就在床底下。
所以,當鏡頭以三女兒的主觀視角開始“掃蕩”床底時,所有的觀眾都不免揪心起來。
和周星馳處理水妖現身的手法一樣。
鏡頭先是向畫面右側移動,沒東西。
移到左側,還是沒有。
再移回去。
咦,這時候打破預期了,
依舊沒東西
。
但是,她卻突然定定的看向門後,從眼神,似乎發現了什麼。
但作為觀眾,我們真的有看到什麼嗎?
沒有。
這一切,都是我們從導演的鏡頭語言和小女孩的表演或者說神情中解讀出來的。
於是當被她吵醒二姐走到那扇門前的時候,觀眾再一次產生了預期,後面有東西會出來嚇到我們。
此時鏡頭切給了小女孩,她驚恐的表情則進一步讓我們確信二姐身後已經出現了什麼。
然而,當鏡頭再次切到她二姐身上時,我們依舊什麼都沒看到。
於是,和佩隆夫人地下室的遭遇產生出相同效果。
危險一定就隱藏在這片黑暗裡。
但關鍵,它是什麼?
結果,和我們想的都不一樣。
就在觀眾預期會出現點什麼的時候,門卻猝不及防的重重關上了。
鏡頭在小女孩的尖叫聲中切到了另一間屋子裡熟睡的父母身上。
這一刻,我們腦子裡唯一的焦慮,已經不是那個超自然的”東西”,而是女孩的命運,她將遭遇什麼?
看到沒,溫子仁製造預期,再打破預期。
現實生活中意外的不規則感,被他如實還原到了電影中。
這同樣是影片的一種真實感。
但,《招魂》給的還不僅如此。
通常,一部改編於真實事件的恐怖片,背後的真相可能才是最可怕的。
在現實版佩隆家的遭遇中,沃倫夫婦替他們找出的答案是屋子的原主人巴斯謝芭:
1844年3月10日,巴斯謝芭和謝爾曼結婚,並生活在佩倫夫婦後來買入的這棟房子裡。
但不久後,巴斯謝芭其中一個孩子的屍體在農場附近的一處樹林裡被發現,頭部受到尖銳物體穿刺。
因為當地居民發現巴斯謝芭是個撒旦信仰者,所以指控其為女巫,謀殺自己的孩子來給撒旦獻祭。
後來因為證據不足,謀殺罪名沒有成立。
但巴斯謝芭卻因此遭到鄰居的排斥,最後丈夫也帶著孩子離開了她,而備受打擊的巴斯謝芭絕望之下在自家房子後面的一棵樹上自縊身亡。
這個故事最誅心,也是最可怕的地方,不是“靈異事件”本身,而是來自真實生活中,人性的冷漠和不信任。
尤其是親人之間的不信任,這成為壓垮巴斯謝芭的最後一根稻草。
所以,在《招魂》電影中,溫子仁最後安排佩隆先生對被附身的佩隆夫人施以信任,喚醒她意識中的母性和人性。
用一對夫妻之間的信任,平息了另一對夫妻因不信任產生的怨恨。
作為一部電影,《招魂》在這裡做到了它對現實還原的極致。
因此,我們看到無論是導演溫子仁用視聽語言營造出的真實感,還是這個故事本身背後的歷史事件。
如何在一部超自然題材影片中還原現實,他給出了自己的答案。
而恐怖電影真正恐怖的地方,則正是這種來自對現實生活的折射。
它足夠真實。
韓國恐怖片導演鄭凡植曾透露,《昆池巖》片中用水填滿402號房間也是為了影射“世越號慘案”。
因為:
“好像陰影一樣一直留在心裡”。
所以,儘管電影中的神怪都是假的,但是它對現實的投遞卻是真的。
而這份“真”,才是真正震撼人心的那一筆。
文/紅豬看電影編輯部:豬哥
(圖片來自網路侵權刪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