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炳仁 × 紹興銅雕 | 從鑄鼎象物,到離形得似

浙江24小時-錢江晚報記者 陳淡寧 實習生 楊晴雁

朱炳仁 × 紹興銅雕 | 從鑄鼎象物,到離形得似

【技藝小檔案】

匠人:

朱炳仁

匠作:

銅雕《宋畫迷宮》

製作材料:

創作工序:

模具翻砂、零部件焊接、打磨修整、拋光電鍍、劃線雕刻、刻花處理、噴(烤)漆成型等工序。

製作時間:

耗時六個月

朱炳仁 × 紹興銅雕 | 從鑄鼎象物,到離形得似

這是一組銅畫。佔地約40平方米,由58幅銅畫組成,是歷史上數量最多的銅畫群。

它叫《宋畫迷宮》。

細看,山峰巍峨,雲湧霧漫,蒼鬱的山林之間,是清溪靈動的身影。

朱炳仁 × 紹興銅雕 | 從鑄鼎象物,到離形得似

創作它的中國銅雕大師,是被譽為“中國當代銅建築之父”的朱炳仁。

《宋畫迷宮》從2016年5月構思到11月製作完畢,共用了6個月左右的時間。

朱炳仁坦言,這個過程中,難題很多。

朱炳仁 × 紹興銅雕 | 從鑄鼎象物,到離形得似

首先,宋畫是天人合一的表現。但朱炳仁在製作上選擇了“神似”,不在細節上完全複製。

這種審美追求的哲學基礎,顯然在於老子的“似不肖”——不是費力地去熔鑄一棵樹或一顆石,而是根據腦中所想、眼睛所看,將山水、花鳥、人物,用銅水來表現統一又真實的世界。

在這樣的創作理念下,製作難度非常大,失敗次數非常多,基本上十幅“宋畫”才有一幅成型。

朱炳仁 × 紹興銅雕 | 從鑄鼎象物,到離形得似

緊接著,就是第二道難關:陳列。

做好了,怎麼呈現它?

朱炳仁摒棄了單面掛壁的做法,採用雙面製作,經過十幾次的陳列實驗,最終採用“迷宮”的方式來呈現,形成了新的表達方式。

朱炳仁 × 紹興銅雕 | 從鑄鼎象物,到離形得似

“中國當代文化的復興,路如何走才能走出迷宮?”

在創作這組作品時,朱炳仁時常這樣問自己。儲存至今的上千幅宋畫,散佈在中國、美國、日本等地,國內對古畫研究重心一般在明清時期,而宋畫的研究總是“牆內開花牆外香”,話語權旁落海外了,國人還在“迷宮”之中:“宋畫的‘迷宮’,出路在哪裡?又如何從中國文化和當代藝術的“迷宮”中尋找出路?這是我想表達的主題。”朱炳仁說。

朱炳仁 × 紹興銅雕 | 從鑄鼎象物,到離形得似

這種思考,已然超出了我們印象中“工匠式”的思考。

這不得不從朱炳仁的家傳說起。

清同治末年(1875年),浙江紹興的兄弟二人朱雨相、朱慶潤在紹興石灰橋畔創立了“朱府義大銅鋪”。

光陰荏苒,一百餘年後,朱府銅藝五代不衰,代代勝名。出生於1944年朱炳仁,接過了第四代的接力棒。

朱家祖輩皆以銅藝和書法聞名於世,傳家之寶就是“以銅立業、以書立世”。

然而,難以想象的是,朱炳仁在40多歲的時候,還是一個對鍊銅工藝一竅不通的門外漢,因為在上世紀80年代前,中國經歷了幾十年的“銅斷代”。

在無銅可做的年代裡,朱炳仁就跟隨父親練習書法,學習傳統文化。當機會終於到來時,已過不惑之年的他,一頭扎進這門技藝,從做銅字、銅牌開始,朝著恢復祖業的理想一步步靠近。

追求精益求精的他,不僅系統學習了工藝美術、建築藝術、景觀策劃、文學史、文學理論、藝術文化、宗教文化等綜合課程,還一度廢寢忘食地泡在圖書館查閱建築、化工、金屬等相關書籍,抄錄的資料達一人多高,而一回家,就與兒子朱軍岷一起做實驗,鑽研銅的髮色。

朱炳仁 × 紹興銅雕 | 從鑄鼎象物,到離形得似

2000年至今,朱炳仁在銅建築領域大顯身手,先後設計、主持修建了10餘項“中國第一”。

其中靈隱銅殿榮獲吉尼斯世界最高銅殿紀錄,靈隱寺、雷峰塔、香積寺、河坊街、“江南銅屋”、龍鳳舫等,構成了世界上第一條以欣賞藝術家作品為主、以藝術家名字命名的旅遊專線“跟朱炳仁遊杭州”。

近年來,朱炳仁涉足當代多個藝術領域,特別是以其獨有的熔銅藝術,顛覆了五千年青銅文化以來傳統的創作規則和思維,在國際藝術界掀起了波瀾。

朱炳仁 × 紹興銅雕 | 從鑄鼎象物,到離形得似

獨創的熔銅藝術源於一場“意外”。

2006年5月25日,正在慶祝小孫子出生的朱炳仁接到電話,常州天寧寶塔起火了。塔的底層屋簷被燒燬,而高溫熔鍊形成的銅結晶體千姿百態,這場火災給予了朱炳仁靈感,“熔現實主義”新流派就此誕生——“青銅時代以來,銅的鑄造都需要模具。而這種無模可控熔鑄工藝,將銅徹底從模具裡解放出來,給了銅自由”。

2007年,朱炳仁的第一批熔銅作品問世,第一幅熔銅藝術《闕立》就被國家博物館收藏。

2010年之後,朱炳仁還借鑑了五彩、琺琅彩、粉彩的手法,在熔銅材質上創造出全新彩繪“庚彩”,讓古樸的銅更加流光溢彩。他的熔銅藝術大作一發而不可收。

到了《宋畫迷宮》,朱炳仁的“熔銅藝術”已經超越了傳統意義上的“鑄鼎象物”,開始追求“離形得似”的“心象”。

《宋畫迷宮》中那些模糊的、抽象的肌理美感,正是表達了他對於宋畫的暢想於超越時空的心展意馳。看上去,是宋畫,又不是“宋畫”,變幻莫測,既傳統,又獨具現代感。

朱炳仁說,“匠”的意涵是文化理想與審美追求的載體,墨守陳規也罷,別開生面也好,我們一直不缺巧奪天工的大匠之作。

中華文化之盛大,既在道德文章,也在器用典章。中華民族這麼多年形成和傳承的工匠精神,為中華文化和世界文明的發展作出了重要貢獻,現在是到了重放異彩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