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炮專家孫元化能救大明嗎？

一杯茶很快見底，小童趕緊給二人滿上，崇禎問曰：“孫元化這個人不論當世，還是在後世都不算大人物，先生為什麼把他與袁崇煥、洪承疇這樣級別的人物並列呢？”犬儒曰：“袁崇煥軍事指導思想就是“憑堅城用大炮”，堅城是孫元化主持修築的，大炮是孫元化聯絡從西方購買的，或者是他主持鑄造的，那麼，說袁崇煥是靠孫元化打贏了寧遠之戰，可否？”崇禎曰：“嗯，也可以這麼說，如此，孫元化就是一個可以影響時局的大人物？”犬儒對曰：“孫元化可能是小人物，但足以影響時局！以他為代表的熟悉西學、西法，主張利用西洋先進軍事武器、僱用西兵和利用西法訓練中國士兵的構想為我們抵抗後金開闢了一條可能道路，值得探討！”崇禎曰：“對，當年次輔郭守敬也一再在我耳邊唸叨用西法抗金，我沒太在意，你這麼一說，我也覺得有點意思了，難道用西洋武器和西法練兵真的能打敗後金嗎？” 犬儒對曰：“僅憑西洋武器就打敗後金可能不太現實，畢竟，起作用的因素還有很多！但如果運作好的話，引進西洋火器大大提升明軍戰力還是很有可能的！這對抗金益處不言自明吧！”崇禎曰：“好，願聽先生高見”。

犬儒曰：“明朝自開國始，為防禦倭寇，實行“片板不許下海”政策，中外交流受阻，逐漸陷於“故步自封”自高自大境地，以為自己是“天朝大國、無奇不有”，蔑視外夷，以為他們樣樣落後；同時，習慣用極度不信任態度看待外人，以為他們對天朝懷有各種壞心眼，儘可能防備他們、減少與之交往，防患於未然，這是錯誤的！”崇禎曰：“中國人口眾多，經濟發達，外夷鮮有可比者，這不是事實嗎？”，犬儒對曰：“這是事實，外夷一般是小國，經濟總量多不及中國是肯定的，但個別技術、武器比中國強的有，就像紅衣大炮，明顯比中國炮射程遠、威力大，由檢兄也是知道的啊！”崇禎曰：“是，寧遠戰役證明了這一點”，犬儒曰：“不僅如此，西洋軍隊的訓練和排兵佈陣明顯比中國強，往往西洋兵數十人，中國沿海數千兵士都佔不了上風，這是當年徐光啟、孫元化一直主張，用西洋武器，按西法練兵的緣由啊！”崇禎曰：“是，當年徐光啟從澳門僱用二三百葡萄牙兵，企圖以之對抗後金，我怕外夷容易生變，也覺得幾百人能頂什麼事？就將之退回了，難道依靠之能成大事！”，犬儒對曰：“二三百人是少了點，靠他們打敗後金不可能，但是，透過他們在實戰中的表現，讓中國官兵看到西洋兵器威力，應該有助於學習、推廣西洋武器和戰法，對提高中國軍隊戰鬥大有好處，退而不用是憾事”，崇禎點頭。

犬儒曰：“大明軍隊與前代軍隊不同，槍炮裝備佔比太大，基本上是一個半熱兵器的軍隊，但熱兵器又不完備，比如普遍裝備的三眼銃，射程短、威力小，裝填速度緩慢。在實戰中，放一排銃，不一定打到後金騎兵，在裝填時間內，後金騎兵可能就迅速衝到跟前，銃兵被砍殺。出現熱兵器不敵冷兵器現象”，崇禎曰：“這的確是事實，也是很多士兵不喜歡熱兵器的原因”，犬儒曰：“按理，熱兵器比冷兵器先進，應該比冷兵器在實戰中更有優勢，之所以出現這種怪現象，不是熱兵器不好，而是我們單兵熱兵器質量差，遠端大炮不足，多兵種熱兵器配合不好，這是個致命的大問題，應該引進西洋先進熱兵器，用西法練兵，這樣發揮出熱兵器威力，打後金就容易了”，崇禎曰：“有道理，先生繼續，我很感興趣”，犬儒曰：“後金單兵人高馬大，身體素質高於中國一般士兵，用冷兵器中國難以取勝，只有依靠熱兵器，這也是我們主張大量使用熱兵器的重要原因，以己之長攻其所短”，崇禎點頭。

犬儒繼續，曰：“徐光啟是孫元化老師，他最早引進西學，提出用洋炮，重視西洋兵法等，但真正有實戰經驗的是孫元化，他協助袁崇煥守寧遠守的好，在登州也聚集大量中外火器專家，引進西洋大炮，自己研究鑄造大炮，用西法練兵等都很有成果啊，因此，我們更應關注的是孫元化這個人”，崇禎曰：“這是事實，但結果呢，結果就是孔友德發動吳橋兵變以後繼而引發登州兵變，隨後，他將這些大炮、炮手、鑄造技術等一股腦帶給了後金，大大壯大了後金軍事力量，使後金炮火後來居上，超過明軍，這是後金迅速攻佔中原的重要原因，孫元化不是為他人做嫁衣？他壞了中國大事，其罪不小吧！？”犬儒對曰：“這也得一分為二地看，孫元化本人是純粹技術型人才，做官行政、打仗不是他的長處，這就是為什麼協助袁崇煥守寧遠他能作出貢獻；但做登萊巡撫時，如何調節遼兵與山東兵矛盾，以及在應對兵變時，如何用人，如何平叛昏招不斷，導致兵變擴大，自己也被俘，這是用非所長導致的啊！我主張用孫元化是用其技術所長，而非用其當官所短。”崇禎點頭稱是。

犬儒曰：“登州兵變，客觀上導致後金獲得紅衣大炮，使之軍力大增，但這不應該歸罪於孫元化，即便不是以這種形式使後金獲得大炮，在別的戰鬥中，後金繳獲紅衣大炮和俘虜炮手，從而掌握造炮技術也是可能的，後金掌握紅衣大炮不能全歸罪於孫元化啊！再說，只要我們用好孫元化等人，即使後金擁有了紅衣大炮其實也沒什麼可怕的”，崇禎曰：“為何？”。犬儒對曰：“大明掌握著主要的貿易路線，更容易從西洋購買到大炮，保持對後金數量優勢更容易；還有孫元化等火炮專家人數多，技術水平比逃到後金的要高很多，可以不斷提高大炮鑄造技術，使其威力越來越大，質量上超越後金應該也有保證，這樣的話，後金怎麼在火炮領域取得優勢呢？！後金後來之所以取得了優勢，難道不是我們殺了孫元化等人導致的嗎？”，崇禎點點頭，曰：“先生分析的確有道理，是我幫了後金的忙啊！那您覺得怎麼用孫元化才正確呢？”

犬儒曰：“登州兵變以後，孫元化確實負有責任，革職查辦是應該的。但事後還是按郭守敬、周延儒等人觀點將孫元化等釋放，讓其戴罪立功。可以任命孫為工部郎中兼火器總監，專門負責京師築城和御營火器研製工作，按西法加固長城沿線軍事工程建設，同時，將京城和五府其他城池按西方堡壘模式構築。使金兵攻長城難，即便能打破長城進入關內，也處於堅城之下，在堅城利炮打擊下，攻城不易；一旦其不能攻破五府主要城池，它南下侵擾必有後顧之憂！”，崇禎點頭稱是。犬儒繼續，曰：““憑堅城用大炮”固然重要，但明軍要想鎮壓農民起義和抵禦後金入侵關鍵還是野戰，這恰恰是明軍短板，要想補齊這個短板，也得依靠孫元化等專家”，崇禎曰：“說來聽聽！”

犬儒曰：“孫承宗、孫傳庭等人都重視炮兵、車兵、火銃兵、騎兵、弓箭兵、長矛兵等多兵種配合作戰，這裡邊關鍵是炮兵，中國野戰火炮已經大大落後同時代西方，如果依靠孫元化等專家引進和改進野戰火炮，中國軍隊野戰能力大大提升，還怕什麼農民起義和後金騎兵嗎？”，崇禎與：“西洋兵或按西法練兵以後，其戰鬥力究竟有多大？”犬儒曰：“稍早一點，俄羅斯征服西伯利亞過程中，常常是裝備火繩槍和數門野炮的數百哥薩克就能將上萬傳統裝備的蒙古騎兵打得落花流水；同時代的日本，織田信長用配備火槍的數千人就擊敗橫行日本東部多年的數萬甲婓騎兵，為稱霸日本奠定基礎。說什麼“金兵不滿萬，滿萬天下無敵”，那是沒遇到威力巨大的火器，用火器打騎兵，尤其滿洲這種基本傳統裝備的騎兵是有優勢的。如果中國在孫元化領導下僱用數百，至多一千西洋官兵，以之為教練訓練兩三萬中國軍人，購進或自制齊全的西洋裝備。將這隻部隊置於廣渠門外，十幾萬後金部隊也能打他個七七八八，讓後金不亡國，也丟半條命，還有什麼問題不能解決呢？”崇禎曰：“西洋兵真有這麼神奇？是不是有點崇洋媚外了？”，犬儒對曰：“非也，尺有所短寸有所長，西洋人禮樂制度遠遜於中國，但鼓搗奇技淫巧方面確有獨到之處，他們火藥從中國引進，但迅速推陳出新，技術水平就超越了中國本土，現在其火器與中國相比已經存在明顯代差，用新一代武器打舊一代武器是很容易！我們承認差距，這沒什麼丟人的；我們努力學習，目的是超越前者，更是光榮的！相反，故步自封、盲目自高自大才是最可恥，必將更加落後！”，崇禎亦讚歎。

崇禎問曰：“按先生這麼說，用孫元化練西洋兵當然不錯，但還是有一個問題我想問，一旦大規模裝備西洋火炮等火器，其成本多高，中國有此財力承受嗎？養得起這樣的部隊嗎？”，犬儒對曰：“這點恰恰是西法練兵的優勢，西洋人主張精兵，士兵數量少，給養少，後勤反而更容易解決，這不是中國軍隊最苦惱之事？同時，由於武器精，配合好，戰鬥力反而高，這不是非常適合中國後勤補給困難國家的養兵之法嗎？”崇禎點頭，問：“具體需要多少呢？”，犬儒對曰：“孫元化在登州時，僱用過三十多個葡萄牙炮手，給的工資是普通中國士兵的十倍以上，不這樣，真不好僱到洋人，畢竟，人家背井離鄉，而且是職業僱傭軍，說白了就是為錢，不給高工資怎麼行？”，崇禎亦點頭表示同意，犬儒繼續，曰：“假設我們最終僱500-1000洋兵，每人按20倍中國軍人工資給，就相當於養一支一兩萬人的中國軍隊；受訓的中國軍隊按中國軍人標準工資給即可，若略高最好，比如受訓兩萬，給相當於中國軍人1。5倍的工資，相當於三萬人。這樣算，維持這支軍隊成本就相當於養四五萬人的普通中國軍隊，有三個蜀王或商稅三分之一足矣，應該不成問題吧！”，崇禎點頭，犬儒繼續，曰：“更重要的是，這支軍隊戰鬥力相當於十倍以上的中國同等數量軍隊，按投入產出比算，賺大發了啊！”，崇禎再點頭，慨然曰：“殺了一個孫元化，斷了中國強軍之路，使中國武器裝備大大落後，我真是自毀長城啊”，嗟嘆良久，犬儒亦唏噓不已！二人喝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