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巧姑整容始末之—娓娓道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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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巧姑整容始末之—娓娓道來
巧姑家的中午飯吃過，廚房裡鍋碗瓢盆一大堆等著清洗。巧姑遞給我個小凳子，我接過去，沒有坐。我想插手幫忙，巧姑不讓，直接將我按在凳子上。我便不再堅持，只看著巧姑忙活。
巧姑叮叮噹噹，該擦的，該涮的，該洗的，該扔的，一會兒，灶上灶下，臺上臺下，便歸置齊整、乾乾淨淨了，廚房裡也隨之亮堂起來。巧姑做完這些，又從廚架上端下來藥壺，打開藥包將草藥倒進去，加足了水，坐到靠牆角的爐子上。爐子提前弄好了，一根火柴就點著了。做完這些，巧姑淨了手，搬個小凳子坐到我跟前。
像是前奏，巧姑沉默了一會兒，兩隻手同時舉到頭頂，將散落下來的頭髮抿到耳朵後面，然後將兩手放到膝上，雙腿併攏，挺直腰板，抬頭，和我面對面，臉上浮出一貫的笑容。這一系列的動作做下來，搞得我一下子緊張起來。
從巧姑回來那天開始，我就想聽巧姑說了，只是巧姑一直不開口。我等到現在，突然覺得，又不是那麼想聽了。巧姑出去的那些年，彷彿製作了一部情節驚悚的電影，而且，沒有劇透，沒有任何的線索，只要巧姑捂著，我做的任何心理準備都沒有用。我害怕自己被這部電影嚇倒，害怕巧姑說出極有可能說出來的一句話，往事不堪回首。
巧姑看起來多麼祥和，像一件珠圓玉潤的瓷器，風浪之後，越發的流光溢彩。而我，非得讓這個藝術品裂開個口子，洞察其中的秘密嗎。我看著巧姑，和巧姑對視，漸漸又覺得，面前的巧姑不是我認識的那個巧姑了。
巧姑開口的第一句話說得有點口吃，其實，其實，外面挺好的，真的挺好的。我的心情一下子開朗了起來。巧姑說的是好，挺好的，還做了強調，真的挺好的。好了，好了，我終於放寬心了，巧姑不會給我演驚悚電影了。
巧姑又說，在外頭見了在咱這小地方活一輩子也見不了的那麼多人，活一輩子也見不著的那麼多的世面，不出去，哪知道世界這麼大，……。我越聽心裡越癢癢，一直衝著巧姑笑。巧姑接著說，那年我離家，也沒有什麼預謀，心一橫就上了火車，也不管怕不怕了。小時候，我和我爸坐火車去奶奶家，每次沒坐夠就下車了。這回是坐夠了也不到下車的時候。
我不信，火車還有坐夠的時候。
巧姑拍了一下我的腿，好好聽著。我趕緊說，在聽呢，一字不落地聽著哪。
巧姑馬上坐直身子。身邊沒有了我爸，真是有點怕，但是，我爸又不能揣兜裡。我倒是很想把我爸揣兜裡，我爸一直慣著我啊，我想幹什麼他都依著。我要摘星星，他馬上去搬梯子。摘不下來，他說等他把梯子接高點。
可是，我離家的想法在我爸的眼裡，是不能和摘星星相比的事，可以用我爸常說的口頭語形容，就是不像話，太不像話了。所以，這事我不敢和我爸講，不能講，也不敢講，所以，想走就得自己走。
巧姑說著的時候，爐子上的藥罐子一直咕嘟咕嘟冒著氣，廚房裡充斥著濃烈的藥味，特別不好聞。巧姑起身過去，端下藥罐子，放到平臺上。接著，她開啟碗架門，拿出個二大碗。我起身過去幫忙。巧姑說，不用，別燙著。
我一邊看著。巧姑一手拎著藥罐子，一手按住藥罐子的蓋子，側著身子將藥汁兒倒進碗裡，接著又倒上水，重新坐到爐子上。做完這些，又去洗了手。巧姑重新坐下來時，我仔細地看巧姑的手，不看不知道，看了嚇了一跳。巧姑的手出奇的大，也粗糙，哪裡還是姑娘家的手。
巧姑發現我盯著她的手看，轉而說，知道這些年我在外面幹什麼了吧，就是一個出苦力的。咱也幹不了什麼輕生活，在家幹什麼，出去還幹什麼。
我好奇。你是說，在家做飯，出去還是做飯嗎。巧姑說，就是，不一樣的是，出去是給人家做飯，不像在家，是給自家人做飯。我乾的活，和在家乾的活一樣，城裡人管我這樣的人叫保姆。
我嚥下一口吐沫，下牙咬了下上嘴唇，上牙咬了下下嘴唇。
丫頭，是不是覺得外面好，做做家務就能賺錢。還是好好上學吧，不然，想進城，在城裡能幹的活不多。別以為，在人家做家務跟在自己做家務是一樣的。
咱先不說一樣不一樣，你在什麼樣的人家做家務，那個家有多少活還要請個外人幹，那家人對你好嗎，你出去這些年，一直在幹家務活嗎。我的問題連珠炮似地問出來，只想巧姑快點回答。我不覺得，進了城裡，一個大姑娘家，就只有家務活能幹。
巧姑一字一頓，口氣悠悠。我在美容院的老闆家幹家務活，那家人對我挺好的，要不，我也不能幹這麼多年，早就回家了。老闆家條件好，拿我也不當外人。
這麼說，你的嘴就是在老闆家做的嗎。
是，白乾三年活頂的。
巧姑的話，越聽越有意思，謎團也越來越多。她是怎麼進入那戶人家的，大城市，人海茫茫，彼此素昧平生，怎麼敢白乾三年，不怕幹了活人家抵賴嗎。這麼講究的人家，為什麼幹著幹著又回來了。等等，等等，我心裡的疑問越來越多。可是，我急，巧姑不急，慢條斯理的樣子總覺得是在試圖掩蓋著什麼。那麼多年過去，過程不會像她說得那麼輕巧。
我盯著巧姑。姑啊，咱就快點說，我知道，說多快，你那嘴都迸不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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