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談黃金榮在上海的捕快生涯!

黃金榮並沒有去萃華堂,而是直接去找了陳世昌。剛踏進陳世昌的家門,滿嘴是血的黃金榮就悽悽慘慘地喊了一聲:“福生哥……”

見黃金榮一身的狼狽相,陳世昌驚得從坐位上站起,叫人把黃金榮扶到躺椅上躺了下來,把事情的來龍去脈問了個清楚。陳世昌聽完黃金榮的敘述,勃然大怒,一拍桌子,大聲吼道:“找死啦!他媽的,也不問問我陳世昌是什麼人,敢欺負我的弟兄!”

黃金榮感激地望著陳世昌,慫恿他說:“福生哥,這不光是為我報仇,也是長咱們自家兄弟的志氣啊!”

淺談黃金榮在上海的捕快生涯!

陳世昌拍了拍黃金榮的肩膀,信誓旦旦地說:“阿榮,你的事就是我的事!這點義氣都不講,我陳世昌就不是人了。你放心,我一定讓那個黑皮長貴不死也脫層皮。”

陳世昌立即出去,到縣衙找到了梁捕頭。梁捕頭也是青幫“通”字輩成員。陳世昌來求他,他自然不好不給面子。於是,他當即令捕快們隨便找了個藉口,一根繩索便將黑皮長貴綁到縣衙,下了獄。在獄中,黑皮長貴吃盡了苦頭,叫苦不迭,他知道自己這次算是栽在了麻皮金榮的手上。正所謂“好漢不吃眼前虧”,黑皮長貴百般求饒,求梁捕頭放過他。陳世昌也覺得讓他在獄中吃吃苦頭也夠了,也就讓梁捕頭將他放了。黑皮長貴看到黃金榮這人與青幫與衙門都有著不同尋常的關係,明白自己是絕對鬥不過他們的,就帶了妹妹杏花捲起鋪蓋離開了這塊是非之地,遠遠地躲到鄉下過日子去了。黃金榮總算出了口惡氣,對陳世昌和梁捕頭千恩萬謝。他拿出了兩三個月的積蓄,在城隍廟前的得意樓擺下宴席,宴請了陳世昌和梁捕頭。

這次事件過後,黃金榮突然感到,從今以後,在這條街上再也不會有人敢欺負他了。更重要的是,他看到了所謂的幫會“義氣”的重要性,有了義氣也就意味著你有了靠山,有人願意為你出氣報仇,為你挨打受罵了。至於衙門裡的捕快,從小就給黃金榮留下深刻的印象,凡人在衙門裡頭,在捕快面前,不由得就矮了三分。

黃金榮突然覺得做裱畫司務太沒有出息了,整天不是站櫃檯陪笑臉給人看,就是四處跑腿到處求人,低三下四的。一年從頭忙到尾,辛辛苦苦,也賺不到幾兩銀子。他在萃華堂已經做了兩年的司務了,生活沒有絲毫的改變。真不知道要到何年何月才能有自己的產業,才能出人頭地?

黃金榮經常就這麼想著,恨不得馬上跳出現時的生活,搖身變為大富翁,過那種只有神仙才有的生活。但是要成為富翁談何容易呢?黃金榮又想,即使不能當上富翁,當捕快也是不錯的選擇。他一直認為做捕快是有出息的,他的父親在蘇州之時不就威風一時嗎?到現在,他總能想起上次陳世昌幫他報仇,讓梁捕頭來捉拿黑皮長貴的情景,那些人的那份神氣,更讓他神往不已。

淺談黃金榮在上海的捕快生涯!

還有女人,黃金榮常常幻想自己能被一大群美女包圍著,叫她們幹嗎就幹嗎,不用偷著躲著,杏花的事讓他長了一智。他覺得女人不過是玩物,玩過頭了反而會惹火上身,最好的辦法是讓女人自己找上來,主動投懷送抱。黃金榮知道,憑自己的相貌,要吸引女人,歸根結底還是需要權勢撐腰。

這樣想著,黃金榮對裱花店裡的生意也不怎麼上心了。有一次,黃全浦對他說:“阿榮,最近生意差多了,你怎麼不到城隍廟去攬生意了?”

黃金榮“嗯”了一聲,魂不守舍地踱出了店門,徑直朝城隍廟的得意樓去攬生意。從前,他經常到這裡來。在這裡,他不僅攬了一些裱畫活兒,還見識了那些大買賣場面,目睹了幫會勢力的強大。得意樓前面是一片空場,稱遊藝場,專門供那些行走江湖的藝人們在此賣藝。遊藝場後便是這高達三層的得意樓。大門朝南,門兩邊的大紅柱子上掛有一副金字楹聯,聯曰:

上可坐下可坐坐足

你也閒我也閒閒來

很顯然,這副楹聯的目的是為了吸引更多的過往行人。得意樓的一層比較雜,常常是人聲鼎沸,嘈雜聲不絕於耳。多是些燒香敬佛的善男信女,還有一些過往的小商販,身份不一,但大多是社會底層的人,喝著最便宜的茶水,或乾脆只要一杯清水,吃著自己帶的乾糧。

二層是得意樓的重地。許多銀樓商、藥材商、地產商和衙門中的官吏、捕快、差役等,經常以品茶為名在這裡聚會議事,行為隱秘。三層又是另一番景象了。許多富豪闊少與一些煙花女子在此彈唱嬉戲,打情罵俏,在三層的窗戶又能俯瞰部分街景,更平添了一份風情。女子的嬌笑聲夾雜在琴聲之中,從最高的三層絲絲縷縷地飄下,比一二層的聲音更為動聽和吸引人一些。

得意樓的生意也正如它的名字一樣,得意洋洋,每天從早晨到晚上都是賓客滿堂,煙霧繚繞,一派生意興隆的景象。

以前,黃金榮很少與捕快們接觸,儘管他十分熟悉他們的脾性。但自從他下定決心要當一名捕快,一切都不一樣了。他來到得意樓,不但不招攬生意,反而刻意地去接近那些捕快。他很快就和上海縣衙裡的一些捕快混熟了。

黃金榮故意和捕快們套近乎,他記起父親在上海縣衙有一個叫薛班貴的朋友,便問:“大家可認識在上海縣衙當刑事班頭的薛班貴?”

一個年長一些的捕快回答說:“薛班頭呀?我認識。不過去年剛剛退了職,回到鄉下去了。也不知現在怎樣了?你是怎麼知道他的?”

於是,黃金榮便將父親黃炳泉與薛班貴之間的淵源一五一十地道了出來。一提到黃炳泉這個名字,那個年長捕快馬上問道:“可是蘇州衙門的那個黃炳泉?”

黃金榮用力點了點頭,回答說:“是。”

原來,這位年長的捕快也是蘇州人,知道黃炳泉在蘇州的大名。黃金榮抓住這話題,極力地與眾捕快套起了近乎。一來二去,黃金榮與這班捕快便熟悉起來了。從此以後,他只要一來得意樓,便總是和那些捕快們混坐一桌,雙方談得十餘融洽。一天下午,黃金榮拿出了自己兩年多的積蓄,又向陳世昌借了些錢,備了一份厚禮,讓陳世昌帶著自己去拜見梁捕頭。梁捕頭看到如此多的禮物,

不知道黃金榮是何用意,指著禮物說:“不知老弟這是什麼意思?”

淺談黃金榮在上海的捕快生涯!

黃金榮忙道:“梁捕頭,小的讓福生哥帶我拜見您,有兩件事情。第一是謝謝梁捕頭仗義相助,幫我擺平了黑皮長貴。第二是想求您給小的在縣衙謀個差使。”

陳世昌也在一旁幫腔道:“梁大哥,阿榮人不錯,不但機靈,辦事也十分穩妥。他和我是多年的兄弟了,請大哥幫幫他吧!這種小事對你來說簡直就是舉手之勞!”

在陳世昌的恭維之下,又看在有那麼多禮物的份上,梁捕頭答應了黃金榮的請求。黃金榮見狀,忙道:“謝謝梁捕頭,小的在春風得意樓擺下了宴席,請梁捕頭晚上務必賞光。”

晚上,梁捕頭跨入了得意樓二樓的包間。一見包間,他看到整個縣衙裡的捕快們幾乎都到齊了。他在心裡暗暗佩服黃金榮的手段。酒過三巡,菜過五道,黃金榮開始說話了。他端起一杯酒,畢恭畢敬地對眾人說:“結識眾位是小弟的榮幸,又蒙梁捕頭答應替小弟謀個差使,感激不盡!小弟先乾為敬!”

梁捕頭說:“阿榮老弟,你客氣了!”眾人也七嘴八舌地說了些客氣話。這時,黃金榮突然關切地問道:“不知梁捕頭給小弟安排了個什麼差使呢?”梁捕頭摸了摸額頭,目光掃了一下眾人,問道:“現在縣衙裡缺名值堂,讓阿榮老弟頂個缺如何?”眾人與黃金榮已經十分熟悉了,如今又吃了人家的酒席,怎好說“不”呢?大家七嘴八舌地說:“如此甚好,如此甚好!”就這樣,黃金榮進入了縣衙,當上了值堂。值堂是三班差役之中最低卑的職位,輪不到公事時,就終日站在縣衙門口,聽候差遣。他雖然和別的捕快一樣,頭戴暗紅氈帽,身穿深灰長衫,右袍角撩起塞在黑腰帶裡,露出一043雙穿著紮腳褲、布襪雙梁鞋的斷腿,手持兩頭紅中間黑的“水火棍”,威風凜凜,但這只是“門神擋乞丐”,嚇唬嚇唬老百姓而已。

才幹了幾天,黃金榮就明白了,這值堂差役在整個縣衙裡是屬於最低的職位了,事事要看人的眼色,時時要注意別衝撞著別人,誰都可以拿他出氣。況且,值堂差役乾的都是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根本就沒有人會送來大把的銀子,半點油水也撈不到,自己有時還要往裡貼補些。黃金榮大發牢騷,琢磨著如何才能換一份差事。

黃金榮對衙門裡的事情門兒清,他知道要換差事,肯定要請客送禮。但他的口袋裡已經沒多少錢可以揮霍了。黃金榮又找到了陳世昌,開口借錢。這“套籤子福生”倒也義氣,二話不說,便拿出幾十塊龍洋,遞到黃金榮的手上。於是,又是一套老程式,備禮、請客、送禮,向三班頭目和要緊的書吏行賄,黃金榮便順理成章地被調到了籤稿房,專事發送公文。

籤稿房的職務比值堂升了一級,薪水也高一些。黃金榮以為這樣多少體面了一些,地位也顯得重要了一些。上海縣衙每天都要派人到松江府衙送取公文,兩地相距60多里地,如無緊急事務,都是步行往返。常常是凌晨三四點鐘出發,九十點太陽高掛之時才能到松江府,到了松江府還得等迴文,十一二點又得拿著迴文往回趕。等到達上海縣城,已經是月亮高懸之時了。黃金榮後悔極了,希望早點結束這種差事。

淺談黃金榮在上海的捕快生涯!

每年秋糧收穫的季節,縣衙都要派人到鄉里去“催科”。所謂的“催科”就是徵收糧食,又稱“追科”、“催徵”。這是一個肥差,鄉民們都十分懼怕縣衙來的差役,更怕他們故意刁難,總是千方百計地進行賄賂,雞鴨魚肉地好生招待著。黃金榮向梁捕頭求了情,讓催科之時帶上他。梁捕頭前前後後拿了他不少好處,自然不好拒絕。

催科之時,黃金榮很快便進入了角色,一方面威脅鄉里,拼命催糧,完成上司交待下來的任務,以求褒獎;另一方面卻大肆受賄,來者不拒,倒也撈了不少油水。回到縣衙之後,黃金榮利用在鄉下敲詐來的錢財,又開始在衙門上下活動起來,向各方送禮。由於有了前兩次的經驗,這一次十分順利地便被調到捕快班,當了一名真正的捕快。

黃金榮的心中充滿了喜悅,走起路來都覺飄飄然,他多年的捕快夢總算是實現了。當晚,他便夢見了白花花的銀子源源不斷地湧進他兜裡,老百姓們見了他都點頭哈腰,爭先恐後地前來巴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