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後作家的“在場”書寫 用文學“重建”回得去的故鄉

85後作家的“在場”書寫 用文學“重建”回得去的故鄉

《最後一個村莊》

85後作家的“在場”書寫 用文學“重建”回得去的故鄉

85後作家王選。

中秋節馬上要到了。關於故鄉,又成為備受關注的話題。

在西秦嶺山脈的皺褶深處,有一個叫麥村的小村莊。身為麥村人,出生於1987年的青年作家王選,在成長過程中,見證了村莊發生的巨大變化。幼時,村裡近百戶人家,雞犬相聞,春耕秋收,鄰里相守,有各種事端和趣聞。但是從1990年代開始,村莊發生劇烈的變化。其中有二十多戶人家,或因搬遷,或因事故,離開了麥村。

伴隨著村民的離開,傳統民俗、手藝、歌謠等生活方式也在逐漸消失。為了記錄村莊的嬗變,王選寫了一本非虛構作品《最後一個村莊》,用28個故事記錄28種麥村人離開村莊的方式,呈現麥村過去幾十年的變遷。實體的麥村或許會消失,但這個熱愛家鄉的青年,努力想要用文字建立紙上的麥村回憶博物館,用文學“重建”故鄉。

故鄉就是土地上的鄉親

現在不少地方設立了以民俗、鄉情為主題的博物館,以舊扁擔、竹籮等農業社會的物件來提醒人們曾經有過的村莊生活。具象的物,讓人有直觀的感受,但真正要走進故鄉的精神核心,僅僅靠博物館的物件是不夠的。《最後一個村莊》用人物和故事,在紙上再現了一個普通村莊的日常和黃昏。

雖然書中的村莊只是大西北的一個小村莊,但卻是當下鄉土大地上眾多村莊的相似背影。當城市化大潮洶湧而來,村裡的年輕人於是走向遠方,走向更大的世界。村莊自身的命運如何,村莊裡的種種特色事物,比如歌謠、俗語,又將往何處去?《最後一個村莊》就是在表達對鄉村深刻的思考和殷切的眷戀。

“故鄉是什麼?故鄉就是土地上的鄉親。他們見證、參與著我們的生活和回憶,他們一個個消失,就如同我們的個人歷史被一寸寸剪掉,只留下大片的空,無法填補。”比起去博物館看故鄉的物件,王選更傾向於用書寫帶讀者尋找記憶裡的故鄉,“這個地方曾發生過什麼,經歷過什麼,曾經有過怎樣的生活,有過怎樣的喜怒哀樂,人們是如何互相交流的。”書中引用了很多山歌、西北小曲、口頭諺語、方言詞彙等,其中很多都是王選從小聽過的。有的他記不完整的,還特意去採訪老人,做一些集中收集、整理、精選。除了麥村是王選家鄉“麻山頭村”的化名,以及為避免不必要的誤解書中人物使用化名外,其他都是真實發生的事情。

從農村走出去的現代人普遍存在一個情結——眷戀故鄉,但故鄉其實已經回不去了。書中寫了一個案例:一個人在離開村莊幾十年後,晚年舉家搬回家鄉居住。可是他發現,無論怎麼努力,自己已與村莊格格不入。他找不到可以深聊幾句的朋友。在城市裡養成的生活方式,讓他感覺到種種不適應。最終,他還是和家人一起離開了家鄉。這讓王選陷入思考:“我們對村莊的情感是很複雜的。我們對鄉村有很深的愛,但這種愛不等於一味田園牧歌式的讚美。我們不能迴避它的存在,真誠希望農村恢復生機,成為一個有機的生活共同體,讓故鄉變成回得去的故鄉。”

身土不二的作家有共通之處

時間在繼續,鄉村一直在變化。王選說,這本書所寫的時間跨度大概是從1990年代到2010年代。這30年是村莊變化最大最快的年代,“很多人消失了,很多事物消失了,曾經的公共生活也消失了。人心變得迷茫,所以想記錄下來。”最近十年,王選回到村莊發現,“得益於國家的鄉村扶貧、振興政策,我們的村莊在硬體上有不少提升,比如鄉道是水泥路,道旁安裝了路燈,多了垃圾桶。這些都是不容忽視的驚喜。當然,在教育、文化、精神方面的提升,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作家的寫作是個性化的,但是同一個地理環境也會影響到文學,從而具有一些相通的氣質。比如在中國西北,有一批寫作者,如紅柯、周濤、劉亮程、李娟等,他們的小說或散文就是如此。地理的空曠和生存條件的艱苦,在他們的文學作品裡有集中體現:格外關心大地和村莊,關注遼闊背景後面的人。以至於在這些優秀的作品裡,讀者甚至可以嗅到遼闊大地和西域長風特有的味道。也許這也跟他們都是身土不二,是一種在場書寫有很大關係。

外面的世界很精彩,因而現在的年輕人都往外走,至少要先出去一段時間才會回到家鄉。但是王選一直沒有遠離家鄉生活、工作。出生於甘肅天水的他,一段時間曾從事過電視媒體工作,現為天水市秦州區文化館館長。他白天工作,夜晚寫作,在文學上成就頗豐,已出版有《南城根:一箇中國城中村的背影》《那些被光照亮的陌生人》,併入選各種年度選本。曾獲人民文學新人獎、首屆華語青年作家獎“非虛構文學獎”。

王選說,“其實我也有機會出去,但各種因素讓我留在家鄉工作和生活。走到外面的世界,確實可以增加閱歷和經驗,可以給寫作增加素材。但是留在家鄉也不會耽誤寫作。因為不管到哪裡,人的悲喜都是相通的。而且,靠閱讀,靠著現在發達的資訊媒介,視野也是可以很開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