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襄子憤而滅智後三家分晉,卻是魏文侯坐大|精讀《資治通鑑》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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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襄子憤而滅智後三家分晉,卻是魏文侯坐大|精讀《資治通鑑》01

一起讀國史。即日起,讀史將對我國第一部編年體通史《資治通鑑》進行精選摘譯連載。此為本系列第01篇文章。更多系列文章請關注讀史公號檢視底部選單欄。

編者按:《資治通鑑》從公元前403年寫起,因為這一年發生了鉅變,幾乎瓜分了晉國的韓、趙、魏三大家臣,得到周天子的承認賜爵,韓、趙、魏三國誕生。這標誌著一個新時代的開始——戰國——傳統的貴族統治迅速崩潰,華夏進入正式的弱肉強食時代,並最終一統於後來崛起的強秦。

1、韓趙魏成國

公元前403年,周威烈王姬午正式加封晉國大夫魏斯、趙籍、韓虔以侯爵,成為諸侯國君。

編者注:當時的封國級別大概是按公侯伯子男等級別劃分的,比如在春秋後期自封楚王國的楚國實際只是“子”一級別的封國,所以孔子著《春秋》時堅決不承認楚的自封,堅持稱楚國王為“楚子”。本次新分封的韓趙魏則為侯國,國君稱“某侯”,如趙國開國國君趙籍被稱為“趙烈侯”。趙國至趙武靈王時始稱王。

雖被三大家臣瓜分大部分領土,但晉國此時還是公國,國王稱為“晉某公”,名譽上比侯國要高一個等級,但此時已經主要靠實力說話,韓趙魏是得到周天子晉封的諸侯國,對老上級晉國君便不再友好,並最終吞併之。

趙襄子憤而滅智後三家分晉,卻是魏文侯坐大|精讀《資治通鑑》01

三家分晉初的晉公室地盤已經小得可憐,你找到在哪裡了嗎?

司馬光評說:

我知道天子的職責中最重要的是維護禮教,禮教中最重要的是區分地位,區分地位中最重要的是匡正名分。

什麼是禮教?就是法紀。什麼是區分地位?就是君臣有別。什麼是名分?就是公、侯、卿、大夫等官爵。

四海之廣,億民之眾,都受制於天子一人。即便你是才能超群、智慧絕倫的人,也不能不為天子奔走服務,這難道不是以禮作為禮紀朝綱的作用嗎!所以,天子統率三公,三公督率諸侯國君,諸侯國君節制卿、大夫官員,卿、大夫官員又統治士人百姓。權貴支配賤民,賤民服從權貴。上層指揮下層就好像人的心腹控制四肢行動,樹木的根和干支配枝和葉;下層服侍上層就好像人的四肢衛護心腹,樹木的枝和葉遮護根和幹,這樣才能上下層互相保護,從而使國家得到長治久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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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朝的國家制度,叫做“封邦建國”,更深刻的說,是一種“層級承包制”,一級級分包管理。

所以說,天子的職責沒有比維護禮制更重要的了。

周文王演繹排列《易經》,以乾、坤為首位。孔子解釋說:“天尊貴,地卑微,陰陽於是確定。由低至高排列有序,貴賤也就各得其位。”這是說君主和臣子之間的上下關係就像天和地一樣不能互易。

在《春秋》一書中,儘管周王室的官吏地位不高,但在書中排列順序仍在諸侯國君之上,由此可見孔聖人對於君臣關係的重視。

如果不是夏桀、商紂那樣的暴虐昏君,對手又遇上商湯、周武王這樣的仁德明主,使民眾歸心、上天賜命的話,君臣之間的名分只能是作臣子的恪守臣節,矢死不渝。

想當初,如果商朝立賢明的微子為國君來取代紂王,成湯創立的商朝就可以永配上天;而吳國如果以仁德的季札做君主,開國之君太伯也可以永享祭祀。然而微子、季札二人寧肯國家滅亡也不願做君主,實在是因為他們認為禮教的大節絕不可因他們而破壞。

所以說,

禮教中最重要的就是地位高下的區分。

所謂禮教,在於分辨貴賤,排比親疏,裁決萬物,處理日常事物。沒有一定的名位,就不好處理事情;沒有一定的權力,就不能把事情辦好。名位不雷同,權力有大小,上下分明,秩序自然建立,這正是禮教的根本所在。如果名位、權力都沒有了,那麼禮教又怎麼能單獨存在呢!

當年,仲叔於奚為衛國建立了大功,他謝絕賞賜的封地,只請求允許他享用貴族才能使用的紅纓馬飾。對此,孔子認為,寧願多賞賜他一些封地,也不能允許他使用紅纓馬飾,因為,惟獨名位和權力,不可以隨便給人。這是君王的責任,如果不堅持原則,隨便就允諾人使用,便容易產生混亂,並最終走上滅亡之路。

馬飾,表面上只是一種小器物,而孔子卻珍惜它的價值;正名位,是一件小事情,而孔子卻要先從它做起,就是因為名位、權力一紊亂,國家上下就無法相安互保。

沒有一件事情不是從微小之處產生而逐漸發展顯著的,聖賢考慮久遠,所以能夠謹慎對待微小的變故,並及時予以處理;常人見識短淺,所以必等弊端鬧大才來設法挽救。

矯正初起的小錯,用力小而收效大;挽救已明顯的大害,往往是竭盡了全力也不能成功。《易經》說:“行於霜上而知嚴寒冰凍將至。”《尚書》說:“先王每天都要兢兢業業地處理成千上萬件事情。”就是指這類防微杜漸的例子。

所以說,

區分地位高下最重要的是匡正各個等級的名分。

嗚呼!周幽王、周厲王喪失君德,周朝的氣數每況愈下。禮紀朝綱土崩瓦解;下欺凌、上衰敗;諸侯國君恣意征討他人;士大夫擅自干預朝政;禮教從總體上已經有十之七八淪喪了。然而,周文王、周武王開創的政權還能綿綿不斷地延續下來,就是因為周王朝的子孫後裔尚能守定名位。

為什麼這樣說呢?當年晉文公為周朝建立了大功,於是向周襄王請求允許他死後享用王室的隧葬禮制,周襄王沒有準許,說:“周王制度明確隧葬禮制只能天子使用,沒有改朝換代而有兩個天子,這也是作為叔父輩的晉文公您所反對的。不然的話,叔父您有地,願意隧葬,又何必請示我呢?”(編者注:晉國首任國君唐叔虞為周武王姬發之子、周成王姬誦之弟,與周王室屬於近親關係,所以周襄王稱晉文公為叔父。)

聽了周襄王一席明確而又有道理的拒絕話後,晉文公最終放棄享用天子才配用的隧葬禮制。

因此,周王室的地盤並不比曹國、滕國大,管轄的臣民也不比邾國、莒國多,然而經過幾百年,仍然是天下的宗主,即使是晉、楚、齊、秦那樣的強國也還不敢凌駕於其上,這是為什麼呢?主要就是周王還保有天子的名分。

再看看魯國的大夫季氏、齊國的田常、楚國的白公勝、晉國的智伯,他們的勢力都大得足以驅逐國君而自立,然而他們到底不敢這樣做,難道是他們力量不足或是於心不忍嗎?只不過是害怕奸奪名位僭犯身分而招致天下的討伐罷了。

現在

晉國的三家大夫欺凌蔑視國君,瓜分了晉國,作為天子的周王不但不派兵征討,反而對他們加封賜爵,讓他們列位於諸侯國君之中,這樣做就使周王朝僅有的一點名分(權力)也放棄了。

周朝先王的禮教到此喪失乾淨!

有人認為當時周王室已經衰微,而晉國三家力量強盛,就算周王不想承認他們,又怎麼能做得到呢!這種說法是完全錯誤的。

晉國三家雖然強悍,但他們如果打算不顧天下的指責而公然侵犯禮義的話,就不會來請求周天子的批准,而是去自立為君了。

不向天子請封而自立為國君,那就是叛逆之臣,天下如果有像齊桓公、晉文公那樣的賢德諸侯,一定會尊奉禮義對他們進行征討。

現在晉國三家向天子請封,天子又批准了。他們就是奉天子命令而成為諸侯的,誰又能對他們加以討伐呢!

所以,

晉國三家大夫成為諸侯,並不是晉國三家破壞了禮教,正是周天子自已破壞了周朝的禮教啊!

嗚呼!君臣之間的禮紀既然崩壞,於是天下便開始以智慧、武力互相爭雄,使當年受周先王分封而成為諸侯國君的聖賢后裔,江山相繼淪亡,周朝先民的子孫滅亡殆盡,豈不哀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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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三家滅智

三國之所以能夠最終分晉,在於家臣力量的逐步坐大。晉文公始,晉國形成六大強勢家族,後來透過兼併,剩下智、趙、魏、韓四家,其中又以智氏家族勢力最為強大。但因為選錯了接班人,智家反遭滅族之禍。

當初,智家族長智宣子想立智瑤為繼承人,族人智果反對說:“他不如智宵。智瑤雖然有五項超越他人的長處:美髮高大、精於騎射、才藝雙全、能寫善辯、堅毅果敢,但有一項致命的短處:很不仁厚。如果他以五項長處來制服別人而做不仁不義的惡事,誰能和他和睦相處?如果你堅持立智瑤為繼承人,那麼智氏宗族一定滅亡!”

智宣子置之不理。智果便向太史請求脫離智族姓氏,另立宗廟,別為輔氏。我們現在知道了,智氏果然毀在智瑤手裡。慶幸有智果另立宗廟,秦滅六國後,輔姓不忘先祖,恢復智氏,智氏血脈得以延續。

智氏立儲的同時,趙氏家族的老大趙簡子也在立儲。他有兩個兒子,長子叫伯魯,幼子叫無恤。趙簡子想確定繼承人,不知立哪位好,於是把他的日常訓誡言詞寫在兩塊竹簡上,分別交給兩個兒子,囑咐說:“好好記住!”

過了三年,趙簡子問起兩個兒子,大兒子伯魯說不出竹簡上的話;再問他的竹簡,已丟失了。又問小兒子無恤,竟然背誦竹簡訓詞很熟習 ;追問竹簡,他便從袖子中取出獻上。於是,趙簡子便立無恤為繼承人。

之後不久,趙簡子派尹鐸去晉陽,臨行前尹鐸請示說:“您是打算讓我去抽絲剝繭般地搜刮財富呢,還是作為保障之地?”

趙簡子說:“作為保障。”尹鐸便少算居民戶數,減輕賦稅。

趙簡子又對兒子趙無恤說:“一旦發生危難,你不要嫌尹鐸地位不高,不要怕晉陽路途遙遠,一定要以那裡作為歸宿。”

趙簡子真是一個不簡單的人,智宣子真是不能與之相比,他去世後接班的智瑤(智襄子)更是差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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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憐的中原霸主晉國,給一幫家臣弄得四分五裂。

一次,智瑤與韓康子、魏桓子在藍臺飲宴,席間智瑤戲弄韓康子,又侮辱他的家相段規。智瑤的家臣智國聽說此事,就告誡說:“主公您不提防招來災禍,災禍就一定會來了!”

智瑤傲慢地說:“人的生死災禍都取決於我。我不給他們降臨災禍,誰還敢興風作浪!”

智國苦口婆心地說:“這話可不妥。《夏書》中說:

‘一個人屢次三番犯錯誤,結下的仇怨豈能在明處,應該在它沒有表現時就提防。’

賢德的人能夠謹慎地處理小事,所以不會招致大禍。現在主公一次宴會就開罪了人家的主君和臣相,又不戒備,還說人家不敢興風作浪。你可知道,

即便是蚊子、螞蟻、蜜蜂、蠍子,都能害人,何況是國君、國相呢!

但傲慢的智瑤不聽,還向韓康子要地。韓康子想不給,家相段規說:“智瑤貪財好利,又剛愎自用,如果不給,一定討伐我們,不如姑且給他。他拿到地會更加狂妄,一定又會向別人索要;別人不給,他必定向人動武用兵,這樣我們就可以免於禍患而伺機行動了。”

韓康子說:“好主意。”便派使臣送上有萬戶居民的領地。智瑤大喜,果然又向魏桓子提出索地要求。魏桓子也想不給,家相任章問:“為什麼不給呢?”

魏桓子說:“無緣無故來要地,所以不給。”

任章說:“智瑤無緣無故強索他人領地,一定會引起其他大夫官員的警懼;我們給智瑤地,他一定會驕傲。他驕傲而輕敵,我們警懼而互相親善;用精誠團結之兵來對付狂妄輕敵的智瑤,智家的命運一定不會長久了。《周書》說:

‘要打敗敵人,必須暫時聽從他;要奪取敵人利益,必須先給他一些好處。’

主公不如先答應智瑤的要求,讓他驕傲自大,然後我們可以選擇盟友共同圖謀,又何必單獨以我們作智瑤的靶子呢!”

魏桓子說:“對。”也交給智瑤一個有萬戶的封地。

見兩家這麼乖,智瑤又向剛接班不久的趙無恤(趙襄子)要地。年輕氣盛的趙襄子拒絕不給。從這一點來說,他不如其父趙簡子,所以要有大苦頭吃。

智瑤正愁找不到理由收拾你姓趙的呢,立馬率領韓、魏兩家甲兵前去攻打趙家。

趙襄子不敵,只好出逃,問:“我應該到哪裡去呢?”

隨從說:“長子城最近,而且城牆堅厚又完整。”

趙襄子說:“百姓剛剛精疲力盡地修完那裡的城牆,又要他們捨生入死地為我守城,他們能和我同心嗎?”

隨從又說:“邯鄲城裡倉庫充實。”

趙襄子說:“搜刮民脂民膏才使倉庫充實,現在又因戰爭讓他們送命,誰會和我同心。還是投奔晉陽吧,那是先主的地盤,尹鐸又待百姓寬厚,民眾一定能同我們和衷共濟。”於是前往晉陽。

由此可見,趙襄子還真是一個明白事理的人。而他的父親就更牛了,早為他今日的落難布好了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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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鐸不愧是個好家臣。智瑤、韓康子、魏桓子三家圍住晉陽,引水灌城,城牆頭只差兩米的地方沒有被淹沒,鍋灶都被泡塌,青蛙孳生,但城裡的人仍沒有背叛之意。

智瑤巡視水勢,魏桓子為他駕車,韓康子站在右邊護衛。智瑤說:“我今天才知道水也可以讓人亡國。”

魏桓子一激靈,用胳膊肘碰了一下韓康子,韓康子會意,也踩了一下魏桓子腳。因為汾水可以灌魏家都城安邑,絳水也可以灌韓家都城平陽。

回到大營,智家的謀士絺疵對智瑤說:“韓、魏兩家肯定會反叛。”

智瑤問:“你何以知道?”

絺疵說:“以人之常情而論。我們調集韓、魏兩家的軍隊來圍攻趙家,趙家覆亡,下次災難一定是連及韓、魏兩家了。現在我們約定滅掉趙家後三家分割其地,晉陽城僅差兩米就被水淹沒,城內宰馬為食,破城已是指日可待。然而韓康子、魏桓子兩人沒有高興的心情,反倒面有憂色,這不是必反又是什麼?”

不知道這智瑤是真傻,還是真傲,第二天,竟然把絺疵的話告訴了韓、魏二人,二人忙說:“這一定是趙家遊說離間之計,讓主公您懷疑我們韓、魏兩家而放鬆對趙家的進攻。不然的話,我們兩家豈不是放著早晚就分到手的趙家田土不要,而要去幹那危險必不可成的事嗎?”

兩人走後,絺疵進來質問智瑤:“主公為什麼把臣下的話告訴他們兩人呢?”

智瑤驚奇地反問:“你怎麼知道的?”

絺疵回答說:“我見他們出來後,朝我看了看,而後匆忙離去,因為他們知道我看穿了他們的心思。”

智瑤說諒他們也不敢反,反了正好一併收拾。絺疵知道智瑤是沒救了,於是請求讓他出使齊國。絺疵得以成功避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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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困守危城的趙襄子除了去說服韓、魏反水外,已經沒更好的辦法,遂趁著黑夜,派張孟談秘密出城去見韓、魏二人,提醒他們說:“我聽說唇亡齒寒。現在智瑤率領韓、魏兩家來圍攻趙家,趙家滅亡就該輪到韓、魏了。”

韓康子、魏桓子說:“我們心裡也知道會這樣,只怕事情還未辦好卻先洩露出去,我們死得更快。”

張孟談說:“計謀出自二位主公之口,進入我一人耳朵,有何傷害呢?”於是兩人秘密與張孟談商議好起事日期,然後悄悄送他回城。

到了約定日期的那夜,趙襄子派出精銳部隊突擊智家守軍,反決堤防,使大水倒灌智瑤軍營。

智瑤軍隊為救水淹而大亂,韓、魏兩家軍隊乘機從兩翼夾擊,趙襄子則率士兵從正面迎頭痛擊,大敗智家軍,殺死智瑤後,又將智家族人盡行誅滅。只有早已改為輔姓的智果一脈得以倖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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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馬光評說:

智瑤的滅亡,在於才勝過德。才與德是不同的兩回事,而世俗之人往往分不清,看見一個人能幹,就稱讚他賢明,於是,常常就看錯了人。

所謂才,是指聰明、明察、堅強、果毅;所謂德,是指正直、公道、平和待人。

才,是德的輔助;德,是才的統帥。

湖北雲夢的竹子,天下都稱為剛勁,然而如果不矯正其曲,不配上羽毛,就不能作為利箭穿透堅物。

河南棠谿出產的銅材,天下都稱為精利,然而如果不經熔燒鑄造,不鍛打出鋒,就不能作為兵器擊穿硬甲。

所以,

德才兼備稱之為聖人;無德無才稱之為愚人;德勝過才稱之為君子;才勝過德稱之為小人。

挑選人才的方法,如果找不到聖人、君子而委任,與其得到小人,不如得到愚人。原因何在?因為君子持有才幹把它用到善事上;而小人持有才幹用來作惡。

持有才幹作善事,能處處行善;而憑藉才幹作惡,就無惡不作了。

愚人儘管想作惡,因為智慧不濟,氣力不勝任,好像小狗撲人,人還能制服它。而小人既有足夠的陰謀詭計來發揮邪惡,又有足夠的力量來逞兇施暴,就如惡虎生翼,他的危害難道不大嗎!

有德的人令人尊敬,有才的人使人喜愛;對喜愛的人容易寵信專任,對尊敬的人容易疏遠,所以察選人才者經常被人的才幹所矇蔽,而忘記了考察他的品德。

自古至今,國家的亂臣奸佞,家族的敗家浪子,因為才有餘而德不足,導致家國覆亡的多了,又何止智瑤呢!所以治國治家者如果能審察才與德兩種不同的標準,知道選擇的先後,又何必擔心失去人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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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豫讓刺趙

智家滅族後,趙、韓、魏三家瓜分了智家的田土。但趙襄子依舊痛恨差點將之滅族的智瑤,遂把智瑤的頭骨塗上漆,作成酒壺。

智瑤有一個忠厚的家臣,叫豫讓,很想為主公報仇,就化裝為雜役,懷揣匕首,混到趙襄子的宮室中打掃廁所。

趙襄子上廁所時,忽然心動不安,令人搜尋,抓獲了豫讓。左右隨從要將他殺死,趙襄子說:“智瑤已死無後人,而此人還要為他報仇,真是一個義士,我小心躲避他好了。”於是釋放豫讓。

豫讓仍不甘心,回家後用漆塗抹全身,把自己弄成一個癩瘡病人,還恐怕別人從聲音上分辨出自己,又吞下火炭,弄啞了嗓音。

然後,豫讓就去街市上乞討,連結髮妻子見面也認不出來他了。但還是有一個老朋友認出了他,為他垂淚道:“以你的才幹,如果投靠趙家,一定會成為親信,那時你再行刺趙襄子,不是易如反掌嗎?何苦自殘形體以至於此?這樣來圖謀報仇,不是太困難了嗎!”

豫讓說:“我要是透過委身於趙家為臣,再去刺殺他,就是懷有二心,屬於不忠。我不做不忠的事。我現在這種做法,一般人是做不到的,做得到也可能難以完成刺殺。然而,

我之所以還要這樣做,就是為了讓天下那些不忠的人感到羞愧。

趙襄子乘車出行,豫讓潛伏在橋下。趙襄子到了橋前,馬突然受驚,進行搜尋,再次捕獲豫讓。趙襄子指著他斥責道:“智瑤已死,你為何堅持要為他報仇?”

豫讓說:“智瑤視我為人傑,所以我要用人傑的方式去報答他。”趙襄子不禁流下了眼淚,感嘆道:“唉,先生已經有了忠義之名,而我已饒恕了你一回,這次我不會放過你了。”

豫讓說:“上次你寬恕了我,天下人都稱讚你的德行。今天我寧願受到懲罰而不避生死,但我請求讓我用劍刺你的衣袍,以表達我報仇之意,則死而無憾了!”

趙襄子於是脫下自己的衣袍給了他。豫讓把衣袍掛在橋欄杆上,怒目而對,挺劍猛刺,然後他握劍向天道:“我的主公啊,臣已為您報仇,馬上可以與您相見了!”言罷,揮劍自刎。

趙襄子驚歎不已,令手下將豫讓厚葬於大山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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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魏文侯尊賢

趙襄子時候,雖然韓趙魏三家基本把晉國的地盤都瓜分了,但還沒想著封侯建國。直至趙襄子的曾孫輩趙籍(趙襄子哥哥趙伯魯曾孫。趙襄子認為自己得到了嫡兄趙伯魯的嗣位違反宗法,遂把繼承權還歸趙伯魯一系)時,才上奏周天子,被封為趙烈侯。

與此同時,魏桓子的孫子魏斯,被封為魏文侯;韓康子的孫子韓虔,被封為韓景侯。

三家開國之君,又以魏文侯最為賢能,內和韓、趙,東拒強齊,西擋大秦,南抗巨楚,將魏國打造成當時最牛的國家。

魏文侯魏斯以卜子夏、田子方為國師,他每次經過名士段幹木的住宅,都要在車上俯首行禮。四方賢才德士很多前來歸附他。

一次,魏文侯與群臣飲酒,奏樂間,忽然下起了大雨,魏文侯卻下令備車前往山野之中。左右侍臣問:“今天飲酒正樂,外面又下著大雨,國君打算到哪裡去呢?”

魏文侯說:“我和農林部長(虞人)約好了今天要去打獵的,雖然這裡很快樂,也不能不遵守約定!”於是前去,親自告訴農林部長改期再打獵。

韓國邀請魏國出兵攻打趙國。魏文侯說:“我與趙國,是兄弟之邦,不敢從命。”趙國也來向魏國借兵討伐韓國,魏文侯仍然用同樣的理由拒絕了。兩國使者都怒氣衝衝地離去。

後來兩國得知魏文侯對自己的感情時,都前來朝拜魏國。魏國於是開始成為魏、趙、韓三國之首,各諸侯國都不能和它爭雄。

魏文侯派樂羊攻打中山國,攻陷後,將該地封給自己的兒子魏擊。一次,魏文侯問群臣:“我是什麼樣的君主?”大家都說:“您是仁德的君主!”只有任座說:“國君您得了中山國,不用來封您的弟弟,卻封給自己的兒子,這算什麼仁德君主!”

魏文侯勃然大怒,任座一看苗頭不對,溜之大吉。魏文侯又問翟璜,翟璜回答說:“您是仁德君主。”

魏文侯沒好氣地追問:“你憑什麼這樣說?”

翟璜回答說:“臣下我聽說國君仁德,他的臣子就敢直言。剛才任座的話很耿直,於是我知道您是仁德君主。”

魏文侯大為受用,派翟璜去追任座回來,還親自下殿堂去迎接,奉為上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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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魏擊問傲

魏文侯的公子魏擊出行,途中遇見國師田子方,下車伏拜行禮。田子方卻不回禮。魏擊立刻火冒三丈,質問田子方說:“

普天之下,是富貴的人有傲慢的資格,還是貧賤的人有傲慢的資格?

田子方輕蔑地說:“這還用問,當然是貧賤的人才敢對人傲慢的啦,富貴的人哪裡敢對人傲慢呢!國君對人傲慢就將亡國,大夫對人傲慢就將失去采地。失去國家的人,沒有聽說有以國主對待他的;失去采地的人,也沒有聽說有以家主對待他的。而像我們這樣的貧賤遊士呢,我說的話你不聽,我的行為不合你的意,那很簡單,只要穿上鞋子告辭換一個地方就行了!”

魏擊為自己的孟浪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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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魏文侯選相

魏文侯問中山守將李克:“先生曾經說過:‘家貧思良妻,國亂思良相。’現在我選相不是魏成就是翟璜,這兩人怎麼樣?”

李克回答說:“下屬不參與尊長的事,外人不過問親戚的事。臣子我在朝外任職,不敢接受命令。”

魏文侯說:“不要耍滑頭,實話實說!”

李克遂說道:“誰當宰相合適,條件很明顯,只是國君您一時沒有注意到罷了。

看人,平時看他所親近的,富貴時看他所交往的,顯赫時看他所推薦的,窮困時看他所不做的,貧賤時看他所不取的。

僅此五條,就足以去斷定人,又何必要等我指明呢!”

魏文侯說:“先生請回府吧,我的國相已經選定了。”

李克離去,遇到翟璜。翟璜問:“聽說今天國君召您去徵求宰相人選,到底定了誰呢?”

李克說:“魏成。”

翟璜立刻忿忿不平地變了臉色,說:“西河守令吳起,是我推薦的。國君擔心內地的鄴縣,我推薦西門豹。國君想征伐中山國,我推薦樂羊。中山國攻克之後,沒有人去鎮守,我推薦了你。國君的公子沒有老師,我推薦了屈侯鮒。就憑這幾點,魏成能比過我!”

李克鎮靜地說:“你把我介紹給國君去守中山,難道是為了結黨,以謀求高官嗎?我想當然不是。國君問我宰相的人選,我沒有做出具體的推薦,但我之所以推斷國君肯定會選中魏成為相,是因為魏成享有千鐘的傣祿,十分之九都用在外面,只有十分之一留作家用,所以才挖掘出了卜子夏、田子方、段幹木。

這三個人,國君都奉他們為老師;而你所舉薦的五人,國君都僅僅任用為臣屬。

所以,你怎麼能和魏成比呢?”

翟璜大為慚愧,一再行禮說:“我翟璜真是個粗人,失禮了,願終身跟您學習,做您的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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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吳起吸膿

吳起,衛國人,在魯國任官職。齊國攻打魯國時,吳起自薦為將,魯國君想任用他,但卻因為他娶的妻子是齊國人,便猜疑戰爭打起後,吳起能否對魯國忠心不二。於是,吳起殺死了自己的妻子,求得魯國大將之職,大破齊國軍隊。

吳起本以為可以大展拳腳了,但有人看不上吳起,在魯國君面前攻擊他說:“吳起當初跟曾參學習,母親死了也不回去治喪,曾參認為他不孝,將他趕出師門。現在居然為了一個將位,把妻子殺掉,這說明吳起真是一個殘忍缺德的人!我們魯國長期任用這樣缺德的人為大將,恐怕會給各封國攻打我們的理由。”

吳起聽到訊息後,恐怕被殺,又聽說魏文侯賢明,於是就前去投奔。魏文侯徵求李克的意見,李克說:“雖然吳起為人貪婪而好色,但說起用兵打仗來,卻絕對是一把好手,連齊國的名將司馬穰苴也超不過他。”

於是魏文侯任命吳起為大將,攻擊秦國,攻佔了五座城。

吳起雖身為大將,但能跟最底層計程車兵同甘共苦,穿一樣的衣服,吃一樣的飯,睡一樣的地鋪。

一次,有個士兵患了毒瘡,吳起親自為他吸吮膿汁。但是,這個士兵的母親聽說後卻失聲痛哭。

有人奇怪地問:“你的兒子是個士兵,而吳起將軍親自為他吸吮毒瘡,你應該感到榮耀啊,為什麼要哭?”

士兵母親答道:“不是這樣啊!當年吳將軍就為孩子的父親吸過毒瘡,結果他父親作戰從不後退,就戰死在敵陣中了。吳將軍現在又為我兒子吸毒瘡,我不知道他該死在哪裡了,所以哭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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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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