頓挫筆法到底是什麼？平時寫字需要用嗎？

我們平時在書法的學習中，經常會聽到人們說“寫字要有頓挫感，要懂得頓挫”。但是同時也有一些人對這些說法採取質疑的態度，認為寫書法並不需要頓挫，過於強調頓挫往往會造成適得其反的效果。

對於頓挫，我的感覺是不能一概而論，不能盲目的肯定或者否定。我們應該將其放置在詞源詞意的角度層面、筆法層面以及具體書法學習層面來看待。

頓挫，我們拆分來看，“頓”，是一個表示動作、狀態的詞。東漢《說文解字》裡面對這個字做如下闡述：

下首也。從頁屯聲。都困切。

“下首”，即有表示叩頭、磕頭的意思在。從字形上來看，篆書的“頓”所描述的是兩個部分，左半邊表示向下的意思，右半邊是“頭”的代表，凡是涉及到有關腦袋的部位都有“頁”在右邊。比如“頸”“額”等字。

聯絡到這個字表示的意思，我們可以得知，頓，有停頓、下壓的意思在。如“停頓”、“頓悟”這些詞都是表示動作、狀態的詞彙。

挫，也是表示動作的詞彙。《說文解字》中這樣解釋這個字：

挫，摧也。從手，坐聲。從字形上看，左半部分提手旁無疑表示的是“手”，右邊“坐”表示座位的意思。東漢許慎認為，挫是“摧折、打壓”的意思，使之難以立足。按造字法來說，挫屬於會意字。綜合起來看，“挫”的意思有不順利、受到阻礙這方面的傾向。

“頓挫”組合在一起，實際上就是兩種書法書寫狀態的描述。但是頓挫最初並不是用來描述書寫狀態的，而是說人說話的聲調變化的。這個詞最早見於中國文學史上著名的“四史之一”的《後漢書·孔融傳贊》中：

北海天逸，音情頓挫。

這裡面說的“頓挫”顯然是說聲調抑揚，有停頓轉折這層意思。但是這個詞後來引伸到書法上就是指兩個不同的書寫形態了。即指的是指詩文、繪畫、書法、舞蹈的跌宕起伏、迴旋轉折。

但是細細考察，頓挫這兩個字在用於聲音上常常和“抑揚”連在一起，稱之為“抑揚頓挫”，因此聲音上的“頓挫”似乎與前面“抑揚”一樣是兩種相反的動作狀態，而書法中卻並非如此。書法中傾向於將其看作是兩個連續承接的動作。

與“頓挫”中的“挫”有關的一個詞叫做“衄挫”，熟悉筆法術語的人都知道，這是一個與筆法動作相關聯的詞彙。在書寫筆畫的過程中，由於有些筆畫為了達到特殊的書寫效果，因此常常會使筆鋒產生一定的偏側，而筆鋒的狀態並不是一成不變的，而是需要不斷的調整。所以衄挫就是調整筆鋒的過程。在來回提筆、按壓的過程中，讓筆鋒重新回到聚攏狀態，然後中鋒收筆或者進行轉折，這是衄挫常常會使用到的地方。

衄挫這一筆法動作“挫”體現在何處呢？其實就是頓筆之後重新提起筆，聚攏筆鋒，然後再行筆按壓下去，接著再提筆、再按壓的過程。可以說，按壓下去的“頓”就是“挫”的起始狀態，而“挫”是“頓”的最終結果。

以上我們討論的行筆過程是帶有很明顯的軟筆特徵。“挫”這一筆法給人的感覺就是不順暢、不流利，有阻礙的力量蘊含在其中。這種“挫”的阻力正是構成書法表現力、筆力的源泉，如果一味順滑，那麼我們寫的字將毫無力量可言，透過這兩種對比度非常強烈的筆法過程，我們的書寫力量就得以完全展現了出來。

但就硬筆書法來說，則不會存在這麼複雜的行筆狀態和力量展現。這是因為硬筆的筆端足夠堅硬而無法呈現出多樣化的書寫形態，所以硬筆存在“頓”，但是很難說有“挫”這一筆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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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需要注意的一點是，很多硬筆書法的教學和軟筆書法的教學如果不強調“頓挫”那是不應該的，頓挫之法實際上是人們在行筆過程中不同行筆力量的展現，一個筆畫之中的力量分配是不均勻的，否則筆畫也將呈現一片死滯而毫無生機。

但是有些初學書法的人過於迷信頓挫之法，在初學書法的時候刻意強調頓挫，因此造成了很多書寫不自然、頓挫特徵過於誇張的書寫形態，這也是不應該的。

總之，書法行筆是講究頓挫，但是頓挫之法不宜過分講究，更不宜過分誇張，否則就會有造作的嫌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