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運河的那些事兒⑦｜早年往來蘇杭間的夜航船你坐過嗎？運河上形形色色的船知多少
錢江晚報小時新聞記者 餘雯雯 通訊員 梁心韻 張佳英/文 秦宇杭/解說 盛銳/製圖
《大運河的那些事兒》音訊小課第七篇，和大家聊聊杭州運河上的船。前六篇請點入運河小課專題。
主講人：顧希佳（杭州師範大學人文學院研究員，浙江省文旅廳非遺專家委員會委員，長期從事民俗學，民間文學，傳統文化研究，迄今發表學術論文130多篇，出版各種著作60多種）
來，開講——
如果你站在拱宸橋頭遠眺京杭大運河，談論這一帶的運河風俗時，首先進入視野的，自然是水上交通。
“出門就遇河，抬腳得用船”。
這句話描述的正是江南一帶水系的發達，自古以來即為水網地帶，這其實在運河開鑿之前就已大致成形，蕭山跨湖橋一帶出土的獨木舟，就充分說明了杭州的先民，早在一萬多年前就已經學會行舟於水中。
要說大運河上的船隻，種類繁多，航運中的船分為漕運和民運兩大類。民運船隻在名稱、形制上，歷代多有衍變。若是按用途來分，就有航船、渡船、貨船、農船、漁船、戰船、宴船、娛樂用船、禮儀與宗教用船等。
今天我們選一些比較有代表性的來講一講。
1】類似杭州到蘇州的夜航船
明代“旅遊達人”徐霞客老早就坐過
古往今來，關於運河上舟船的記載中，宋代吳自牧的《夢粱錄》就寫得頗為詳盡。
比如，卷十二“河舟”提到宋代有一種大灘船，“系湖州市搬載諸鋪米及跨浦橋柴炭，下塘磚瓦灰泥等物，及運鹽袋船隻”。這其實就是那時候在運河中運輸米、鹽、柴炭、磚瓦灰泥等物品的貨船。
還有一種聽起來架勢很大的鐵頭船，“可載五六百石者，大小不同。其老小悉居船中往來興販耳”，它是一種大貨船，船家吃住全在船上，通常是前艙住人，中艙裝貨，長年累月，漂流在水上，後來也俗稱“連家船”。
那麼客船呢，分別叫胴船、舫船、航船、乙篷船，能去往“蘇、湖、常、秀、江、淮等州”。
貨船老照片 原載《老習俗》
舊時運河邊的人家都有以舟代步的習慣，有些水鄉村落的農民，出門去田間勞作，也必得乘船往返。
出門旅行的話，要坐“舟船”。專門載客營業的船家，俗稱航船、棧船、埠船、快船。它們以載客為主，也順帶著為客人託運貨物。
這些航船，一般都被打掃得很乾淨，有的還供應膳食酒菜，服務周到，給人留下好印象。據說老底子，杭州就有147家航船，分別在11個埠頭營運，比如拱墅區的拱宸橋、大關、小河、湖墅、觀音關、七賢弄等地，都有盡人皆知的航船埠頭。
當年在運河一帶最火的客船是夜航船，乘客傍晚上船搭乘，在船上將就著睡一夜，天矇矇亮就到達目的地。
這種船在解纜開船之際，總要鳴鑼為號，廣而告之，形成為一種風俗。大家最熟悉的就是從杭州到蘇州的路線，沿運河一路北上，有大大小小的不少埠頭都要停靠，十分方便。
關於夜航船的記錄，明代作家張岱寫過一部筆記，就以《夜航船》為名。還有“旅遊達人”徐霞客，也曾在這一帶“乘醉放舟”，一路上也全是“運河舟行”。
近代運河上的船 原載《近代杭州圖集》
杭州有句俗諺叫“一板牽扯到長安”，說的就是運河航運的便捷。當然，此“長安”非彼“長安”。這裡所說的長安不是古都西安，而是自杭州沿運河北上的海寧長安鎮。
清人姚思勤在《東河棹歌》裡寫道：“長安扯到一板牽，酒三瓶寄夜航。試點竹篙充水手，飛篷河上共翱翔。”形容夜航船速度之快，頗為傳神。
另一位清人丁丙的《續東河棹歌》，也提到了夜航船在運河裡的頻繁往返，詩云：“鴛鴦湖水接迢遙，雙宿雙飛織畫橈。更聽湖州夜航船，往來同泊駱駝橋。”
詩後的自注說得更加清楚：“東河航船，嘉興則有石門、烏鎮各路，湖州則有新市、菱湖、南潯、上陌諸鎮，皆往來如織。湖州亦如東河，有駱駝橋，水市甚盛。”
這裡所說的東河，就是杭州市中心連通運河的東河。當年的航船，全靠水手們手握著櫓板，在牽扯之間，船就已經不知不覺到達了目的地。
2】浙西南出產的木材紮成竹筏
一條條長龍在拱宸橋整裝待發
還有一種竹筏，又稱竹排，在江南運河歷史上也十分盛行。當年有一種排運，是把山區出產的竹、木紮成排，直接撐運到目的地去。於是這種排運就會從山區輾轉進入運河，成為運河航運中頗為獨特的一道風景線。
舊時的竹筏和排運都依靠人工來撐運，這些活，可不是一般人都會做的，一來扎制竹筏或竹木排有著獨特的工藝，二來撐運的水手也要有嫻熟的技巧和過人的膽識，方能勝任。
當時浙西南山區出產的木材，大多沿著錢塘江順流而下到的杭州。
慢慢的，江干一帶便成了遠近聞名的木材集散地，江邊木行林立，水客、山客雲集。
運河船隻翻壩老照片 原載《近代杭州圖集》
木材在這裡成交後，還要過塘過壩，才能進入運河，再向北分銷到嘉興、湖州，以及上海、蘇南等地。當年整裝待發的木排往往會彙集在拱宸橋一帶。遠遠望去，木排前呼後應，形成一條條長龍，也是頗有些氣勢的。
拱宸橋一帶的運河船隊 原載《歷史文化名城杭州》
3】杭嘉湖各路香船沿運河而來
在松木場一帶聚集，足有千艘之多
此外，由於各種民俗活動的特殊需求，在歷史上還形成了一系列各具特色的舟船門類。比如杭州人最熟悉的香船，又稱燒香船，是專門運送燒香客的。
舊時的廟會、香市期間，杭城的各條河道，香船雲集，陣仗特別大。據清代範祖述在《杭俗遺風》裡的記載，當年杭州的“下鄉香市”，從杭嘉湖、蘇州一帶到杭州來燒香的香客，大多坐船進城，光是停在松木場一帶的船隻，就有“千數之多”，規模之大，可以想見。直至20世紀五六十年代，運河邊的鄉村都還有包船到杭州燒香的習俗。
戲班船，是專門用來運載戲班去各地演出的。清末民國初就有一種“水路班子”、專門沿運河輾轉演出，風行一時。
結婚辦喜事，有迎親船。
出殯落葬辦喪事，有喪葬船。
外出收租、收賬，有賬船。
清明節掃墓，有上墳船。
專門在水鄉一帶收破爛、乞討謀生的，往往一邊行駛，一邊敲擊竹梆，俗稱敲梆船。
在節日慶典和一些廟會上作各類文藝表演的，又有龍船、燈船、臺閣船。
塘棲送枇杷的船隻 塘棲鎮文化站提供
至於鄉間用船，往往都是一船多用。
比如，某戶農民家中有一艘木船，春天養蠶季節划船去購買桑葉，稱為“葉船”。到了水稻播種季節，把船艙洗洗乾淨用來浸泡谷種，水稻一收穫，就用來運載稻禾、稻穀。
冬天，這一帶有捻河泥積肥的習慣，這艘船便順理成章地變成了捻泥船。
到了節日、廟會的時候，稍加打扮，它還可以搖身一變，成為龍船、燈船、臺閣船。
舊時江南運河一線有“劃快船”習俗，用的就是這種普通農船，船頭乾脆不裝飾成龍舟模樣，也是可以在水面上競渡的。
當然了，上面說到的香船、迎親船、喪葬船、上墳船，就大戶人家而言，用的都是豪華型船隻，以顯示氣派；對於普通農家來說，一般就圍著自家農船打主意，因陋就簡，物盡其用，這同樣是一種傳統。
【來源：錢江晚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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