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這一生之(1952—1962),連載中(三)未完待續…

婚後

1952年,新中國開始了“掃盲夜校” 於是您跟他還有他弟媳,一起去讀夜校,而他為了顯示自己聰明就直接從1年級跳到3年級,結果上了五個晚上,跟不上班,他不讀了。

此時家婆說,讀夜校還要用稻穀換,家裡人多,本來就吃不飽,男人不去讀,女的讀了幹嘛,不許去! (家婆有三子一女,老大和老二都只能寫下自己名字,其餘大字不識,老三上到高中,做了一名政府部門的職員。老四也就是女兒,上到了初中,做了一名化工廠職員)

有天外出做工早了一點回來,那時候還沒有分家,剛好看見家婆和三個兒子一個女兒坐在桌子邊上,每個人快速的往嘴巴里送吃的。

一看見您趕緊跑了,家婆訕訕的說了句:“這麼早回來,又偷懶了吧,去吧水缸裡的水填滿!”待做完一切讓跪在她床前,認錯,發毒誓!

家婆,是傳統家庭的家庭婦女,別的沒什麼,就是訂了各種規矩。

只針對幾個兒媳婦 事情做的不如意要下跪事情做好了,回來的早要下跪 飯做的不好吃要下跪水缸沒有及時倒滿要下跪

您安慰自己:“新來的總要被欺負,忍忍就好了。”

21歲,第一個男孩上午出生了,沒有接生婆,沒有熱水,生出來後自己把剪刀在煤油燈上燙了下,就把臍帶剪斷,然後從衣服上撕下來布條包紮一下,到了下午,起來燒火做飯,打豬草。

心裡還暗暗替自己高興,幸虧之前三哥回來,給了我一點糧食,我沒有全部交給家婆,不然現在這麼餓可怎麼辦。

遵循習俗,滿了一個月,回孃家。這叫“走月”。

母親只說:“自己顧自己!我手不夠長,顧不上你!”隨後給了您一點白麵粉帶回來。

24歲,您的第二個男孩出生。

1958年秋季的一天晚上,大家都在農場隊開大會,生產隊指導員在大會上說:“共產主義就要實現了,共產主義是什麼,就是大家在一塊吃飯,在一塊幹活,什麼心也不操。

從明天起,生產隊成立大食堂,家家不論男女老少,一律到食堂吃飯,誰家也不準做飯,家家要把鍋砸了,把碗摔了,誰家要是不按說的辦,誰家就是反對三面紅旗(總路線、大躍進、人民公社),我們要跑步進入共產主義。”

村裡的人,生產隊的家屬帶頭把吃飯的碗摔了,醃酸菜的缸也砸了,說吃飯都在食堂了,不醃酸菜了,留著它幹啥。

又做飯的鍋送到鍊鐵爐裡鍊鐵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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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都去砍樹,說是拿去鍊鋼,村子裡小樹苗都被砍走,家裡養了豬的都趕去了大食堂,說是大家一起喂,頭天殺了一頭豬,每個人碗裡都有兩塊肉,聚在食堂吃飯。

吃飯前大家都高聲唱:社會主義好

村長笑著說:“社會主義好吧,以後跟著社會主義好好幹,讓大家頓頓有肉吃,吃飯還不要錢。”

“吃飯不要錢,老少盡開顏;勞動更積極,幸福萬萬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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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吃“大鍋飯”時,吃的是真好,大米飯可勁吃,還有豆腐,肉。

吃飯時,食堂的大方桌子上擺上了四個菜,管吃管添,大米飯,肉餡包子,熱氣騰騰。

全生產隊二百多號人,男女老少,歡聚一堂,大家吃得高興,一邊吃一邊說說笑笑,人人都吃的肚兒圓鼓鼓,滿面紅光,比在家裡吃的好多了,都說還是大鍋飯好,共產主義好。

一日三餐,按時開飯,頓頓吃的飽飽的,幹活也有勁。

吃完飯碗筷一推,有人員洗碗,什麼也不用管。

晚上吃完飯,回家就睡覺,一天是心不操,早上鐘聲一響,人們成群結隊向生產隊食堂奔去。

每個人都喊著“趕英超美”,一個個勁頭實足,在村長一句“沒有幹不到的,只有想不到的”口號指引下,要大膽解放思想。

村裡的人在田間壘起了小土爐,把各家收集起來的鍋,鍋蓋(木的就做柴火)就煉起鋼來了。

田野間的小土爐星羅棋佈,火光沖天。

只是沒化開廢鐵,反而把土爐給燒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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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59年年底

只是隨後這一年,天空更是沒有下一滴雨,就這麼幹著,河裡早就幹了,四處都散發熱氣。

上級來檢查,村長讓大家把方圓幾里的待成熟的水稻砍了,集合到一個稻田,讓會寫字的寫上資訊插好,等待檢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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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58年11月,開始出現頓頓不夠吃了,以前是敞開肚皮吃,現在是去晚的就吃不著了。

沒到吃飯時,人們就沒心思幹活了,急急地向食堂奔,因為去晚了就沒飯也沒菜了。

吃飯時也開搶,搶的大呼小叫。

這天輪到您做飯,清晨無意中您在地裡刨到兩根手指頭大的紅薯,提心吊膽的貼身藏著,熬到了晚上您煮飯的時間,怕被發現,把紅薯放在灶灰裡面,燒火的時候悶熟。

總是有那麼一些人,也不是說她不好,就是她看不慣你而已,用現在的話說,氣場不合。

兩根長長的麻花辮,面色紅潤,雖然個子矮小,但精神頭很足,她,就是是村長的老婆。

這天她拿著火鉗在每個灶臺捅來捅去,您心裡默默乞討,可別把我這個捅壞了,不然那兩小子又要餓得嗷嗷叫。

人總是害怕什麼就來什麼,她把您這個灶臺捅了最久,然後眯著眼說:這是什麼?您說,不知名的柴火。

終於等到她走了,可想而知,紅薯變成了黑炭,無法吃下去。

從1959年底到1960年春夏,定量減少到每人一天六兩玉米麵,婦女小孩三兩。

為了吃飽肚子,開始吃腦瓜疼混合稻米再加一點糠,吃的人人眼睛發綠,餓的人走道都打晃,肚皮撐老大,身上浮腫,一摁一個大坑……

往後日子越來越難熬。

1959年9月9日,27歲,女兒出生。由於糧食的匱乏,生出來就骨瘦如柴,還哮喘,結果不到3個月就夭折了。

同村好幾個小孩都是出生沒滿週歲都夭折,後來還有幾個女的,使勁捶打自己的肚子,想要讓它自然死掉,生出來又要多一張嘴……

1959—1961年我國經歷了“三年經濟困難”時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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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以後的日子,樹皮,吃糠咽菜成了飯桌常菜。

村長說,我們糧食不夠,是因為地挖的不夠深,上級要來檢查的,地要往下挖1米,才能走畝產120萬斤。

大家不敢偷懶,也不敢背責任,都吭哧吭哧幹起活來。

其實百姓的立世之本,哪有太多的講究,不過是求個一年到頭的衣食無憂,天寒可加衣、餓時能加餐,已是難得的安穩歲月。

轟轟烈烈的大鍋飯執行了三年後,宣告破產。

計劃經濟,一直持續到80年代(1983年年底),推行“家庭聯產承包責任制”後才結束。

憑票購買,一直持續到90年代(1993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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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般早上六點集體出去上工,幹到十點左右回來各自回家做好飯吃好,大概十一點再出去,下午三點左右回來做好飯吃好,然後四點再出去幹到天黑回家。

票的獲得靠您一天天參加集體工作攢的公分所獲得。集體工作內容:刨草皮,插秧,除草,種豆子,種花生,南瓜,給蔬菜澆水,收稻穀等等。

比如男人工作一整天,公分是10分,女人工作一天公分是7分。

生產隊給您的公分一般是5分,原因是三張口,一個勞動力,還是女的,時不時要看孩子,給5分已經照顧了。但每個人辛苦勞作一年可以得到6市尺的布,用來買衣服,小孩子沒有。

每天社員手持勞動工分手冊,到會計或記工員處記工。有的則是生產隊每天晚上收工時,在地頭或敲鐘上地的地方,安排次日的農活,同時由記工員記工。

每月彙總一次張榜公佈。為了完善記工分制度,防止出現問題,會計建有工分賬,記工員有工分統計表。

只不過再努力,您家只有一個勞動力,外加兩個半大小子,無論怎麼努力,肯定達不到兩個勞力的公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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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家就永遠是困難戶

(一人做事三人吃飯,兩人做事四人吃飯等),作為困難戶,除了集體上工,您還需要在自家養豬,養雞,讓孩子去山上割草餵養它們。

待到年底,用賣掉的豬和雞,雞蛋,抵債欠缺的公分。一般這時候,抵債完能多出1塊錢,然後存著。

農民種田,所以糧票就工人階級有。至於其它的,比如肥皂票暫時也不會去要,填不飽肚子。

洗衣服時候,都是去鄰村收集那棵皂莢樹的皂莢,把皂莢搗爛,然後用其浸出的汁液來洗衣服,一下子衣服都潔淨如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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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62年秋,30歲

他外出做工,不知怎的感染了麻風,臉上手上白斑,一片片,類似斑駁樹皮,手指彎曲不能伸直,臉有點歪斜。

村裡的人在背後指指點點,各種閒言細語都有,說的最多的是在外面玩女人得的病。全村不讓他進村,拿著鋤頭把他趕在外面,這病傳染性很強。

這時候您想到以前,生孩子,外出種菜,挖土,種田,每一次他都沒有出現。

到了吃飯的點,孩子餓得嗷嗷叫,婆婆只埋怨您:“出去做事,也不知道把孩子喂口奶再出去。大的帶身邊啊,怎麼做孃的!”

您嘀咕了句說:“他沒去做工,可以幫忙喂一下。”

家婆說:“三從四德不懂嗎,在我們家男人都不用幹活,女人就是要伺候好男人和孩子,要懂規矩,要聽話,地主婆有什麼了不起,我們還是貧農,要不是看在媒人份上,哪輪的上你來我家”……

家婆來來回回就這幾句話,讓您跪在她床邊一夜,聽了一夜,認了一夜的錯,賭咒發誓一夜!

奶奶這一生之(1952—1962),連載中(三)未完待續…

他沒進家門,遠遠的在山那頭對您說:“

你改嫁吧,我對不起你!”

這一走就再也沒有回來.......

1960年

小孩也到了該上學的年紀,由於自己吃了沒上學的苦,所以心裡暗暗發誓:就算去乞討也要讓這兩個小孩上學。

去學堂是兩人每人1。5元,那時候家裡沒有錢,去求的母親,母親於心不忍,從大哥的工資裡面拿了3元給了您!

就這樣,兩個兒子都上了學!

只是這樣一來,家裡勞動力的人又少了,生產隊的閒言細語不少,大概意思就是:

“三張口吃飯,一個人做事,倒是挺會打算的,不是窮的嗎?

怎麼上的學?

莫不是地裡乾的活都把好的藏起來?

不會是偷的吧,哎呀,她家是地主,沒少剝削,老地主婆,家裡肯定有錢,怎麼就不把她鬥倒,國家太仁慈了… ”

您聽著也不回答,只是更加的早出晚歸,小孩放學了,也讓一起做工,默默的多做點,省的被說閒話。

這時候,家婆看您帶著孩子,兒子也不爭氣,會連累大家,於是分了家,兩間土瓦房,一個鍋,一鋪床,一張桌子,兩把椅子,一個櫃子,這就是您的所有。

自此您帶著孩子自己過日子。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