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老公準備協議離婚,婆婆偏偏趕在這個節骨眼,出了車禍

1

兩個月前,莊青和謝飛臥室的吸頂燈壞了。

兩個人誰也沒張羅著修理或置換,就這麼黑燈瞎火地過著。

每晚循著手電筒的微光摸到床上,各自擰開床頭櫃上的檯燈,再就著檯燈,側著身子各玩各的手機,困了就睡,天亮便起。

至於床上運動,兩個人剛好趕上三年之癢,隔三岔五吵架冷戰。

開始謝飛還腆著臉求和,後來覺得心理失衡,乾脆誰也不理誰,各自頻繁加班熬夜,把家過成了酒店。

這下,急壞了莊青的婆婆老張。

小夫妻一撕扯,尷尬的就是她,但是她又無處可去,中年離異,除了兒子無所依傍。

她一心希望小夫妻能儘快生個孫子給她照看,好讓她有機會發揮餘熱。

奈何兩個人剛結婚時一心拼事業,生育計劃剛剛提上日程,又曠日持久地打起了冷戰,生孩子的事情又被擱置了。

老張想做點力所能及的事情,可她無法勸阻兩夫妻停止冷戰。

小夫妻的矛盾只得用時間來化解。

老張能做的事情便只剩修燈。

她尋思著說不定燈一亮,家的感覺就來了。

我和老公準備協議離婚,婆婆偏偏趕在這個節骨眼,出了車禍

兩人都可以往床的中心靠一靠,再也不用各自掌著檯燈,背對背躺著,中間隔出一個人的空間。

2

老張跑了好幾家燈具市場,一聽上門修理,無一不是拒絕,除非購買,那就有專人負責安裝售後。

老張便一盞一盞地問價格,每問一盞,嘖嘖慨嘆幾聲“太貴,貴還不好看。”

一圈問下來,賣燈具的業務員對她也沒好臉色了,由著她自己看,有一搭沒一搭地迴應一聲。

老張生性節儉,儘管花的是謝飛莊青的錢,但誰的錢不是錢,有錢存起來不行嗎?

何況那盞燈好好的,能有什麼問題?

回家的路上,老張遇到莊青的孃家弟弟,趕忙攔住,讓他上去幫忙修燈。

莊青弟弟一聽又來煩他,臉色立馬不大好看。

老張趕緊陪著笑,花式套近乎,誇他長得筆挺高挑,身材勻稱,一看就是小姑娘喜歡的樣子。

莊青弟弟一直行走在相親的路上,卻始終沒找到女友,聽到這些肯定,皺著的眉頭終於活泛了些,從物業借了伸縮梯,一路吭哧吭哧扛到3樓,老張厚著臉皮跟在後面。

莊青弟弟爬上梯子拆了燈罩,開始檢修,愣是沒發現什麼毛病,有點洩氣,也有無名之火竄上來:“修燈修下水道,我姐夫就完全沒問題,家裡有男人,幹嘛非要捨近求遠。”

老張被戳到痛處,先是點頭哈腰地笑,接著又囁嚅著給謝飛找藉口:“你姐夫,腦子不在這上面,再說,他工作也忙得很……”

一聽這話,莊青弟弟接下來便全程冷著臉,不管老張怎麼抬舉他,都不願意接茬,必須說話的時候,就眼神示意,一個字一個字往外蹦,比如“錘子”“那根線”。

老張戰戰兢兢地守在一旁聽令,生怕落下哪個指令。

終於在衣櫃的開關處查出了毛病,原來連線開關的電線被一堆衣服蹭著磨斷了。

終於修好了,燈亮了,看著莊青弟弟扛著梯子下樓。

門一拉,老張一顆心才終於回到了肚子裡。

3

莊青弟弟把修燈的事情告訴了莊青媽,莊青媽又告訴了莊青。

莊青媽有點訕訕地說:“你婆婆這個人,自己的兒子不捨得用,用起別人的兒子倒是不含糊。咱家燈壞了,扛梯子這事都是你爸乾的。”

莊青媽又盤點莊青弟弟被老張差遣的事情。

諸如上次老張讓莊青弟弟捎她去醫院,這邊還沒答應,那邊就已經爬到車上。

問題是這哪叫“捎”,分明是專程送,跟他辦事兩個方向嘛!

“他兒子忙,我兒子就不忙嗎?”莊青媽話裡明顯帶了情緒。

莊青聽著不入耳,回到家,思前想後咽不下這口氣。

她嫁到這個家,就沒享過清閒,白天正常上班,晚上兼職畫插畫,還不是想著謝飛老張孤兒寡母多年,家底不夠厚實嗎,趁早賺點奶粉錢儲備著。

但莊青自己在這個家當牛做馬就算了,憑什麼還得搭上她弟弟,別人家謹防“扶弟魔”,老張這叫佔“弟”為王?

回到家,剛好又看到避孕套擺到了抽屜顯眼位置,明顯被人移動過,再一扒拉,便猜到是老張拿出來清點過避孕套數量,頓時氣不打一處來,衝著老張說了重話。

“媽,我們倆的事,您能不能別摻合?還有,我弟不是您的長工,幹嘛有問題都得找我弟呢,咱家沒人了嗎?”

老張像被兜頭澆了冷水,修燈的功勞撐起了她的底氣,莊青連日壓著謝飛一頭,也積澱了她的不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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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她也跟莊青互懟:“我一個老太婆,求爺爺告奶奶,好不容易把燈修好,倒修出事情來了,以後你們的事情,我哪樣都不管,眼不見為淨,哪怕給人掃大街刷碗,都不回這個家。”

4

老張開始收拾行李,作勢要走。

莊青原本想要正面剛,以比老張更快的速度逃離現場,之後把這爛攤子交給謝飛收拾。

但隨即瞥到老張被歲月揉皺的臉,她的唇邊有顆痣,痣上還長了一根寒毛,寒毛已經全白,突兀地立起來。

老張嘴角耷拉,寒毛率先一步做出想哭的樣子。

同為女人,莊青於心不忍,更何況,老張作為婆婆,對這個家算是盡心盡責了。

莊青耐著性子哄老張:“媽,這就是您的家,您一走,我們也不安心啊。”

老張果然順坡下驢,騰出手來抱著莊青哭了:“媽不該勞煩你弟弟,嫁出去的女兒不容易,媽都知道。”

莊青懶得理會老張說什麼,反正把老張勸下了。

老張趁熱打鐵又規勸了幾句,意思是夫妻相處,不能總是冷戰。

莊青嘆口氣:“我和謝飛,過不下去了!”

說來也怪,自打莊青說了這句話以後,臥室燈沒亮兩天,居然又壞了。

老張趁兩夫妻上班,學著莊青弟弟的樣子,喘著粗氣扛回梯子,眯著一雙老花眼,擰開了燈罩,在一堆亂七八糟的線路網裡東摸摸,西瞧瞧,卻看不出所以然。

老張只好小心翼翼地下了梯子,準備再厚著臉皮到燈具店問問。

路上,剛好碰上有人打招呼,老張覺得眼熟,感覺似乎在哪裡見過,一問果然說是謝飛的朋友,便把燈壞了的事情說了個大概。

這個男人很痛快,不需要老張求著哄著,主動要求上去看看。

男人動作利落多了,三下兩下看了看,便拍拍手說:“不行了,徹底壞了,得換新的。”

老張剛想送客,男人又說:“剛好,我家有個替換下來的舊燈,雖然舊,但是……九成新,反正放著也是放著,正好換上。”

老張還在猶豫,這人便不由分說地跑了,一會兒又風風火火地來了,一手提著燈具,一手扶著梯子,三下兩下就安好了。

這盞居然比原先的一盞都要漂亮,還能調節強弱。

男人走後,老張拉了窗簾,挨個試了一下燈的亮度。

強光下,謝飛和莊青可以看書學習,調弱一點,可以說說話,聊一聊工作的煩惱,再弱一點,可以躺在被窩裡,自然而然地擁在一起……

關了燈,老張突然想起來,應該象徵性地給那人付一點酬勞,畢竟,佔便宜也得看佔誰的便宜,欠下人情債也不好還。

她拿了錢,追出去卻沒找到那個人,直到等回了謝飛。

謝飛回來後,跟老張發了老大一通火氣。

原來那個人是他聯絡的一個客戶,之前一直求著籤合同,謝飛綜合對比另外一家供貨商,決定放棄跟這家的合作,老張這一舉動無疑給謝飛添了麻煩。

謝飛跟老張發脾氣:“燈壞了就壞了,又沒影響你什麼,你為什麼非要絞盡腦汁修理它呢!”

老張不知道修燈和客戶有什麼必然聯絡,只覺得她做了好事,還被指責,老大不高興:“我知道了,我在這個家,怎麼做都不對,做什麼都不對。你們倆一天天冷戰,誰家的日子這樣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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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飛急著打斷話題:“都什麼跟什麼,算了,打住,我和莊青的事,我們自己處理。”

5

燈徹底修復了,然而,莊青和謝飛的關係卻絲毫沒好轉。

終於,老張在原來放避孕套的位置,看到了兩份列印好的離婚協議書。

老張的全身劇烈地戰慄著,渾渾噩噩地走回到臥室,拿起了電話,卻不知道求助誰。

最後想來想去,只有莊青媽可以商量。但是這樣的大事,電話裡說不清,便決定騎著腳踏車登門。

就在騎車找莊青媽的途中,一輛車駛來,老張躲閃不及,重重地摔在了地上,隨後便失去了知覺。

再醒來的時候,已經躺到了醫院,莊青謝飛齊刷刷地站在病床前。

因為傷在頭部,整顆腦袋都是麻的,枕在冰枕上。

醫生囑咐,腦袋千萬不能移動,吃喝拉撒都要在床上解決。

謝飛聽著醫囑,遲疑地看著莊青,隨即要求醫生找個護工照顧。

老張聽了,臉上呈現出複雜的神情,莊青看懂了,是怕白白花掉冤枉錢的心疼,又有些久病床親無孝子的落寞。

莊青推了推謝飛:“不用請護工,我請了假,我來照顧。”

謝飛再看莊青,閃過一絲感動。

伺候老張第一次小解時,莊青拉了簾子,故作輕鬆卻有些手忙腳亂,臨了,還拿衛生紙幫老張擦了一把留在腿上的尿漬。

拉開窗簾時,一眼看到守在簾子外面的謝飛,謝飛感恩戴德地看著莊青,強硬地接過了便盆。

之後,兩個人的關係和諧了很多,莊青白天照顧,謝飛晚上陪護。

第二天一早接班時,莊青帶來了自己燉好的雞湯和現炒的幾樣小菜。

家裡一向老張做飯,莊青生怕自己沒做好,趁老張不注意,往謝飛嘴裡塞了一口,緊張地問:“味道怎麼樣?鹹不鹹?啊?”

謝飛看著莊青緊張不安的樣子笑了,這樣的場景讓他瞬間想起了高中時,剛剛考完試,兩個人一起對答案,莊青就是這樣忐忑又認真的表情。

謝飛忍不住捏了一下她的鼻子。

這一捏,兩人終於冰釋前嫌。

老張悄悄地瞄過去,心頭一陣歡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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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想,這一跤,摔得值。

6

老張出院的時候,意外發現家裡多了很多傢俱。

蒸汽拖把、麵條機,甚至連臥室開關都罩了個有趣的套子,套子有個大口袋,剛好能放下兩部手機。

謝飛看著莊青買的套子,莫名覺得臥室有了溫度。老張這次沒把“亂花錢”放在嘴上,反而感慨有了蒸汽拖把和麵條機,省力多了,莊青真會挑。

其實哪是莊青會挑,分明是老張病床前苦口婆心地勸說起了功效。

“修傢俱和過日子是一樣的,東西壞了,趕快修補好,用起來就是舒心的。”

“過日子也是,磕磕碰碰誰沒有,總要學會定期檢修,感情出現問題了,就趕快修補,兩個人一定要有求好的意識,你抹開一點面子,我接著,不讓你的面子掉地上,不能冷戰啊,冷著冷著就散了……”老張說著說著,說起了年輕時候的往事。

她跟謝飛爸爸離婚時,事情並不大,無非是吵架後,她喜歡打包行李跑回孃家。

謝飛爸爸每次去接她,都要被岳父岳母刁難,逼著寫保證書。

謝飛爸爸年輕氣盛,幾次以後,視之為恥,寧願離婚都不願再去找她。

離婚的時候才發現,那個家在每次吵架後都被破壞,留下的燈是壞的,椅子是破的,根本沒一點家樣。

謝飛爸爸後來迅速完婚,據說新妻子是個潑辣果斷的人,一吵架,就堵在門上,說不清楚,誰都不許離開這個家。

其實,尋常夫妻哪有多少深仇大恨,更何況謝飛和莊青高中戀愛,這麼多年來感情深厚,彼此知根知底,吵架緣由還不都是些說不出口的小事嗎?

莊青想了想,似乎還真說不上來,當初到底為了哪宗事吵的架?

只記得後來生氣,只為一點:謝飛道歉態度敷衍,不真誠,一次次不真誠,滾雪球似的,滾出了層層不滿。

自從老張出院後,這個家又恢復了往日的溫度。似乎因著那盞可以調強調弱的燈光,賦予了家裡升騰的熱氣。

那晚,夫妻倆終於在修好的那盞燈營造的浪漫氛圍下,啟動了老張期盼以久的造人計劃。

(圖片來源視覺中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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