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王闔閭之死｜左傳拾趣

1、闔廬之死

吳、越之間的征戰，始見於魯昭公三十二年（前510年），也就是吳王闔廬（又稱闔閭）五年。當時勾踐還未即位，越國的國君叫允常，越國君主自允常起稱王。這一年的夏天，吳國派出軍隊討伐了越國。《春秋》對於此事的記載僅“

夏，吳伐越

”四字而已，並非不重視（否則就不用記了），而是《春秋》記事一貫如此極簡。不過《左傳》對此事也無更多細節可增補，只在原文之後追加了一句“

始用師于越也

”，指出這是吳國第一次對越用兵。

前505年，當吳國入侵楚國佔領郢都之際，越國軍隊趁機攻入吳國，大概出於對五年前吳伐越的報復。越國此時的國君是越王允常。

到了魯定公十四年（前496年），也就是吳王闔廬十九年，越國換了新君，越王句踐正式登場（即句踐元年）。當年夏季五月，吳王闔廬率軍討伐越國，以報復九年前越國的那次入侵。

吳王闔廬

兩軍對峙於檇李（檇音醉，檇李屬越地，今浙江嘉興一帶）。句踐見吳軍陣列嚴整，擔心不能取勝，就派敢死隊一再衝擊吳軍前列，試圖擒拿部分吳軍士卒以驚擾對方軍心。吳軍不為所動，一直保持嚴整隊形。計不奏效，句踐再出狠招。他讓軍中罪犯排成三行站在吳軍面前，這些人手持利劍架在自己脖子上，齊聲說：“兩國國君出兵交戰，下臣奸犯軍紀，表現無能，不敢逃避刑罰，特此服罪而死。”說完，這些人竟全部當眾自刎。這種死法不但慘烈，更駭人聽聞，對面的吳軍親眼目睹一切，一時全都驚呆了。勾踐趁機發動軍隊進攻，吳軍目眩神迷之下，直接就潰敗了。混戰當中，越國大夫靈姑浮持戈攻擊吳王闔廬，將闔廬的大腳趾擊傷，得到吳王脫落在地的一隻鞋子作為戰利品。

闔廬受傷之後退兵，隨後在距離檇李七里的地方傷重而死。

這一戰，勾踐讓一批人當眾自殺，藉此威懾敵人、擾亂對方軍心，這種狠招真可謂聞所未聞。

闔廬死後，他的兒子夫差繼位。夫差讓人站在院內，每當他進出院子，那人便要大聲問他：“夫差！你忘記越王殺了你父親嗎？”夫差便回答：“是啊。我不敢忘記！”

吳王夫差矛

三年之後，夫差戰勝勾踐。

2、曹伯陽的強國夢

前488年，宋國攻打曹國。此時已到春秋末年，晉、楚實力已大不如前。吳國曇花一現，夫差此刻正等著被滅呢。越國雖風頭正勁，但還談不上霸業已成。所以事實上這段時期中原沒有霸主，諸侯缺乏約束，相互之間復陷於恃強凌弱、以大欺小的紛爭局面。當宋國攻打曹國時，鄭國認為於己不利，於是出兵宋國以緩解曹國壓力。

曹國是老牌姬姓諸侯，始祖曹叔振鐸是周武王的弟弟。據說早年間曹國曾有人做了一個夢，夢見一群君子聚集在國社（國家祭祀場所）的圍牆外商量要滅了曹國，而曹叔振鐸則請求在公孫強出現之後才滅曹國，君子們答應了。曹人夢醒之後遍尋公孫強，卻發現國內並無此人，於是告誡自己的兒子說：“我死之後，你如果聽說有個叫公孫強的人執掌了我國政事，則務必離開國家遷往別處。”

等到了曹伯陽當國君時期，他因愛好田獵而遇上了一個人，這便是傳說中的公孫強。公孫強本是曹國邊境一帶的人，喜愛打獵。他捕獲了一隻白雁，拿去獻給曹伯，並在曹伯跟前大談打獵的心得體會，深獲曹伯歡心。曹伯跟他談論國事，公孫強也能應對自如。曹伯大喜之下，對公孫強特別寵幸，讓他擔任司城以執掌政事。做怪夢的人此時已經死了，他的兒子聽說真的有個叫公孫強的人執掌了國政，就遵循父親的囑咐離開了曹國。

曹自立國之始就是天下諸侯中的重要一員，與晉、齊、魯、鄭等並稱“十二諸侯”，西周時算是一方大國。進入春秋之後，曹國和魯、鄭、陳、蔡等逐漸淪為二流中原國家。儘管如此，頂著“祖上曾經富過”的光環，曹伯心中多少還保有一份光榮。所以當公孫強進一步談起國家富強爭霸的夢想與道路時，曹伯激動了，他要與之攜手實現曹國夢。

曹國夢的第一步是宣佈與盟主晉國脫離關係，同時南侵宋國。所以當宋國發起反擊討伐曹國時，晉國便不再施以援手。曹國為了對抗和防範宋國，在邊境上築起了五座城，分別命名為“黍丘”“揖丘”“大城”“鍾”“邘”。

宋圍曹在前488年冬，到了次年春天，因為鄭國出兵牽制的緣故，宋景公主動撤兵回國。宋軍負責殿後的是大夫禇師子肥，他的部隊在行軍過程中受到沿途曹國人的辱罵，於是就地停了下來。走在前面的軍隊見殿後部隊沒跟上，就全都停下來等待。等弄清情況之後，宋景公大怒，他下令部隊全體返回，一鼓作氣將曹國都城攻破，把曹伯陽和公孫強抓回國之後殺了。

曹國就此被滅。曹伯陽的強國夢還沒開始便化作了泡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