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四郎,你這個渣男!我呸!

楊四郎,你這個渣男!我呸!

1.

我認識楊四郎楊延輝好多年了。

從小學起就在電視上看他和鐵鏡公主唱著最著名的《知心愛人》,呃不,《坐宮》。我痴迷這個唱段,多年以後經常用它來減壓,像吃藥一樣不能停。但是年紀越大,我就越討厭楊四郎,因為他又渣又慫。

“禮義廉恥”全無,“忠孝”也不能兩全。

小時候,我以為《四郎探母》是表揚楊四郎孝順的,長大了細細體會,竟然不是。《四郎探母》的本來面目是四位偉大的女性對楊四郎的一顆憋屈的靈魂的成全,這齣劇目全部的光輝,並不是在這個名字叫輝的男人身上。

試問,一個男人和媳婦在郊區住大別墅,十多年未見的親孃推著交公糧的車子無意中經過他樓下,鄰居喊:那個七十歲的佘婆婆那麼大年紀了還親自出來啊,大家快來看!厲害了,Word媽!

就是這樣楊四郎探母還得請示媳婦,獲得丈母孃批准!

楊四郎說:賢公舉若得我母子相見,到來生變犬馬結草銜環!

我說:呸!你什麼東西!

當年金沙灘死戰,你父兄弟多戰死,你被俘,為生存,你改姓易名,就是算是委屈求全吧,你成了遼國附馬。但,十五年,你思家不歸是為不孝;有國不報是為不忠;真實身份欺瞞愛人是為無情;拋棄原配守活寡是為無義;立場不定定位不明左右搖擺是為“三觀”不正;在兩國交戰最敏感的時刻,你擅自來去,給兩個家族帶來滅頂的危機,是為不仁,你你你,怎麼好意思開口讓愛你至深的小公舉先發誓。

楊四郎說:我若探母不回還,黃沙蓋瞼屍骨不全……

我說:你去死吧!

楊四郎,你這個渣男!我呸!

2.

我以前很不明白,為什麼鐵鏡如此愛他!甚至為了他不怕跟母親蕭太后決裂。

後來,有了“顏值”這個詞,我有點明白了!

遼人是馬背上的民族,個個膀大腰圓,常常坦胸露乳,八塊腹肌是挺帶感,但摸多了也都一個手感,說不定腋毛與胸毛齊飛的樣子,還辣眼睛。所以,當被俘的楊四郎帶著一臉愁眉不展的憂鬱登場的時候,來自另一個民族的新型審美,一個“將二代”的剛烈氣質混合著青春四溢的荷爾蒙,像貝加爾湖幽深的湖水,瞬間就打開了這位契丹族小公舉的心。

多年以後,鐵鏡在回憶錄裡寫道:……你這就樣出現,在我的世界裡,我的夢裡,我的心裡,我的歌聲裡咦……

但小公舉開啟楊四郎的心用了多久?事實上,如果不是老孃親押糧草來到北番,鐵鏡永遠不知道自己深愛的男人,竟然是敵國之人,是舉世聞名的楊家將——她覺得與有榮焉,她超可愛!結婚十五年,他們的孩子還在襁褓之中,不滿一歲,也就是說,開啟這個男人的精門比開啟他的心門要容易的多,雖然也花了十幾年。

鐵鏡說:聽他言嚇得我渾身是汗,十五載到今日才口吐真言……

我說:你該問問他……同床共枕十五年,他有沒有愛過你?

楊四郎,你這個渣男!我呸!

3.

楊四郎的粉絲可能會不忿,會懟我:他最後不是回來了嗎?你知道他有多努力嗎?黑粉去死!

遵守承諾是楊四郎唯一可以提的優點?

當然不是,因為這個都不能算是優點。

他騙了兩個國家十五年——世人以為他犧牲了。

他騙了三個愛他的女人十五年——他的親孃與原配妻子以為他死了,他的二婚妻子以為他是個普通人。

最大的罪行,他騙了為他能夠付出一切的鐵鏡——他不只是為探母,還是去通風報信。他對鐵鏡有了感情有了孩子,但在內心深處,他仍不把她當真正的家人。

鐵鏡說:一見附馬明誓言,咱家才把心放寬……

我說:鐵鏡啊,你真是一個好女人!我給你點贊!

戲劇最後是大團圓,但如果是在真實的世界裡,後果細思極恐!

探母之後,所有的人,所有的關係都回不去了,有時光雞也不行!

餘太君知道了自己兒子沒死從此會牽腸掛肚;原配妻子知道他沒死還要投入另一個女人懷抱必定會心如刀割日日以淚洗面;蕭太后雖然疼女兒饒他不死必定會生出嫌隙有了障礙;最最麻煩的人,此事若被小人得知,用來炒作營銷,無疑是滅頂之災。

楊四郎探母不如不探,楊四郎活著不如死了,做“穆易”就挺好。

楊四郎,你這個渣男!我呸!

4.

我常常想,楊四郎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

他可能厭倦了戰爭,所以寧願隱姓埋名,但他又受困於出身,受困於國家立場、意識形態,所以心還是偏向大宋,即使生活再久,他對異族仍沒有認同感。回不去的過往和認同不了的現在,造成了他裡外不是人的尷尬。

雖然他原本不必走這一趟,但一定得回來,因為鐵鏡的愛是這個世界唯一可以容納他的地方。

多少年以後,我去思考,為什麼會有這樣一齣劇目——《四郎探母》,隱晦地刻畫了一個被戰爭扭曲了生活與靈魂的形象,後來產生了一個貌似接近的答案,大概是善良的人們有同一個夢想:

願世界和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