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甜文:他出徵前一晚我有了身孕

一、

他出徵前一晚我有了身孕。

我披著被子坐在床頭恍恍惚惚地聽著大夫滔滔不絕的注意事項,忍不住還是抬頭看了一眼站在大夫身後一言不發地衛汐,露出了一個無比難看的笑容,心裡默唸著“對不起。”

衛汐好似明白我的心思,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俊秀的臉上的沒有任何表情,當聽到大夫說我身體因前些時日的一場大病身體孱弱,如果滑胎恐不能再有孕的時候,他的臉色十分難看,咬牙切齒地從嘴裡蹦出一句話:“這是我們衛家第一個孩子,你好生養胎,切不可怠慢自己的身體,等我歸來娶你!”

他恨我是理所當然的,因為我徹底地阻斷了衛汐和謝靈韻的好姻緣,有句話怎麼說來著,偷雞不成蝕把米,我活該,我自作自受。我就不該給那杯綠茶裡下春藥,誤打誤撞睡錯了人,懷錯了娃。真是倒了八輩子血黴,破壞了一樁即將要成的姻緣,還搭上了自己。

“小。。小姐,喝點紅棗湯補補?”悅兒小心翼翼地端著湯碗過來,大氣葉不敢出一聲。

我端起湯碗一飲而盡,抹了抹嘴,瞅了瞅門外沒什麼人,輕聲說道:“悅兒,我們逃吧!”

悅兒更惶恐了,“逃。。逃到哪裡?現在滿京城都知道小姐你下藥迷姦了衛大將軍還被謝小姐當場捉姦,而楊府更不能容咱們!我們已經無處可投奔了!”

“天下之大,哪兒不能去?等明日衛汐出征一走,咱就溜,離找個是非之地遠遠的。”,想起衛汐那面無表情的臉打了一個寒顫,我緊了緊身上的被子,把他害成這樣,就算以後我成了將軍夫人,兩個不相愛甚至有仇恨的人強聚在一起,日子也是十分的難過。

當晚,悅兒給了兩個侍衛一記手刀,扒了侍衛服送了過來,不愧是我們老黎家的人,出手快,狠、準。我本來也不差,但是生了一場大病亂喝藥搞壞了身體,不然還上什麼京城找未婚夫,直接仗劍走天涯,當天下第一女俠。

“黎小姐,奴婢奉將軍之命給您送東西來了!”門外響起一丫頭的聲音,我趕緊把包袱收好,悅兒前去開門。

進門的是一個十四五歲的小姑娘,她手捧一個紅木匣子,說道:“衛將軍說,這是衛家祖傳的龍鳳鐲,是給未出世的孩子的見面禮。”

“你們衛將軍呢?他怎麼不親自來?”悅兒不滿的嘟囔道。

我則滿臉尷尬地捂住悅兒的嘴,他現在厭惡我都來不及,我也根本不想面對他,還不如就此再也別見。

小姑娘頓了頓,放下匣子,“衛將軍明日即出征,今日早些歇下了。”便急急退下了。

正是初冬時節,門外寒風陣陣敲打著門窗,我看著屋內跳動的燭火出了神,我打算給衛汐寫一封道歉信,但是一切道歉都那麼蒼白無力,還不如來點實際的,我心一橫,從包袱掏出一把七星匕首放在桌上,留下“他日有難,攜匕首去天龍山,找雲舒,定當助你一臂之力。”的字條。

“這把匕首可是老爺給你的保命符,不能送出去啊!”

“算是我毀了人家一樁美好姻緣的賠罪吧!”我嘆了口氣,開啟匣子,裡面的金色龍鳳鐲放到包袱裡,將七星匕首和字條放入匣子,畢竟是孩子的親生父親,總歸也是給孩子的一點心意。

出征這天,京城的皇城街道熱鬧非凡,意氣風發的少年將軍身披銀色戰甲騎著棗紅馬前行,三名副將分別騎馬跟在他的身後,再往後就是扛旗的將領和一行浩浩蕩蕩的隊伍。開在皇城街道的吟風館,此刻二樓雅間一個青衣公子並未看皇城街道的行軍,而是看著街頭不起眼處兩個侍衛打扮的人勾唇,一杯一杯往嘴裡灌酒。

12-24

臨出城時,衛汐騎在馬上,目光一掃城門口簇擁著的人群,沒有找到謝靈韻那白色的倩影,不禁茫然若失,謝靈韻是真的不原諒自己了,“都是那個女妖精。”暗罵一聲,卻好像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定睛一看,那不正是那個女妖精嗎?穿著男裝鬼鬼祟祟地幹什麼?

“公子,我們去哪?”悅兒看著身背小包袱,看著一身老孃要雄霸天下架勢的我好奇地問道。

“首先,我們要去找個風水寶地。”

“然後呢?”

“生孩子!”連大夫都說我身子弱了,我得趕緊找個地兒生娃才行,等身子養好,帶娃闖蕩江湖更香一些,“人家不是都說盧陵人傑地靈嗎,咱就去盧陵!”

衛汐他們此次要去北疆鎮守,廬陵呢,在南邊,出了城門咱就一南一北,老死不相見。我看著將要出城的衛大將軍,得意地笑著,卻不巧正對上衛汐扭過來的臉,這張俊秀的臉從面無表情到疑問再到表情複雜,讓我不禁懷疑他是不是認出了我,我深感不妙,拉起悅耳轉頭就跑。

此刻悅兒忍住罵孃的衝動,內心默默祈禱:老爺,夫人啊,你們在天之靈快讓小姐安分一些吧,悅兒的唯一的追求只想過安生日子啊!

二、

這是個月黑風高的夜晚,黑風山的破廟裡燃起一堆篝火,讓整個破廟升起了暖意。我了無睡意,任由悅兒靠在我肩膀上打呼磨牙,忽然聽到外面有異動,我警覺地站起身來,摔了個大馬趴的悅兒也顧不上疼痛抽出劍來,迷迷瞪瞪地大喊道:“誰?什麼人?”

過了好一會,才從門外跌跌撞撞走出一個人來,看身形是個男人,此人灰頭土臉,身上沾著一些血跡和雜草,只見他抱拳道:“叨擾兩位仁兄了,此地實在無處歇腳,所以想行個方便。”

“進來吧!”江湖中人不拘小節,我豪爽地挪個位置給他,他倒是很不客氣,一屁股坐下來,對上我跟悅兒好奇的目光,尷尬地笑笑:“夜間趕路,不小心腳滑,滾下了山坡,搞成了這樣,失敬,失敬!”

我跟悅兒默契對望一眼,完全不相信他說的話,看這公子神色匆忙,衣料價值不菲卻沒有盤纏,一看就是潛逃的。只盼望這一夜趕緊過去,各趕各的路,井水不犯河水。

有時候你不找事,事就找你,果然,不一會廟裡齊刷刷站了一排蒙面黑衣人,我站起身一抬腿把坐在我身邊的男人踹倒,快速地拉起悅兒閃在一邊,“好漢們饒命,你們找的人在這裡,我倆就是個過路的,現在這人已經被我打倒,你們帶回去覆命吧!”雖然我不怎麼聰明,也不是什麼好鳥,但深知站隊的重要性。

為首的黑衣人看了一眼地上一臉驚恐,不明所以的男人,冷笑了一聲,“這個人我不認識,我找的是你——黎瀟瀟!”

悅兒二話不說,拔出劍來就開始跟他們對砍,最終,寡不敵眾,被劈暈了過去,我抱著小包袱左躲右閃,還是被為首的黑衣人抓住衣領像拎小雞一樣拎起來,我捂著嘴巴,隨手向身後扔了一把毒粉,想敵人不備趕緊撤,卻不料那人抓著我的衣領死死不放。小樣,以為我沒兵器?老孃包袱裡可是有匕首的,隨手一掏,卻掏出了一對龍鳳鐲子。。。。黑衣人目光一滯,又冷笑了一聲,我脖子一疼,便啥也不知道了。。。

我是被馬車癲醒的,這馬車舒適寬敞,除了靠枕,被子外,還有一個小方桌,桌上隨意放著幾本書,當然了,還有一碟點心。

“醒了?”車簾被撩開,一抹熟悉的聲音響起。

“將。。將軍。。。。”我尷尬地往馬車角落退了退。。。

“說說吧?你打算帶著我的孩子去哪?”衛汐難道臉上有了表情,話中帶著嘲諷的意味。

“將軍這不是出征嗎?我想去城外的碧水寺住段時日,為將軍祈福來著,希望將軍凱旋而歸”我看著他的臉,滿臉堆笑地回答。

衛汐蔑視了我一眼,向我伸出手來。

孤男寡女同坐馬車,他難不成是對那一晚的荒唐事兒意猶未盡?我承認,他跟我那未婚夫楊澈的模樣不相上下,長的都那麼讓人動人心魄,讓人移不開眼,但這事不對啊,雖然老孃把寶貴的貞操給了你,但是也是有原則有底線的啊,不能被美男招之則來,揮之則去啊。

“將軍,我懷著孕,這不大方便吧!”我露出一個害羞的表情,欲打掉他的手。

他滿眼都是深深的厭惡,幾乎是用吼的說出兩個字,“!解藥!!”

12-25

“不就是解藥嗎?我給!”我摸了摸身邊的小包袱還在,鬆了一口氣。“將軍啊,解藥我可以給你,但是我有個請求。”

“閉嘴!”

“我就說一句話。”

“說!”

“悅兒在哪?我要見她!”

“好好把孩子生出來,不然你永遠見不到她!”衛汐瞪了我一眼,樣子有點可怕,好女不跟惡狗鬥,我忍,我忍。。忍無可忍,無須再忍。“那我就不交出解藥,毒死晚上那群黑衣人!”

“哦?”他冷冷的笑著:“毒死我幾個護衛,就拿你唯一的悅兒償命吧,我不虧!”

“混蛋!”我把包袱裡葫蘆形的小瓶使勁朝他拿頭上摔去,卻被他拿大手一接,頭也不回出了馬車,聽到車外他囑咐馬車外的人說“看緊她,我衛家的子嗣決不能流落在外,實在不行用綁的。”那冷漠至極的話,我本來積攢了一個月的愧疚之情已經被這人的惡劣態度一掃而光了。

三、

“黎姑娘,這是將軍命人送來的血燕給姑娘補身子的。”我百無聊賴抱著暖爐坐在小炕頭上嗑瓜子,對身邊的四五十歲的婦人張開笑顏:“知道啦!嬤嬤辛苦!”

=一個月前,我被去往北疆的衛汐趕出了馬車,扔到了這個不知名的小村莊裡,被兩個武功高深的嬤嬤,一個力大如牛的大漢還有一個醫術高深的大夫輪流看管,別問我怎麼知道他們武功高深,力大如牛的,說多了都是淚,這都是我逃跑數次被抓回總結出來的。

“容嬤嬤啊!你說衛將軍這個仗打到什麼時候是個頭啊?”我嗑著瓜子兒,一臉期盼地問道。

“軍情要事小的怎知?”容嬤嬤說著,瞥了一眼我那才兩個月出頭,依舊平坦的小腹“現在寒冬臘月,外面正是冰天雪地不宜出行,姑娘還是安心養胎。”

“都聽嬤嬤的!都聽嬤嬤的!”要不是三天前下了場大雪我逃跑滑了一跤,崴了腳,被她抓住了,我是真不想現在天天躺在炕頭上面對著這張嚴肅地老臉露出諂媚討好的笑容。

桂嬤嬤和何大夫正在外屋的爐子上熬藥,桂嬤嬤扇著藥扇,聽著屋內的聲音不禁搖了搖頭,替自家將軍感到不值。

“懷上了衛將軍的孩子,那真是天大的福氣,衛將軍模樣,人品,才華在大梁都是一等一的,怎麼就看上炕頭那位來歷不明的女人。偏這女人還三天兩頭的逃跑,真不讓人省心。”

“我聽京城的親戚說好像是黎姑娘給咱將軍下了十倍的催情藥。”一直在門外看守的大漢胡青也進來八卦道。

“十倍?她當我們將軍是種馬呢啊?”何大夫氣得鬍子一抖一抖的,“情何以堪,情何以堪啊!”

我聽著外屋那三個人的竊竊私語,狠命的揉了揉太陽穴,心裡默唸,不要暴躁,不要暴躁,深吸了一口氣,“口碑不佳,口碑不佳啊!在我腳崴期間,一定要好好相處,好好相處!”

冬去春來,河邊的柳樹已經抽芽,我已經孕四個多月了,經過我討好賣乖地數日相處,我的口碑在嬤嬤當中好轉起來,只是最近卻一直沒見到何大夫的影子。

直到一個安靜的夜裡,一輛馬車匆匆地停在了我的小院前,幾個人抬著不省人事的衛汐進了門,後面跟著神色匆匆的何大夫。

“將軍中了毒箭,現在正是與敵國的拼死決戰,軍營耳目眾多,所以陸副將封鎖訊息,讓我們先將他放到這裡治療。”幾個小將將衛汐放到我的小炕頭上,便神色匆匆地離去了,只留下了一個身影有點眼熟的護衛, 眼下他也顧不得我,專心照顧著胸口纏著繃帶,全身發黑的衛汐。

何大夫眉頭深鎖,這毒倒是能解,但是解毒的藥材缺了好幾味,這裡本來就不比京都,一應俱全,如果再去採辦藥材,衛將軍恐怕撐 不過去啊!

我抿了抿嘴唇,想起了我的小包袱,從小包袱中把我的九轉丹拿給何大夫,“這是九轉丹,可解百毒。”

“九轉丹?這隻有天龍山才有,你怎麼會有?”何大夫一臉震驚。

我怎麼不能有?我的小包袱應有盡有!

“別管啦!快給他服下吧!”我正要走到衛汐跟前,一把明晃晃的大刀閃在我的眼前,正是那個有點眼熟的護衛,“你這人只會下毒,我怎知你又安的什麼心思?”

我想起來了,這個就是黑風山破廟裡領頭的黑衣人,真是仇人見面分外眼紅,如他的主子一樣都小心眼子。

“愛吃不吃!不吃拉倒!我巴不得他死了,我不用逃跑,不用宅鬥,直接挺著肚子繼承將軍府,到時候看將軍府上下誰還敢給我白眼,在背後議論我!”要不是我心存一點良知,不能眼睜睜見到我孩子他爹死在他面前,我還管他個熊。

眼看衛汐氣息越來越微弱,那個小護衛一狠心轉過身去,不再攔著何大夫,何大夫欲將九轉丹直接放進衛汐嘴裡,卻被我攔下了。

“捻碎了和水喂!我去找跟喂藥得竹管,不能把藥浪費了,當然也不能把他卡死!”

我長呼了一口氣,堅決不能讓這種口對口送藥的事在我身上發生,把一切可能性扼殺在搖籃裡。

更新於12-26

等衛汐的臉色逐漸好轉後,他身邊那個小護衛終於收起了他那鄙視的,不屑的目光。

“姑娘別跟小錦一般見識,我們都知道他是對將軍最忠心的,唯恐將軍有一點閃失!”何大夫捋了捋鬍鬚,“既然姑娘有九轉丹,不知跟天龍山有何關係?”

“我跟天龍山沒啥關係!”

“可是這九轉丹只有。。。”

“跟他們有關係的是我爹!”

……。

“你父親是隻身打入了南蠻軍營,將被俘在軍營的齊將軍救出的天龍山黎颯?”

“正是家父!”

“那你母親就是琴棋書畫樣樣精通,有傾城之姿,傾國之貌的嶺南蕭家獨女蕭語啊!”

傾城之姿,傾國之貌?我不禁想起拿著雞毛撣子的婦人凶神惡煞地把我從村東頭打到村西頭那張牙舞爪的樣子,確實能嚇退一城池的人,連我爹那長得如門神般的糙漢都能被我孃的淫威嚇得瑟瑟發抖。

看著何大夫那一臉憧憬的迷弟表情,我掉了一身的雞皮疙瘩,“哎,提我老爹就老爹,提我老母作甚?”

“你跟你母親長得一點都不像啊!”眾人打量著已經好久不施粉黛,素衣素衫的我發出了默契地嘖嘖聲,直戳我了我這十七年來的痛處,難道他們不知道女兒長得像爹,兒子長得像娘,天經地義麼?等老孃生下孩兒重新抹上脂粉,你們就知道老孃有多風華絕代了!

四、

這是我自認識衛汐以來,和他相處最多的時光,此時他躺在炕頭上,盯著我微微隆起的腹部出神。

“看什麼看?沒見過孕婦?”我沒好氣地把一碗藥端過來,自從衛汐醒來後,容嬤嬤和桂嬤嬤就把給衛汐端茶送水的任務交給了我,雖然那個叫葉錦的護衛曾反抗過,但是在他領教了兩個嬤嬤的拳腳功夫後,也如我一般老老實實的了!

“我倒是不知,楊兄府上竟然有黎家的後人!”畢竟是重傷,傷口還未好,他的臉色蒼白,說話還虛浮無力。

“你不知道的事兒多了!”我麻利地把他扶起來,一勺一勺地往他嘴裡送湯藥。

他抓著我拿藥碗的胳膊,意味不明地看了我一眼,透過這幾天的相處,惡狠狠的表情終於在他臉上消失不見了,這是個多麼美好的開端。

相對無言,他打破平靜,“等我在北疆的仗打完了,就去廬陵給你買個小院子,在那裡生產,畢竟是個人傑地靈的地方!”他好看的嘴唇一張一合,話語溫柔起來,讓我恍了恍神,這是開始對我施展美男計了嗎?

“可別,在你眼皮底下,我深感惶恐。等我養好腳傷,我就遠走高飛,咱倆就再沒瓜葛了!有句話怎麼說來著,對,叫做生死不復相見!”

“好!”

哎?這次這麼痛快?我一激動,我趕緊拿起勺子再喂他兩勺藥。

他身子往後一仰,拿起手帕輕輕拭去了嘴角的湯藥,“我本來是不想讓我的孩兒流落在外,讓一個不三不四的妖精單獨撫養的,不過這幾日的接觸,你勉強還靠得住。”

“老孃哪裡不三不四了?還稱呼我妖精?”我忍住一藥碗砸死他的衝動,咧了咧嘴。

他好像想起什麼來著,不禁失笑出聲,這笑容讓我心神一蕩,有一點難為情,難不成是想起了那不堪的一晚?應該不會,我那個藥可是天龍山獨一份,他根本就沒啥心智了,只要是個人就來強的,根本不在乎強的是公牛還是母馬! 誰知道楊澈的屋子怎麼睡了個他,屋子的燈又好死不死的就熄滅了讓我沒看清人,想起那日那個渾身發燙的大黑影,我臉頰一熱,條件反射地扶了扶腰。

半躺在炕頭上的人發現我浮想聯翩的臉正在漸漸變紅,他的臉瞬間由蒼白變成慘白。

“出去!”

我一摔碗,又回了他一記白眼,佔了我的炕頭,還讓我出去,你快滾的遠遠兒去的吧!

天氣漸漸變好,溫暖的陽光灑遍了整個小村莊,我白天一瘸一拐地跟著桂嬤嬤容嬤嬤後面溜達,她倆說月份大一點,就要多溜達,鍛鍊體力,好生。晚上就挑著燈學做女紅,我的孩子當然必須得穿我親手做的衣服,看著我扎著滿指頭肚的血窟窿,他以後要是敢嫌棄自己母親的針線,我就像我老母錘我那樣,錘死他。

衛汐養傷這段時日,總是跟我共用一盞油燈,一邊看著兵書,一邊嘲笑我的我針腳一大一小,萬分難看,有一日,我實在氣急,也顧不得他那說話依舊有氣無力的病態,回頂他一句,你行你上啊!站在一旁的葉錦就開始替他們主子說話了:“我們將軍是要去戰場流血的,針織女紅,伺候男人是你們女的分內之事!”

哎呦,我的小脾氣馬上就上來了,“誰說伺候男人就是我們分內之事了?我老爹一人獨挑南蠻軍營,回來還不是被我娘拿雞毛撣子打得滿街亂串!”

“所以你們這種女人無人敢娶,只能用下藥懷孕這種手段逼人就範!”葉錦說完感覺自己失了口,露出一抹懊惱的神色。

“你放屁!那藥根本就不是給你家將軍準備的!”我忽然意識到不對,慌忙地捂住了嘴!

“是給楊兄下的吧?”衛汐放下書,一臉早就知道的表情看著我。

“你知道?”

“我怎麼不知?”

“悅兒說的?”

……。。。。

我的內心瘋狂將悅兒詛咒了一百遍後,終於認命地低下了頭。

“阿嚏!誰在罵我!”在將軍府澆花的悅兒吸了吸鼻子,並不知道她的小姐現在已經恨不得將她撕碎。

衛汐觀察著坐在旁邊唉聲嘆氣似哭非笑的清秀小姑娘,只見她一手拿著被繡得一塌糊塗的小紅肚兜,一手扶額,嘴裡嘰裡咕嚕不知道再說些什麼咒語,不禁莞爾。

他又想起第一次見她,如同見到闖入世間的嗜血女妖精,臉上的粉塗的比臺上的戲子還厚,烏黑如墨的眼圈也不知到底睜著還是閉著,臉頰紅裡透黑,許是用了一整盒的胭脂抹不勻的緣故,尤其那血紅色的嘴唇竟然要咧到耳後。打扮成這樣還不自知,穿著半裸的紗衣散發著與身材不符的風塵氣拽著楊澈非要嫁給他,他忍住嘔吐的慾望,一把摺扇遮住眼睛,趕緊閃了人。

這樣多好,非要當個風塵女妖精!

“你在笑我傻?”我又看見衛汐那快要失笑出聲的樣子,有點尷尬,又有點生氣,想到謝靈韻那日哭得梨花帶雨的臉,和他那雙目通紅,恨不得將人撕碎活閻王的樣子,我多多少少還是有那麼一丁點的惴惴不安的。

“你何止傻,簡直蠢到家了!”葉錦抱著拳頭,臭著一張臉,冷冷道:“我們將軍一世英名都被你的愚蠢給玷汙了!”

“毀人英明這個事我不認,全京城的人都知道你們將軍是受害者,我只認我把你們將軍和謝家小姐的姻緣毀了。”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反正我現在是貪慕虛榮,攀附權貴,敢給男人下十倍的春藥,大梁騷浪賤的典型代表。

“你不僅又蠢又傻,還是個潑婦!”

“要不要也給你來點藥,順便把你所謂的一世英名毀了?”

“你。。你。。。”

老爹說過,臉皮越厚越無所畏懼,看著葉錦那臉漲得通紅蹦不出話的樣子,我內心感到無比的暢快。

“這件事以後不要再說了!”衛汐拿起書,臉色難看。

說謝靈韻戳中了人家的痛處,我乖乖地閉上了嘴,這葉錦雖然沒衛汐長的高貴清雅,但也是個俊俏的小公子,我狠瞪了他一眼,任由他那張臉發黑,發臭!卻不料葉錦不甘示弱,回瞪了我一眼,收起了挑釁的目光面無表情地站在衛汐身後

2020-12-28

這本是個草長鶯飛的季節,我百無聊賴地躺在小山坡上閉目養神,任由隨風搖曳著的花草從臉頰拂過。衛汐身體大好,難得也出來散心,只是好巧不巧地躺在我的身邊,看著天上往來的雲朵。

“你離我遠點,我和你除了有過男女關係以外,沒有任何關係!”我嫌棄地挪了挪身體,想離他遠點。

“你這傻女人真不知好歹!”葉錦不愧為萬年跟屁蟲,只要有衛汐的地方,他準在。

“你個還沒長成的毛頭小子有沒有家教啊!誰讓你這麼跟姑娘講話的?”

“姑娘?”葉錦狠狠地剜了我一眼,又把視線落在我肚子上,“大肚婆娘!!”

“ 我。。。等老孃卸了貨,恢復武功,一定要跟你大戰三百回合!”

衛汐一言不發,取出一張帕子遮臉上裝死,任由我和葉錦吵吵嚷嚷。

老爹說過,不能與傻瓜論長短,所以我閉上眼睛,也打算裝死。葉錦看著身邊兩個“屍體”無趣的要緊,跑去不遠處跟胡青數蘑菇。

白屍體見耳邊沒了動靜,輕輕開口:“都言李相的小姐李婉欣姿色貌美,蕙質蘭心,楊兄對她一往情深,小姐喜食鱒魚,在寒冷的冬至時節,楊兄親自潛入碧波寒潭撈金鱒魚送到相府,病了整整半個月。”

“會丹陽功的人,冬夏潛水都一個樣。”

“聽聞楊兄散盡大半家財,只為尋得三顆紫色夜明珠,給李相小姐做生辰賀禮。”

“那夜明珠一共有七顆,是我娘留給我的嫁妝之一。”

“聽聞李相小姐被歹人劫持,楊兄為救相府小姐隻身與那一夥賊人纏鬥,身中劇毒,半隻腳踏進了鬼門關。”

“他小時候拿九轉丹當飯吃,早就百毒不侵了!”

“十月初三百花宴,楊兄宴請京中各府貴人,昭告天下以早就遺失了數年的齊將軍半塊虎符為聘,要娶天下最美的相府小姐李婉欣為妻。”

“所以在他昭告之前,我混成賓客進了楊府,楊澈這小子銅皮鐵骨,下什麼藥都不管用,一時情急,下了春藥!”

“所以你下了十倍的量!”

“錯,此藥威力無窮,一顆頂十顆!”我坐起身來,踢了一腳旁邊的屍體,“卻不知道那個茶碗是你的!”

就這樣過了十來日,我的腳已經可以做到走路健步如飛,是該收拾小包袱走人的時候了!

這天我習慣性地挑燈看劍。。針,在我娃的小肚兜上繡著花花草草,順便和葉錦比試誰的眼神更加惡毒,卻沒注意一直皺著眉頭看我手中肚兜的衛汐,“這是你繡壞的第十隻肚兜吧!沒長進啊!”

一邊給葉錦放眼神殺,一邊還要刺繡,能繡好才是怪事兒,我摸了摸肚子滿不在乎,“還有時間進步,不急不急!”

我正欲問下悅兒行蹤打算明天離開這裡,卻聽見異動,這時門外卻想起了胡青的聲音,

“將軍,不好了,有一隊人馬衝過來了!”

葉錦拔劍就往門外奪去,衛汐則依舊藉著燭火看書,平靜似水,抬眼看了下內心慌亂,披上外衣準備逃跑的我,招了招手。

“你過來!”

“唉?”雖然不知道這傢伙要幹什,但我還是鬼使神差地走過去,“幹什。。?”麼還沒說出,忽然覺得身後有異,感覺脖子一酸,倒在一個人懷裡。

朦朧中我聽到衛汐不快的聲音,“你能不能對孕婦下手輕一點!”

“數日不見,你倒是會憐香惜玉了,放心吧,沒有你家葉錦下手重!”另一記男音在耳邊響起。

我忍住脖子的痠痛,眯著眼想偷偷看看來者是誰,剛看到一抹藍色,脖子又被重重的來了一掌。

“看吧,剛才根本沒有葉錦下手重!”宋珏橫抱起不省人事的孕婦放在衛汐身邊,聽見外面的慘叫聲,宋珏微皺著眉頭“我是不來晚了?”

“不,你來得剛剛好!”

“她呢?”

“護送到廬陵吧!我在那裡有產業!”衛汐拿起茶杯呷了一口茶,“讓葉錦親自護送!”

“呦,你對著女子不一般啊,連葉錦都被支出去了!”

他目光柔和地看了一眼旁邊躺著的一臉安睡的姑娘,把一頭披散的墨髮束起,“廢話少說,我們馬上動身回軍營!”

五、

再一次被顛簸的馬車恍醒,我揉了揉惺忪的雙眼,正好對上坐在對面葉錦那發臭的俊顏。

“我們。現在————”

“將軍在雲隱村養傷的訊息被洩露給了敵軍,你現在在去廬陵的路上,將軍讓我保護的你安全!剩下的無可奉告!”葉錦沒等我問完問題,說完這些,便把臉撇一邊,選擇沉默。

“你能不能只回答我一個問題?”

“能!”

“為什麼每次我都要被敲暈?”

“這已經是第二個問題了!”

“滾!”

馬車劇烈的晃動伴隨馬匹的驚叫聲讓我呼吸一窒,緊接著就是外面的打鬥聲,葉錦丟給我一團東西,便掀開車簾躥了出去。

當我看見丟懷裡的一團東西是自己的小包袱心裡一喜,但是聽見外面霹靂哐啷的打鬥聲,又暗感不妙,我心一橫,打算掀開車簾去看外面究竟如何,馬車外卻忽然傳來一記“坐好,別出來!”的男聲,原本停駐的馬車飛奔而走。

我護著肚子,胃裡卻早就被巔的波濤洶湧了,“嘔~”我掀開側邊的窗簾,向外吐了一堆酸水。

“還在孕吐?”

“老孃肚子裡的仔乖得很,從不孕吐!”

馬車再次停駐,車簾被掀開,一個熟悉的身影映入眼簾,他有著一雙丹鳳眼,高挺的鼻子,墨髮青衣,身姿英挺,仿若修竹,與溫文爾雅,笑若春風的衛汐不同,他是孤清高傲的。

“你怎麼會在這兒?”我一個激靈,情緒有點激動。

2020-12-29

楊澈一臉冷漠,半年未見,他似乎是清瘦了些,眼神依舊如一波寒潭讓人看得後背生涼。“探子說衛汐中了噬魂毒竟然沒死,我便知道你跟他在一起,所以親自來尋你們的下落!”

我沒有說話,只是看著這個已經陌生了的人,捂著砰砰跳得心口。

“你明明知道,只要在京都,我便可以保你性命無憂,為何還要出走!”

“保我無憂?你早就是提線木偶了,一舉一動都在別人監視之下,不然我怎麼出的了城門。”我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那個姓葉的要追來了,我們走!”楊澈放下車簾去趕車,我便抱著小包袱安安靜靜地坐在馬車上!

“那件事真的是個意外!”我把聲音壓得低低的,彷彿自言自語

“我知道!”馬車外的楊澈應是聽到了,他的聲音難得有一絲柔情,“你打算躲我多久?”

我摸了摸肚子,想起老爹的臨終囑託,腦殼生疼,我曾經不止一次幻想著,我跟楊澈還生活嶺南的小村莊裡,他經營著老爹留下的武館教鎮上青年拳腳功夫為生,我就像我老孃一樣只負責打扮自己和收拾孩子,想起孩子,如果生的是女孩,長的萬不能像我,我長得太過美貌,幼時遇到喜歡的小郎君,他們都說配不上我,讓我另覓配得上我的良人,如果生的是男孩,也不能像楊澈,楊澈的心思太深,太過冷漠,性子陰鬱又彆扭,我的孩子就應該活得如小太陽般,大概就像衛汐那樣,穿上盔甲,威風凜凜,烈如嬌陽,脫下戰袍,又風度翩翩,溫文爾雅,雖然對我說的話不中聽,但是有句話怎麼說呢,會叫的狗不咬人,要是他是楊撤的性子,還管我以後不孕不育?直接一刀砍了我就完事了。

才半晌沒見就想起他來了,我搖了搖頭,阻止自己胡思亂想。楊澈沒等到我回答,發出了一聲嘆息,語氣頗為無奈,“你何苦作踐自己?”

“老爹臨終的遺願,不得不為!”想起老爹臨終前那期盼的目光,我的心就一陣顫慄。

“我早已沒有了回頭之路!”

“本來有,但是現在是真的沒有了!”我緊了緊小包袱。

“瀟瀟,別鬧了!你既然知道我的處境,為了重整齊家軍,我已經付出太多,眼下衛汐馬上就要被我取代了,我到那時再照顧你!”

“那你現在打算把我安置到哪裡?”

“先回嶺南好不好?你還和以前一樣在那裡等我。只要你在那裡,我便心安!”

當楊撤派到衛汐府上的眼線帶回了黎瀟瀟懷孕的訊息,他一巴掌把手下的桌子拍成一堆木板。打掉,必須打掉!但是打掉又終生不孕的時候,他茫然了,黎瀟瀟是黎叔唯一的女兒,不能讓老黎家斷根。留下孩子,是他對她最後的退讓!

我真是無語到家了,他還在裝不知道,嶺南早就不是當初的嶺南了,現在村莊空無一人,我去了得寂寞死!我沒好氣地翻著白眼,“我不去!”

葉錦追著馬車的蹤跡趕了一天一夜的路,在他的護衛生涯中,只有他劫其他人,還從未被別人劫走他身邊人,但這次不巧,偏偏那個傻女人被人劫走了,簡直就是他護衛界的恥辱。

與敵國大戰在即,也不知道將軍那邊怎麼樣了,他加快了腳步,從上到下問候了下傻女人一個遍。

“閨女啊!老爹快撐不住啦!”老爹剛過四十的身體已經枯槁,頭髮灰白凌亂,臉上溝壑縱橫,像個七老八十的糟老頭子。

“爹,你長命百歲著呢,我娘都說了,你可是天龍山紅微道人的關門弟子,最少能活著看到孫子的孫子。”我嚥下一口即將要吐出的血,露出了個崇敬的小眼神。

“我看到你娘啦,她來接我啦!”老爹一臉陶醉地看著遠方,最後合了眼,嚇得我一哆嗦,全身汗毛直愣愣地豎起,爹啊,大白天的不要說這麼瘮人的話,老孃生前把我打得太慘了,死後,那得是多可怕啊!

我迷迷瞪瞪一個激靈坐了起來,發現自己還在某家客棧的臥房裡!現在正值夏日,雖是清晨,但天早已大亮,一晚的緊張讓我呼吸不暢,我穿好衣服開啟窗,打算呼吸幾口新鮮空氣。

卻看到樓下熙攘的大街上,楊澈與一個身姿婀娜的杏衣姑娘相擁的身影。呸,姦夫淫婦!我就知道那個李婉欣跟葉錦都是跟屁蟲屬性的,主人走哪她就跟哪!我關上窗戶,欲出門透透氣,卻發現門口守了兩個高大威猛的中年男人。

“主人說了,不能放姑娘走!”

“我不走,我要上茅房!”

路人甲:我是一個想上茅房的女子,不知為何,此刻女茅房外站著兩個面目猙獰的大漢,生生地把我的尿意嚇了回去。

在我撒潑打滾無賴的要求下,左手拿著糖葫蘆,右手拿著紅棗糕,帶著身後的兩個大漢,頂著百分之百的回頭率,挺著肚子晃盪在大街上。

“阿澈,沒想到你妹妹還真把這個孩子留下了!”如鈴聲般的女音身後響起,我吃掉最後一顆糖葫蘆,扔掉竹籤,回過頭來。

不愧是李宰相千金,生得明眸皓齒,國色天香,鵝黃色的裙襬繡著金線牡丹,奢華卻不張揚,不過比起謝靈韻來,還是差幾分高貴氣質。

“見過嫂嫂!”我強忍住噁心,回了一個甜甜的笑容, 實則內心問候了她家十八代祖宗,就是因為她李婉欣,我從楊澈未婚妻的身份轉換成了他妹妹!

楊澈看著我吃得滿嘴的糖渣一臉不悅:“想吃什麼讓人買回去就行了,你挺著個肚子不方便。”

“不勞哥哥掛心,今日不見哥哥我內心十分不安,所以出來走走。”說著,裝成弱不禁風的樣子,扶了扶額頭,洋溢著一股濃厚的綠茶風!

楊澈神色一頓,先走一步過來扶我,回頭對李婉欣柔聲說道:“欣兒,你在聽音閣等我吧,我把她送回去,馬上就過來!”

待轉過頭,他扶我走了數十步,冰冷的語言在我耳邊響起:“瀟瀟,別鬧了,再等數日!我已經派京城的人去帶金悅兒了,等她到了,我就派人送你們走!”

我向那掛滿紅燈籠的攤位斜眯了一眼,又看了一眼跟在我們身後的兩個大漢,裝起了柔弱:“哥哥,你去陪嫂嫂吧!我想去買個燈籠。”

楊澈示意了下後面的兩個大漢讓他們看緊我,便離去了。我昂首挺胸地走到賣燈籠的攤位,看著那個幫忙賣燈籠的俊俏小販,輕咳了一聲。

“你家姑娘看得傻里傻氣的,要不要來個燈籠哄哄?”那小販拿著燈籠晃悠在大漢面前,一副諂媚的樣子。

我暗笑一聲,轉頭朝住的客棧方向走去!

今日十五,悅兒還未從京城過來,楊澈陪著李婉欣不知道去哪裡遊山玩水去了,留著我孤孤單單在客房裡數著寂寞!

人在寂寞的時候吧,就喜歡胡思亂想,更何況我還是一個大肚子孕婦。我雙手合十,默默跟我老爹禱告:“老爹啊,完不成的你的臨終囑託,千萬別怪我啊,閨女真的盡力了啊!”

忽然一陣陰風吹開了窗子,老爹這麼快就過來找我算賬了?卻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躍進來!

“葉錦?”我慌得一批。

“得罪了!傻女人!”葉錦一個輕功把我提溜到了外面!

“你就不能輕點嗎?”我只顧低頭揉著被他兩個手提溜痛的肩膀,卻沒注意到眼前那一抹白色的身影!

衛汐收起摺扇,緩步上前,將一頂帷帽帶我頭上,“出去走走吧!”

衛汐從身後拿出面具戴在頭上,遮住了臉龐,我只能看到他那燦若星河的眼睛,我頭頂的帷帽讓他拉個嚴嚴實實。

許是十五的緣故,街上人來人往,熙熙攘攘,各式各樣的花燈,讓我目不暇接,街上隨處可見雜耍,皮影戲,一群孩子手持花燈,嬉笑地穿過人群讓我好生羨慕。

衛汐買了一盞鯉魚花燈,遞給了我!

“將。。將軍,謝了啊!”我接過花燈,左看看右看看,甚是喜歡。

“將軍還在北疆與敵軍對峙,這裡只有怕孩子寂寞的衛汐!”

老爹曾經說過,女人都是心口不一的生物,男人亦是,我忽然萌生出一種奇怪的想法,他可能怕我寂寞,拿孩子當幌子。天哪,如果是這樣,那這奇怪的感情線是從哪裡開始的?難道睡一個人,就是征服他的第一步嗎?

“衛汐,你不會是喜歡上我了吧?”我輕輕地抓住他的手,緊盯著他的雙眸,直接了當地問。

“你想多了!”衛汐伸出另一隻手,拍拍我的肩膀,“我喜歡其他女子,只是不巧,我又是你肚子裡孩子的父親。”

呸,渣男。。。我趕緊拿出帕子擦了擦剛剛牽了豬蹄兒的手。

我們去茶樓聽完戲,又去河邊放燈,自從老爹去世後,這兩年來,我從未如此心安過,不再想老爹那狗屁的囑託,也不再想著拉楊澈那頭倔牛回頭,我就想安安心心地生娃過我的小日子。

跟屁蟲葉錦難得不在,我和衛汐安安靜靜地在攬月河畔看著遠處的煙火。想起我剛剛鼓動他告白失敗的事,我摸摸肚子,輕嘆一聲兒,“兒啊!這是個拼爹的時代,老孃得想辦法給你們找個後爹了!”

“我得回去了!”我摘下帷帽遞到衛汐手上,“楊澈會把我送得遠遠的,到時候你愛娶謝家小姐,還是開家小姐,都不用擔心我的存在,咱們就開始履行生死不復相見的諾言吧!”

一團巨大光束升上天空,緊接著夜空被五顏六色的星火點綴,顯得更加浩瀚和神秘,我從未見過如此特別的星火,正要詢問這煙火出自哪裡,想多買幾束,剛要張口,衛汐趴在我耳邊輕聲地說道:“回不去了!”

我驚訝的表情被他盡收眼底,“你的楊澈昨日就被李相召回京城了!煙火為信,現在大梁皇室已經亂成一鍋粥了!!”

!!!???!!!

“你這是回來參加宮斗的?”

“我只是在北疆掛個名,又受人之託幫忙在京城籤個到而已!算不上宮鬥!”

“那你怎麼在這兒?”

“這裡只有怕孩子寂寞的父親。”

“那看管著我的那些人。。。”

“早就被小錦打趴下了!”

“那我為什麼要從窗戶下來?”

“因為小錦想聽聽你自言自語都會說什麼?而我則是享受一下跟孕婦偷情的樂趣!”衛汐摘下面具,對我輕輕笑了。

我一直認為我肚子的裡的孩子比較皮實,沒什麼嘔吐吃不下飯系列惡劣的反應,但是現在卻反應了,就是心跳加速,喘不過氣來!

“我說衛汐啊!有沒有人跟你說過,不能對一個孕婦笑啊!”

“什麼?”

“孕婦喘不過氣是很容易一屍兩命地”我捋了捋胸口,向他眨巴眨巴了眼睛。

八、

我謝絕了衛汐了好意相送, 兜兜轉轉,還是選擇了回到嶺南。衛汐把胖了一圈的悅兒還給我了。在生產之前我每天都去我爹孃的墳頭上一柱清香,總結這兩年在外的遊歷。

當兩年前楊澈把齊將軍舊部隱藏在嶺南的訊息透露給李相的時候,李相這個三皇子的擁護人就悄悄地派人在嶺南暗訪,想伺機拉攏,卻被正在鼓勵幾個漂亮的自卑小哥哥求娶自己的我發現了。我是誰?嫉惡如仇,功夫了得的蓋世女俠,二話不說,拿起我的穿雲劍就跟那一夥人幹起來了, 被一掌啪飛的我,寡不敵眾,口吐鮮血,五臟俱損。

嶺南住的所有人都曾是齊將軍鷹派的得力干將,他們都是不願在給大梁皇子內鬥當槍使得好漢,老爹散盡了老孃蕭氏家族全部的財產,分給了嶺南所有的人遣散出嶺南,幫助他們隱姓埋名。但是奄奄一息的我,除了以命續命,沒救了。

老爹身體垮了,後來知道我為了恢復武功,吃了增強內力的藥,口吐鮮血後,本來黝黑的面板瞬間裹上的白霜,變成了青灰色。

老爹時常唸叨著楊澈,他一直拿楊澈當親生兒子,當年老爹獨闖南蠻軍營不是救了一個,而是救回了兩個人,一個是命不久矣的齊將軍,一個便是六七歲大的楊澈。

楊澈是齊將軍唯一的兒子,老爹曾向齊將軍立誓,絕不讓楊澈做皇子內鬥的犧牲品,但是齊將軍部下除鷹派外,還有一派,那就是虎派,他們以楊澈外公楊尚書為首,依舊潛伏在朝堂,對權力虎視眈眈,楊澈從小在嶺南長大,又與我定有婚約,更與老爹情同父子,僅僅去了外祖父家五年,他們就給無憂無慮的楊撤灌溉仇恨之心以及野心。

那五年,楊澈與老爹從一月一封書信到一年不見一封回信。

楊澈說,“因為皇帝忌憚父親的兵權,斷了父親的糧草,才打了敗仗,才讓父親和三個兄長被俘,損了千千萬萬的將士!他要把這次賬討回來。”

父親說:“齊將軍早就想休戰頤養天年,糧草延誤是因為淮南下了大雨,皇帝病重,那時皇子忙著爭權奪利,誰都不願意管一箇中立官員糧草的閒事,才被南蠻抓住機會反咬了。”

楊澈說:“現在虎派都願以我為首,帶他們建功立業,我外公家都指望我光耀門楣。”

父親說:“你父親希望你平安喜樂,不願你在朝堂權利的走狗,一輩子活在陰謀詭計之中。”

“瀟瀟啊!把楊澈帶回來吧!什麼狗屁權利,拿都是吃人的繩索!齊將軍祭奠了權利,千千萬萬的將士祭奠了權利,我也要去祭奠了!”老爹最後的囑託,依舊是希望我把楊澈帶回來!

我默默在墳前燒著紙,開始向老爹吐槽著狼心狗肺的楊澈,

“老爹,我帶不回他了,他已經不是那個別人喊我傻丫頭他就把那人狂揍一頓,任憑我塗多少脂粉都說我是天下最美的小齊哥哥了!他會對當朝宰相的獨女說著連我都不曾聽過的肉麻情話。”

“他的眼睛裡現在滿滿都是野心以及對權力的慾望,滿身都放著算計的精光。他故意把我放進楊府,明明百毒不侵,亦知我下了藥,卻將我下了藥的茶杯調換給其他人!好一個假人之手的好計策!只是他以為我會下毒藥,但我早知他偷吃九轉丹百毒不侵,所以下了春藥。我從未想過害他,只想著如何破壞他與李相的聯姻,讓他遠離這朝堂陷阱!”

“一夜之間我被所有人指著鼻子說是不知檢點的蕩婦,他只是冷冷地將衣服摔在我身上,讓我滾!”

……。。

想到這些,肚子開始撕心裂肺的疼痛,我疼得滿地打滾,任由泥土弄髒了衣服,不妙,我要生了!!!

我恍惚看見了老爹,他腿上一邊坐了一個娃,笑呵呵地摸著鬍鬚逗弄著他們,還不忘招呼我母親,讓過來看看孩子,母親長得傾國傾城,白昔的臉頰有個淺淺的梨窩,她輕笑一聲,抱起一個孩子輕輕地拍哄,露出的是我早已想不起來的溫柔。

“我閨女兒真能幹,咱老黎家有後啦!”老爹向我招手,“過來讓爹看看,我女兒瘦了沒?”

“爹,我沒完成你的囑託!”我躊躇不前,生怕老爹的大巴掌拍死我。

“都是為父的一時的執念啊。有些事,有些人,是可遇不可求的,強求只會痛苦。為父在天龍山修行二十載,自認為自己不俗,終了,卻把自己的執念放在了你身上,真是萬分慚愧!”

母親騰出抱著孩子的一隻手,捏住了老爹的耳朵,“好啊,你這個糙漢,看你把我天真可愛的傻閨女逼成什麼樣了!”

老爹帶有什麼京城找未,“萬事隨緣,閨女兒,你過得好我就很滿意啦!看我外甥女都齊活了!”

我一激動,剛剛喊出一聲“老爹”,便睜開了眼。

悅兒抱著我的手哭得梨花帶雨,我一摸肚子感覺不對,慌忙起身,:“孩子呢?我的孩子呢?”

“在這裡!”葉錦一手抱著個娃,躥到悅兒後面一臉欣喜,“果然是傻人有傻福啊!”

我悄悄地問著悅兒,“嶺南不就剩咱倆了嗎?怎麼他也在?”

悅兒看了一眼葉錦,嘆了一口氣:“衛將軍派的!不過他這人眼神不好,除了我一個人正常,派到這兒的幾個人就沒一個正常的;你昏迷這幾天,葉錦抱著兩個孩子就跟著了魔一樣,誰抱都不給,只有送給奶孃吃奶的時候,才會休息一會兒。”

我的個乖乖隆地洞,葉錦對孩子才是真愛啊!

“小姐你真有福氣,竟然生了一對龍鳳胎呢!”

悅兒端起藥碗,餵我喝起藥來:“你這生娃簡直就是九死一生啊!何大夫不眠不休地給你施針,急得頭髮都白了一大把!後來將軍跑到天龍山求了一味丸藥,你才終於好轉。何大夫捧著那剩下的一粒丸藥一邊研究邊喋喋不休,連飯都不吃了,現在被兩個嬤嬤扇巴掌呢,說是這樣能清醒一點!”

我有點疑惑地問道“沒天龍山的信物,誰都不能進去的!”

“你忘記你那個七星匕首啦!衛將軍可是一直帶在身上的!”

“衛汐呢?”我環顧四周,沒有衛汐的身影。

“哦,你說那個最不正常的人啊!”悅兒一副無語的表情,深深地嘆了口氣,“他不知道你醒了,現在應該還在不吃不喝不眠不休修仙呢!”

我瞬間石化了。。。。。。

2020-12-30

九、

門外立了個熟悉的影子,但好似從未見過,他臉色發黃,烏黑的眼圈,路子拉茬,蓬鬆的頭髮半垂半束,這個粗糙勁兒連我爹這種摳腳大漢都要甘拜下風。

他此時跌跌撞撞跑進我屋,看見正在被悅兒灌藥的我,留下了兩行不知道兩行渾濁的熱淚,我看見他正要過來擁我。我心裡一急。趕緊抄起我手裡的枕頭砸過去:“這位大哥,我認識你嗎?”

衛汐是個渣男!對,絕世大渣男! 他賴在嶺南不走,蹭吃蹭喝,但是絕口不提娶我。

但是近兩年來沒什麼人氣兒的嶺南又熱鬧了起來,我看到很多熟悉的老身影,當然還有一些小時候被我逼婚過的漂亮小哥哥們,他們都過來看了我,當然還表達了對衛汐的感激之情,說我這禍害,不,是我這天下第一美女終於被人收了!

當我跟他們說,我跟衛汐橋歸橋,路歸路,以後要履行生死不復相見的約定的狀況後,他們一個個小臉慘白,通通都說自己有急事告辭了!

“你賴在這裡太長時間了,我養不起你了!”我疊著兩個娃的尿布,對坐在對面看書的吃白飯渣男說道。

“你有的是錢,不差我這一個,除了你爹留給你的武館,大宅子外,你娘不是還給你留了一筆嫁妝嗎?再不濟不是還有另外四顆紫色夜明珠呢,夠咱們吃好幾輩子了!”

得,算我沒說,人家早就把我的家產盤算得清清楚楚了,裝窮這個套路不奏效。

“咱不是生死不復相見了嗎?去找你的謝家小姐去!”我又下了逐客令。

“噓!她現在是皇后,愛慕天子的女人是要殺頭的!”衛汐好看的食指比在唇邊。

“那還有開姑娘,水姑娘的,你選擇頗多,總憋屈在這裡作甚?”

“我現在誰家的姑娘都不喜歡,我喜歡了別人!”

“那你為什麼不娶她?”

衛汐看了一眼外面又要入冬的天氣,“還得再等等!”

“主要是你影響我找男人了!”我小聲地嘀咕了一句,繼續裝作若無其事地疊著尿布。

新任大梁天子宋珏帶著新任皇后謝靈韻浩浩蕩蕩地南巡了,當然他們也去嶺南這個從來沒什麼人願意去的地方住了一陣子。

“黎瀟瀟,咱們又見面了啊!”穿著明黃錦衣的浪蕩男人屏退了眾人,單獨來跟我敘舊!

“我見過你嗎?”我一皺眉,貌似從沒見過這人,他倒是一副對我很熟悉的樣子。

“咳咳,孤見過你好幾次了!可能您貴人多忘事,孤入不了你的法眼!”宋珏裝著頭疼的樣子。

“您可能認錯人了,我對您完全沒有印象!雖然您長的也是好看的小哥哥,是不是覺得後宮女人太少,太寂寞,打算也把我接回去一起玩耍?”

“不必了,孤怕你再塗天下第一美女的“妝容”,讓孤的後宮眾人再不敢走夜路。”

看來當今聖上也自卑啊!天下男子千千萬,我只想找個有勇氣的男子漢!

“第一,孤是來跟你算算賬的!”

“算什麼賬?我以前都不認識您!”

宋珏嘆了口氣,拍拍我肩膀,“首先呢,你在黑風山的破廟裡踢了我一腳!不過後來呢,我在雲隱村劈了你一記手刀!”

“不是一記手刀,是兩記!”真是柳暗花明又一村啊,原來劈我的是你小子啊!

“我本來被三哥追殺受了殺,你那一腳太重了!”宋珏眉頭緊鎖,“我當時要不是怕洩露身份,都恨不得一刀把你解決了!但是呢?”宋珏舒展面容,果然君王都是喜怒無常,他笑嘻嘻地湊到了我的耳邊,“你給孤解決了衛汐這個情敵,還是有功勞的,看,我家韻兒心甘情願地當了我的皇后!讓我後宮生活甜如蜜,所以你解決了孤的婚姻大事,孤要獎賞你!”

“獎賞啥?”

“你想要啥?”

“我缺個男人!”

“那就給你賜個男人!”

“你都有男人了,還找什麼男人?”葉錦抱著黎黎和衛衛兩個娃站在窗戶外面,一臉疑惑看著裡面的我倆,“我忘記關窗了!”我一臉歉意地看著對面的宋珏。

“你哪隻眼睛看見我有男人了?悅兒都有人暖被窩了,我現在是空窗!”我朝著窗外不甘示弱的回嘴。

“衛大哥不是你男人嗎?”

“人家只是孩子的父親,不是我男人!”哎,葉錦到底是半大孩子,不懂男女之情啊。

“衛大哥等著皇上點頭恩准他辭官呢!辭了官就跟你求婚!”葉錦哄著懷裡兩娃,大聲說道。

“雖然孤很心痛,但是孤準了!”

唉? 合著你倆一拍即合,把我晾一邊了?

七日後,一場盛大的婚禮浩浩蕩蕩在嶺南操辦起來!後來大家都說新郎是個好福氣的,不費一分一釐,就買一送二,還繼承了新娘全部的財產,說是新娘一年多前得罪了他,這是新娘的補償!

完結!

番外一,謝靈韻篇(上)

在丞相愛女李婉欣的婚宴上,我坐在宋珏身側,一邊跟宋珏嘀咕,一邊聽著在座達官貴人們對這對新婚夫婦的恭維聲和讚歎聲陣陣犯著噁心。

“你當時看到衛汐和另一女子在一張床的時候為何哭了?”

“我能說我是被嚇的嗎?”

一提起衛汐,我內心就崩騰了一萬匹駿馬,從小到大最尊敬的鄰家大哥哥好不容易對女人開竅,卻被我抓包了,老天曉得他怎麼會有這種不關門的嗜好,我內心暗罵一聲,本想裝個瞎子假裝路過,奈何身後忽然出現烏央烏央一群人,楊澈首當其衝,一掌劈爛了我扶著的門框,震得我都快飄起來了,我唯恐下一個被劈爛的就是我,趕緊跑了路。

“你膽子小,嚇哭我倒是能理解,那為什麼再也不願意見衛汐了?”宋珏開啟摺扇將自己身前的杯中酒與我的杯中茶做了調換,一副臉不紅,心不跳的樣子。

“你這次傷得不輕啊!連最愛的酒都不能飲了!”我皺了皺眉頭,他這次被他三哥揍得實慘。

“別轉移話題,你不願見他,是吃醋了?”宋珏含笑地與鄰桌的官員打招呼,微微地朝我這邊側了側頭,繼續問道。

“你難道不知道尷尬二字怎麼寫?”我抬起胳膊肘捅了他一下,完全不顧他將要呼之欲出的痛呼,若無其事地夾起一塊肉放進碗裡。

眾人都被宋珏這一痛呼吸引了注意力,宋珏趕緊輕咳一聲,神色淡定地站起身來。

“都言楊兄為求娶李小姐找到的三顆紫色夜明珠是無價之寶,今日借這個大喜的日子,不知李相是否能讓我們在座各位開開眼界。”他舉起杯中茶,向眾人示意,隨即一飲而盡,“李相府中的酒果然都是極品啊!”

“九皇子說的是啊!”眾人附和著,全都想一睹這紫色夜明珠的風采。

“聽說這一顆就已經是世間罕見,楊大人竟然找到了三顆,何其有幸啊!”

“是啊是啊!”

“三顆盡數獻給李小姐,是要情定三生三世啊!”

“是啊是啊!”

……。。

我斜看一眼新娘那得意的表情,把碗中紅燒肉杵成了肉醬,很小聲地咕噥著:“難道寓意不是說散就散嗎?”

李相得意的摸著鬍鬚看了看自己的女兒,李婉欣馬上會意,微微向眾人行了個禮,親自帶人去取,楊澈與在座賓客談笑風生,禮遇有加,照顧周到,一時間倒是讓我忘記了他那恐怖如閻王的樣子了。

李婉欣親自抱著錦盒,小心翼翼地放在眾人當中的圓桌上,含笑的眼睛掃視一眼四周,如開屏的孔雀般洋洋得意,卻故作嬌羞地又向大家行了個禮:“讓各位見笑了!”

盒子開啟之際,連我都不由地向中間湊了湊,想看看到底是什麼好東西。

隨即傳來鎖子被開啟的聲音,眾人無不是新奇地睜大眼睛,此時已是鴉雀無聲。

“這不是三顆雞蛋嗎?”一稚嫩的童聲打破沉默。

大家面面相覷,議論紛紛,我憋著笑悄悄地看著李婉欣那我見猶憐的小臉如戲劇變臉般唰唰得換了好幾個顏色,趕緊坐下喝了口水順氣兒!

提議看夜明珠的宋珏優哉遊哉的轉到我身後,一把摺扇打在了我的頭頂,輕聲問道:“好笑嗎?”

“不好笑!”我慌忙正襟危坐,神情嚴肅。

一夜之間盡人皆知,楊澈楊大人用三顆雞蛋為聘,娶了李丞相府唯一的千金小姐李婉欣為妻。

在第二日的午後,皇城大街的吟風館內,我一襲男裝,與宋珏相對而坐,“你是不是早就知道那夜明珠被掉包了?”看著對面那氣定神閒喝茶的小公子,我壓低了聲音,緊張兮兮地問道。

“噗!”,我慌忙抄起手帕遮住自己臉,以便擋住對面那人口中飛奔過來的茶水。

“飯可以亂吃,話不可以亂說。”宋珏朝我比了一個噓的手勢,“那夜明珠失竊,我怎會知?”

“不知不知!”我趕忙迴應,看著茶樓下那為追索夜明珠來來往往的官兵,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水,學著宋珏假意猶未盡地讚歎一聲:“李相府中的酒果然都是極品啊!”

番外二

楊澈篇

“楊澈,我好看嗎?”郊外西山的山頂,穿著碧裙青衣的李婉欣坐在一塊青石上將被風吹亂的青絲拂到耳後,問著坐在旁邊遙望著西邊落日的楊澈。

楊澈回過頭來,捏了捏旁邊人兒的臉,笑得一臉溫和:“我的夫人是天下最美的。”

“我現在已經不是相府的小姐了,家也被抄了個一乾二淨,於你沒有任何利用價值,你不用蒙我。”

“我何時蒙過你?”楊澈摘下身邊一朵開得妖冶怪異的紅色小花,插在李婉欣髮髻上,“我現在不也是個身無分文的浪蕩子。”

李婉欣苦笑,輕輕地將頭靠在楊澈肩上,目光停留在遠方那不再刺眼的紅色落日上,“那三顆紫色的夜明珠是你拿走的吧?”

“你。。。”

李婉欣輕輕地輕輕地抓著楊澈衣袖,眼睛依舊未離開那落日,彷彿自言自語:“傳聞嶺南蕭家獨女蕭語,為救愛郎獨闖魔雲窟,帶回了七顆紫色夜明珠,後隱居嶺南。當年你那個從嶺南來的未婚妻,是她的女兒吧?”

“不。。。”楊澈嘴唇微微發白,他有些不可置信,似是第一次見靠在她身上的女人。

“你不必驚訝,從我愛上你的那一天起,你的一切早已不是秘密!”李婉欣直起身來,面對著神情複雜的楊澈,本想露一個笑容,卻口中一鹹,吐出了一口暗紅色的血。

“婉兒。。。”楊澈神情複雜,拿起一方帕子輕輕地拭著李婉欣嘴角的鮮血。

“就像現在,我明知那朵花有毒,卻依然願意讓你為我簪上。”李婉欣臉色蒼白,額間沁著細細密密的汗珠,眉頭雖然緊蹙,卻一臉的釋然。

楊澈眼眶有些發紅,正要張口,卻被李婉欣伸出的手指擋住了嘴唇,“我知道你本來的名字叫齊子韌,也知道你為何來這京城,更知道你為何偏偏選擇投靠我父親,本就是我們李家對不起你,父親有今日的下場,罪有應得!”

“十六年前,是父親故意拖了齊將軍的糧草,威脅他投靠到三皇子這邊,才被敵軍鑽了空子。現在你搜集了父親的罪證,推翻了三皇子,投靠了新皇帝,即將要娶昭和公主當駙馬,馬上就要接替衛汐成為新一任的大將軍,權力在手,美人在懷,你開不開心?”說罷,又噴一口暗紅的鮮血。

“婉欣。。。我。。。”

“我不怨你,這八年,是我一生中最幸福的時光。現在死,對我來說,是一種解脫。倒是你,一入朝堂,身不由己,皇帝的城府極深,將來你的下場又能比我父親好多少?”

落日伴隨著這變幻莫測的雲漸漸沉了下去,給遠處起起伏伏的山蒙上了一層墨影,光與黑暗的交匯總是給人心靈上和視覺上的衝擊,放下懷中逐漸冰冷的身體,楊澈站起身來看著早已掛滿繁星的廣闊天空,彷彿看到了八年前,抱著小包袱唯恐把自己丟下得一臉緊張兮兮小姑娘,倔強地說著:“小齊哥哥,無論書房臥房,還是澡堂茅房,你愛去哪裡哪裡,我都要跟著你。”

楊澈閉著眼睛背手而立,感受著山間陣陣的微風,彷彿置身於另外一個世界,沒有喧囂紛擾,更沒有悲歡離合,他終於心無旁騖地聽到了自己內心真正想說卻從未說出話,瀟瀟,無論天涯海角,還是刀山火海,我都會帶著你。

遠處隱隱傳來護衛呼喚“楊將軍”的聲音,楊澈睜開眼睛,看著來尋自己的下屬點亮的串串的星火,哽咽地自言自語,“但是你的小齊哥哥在離開嶺南的那天,就在這世上走丟了!”

說罷,拭去早已掛滿臉頰的清淚,又勾起了那冷漠陰鬱薄唇。

後記

“小錦啊,我夫君在跟我鬧彆扭!”我託著下巴,看著逗攏兩個娃哈哈大笑的葉錦,唉聲嘆氣。

“誰讓你藏私房錢了?”葉錦蹭得變了一張你活該的臭臉看了我一眼,又蹭的變回成親切大哥哥的臉繼續逗弄著兩個孩子。

“我現在真的是兜比臉乾淨啊,我連我小時候穿的衣服都拿去賠給他了。”我頭疼的揉著太陽穴,想起前天還誇我貌似天仙,賢惠端莊動不動就在我臉上來一口的衛汐,這兩天臉色忽然發黑,我從不知道,衛汐這種翩翩少年郎,竟然還有喜怒無常的毛病,但是看見剛剛葉錦那表情轉換如此之快,我瞬間明白了,他們家風一直如此,只是我被愛情的XX糊住了眼。

此刻衛汐手持宋珏寫給他的信,翻遍了他夫人所有的首飾盒和衣櫃,就連放月事帶的盒子都翻過了,也沒找到他要找的東西。

“宋珏那小子難不成蒙我?”衛汐有些惱火,坐在床上使勁蹂躪著前幾天自己夫人剛給他繡的模樣怪異的荷包, “讓我找到,你就完了!”

我去葉錦屋子裡碰了一鼻子灰,回房看見衛汐又在欺負我繡的荷包,想起上次蹂躪還是因為我見了悅兒的丈夫一臉驚豔,留了兩滴口水的事。

哼,使勁的蹂躪吧,我那荷包可是老孃留給我的天蠶錦做的,比石頭都結實。

看著他依舊發黑的臉,雖然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但是為了這幾天的性福生活,我願意先認個錯。

“我錯了!”

“錯哪了?”

“你覺得我哪錯了?”

“…………。。。。。”

“得,夫君,你說我錯哪了,我就錯哪了!” 我小心翼翼地瞅著床上那沒啥表情的衛汐,半天也尋思不出來自己哪裡招惹他了。

衛汐斜眼看了看依舊不明所以的我,走到跟前,摸了摸我的頭:“你把它藏哪了?”

“我真的沒私房錢了!”我一臉無辜,隨即開始寬衣解帶。

“你這是幹什麼?”衛汐看見寬衣解帶的我,臉上的表情有點不自然,但是眼神很誠實。

“以前不都例行檢查,看看衣服裡有沒有藏私房錢嗎?”

眼看我就要脫掉裡衣,他慌忙把我摁到床上,裹緊了被子。“青天白日的,別讓人看見。”他看了看緊閉的窗戶,鬆了口氣,“尤其是小錦!”

“沒事,他一個屁大的孩子,才剛過十四!”想起從來就沒跟我對付過的葉錦,我滿不在乎。

“另外的三顆紫色夜明珠,放在哪裡了?”衛汐說完,臉色有點怪異。

我看著衛汐那潮紅的臉竟都是不自在的神色,直勾勾地看他,沒有吱聲。

“宋珏來信說,半年前宋珏親眼看到楊澈將送與李小姐的三顆夜明珠掉包了,然後親自騎快馬去了嶺南。推算日子,那時嶺南只有你跟悅兒。。。”

“所以你覺得我跟楊澈有在嶺南不得不說的一二事?”我睜大了眼睛,也不知道是緊張還是欣喜,胸口那顆狂躁的心工作速度加快了。

“我沒見楊澈,哦錯了,我沒單獨見楊澈。”我撲哧一笑,看著眼前的衛汐表情變換著,嬉笑道:“那天啊,楊澈來嶺南找我,把夜明珠還給了我,還派了一隊親兵說要保護我的安全,我是誰啊,堂堂嶺南女俠,還需要人護衛,當然就是千百個拒絕啊!就在僵持不下的時候,你猜我看見了誰?”

“誰?”

“一個比你還俊俏的美男子!他帶著一群精兵,說奉衛將軍之命,護將軍夫人安全,然後她就幫我趕走了楊澈。”

“你沒問他是誰?”

“他說他姓謝,我看這一個大男人還打了兩個耳洞怪有意思的,就跟他說以後我跟你家衛將軍再無瓜葛,這珠子勞煩交給一個跟你同姓的小姐,算是這段時日惹她傷心得賠禮!”

“然後呢?”

“然後她二話不說就收了!還跟我說,那謝家姑娘是他妹妹,衛家將軍她不稀罕,她只愛事業和財富!”

“那倒是她的一貫作風,宋珏來信說她近日害喜,掀翻了後宮,所以非讓我賠楊澈送回的夜明珠哄他的皇后高興,不然就要把我召回去守衛南境,再換個男人給你補上。”

衛汐又揚起了他那如沐春風的笑容,抱著我的臉頰親了一口,“還是我們家瀟瀟好,傾國傾城,溫柔賢惠。。。。”

“我們家衛汐也是英俊不凡,風流倜儻,頂天立地,玉樹臨風……。”此時我想著各種誇讚的詞,卻沒注意到正在褪衣的衛汐。

“甜言蜜語說得再多也不如實際行動來的直接。”衛汐捏了捏我的臉,二話不說,便鑽進了被窩。

嶺南是我出生的地方,也是個臥虎藏龍的地方,例如我老爹,聽說還帶人跟魔界的妖王幹過仗,不過一個武夫為了擴大生源把自己吹得那麼玄幻就有點過了。

老爹唯一夢想就是老婆孩子熱炕頭,但是這個夢想剛實現沒幾年,老婆就走了,只能跟孩子熱炕頭了。

我也有個夢想,就是相公孩子熱炕頭,但是這個只需等待就能實現的夢想還沒實現,未婚夫就走了,他跟我老孃不一樣,是還能回來的那種走,可是他卻沒走回來。

現在被人摟在這個暖烘烘的被窩裡,我輕輕地默唸了一聲:老爹,我的夢想也實現了!

全部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