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漫遊地府的故事,是怎麼跟西遊記搭上線的呢?

上回講了紀曉嵐等人排除了邱處機是西遊記作者的可能,那麼真相究竟是誰呢?

此時便有人奇思妙想,說這是明朝後期與徐階、張居正同時代的內閣首輔李春芳寫的,這就更沒譜了。《西遊記》的作者,最終還是落在了吳承恩身上,儘管證據依然不是很充分,譬如說清代有一位姓黃的藏書家的記錄中,吳承恩的《西遊記》就被歸入地理書籍一類(輿地類),而《淮安府志》說吳寫了《西遊記》,可像這一類演義、神話小說是不被錄入方誌的,吳版《西遊記》究竟是不是眼下咱們所談論的這個《西遊記》呢?

李世民漫遊地府的故事,是怎麼跟西遊記搭上線的呢?

其實,我們不妨往回看,當年玄奘自天竺求法歸來後,受到與出發之際完全不同的待遇,大唐天子此時已然解決了北方的突厥問題以及西方的吐蕃問題,顯然更有興趣接納玄奘這樣一位有著傳奇經歷的名僧。據說就是皇帝下詔,讓玄奘口述、弟子辯機筆錄,寫成了最初的《大唐西域記》,這自然就是一本實錄。可是後來,同樣是玄奘的弟子,慧立、彥悰兩人又寫了一本《大唐慈恩寺三藏法師傳》,顯然這本書不是寫給皇帝看的,閱讀的物件是佛教信徒,所以書中奇聞怪談便多了起來,這自然是為了神化他們的師傅玄奘,也是為了吸引更多的信徒。

自然,在玄奘弟子的《三藏法師傳》中,唐僧依舊是獨自去天竺,有馬卻不是白龍馬,更沒有猴、也沒有豬相隨。

真正的變化,還是發生在南宋時代,一本叫做《大唐三藏取經詩話》的通俗講唱本,就刊刻於此時,也正是在這本書中,玄奘去天竺取經的故事發生了奇妙的變化。

李世民漫遊地府的故事,是怎麼跟西遊記搭上線的呢?

前文已經說過,玄奘去天竺,完全是他的自發意願,沒人逼他說你這和尚必須去,也沒人勾引他去。可就是這一點,卻讓日後的勞苦大眾包括說書人在內很是困惑,平白無故,你在中國住得好好的,到那番邦異國去做什麼呢?自然我們現代人會說,他是為了求真經,但我們能理解這一點,是因為在近代或是當代,我們已然見識了太多人出國去西洋或是東洋,與他們相比,玄奘似乎還是走得比較近的。

在玄奘之前,有個通西域的張騫,他是真正探索空白地域的偉大人物,可是他的西行,也不是自覺自願,而是受了漢武大帝的派遣,前往西方尋找那抗擊匈奴的盟友大月氏。

正是因為這一點,在玄奘之前,雖然也曾有法顯這樣的高僧前往印度,而且經歷豐富,可是絲毫不能被大眾所接受與理解。

所以說書人要講西遊,首先就要為唐僧找一個去印度的理由,而且是冠冕堂皇的理由。這便不得不與當時的大唐皇帝李世民拉上了關係。

但是,還有一個貌似與玄奘的西遊無關的話題,那便是唐太宗李世民的駕崩。

這裡,便不得不說起一篇來自敦煌而今藏於大不列顛博物館的說唱話本,自然那是一個殘缺的文字,如今我們一般把這話本叫做《唐太宗入冥記》,講的是什麼呢?那便是和《西遊記》中頗為相似的那個故事。

李世民漫遊地府的故事,是怎麼跟西遊記搭上線的呢?

太宗皇帝李世民,墮入了地獄陰間,他面對的,是閻羅王,是群魔眾鬼。這話本里的李世民,也頗威風,他見了閻羅王居然毫不畏懼。甚至閻羅殿的人喊他:大唐天子李世民,你怎麼還不來拜唔?他居然還臨危不懼,反而奇怪:“是哪一個叫朕來拜舞?朕在長安的時候,從來只有別人來向朕拜舞,哪有人還來索朕的拜舞!”

閻王氣壞了,你這皇帝,如今可是在陰間,你居然還不老實?

“你是閻王?”

“正是!”

“閻王是管鬼的頭頭,不好好管陰間的事來煩我做什麼?”

李二不服,閻王這個納悶,可是也不跟他糾纏,找出一個姓崔的判官來,慢慢與李二說明。原來,李世民的哥哥建成、弟弟元吉在這地獄之內,已然把他給告下了。李世民到這時才有些慌張起來,於是請崔判官幫忙,說了半天好話,崔判官便幫他在命祿額上添祿,說是再做十年皇帝才下陰間。自然,小崔也不白乾,要錢要官,全無遮攔。李世民這才得以反轉人世,再做皇帝。

這個故事七零八落,可是關鍵的內容,竟然與後來的《西遊記》頗多關聯。經過說書人的新增改寫,便成了《唐太宗地府還魂》這個故事,說涇水龍王犯了天條將要被處死,監斬官就是李世民的臣子魏徵。李世民答應要救涇水龍王一命,所以約老魏下棋,可老魏一局未了,便已呼呼大睡。李世民想你睡便睡,只要不去監斬龍王就成。卻沒料到老魏夢裡也沒閒著,還是上了剮龍臺。

被殺的龍王這便到陰曹地府,將李世民一張狀紙告下,李世民糊里糊塗這便落至閻羅殿,好在中國人的地獄與西方不同,單是閻羅王就有十個,而依舊是姓崔的判官,暗地裡塗改了李世民的生死簿,將貞觀一十三年改成三十三年,老李多了二十年陽壽,於是李世民過了陰山,又遍遊十八層地獄,自然那些往日被他所平滅的反王都擠來向他索命,老李過了奈何橋,又入枉死城,虧得有個河南人存在地府許多金銀,李世民借了一庫來施捨給那些鬼魂,這才得以迴歸人世。

也正是因為這段李世民的還魂故事,這才引出了大唐玄奘和尚要去西天取經的緣由。說是若有大乘佛法,便能修正果、成金身,老李一聽這話,便高興起來,這就急著尋人去取經。這一尋人,便尋見了玄奘和尚,更認他做御弟,出發去也!

李世民漫遊地府的故事,是怎麼跟西遊記搭上線的呢?

但問題是:在玄奘出發去天竺的時節,李世民正是精氣神強壯,日夜想著如何要克突厥、掃高麗之時,完全沒有求佛的興趣——關於這一點,吳承恩又該如何自圓其說呢?

咱下集再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