糗(qiǔ)茅

我出生在六十年代末的清化小城,那時的廁所都叫“漤茅廁(si)”,簡稱“茅”“茅廁(si)”或“漤茅”,也有叫“後”。我從小就有長時間解大手的習慣,老人們把這種習慣稱作“糗茅”,並不是長時間有“手”可解,而是喜歡解大手時隨便看點兒啥。

糗(qiǔ)茅

清化街景

在兒時的記憶裡,到處都是漤茅廁,我們院就有七個,家家都有。那時的茅糞可是“香”的,農業戶讓生產隊拉走可以頂工分,市民戶可以賣錢,記得父親一月工資二十多元錢,賣一次茅糞就得一塊五,不過好幾個月才能攢滿一次。老人們都交代屙尿必須去自家茅,即便去了別人家的茅,茅主人知道了也會暗自高興,還有,洗傢伙的頭貨惡水也是要倒進茅裡攢糞的。

那時不僅院裡漤茅多,大街上也到處都是,在那不允許私人做生意的年代,一街兩行的門面房不值錢,但臨街漤茅廁還是比較實惠的。學校門口就有兩三個臨街漤茅,一年級上課第一天(原諒我那時不知道啥叫幼兒園育紅班),班主任就在課堂上要求,屙尿必須去學校的廁所(才知道漤茅也叫廁所),因為學校賣一次糞,老師們可以看好幾場電影。

在那懶茅廁遍地的年代,我“糗茅”的習慣絲毫不受影響。

糗(qiǔ)茅

清化老街

改革開放後,經濟搞活了,化肥用多了,茅糞沒人要了,“香”糞變成了“臭”糞。以前可以賣錢的大糞,逐步變成不要錢隨便拉,再到後來變成給錢才有人拉,給的錢也越來越多。清化街的院子很多是“三進”“四進”四合院,有大客位、小谷洞,漤茅一般都在最後頭,不好改水衝式,拉糞車的吸管也不夠長,擔、抬又太費氣,給再多錢也沒人幹,漤茅就越來越少了。臨街的茅廁改成了商鋪,我家院裡的漤茅也由七個逐步減到兩個、一個,還上鎖。幸好家門口有個縣醫院公費醫療門診部,半道街的人都去。門診部的“茅道”也不多,門口經常會有樣子挺著急的人在那兒等著,家裡的漤茅只有到萬不得已的時候才會用的。在這種大環境下我的這一習慣受到了巨大的衝擊,有時拿本書剛圪蹴下,外邊就來個提著褲子轉圈的人,哪還有心情。參加工作後,我強行改變自己的生物鐘,將解大手時間調整到八點上班以後,但剛圪蹴下就有事的情況時有發生,還是不能盡興。

十幾年前我蓋新房了,屋裡兩個衛生間(不能再叫漤茅廁了),燈光設計的和書房一樣亮,有蹲便有坐便,不過還是喜歡圪蹴著,旁邊立個小書架,我終於可以毫無顧忌地“糗茅”看書了。

糗(qiǔ)茅

這幾年書架廢了,換成了手機。隨著年齡的增長,圪蹴時間稍長一點,站起來時腿居然不聽使喚了,看來這多年“糗茅”的習慣是不改不行了。

備註:

①糗(qiǔ):本意為飯或麵食粘連成塊狀或糊狀,也可形容人縮成一團或長時間待在一個地方。

②文中所有廁字前有“茅”字的,均讀Si。

③本文於2008年參加某地方小媒體“改革開放三十年徵文”活動,曾獲得100元購書卡獎勵,略有改動。

(清化瓦不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