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逝水流年】漂亮朋友H(中)

大學剛入學不幾天,我收到了第一封信,居然是H寫的,原以為我們高考結束就不會再有機會來往了。

“XX,見字如面!是不是沒想到?第一封信是我寫給你的……”

我心想,不是廢話嘛,同學錄裡第一名,你不寫給我給誰?那時,我還處在入學後的興奮勁兒當中,高考被我偷襲了個第一,H第三,他去了天津大學,第四名也是個男生,哈哈哈,我們班的男生終於打了一次漂亮的翻身仗。

我高中女友S去了同濟,還有選擇復讀的死黨C,即便第一個收到他的來信,也沒覺得他有什麼特殊的,而且一時間給我寫信的中學同學很多,回信可就費了我老鼻子勁兒,我寫字特慢,手寫信,真是一件令人不愉快之事,不過我還是給一一回復了,用清華的信封、信箋,貼清華的郵票,蓋清華的郵戳,大概那些才是他們喜歡給我寫信的緣由吧。

大學的興奮勁兒,只維持了個把星期,九月底的某天,女友S告訴我她在著手辦理出國,於是和她的矛盾便開始了,而我的大學生涯基本上從那一刻起就宣佈了死亡。國慶假期我專門飛了一趟上海,與女友S交涉,沒有效果。和H見面,則是國慶後的某個週末,H背個雙肩包,在東門附近一公共電話亭邊,傍晚路燈初上,他不疾不徐,等在那裡,煞是好看。

“兩個月沒見,你長高了好多啊!”等我跑到他身邊,他對我說的第一句話,笑盈盈地,眼裡帶著光亮。高考後的那個假期,我突擊長高了10公分,否則來北方上學,我會矮哭的,雖說個頭仍舊不高。

之後他三不五時就會跑來北京找我,來年我也去過一次天大,那個校區比鄰南開,倆學校比清、北還要近,簡直就是一個校區。南開還有位女同學,我們去找她一起吃了個飯,他那麼近居然也是第一次去找她玩,個性內斂得也沒誰了。

想想和他回憶確實不少,那一年多里,我們一起做過很多事,一起看春天的風,聽故宮的落雪,爬香山的紅葉,激動於天安門廣場的升旗,第一次吃烤鴨,第一次爬長城,也是和他;圜丘的迴音壁,第一次聽他說“喜歡你啊”,之後他還說了許多次,我從沒問過他喜歡我什麼,我只是開智較早,其他的都很晚熟,亦不懂男女之事,更不用說這種。

除了西湖和黃山,一年四季和下雪時節我都去過的地方,還有故宮,一年四季,季季都有他。我還曾經說過,估計這世上沒有人比我去天安門看升旗次數多吧,其中一半以上也都是和他去的,他才是那個觀禮升旗的狂熱分子,我那時一心要出國。他個頭比我高,一八二左右,觀禮人多,每次都把我擋在他的胸前。有那麼一次,升旗禮畢,我回頭看了看他,

“咦?不用這麼誇張吧?”

“你不懂!”他目視起遠方,嘴裡擠出這三個字,臉上掛著兩行清淚,在初生的太陽下閃著晶瑩的光。我當時不懂,他的那份愛國之心源於何處。

H上學偏早,年十七,比我大了兩歲,也是射手座,3號的生日,又比我大十天。他性格總體是內向的,只有在熟人面前才會變成個逗比,還是強裝的那種,他動不動就臉紅,會一直紅到耳朵根兒。

他來找我,開始會住我們校的招待所,四人間,只有簡單的傢俱,天花板牆角還有個喇叭,用我的學生證就能登記,還便宜。有一次我們聊天比較遲,他挽留我過夜,說第二天去看升旗,這樣早起也方便,我答應並準備同他合衣而睡,忽然從那喇叭裡傳出樓下阿姨的聲音,說訪客要回去什麼的……房間恐有監視器!我倆還在狐疑間,阿姨居然推門進來了,哈哈哈,真是一位很負責的阿姨啊!我說我再開一張床好了,第二天要早起去看升旗。阿姨說,不行,本校的學生,幹嘛不回宿舍睡,倆人睡一張床,像什麼樣子——她真是想歪了!一直到我穿好鞋要回去,H君都捂著被子蓋住臉,只露出了頭髮和紅紅的耳朵根兒,彷彿我們不是關係正常的同學,而是被捉姦在床的出軌者。

H對我和女友S的關係並不多加評論,後來看我陷進痛苦的分手狀態,好像只說過一次,他覺得我和女友S,不大合適,而彼時的我,哪裡聽得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