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過卦」九三爻辭“弗過防之，從或戕之，兇”解讀

九三：弗過防之，從或戕之，兇。

象曰：從或戕之，兇如何也？

（一）釋字

防

《說文》：“防，堤也。從阜方聲”。《周禮·稻人》：“以防止水”。《管子·度地》：“大者為之堤，小者為之防”。

“防”的本義是就是小的堤壩，用以止水。引申作動詞預防、戒備、防止。《國語·周語上》：“防民之口，甚於防川”。

戕

《說文》：“戕，搶也。他國臣來弒君曰戕。從戈爿聲”。《左傳·杜預莊》：“戕者，卒暴之名也”。“戕”泛指傷害、殘殺。

從

這裡指從於王事。三位是事臣之位，故《易》常言“或從王事”，皆言乎三也。三位也是革命的策源地，故《革卦》曰：“革言三就”。

（二）釋象

《小過卦》是由《臨卦》變化而來的。《臨卦》先變為《震卦》，然後《震卦》再變為《小過卦》。《臨卦》先變為《震卦》後，《震卦》六五、九四、六三組成坎體，“坎為水”。《震卦》再變為《小過卦》時，《震卦》初九上行之於三位，成為《小過卦》九三，使得坎體消失。《小過》九三為艮體主爻，“艮為山”，這裡引申指“壩”。卦變後，《小過》九三象壩一樣擋住了水。擋水之壩，大者謂之堤，小者謂之防，這裡謂之防，故曰“防”。《震卦》六五為坎體柔爻，象徵流動的水。《震卦》變為《小過卦》後，《小過》九三為壩，防住了洪水，說明《小過》九三承受了來自六五的壓力。三位是武人之位，《小過》九三掌握了兵權，掌握了兵權，就象築起了一道堤防，可以阻擋敵人的壓力。而現在這個壓力卻是來自君王，這就說明君臣關係緊張，互不信任。

《小過卦》九三剛武當位，而六五卻不當位。五位是君位，三位是臣位，君臣關係雖然緊張，《小過》九三掌握兵權，可以對無道之君採取過激的革命手段，但九三並沒有這樣過激，而是採取防守之勢，故曰“弗過，防之”。“弗過”就是指行為不過激。九三採取的是防備的態度，那麼如果九三不防備而採取順從於無道之君的態度，結果會怎樣呢？可以想象，由於君王的不信任，九三的處境就危險了！《小過卦》九三、九四與六五組成兌體，“兌為毀折”，這裡換言曰“戕”，又三位本是多兇之位，故曰“從或戕之，兇”。《象傳》亦因此釋曰：“從或戕之，兇，如何也？”“如何也？”這是一句反問語，明知放棄防備，從或被戕，那又能怎麼辦呢？不這樣又能怎樣呢？

（三）義理

《小過卦》九三處多兇的武人之位，又不被君王信任，故必須有所防備，否則凶多吉少。君無道，武人只能擁兵自重而自守，千萬不能順從屈服於無道之君的擺佈，否則則死無葬身之地。周文王的父親季歷，因其功績被商王文丁封為“牧師”，成為西方諸侯之長。然季歷只知為商王建功立業，卻不知加以防備，結果遭文丁猜忌，先嘉其功而後被文丁囚殺。今本《竹書紀年》在“王殺季歷”下有按語云：“（文丁）十一年，周公季歷伐翳徒之戎，獲其三大夫，來獻捷。王嘉季歷之功，錫之圭瓚、秬鬯，九命為伯，既而執諸塞庫，季歷困而死。”周文王也一樣，如果沒有周人強大的武力和嚴整的防備，囚於羑里的文王恐怕也不會得以釋放，其結果也很可能與其父季歷是一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