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國月亮是不同,中西文學作品中的月亮意象

農曆正月十五元宵節,是我國春節之後的第一個重要節日,是中國亦是漢字文化圈的地區和海外華人的傳統節日之一。這一天人們要觀燈、放焰火,實際上是原始拜月行為的變形;而西方人顯然沒有這樣的習慣。

幸好東西方的先哲都留下眾多作品,月亮作為一種意象遍佈其中。

人類共有一輪明月,縱觀東西方月亮的文學內涵, 都表達了人類對月亮的愛, 只不過因為對“失去愛”與“獲取愛”的理解不同, 而生髮出憂愁與喜悅 、消極與積極 、分離與結合的差異。

如果我們只用一種方式欣賞月亮,不能使我們欣賞月亮的藝術情趣得到滿足。

外國月亮是不同,中西文學作品中的月亮意象

元宵燈節是拜月遺風?

中華民族從來都是一個尚“ 圓”的民族:逢年過節要“ 團圓”,為人處世須“圓融”,夫妻合葬叫“圓墳”,故事喜歡“大團圓”,和尚去世都叫“圓寂”。

正是對“圓”的特別敏感和關注,月亮的由缺而圓就成為一種特殊的象徵。

因此,農曆中幾乎半數以上的望日都發展成了節日,如

二月十五花朝節(百花生日,, 由於氣候等自然條件的差異, 花信或早或遲,花朝節也有在二月二日或二月十二日的),七月十五中元節,八月十五中秋節,十月十五下元節……

正月是一年的首月,古代有“三元”之稱(“歲之元、時之元、月之元”)。而一年中月亮的第一個圓夜,無疑受到原始人類的崇拜。

但自漢代以後,佛道的興盛,“三元”有了新含義,即天官、地官、水官,傳說天官賜福,該神為正月十五日生,是為“上元”。

這就是漢唐以後上元節的來歷。

外國月亮是不同,中西文學作品中的月亮意象

至於古代人要於上元夜張燈燭設庭燎,歷來的解釋都把它同宗教信仰聯絡在一起, 似不甚妥。

最直白的原因就是原始巫術崇拜,因為黑洞洞的夜對原始先民來說是恐怖的,沒有火,沒有光,漆黑一團。月是夜裡的光明,喜歡月亮,崇拜圓月,自是情理中事。

但月有陰晴圓缺,唯一能補償這種缺憾的便是燈火。

故火與燈發明以後,大張燈火既是對自然力量的崇拜,又有對自我力量的欣賞。

正月十五通宵點燈應該是這種自我欣賞與自然崇拜兩種文化心理的曲折反映,也殘留了“延續圓月光明”的原始巫術痕跡。

外國月亮是不同,中西文學作品中的月亮意象

與我們先祖不同的是,西方人似乎很少想到要賞月,更沒有關於月亮的節日。

他們恐懼黑暗,就崇拜太陽,讚美太陽、歌頌太陽,用太陽和陽光來象徵、寄託美好的事物。

這是東西方人種本性上的差異,這種差異更是反映在文學藝術方面。

有人說,東方人比較含蓄,所以喜歡月亮的美好、月光的皎潔;西方人比較奔放,所以喜歡太陽的熱情和力量。這倒也是個差強人意的說法。

外國月亮是不同,中西文學作品中的月亮意象

古代拜月:君子與美人 失去與索取

中國月亮代表君子相思 失去愛

中國古人眼中的月亮大都是明月,代表的是一種情懷:鄉土之思,男女相愛,代表離愁和失落。

古詩人看來,明月是夜空的女神,是連線人間冷暖、溝通理想世界與現實人生的小舟,月的陰晴圓缺,總是對應著人的悲歡離合。從最初的嫦娥奔月、吳剛伐桂等傳說,到《詩經·月出》中有這樣的佳句:“月出皎兮,佼人僚兮。”講的都是男女情愛,離愁失落。

外國月亮是不同,中西文學作品中的月亮意象

月亮是以母性的、柔性的光輝撫慰著詩人寂寞的心,溫暖和照耀著詩人的世界。

張九齡《望月懷遠》中有:“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時。情人怨遙夜,竟夕起相思。”李白的“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舉頭望明月,低頭思故鄉。”表達了思鄉情愁。因此,明月常成為詩人鄉情相思、親情友誼、離愁別恨、寂寞情懷的寄託和象徵。

中國主流文化以儒家文化和道家文化為代表,講究的是中庸之道,是謙虛和內斂,是君子之道,是不誇張。因此月亮是人們的感情寄託,一切盡在不言中,講究的是一種陰柔之美。

西方月亮代表美人相伴 索取愛

西方文明在某種意義上是希臘哲學、羅馬法律、日耳曼習俗和基督信仰的雜和。西方文明裡的月亮與人類一樣有多種感情、多種需求,是人類自身的倒影。《聖經創世紀》中記載了上帝在第四天創造了太陽、月亮和星星。月亮與太陽在原始意義上是平等的,都在同一天產生。太陽、月亮、星星的存在開始了人類生活的晝夜之分,人類生活有了時間概念,從此開始了對太陽和月亮的無限歌頌和比擬。

外國月亮是不同,中西文學作品中的月亮意象

與中國的嫦娥奔月不同,希臘神話裡月亮是位女神,是一位美貌絕倫的少女。她從東邊到西邊,天天如此,年年如此,覺得十分孤獨。月亮女神後來愛上一個人間少年,就把少年放在山洞裡,每天親吻和擁抱他。由於月亮女神的愛,少年得到永恆,但是他不能說話,常年不醒。永恆的代價是離開塵世,永遠孤獨。這個神話反映了西方的價值觀,“自私”和“索取”,要得到幸福,必須自己爭取,付出代價。

西方文學作品中多把月亮形容為寂寞憂愁的女性,賦有很多人間氣息。法國詩人波特萊爾的詩集《惡之花》中有一首《月之愁》。詩中寫道:

“今晚,月亮做夢有更多的懶意,/像美女躺在許多墊子的上面,/一隻手漫不經心地、輕柔地撫弄乳房的輪廓,/在入睡之前……有時,她閒適無力,就向著地球,/讓一串串眼淚悄悄地流呀流,/一位虔誠的詩人,/睡眠的仇敵,把這蒼白的淚水捧在手掌上,/好像乳白石的碎片虹光閃亮,/放進他那太陽看不見的心裡。”

詩歌描寫月亮在漫不經心地撫摸著自己,在入睡之前,覺得很悲哀,她就面向地球,眼淚一串串悄悄地流向大地。這時一位虔誠的失眠詩人,面對月亮把這蒼白的淚水捧在手掌上,好像乳白色的珍珠碎片,銀光閃亮。他把它放在心裡,那是太陽永遠照不到的地方。

外國月亮是不同,中西文學作品中的月亮意象

這首詩與中國的月亮詩不一樣,它不是對孤獨的描寫,而是寫一種月亮和人的美好世俗關係。

波特萊爾的月亮不像李白的月亮那樣,人與自然渾然合為一體。在波特萊爾筆下,月亮是一個獨立的客體,體現了西方人個性的獨立、開放,“憂愁”中的個性張揚。西方文化中的月亮柔中帶剛,是自由、平等、獨立和索取的剛性性格。

近人拜月:哀愁與歡欣

中國月亮代表悲觀哀愁

《紅樓夢》裡鳳姐、寶玉生日,慶除夕,鬧上元這些宴飲場面,均是山珍海味、花團錦簇。但惟有七十五、七十六回的中秋家宴,冷落悽清。“明月燈綵,人氣香菸,晶豔氤氳,不可名狀”的月光見證了封建家族的衰敗和淒涼。“冷月葬詩魂”的月聯,一切都預示著賈家的衰微命運。

外國月亮是不同,中西文學作品中的月亮意象

從古到今,對月亮徹骨寒意的獨特理解,沒有人比得上張愛玲。

《傳奇》中關於月亮的描寫最為評論家們稱道不休。月亮是她寄意託義的信物,在其小說中,月亮幾乎沒有例外地代表著一種蕭殺、蒼涼,甚至猙獰。

《傾城之戀》中,月亮成為一對玩弄愛情遊戲男女的見證人和誘惑者。

《沉香屑——第一爐香》中月亮的意象更加迷朦可恐,如同半神半妖的使者,專門誘惑純情少女,唆使不良闊少,演出與情與理皆不容的人為悲劇。

《金鎖記》裡母親曹七巧在猙獰的月光下,向兒子打聽兒媳的隱私,把她的不幸像月光一樣分攤揮灑在兒女們身上。

朱自清《荷塘月色》中“月光如流水一般,靜靜地瀉在這一片葉子和花上”,在靜謐的月光中,“我”心不平靜。“雖然是滿月,天上卻有一層淡淡的雲”,暗示“我”心裡有一層淡淡的憂愁和失落。

“但熱鬧是它們的,我什麼也沒有”表達了作者淡淡的惆悵和對前途的迷茫。

西方月亮代表積極樂觀

西方文化性格中有積極、開放、樂觀、向上的一面,因而這種文化定式中,月亮往往代表光明、美滿之意。它皎潔無暇、把銀輝撒向大地,舒張人類的心靈,反映西方國家極具活力的經濟和對周圍世界的磁力。

外國月亮是不同,中西文學作品中的月亮意象

海明威的《老人與海》是一曲英雄主義的讚歌,表達了“人不是為失敗而生的,一個人可以被毀滅,但不能給打敗”的主題。

在月光的照耀下,月光給老人以溫暖和安慰,給他信心,即使多日沒有打到魚,但老人仍能感受到月光的溫暖。可以想象,皎潔的月光下,一位慈祥的老人怎樣關愛地看著熟睡的孩子,又不忍心去叫醒他,只是用他那粗糙的大手去溫暖孩子的雙腳,直到孩子醒來。濃濃的愛意在月光中盪漾,撒向孩子,撒滿整個小屋。

月亮所代表的的平靜和安逸,躍然紙上。

今人拜月:遐思和希望

現實生活中的明月與古代不同。

一輪圓月升起來,千萬中國人在高樓群立的都市霓虹中遙望故鄉,鄉愁只是一絲莫名其妙的悵惘,“千里共嬋娟”變成“千里共線上”,對皎潔的明月無暇抱有無限遐想,反映了文化上的漂泊無定和無根感。

外國月亮是不同,中西文學作品中的月亮意象

現代人明白空想與現實之間存在的差距,物質的豐富與精神世界的空虛的強烈對比一旦被明月照亮,更讓人萎縮、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