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塞剪紙的“黃金時代”

編者按:

為展現各城市的非遺魅力,以藝興城,以城弘藝,日前,中國手藝網開啟了“文旅中國·百城百藝”專題推介徵集活動。

本文作者從2018年開始,踏上了一條尋找民間藝術之旅。行程跨越河南、山西、陝西的許多縣城和村莊,涉及剪紙、刺繡、泥塑、麵塑、皮影等多個非遺專案。作者在尋訪手藝人,記錄民藝之美的同時,也重溫了中國人特有的鄉土記憶,完成了一次自我追溯。

去陝西的念頭,從在首都博物館看到陳山橋老師編纂的《陝北剪紙》開始,書頁中那些自由、神秘、充滿想象力和生命力的線條讓我驚呼不已,佔據全書近三分之二的延安剪紙,也因此成為此次陝西之行的第一考察物件。

到延安的第二天,我和朋友去了陳山橋老師曾任職的安塞區文化文物館。從漢俑宋刻、唐元造像,到剪紙刺繡農民畫,腰鼓說書信天游,我們在安塞豐富耀眼的精神文化空間裡,暢遊了幾乎一整天。

安塞剪紙的“黃金時代”

安塞剪紙的“黃金時代”

歷史上,安塞文化藝術發展的高峰,是在新石器時代和以陝西、鄰省河南為都的秦漢唐宋時期,元明清以後,隨著都城的轉移和地理環境的阻隔,文化上基本處於封閉狀態,受中原及外來影響較小。

把出土於這片土地的歷史文物和誕生於當地生活的民間藝術放在一起,有一種奇妙的化學反應。當你穿過古樸概括的古代造型藝術,一轉身看到同樣粗獷洗練、質樸天真的安塞剪紙時,就會明白布展者的用意。

二者之間的藝術關聯,已經得到了專家們的考證。展廳內一塊小小的展板上,白鳳蘭老人的剪紙作品《牛耕圖》和陝北綏德出土的漢畫像石《牛耕圖》,出現了驚人的相似之處。

安塞剪紙的“黃金時代”

高如蘭老人的抓髻娃娃(右一),據說與故宮博物院館藏的商代青玉女佩造型基本一致。那手上託舉的兔與鳥,似與甘肅、四川等地出土的伏羲託日(金烏)女媧舉月(玉兔或金蟾)的交尾形象如出一轍,日與月,陰與陽,安塞剪紙中代代相傳的古時花樣“鷹擊兔”、“鳥銜魚”、“蛇盤兔”等,也都是“陰陽合萬物生”的本源哲學和生殖崇拜觀念的遺存。無怪乎專家們稱安塞剪紙為“地上文物”和“文化活化石”了。

館內的作品,許多我在《陝北剪紙》的書中已經見過,它們是80年代時,在這裡任館長的陳山橋老師收集和整理的。那些年,他走遍了安塞的山峁溝梁,挖掘出許多有著強烈地域特色的古時花樣和一批默默無聞的剪紙高手。他創辦剪紙學習班,把散落各村的“絞花”婆姨集中起來,輔導創作,管吃管住,還免費提供紙張。原本登不上臺面、自生自滅的民間剪紙第一次有了政府的支援與保護。這“大姑娘上轎——頭一回”的稀罕事,點燃了安塞婦女們創作剪紙的熱情。

學習班辦了一期又一期,老少婆姨們相互借鑑學習,分享著各自收藏和擅長的老花樣,剪完了傳統吉祥題材,又在陳山橋老師的點撥下,把目光投向現實生活,剪起身邊熟悉的人和物,今天安塞剪紙中常見的表現陝北勞動生活的剪紙就在這時出現了。

如火如荼的安塞剪紙創作很快吸引了全國乃至世界的目光。

1980年,安塞剪紙作品在中國美術館展出;

1982年,安塞剪紙在法國巡迴展覽,民間剪紙藝術家李秀芳應邀到法國訪問表演;

1986年,白鳳蘭、高金愛、曹佃祥、胡鳳蓮等民間老藝人,帶著剪刀和紅紙走上了中央美術學院的講臺。

……

這是安塞剪紙的“黃金時代”。老中青傳承有序,剪紙新作佳作頻出,大師雲集。

遺憾沒能親眼見證,只能一遍遍徜徉在展館內,看那時留下的精彩作品和右下角標籤條上一個個響亮的名字。

安塞剪紙的“黃金時代”

安塞剪紙的“黃金時代”

老一輩剪紙大師們紛紛故去,一個時代結束了。

當年一起參加剪紙學習班的青年如今已是白髮老人,少年長成了青年。

安塞剪紙的“黃金時代”

讓人欣慰的是,安塞的剪紙隊伍依然可觀,創作的熱情和彼時積澱的傳統文化底蘊依然流淌在她們的剪刀下,續寫著安塞剪紙新的篇章。

文字:特約撰稿 吳怡

圖片:吳怡、李贊

編輯:知樂

審校:沐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