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相公去世她改嫁,歡喜等心上人來娶,卻被騙嫁給瘋王爺做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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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茶汪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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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興十年,大將軍程裕意欲謀逆,未遂。程裕及其四子按刑處斬,家產依律查抄,程家婦孺遷往建康城外。
名揚天下的大將軍府就此沒落。
1
元興十一年,秋。
程管家來找明安時,她正如往常一般在抄寫佛經。
“四小姐,今日有人去於府提親了。”程管家的表情有些一言難盡。
明安一頓,大嫂於氏在前些日子被接回了孃家。
對她改嫁一事,雖已有所準備,但真的聽到訊息還是有些悵然,“是麼?”
“是,只是……”程管家吞吞吐吐的,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明安終於注意到程管家不自然的表情,“怎麼,有什麼問題嗎?”
“去提親的人叫李琰,是昔日大公子麾下的一名校尉。”
“李琰?怎麼會是他?”明安有些不解。
程管家也不知道該說什麼,“我找人打聽了一下,李琰因為和大公子關係親近,程家出事後不久,他也被免了職,如今在家種地。今日這件事,我已經讓人去找他了。”
“知道了,等找到了帶他來見我。”
“是。”程管家告退。
明安放下了手中的筆,合上了經書。
大嫂離開程家已經一月有餘,也不知這一次,她能嫁給想嫁的人麼?
於氏出身不高,父親是朝中六品官員,雖是嫡女。只是生母早亡,繼母並不慈善。
大哥去參加宴會,無意中遇到於氏被妹妹刁難,也不知怎麼就心動了,回來後求了老夫人。
於氏雖然才能上差了些,但勝在性子溫馴。
庶子娶妻,又不是當家主母,將來也不需要主持中饋。
老夫人便同意了這樁婚事。
2
一個月前,程家父子的週年忌日剛剛過去沒有幾天,於氏孃家的人就登門了。
來人是於氏的弟媳張氏。
明安在偏廳見了她。
張氏看見明安出來,笑得倨傲:“四小姐,我今日來是有大事要說的,恐怕你做不了主,還是請程夫人出來吧。”
明安淡淡道:“母親身體不適,既然是大事,也不是一時半會就能下決定的。你先說吧,如果有需要,我會稟告母親的。”
張氏並沒有和這位四小姐有過什麼接觸。
過去的程明安是建康城中數一數二的名門貴女,是她根本高攀不上的。
如今戴罪之身,還敢做出叩宮請罪之事,最後居然全身而退。
故此婆母不願意與程家交惡。
她也就只能好言好語地與之商量。
張氏輕抿了一口茶水,將茶盞放回桌案上的時候,不禁失笑。
她還記得,以前和婆母去大將軍府拜訪的時候,即便只是庶子的親家,她們喝的也是從來沒有喝過的茶葉。
只聞上去,味道就很不一般。
如今這茶葉,還是去年的陳茶吧。
心裡不禁踏實了些,程家是真的落魄了。
張氏眼睛彎起來,“姐姐自嫁入程家後,上敬公婆,下睦姑嫂,再賢良不過了。只是如今大公子已經過世,父親母親不忍心,姐姐年紀輕輕就要守寡,想要將她接回家中。”
明安一怔,“這是於大人的意思?”
張氏笑笑,“父親忙於公務,自然沒想那麼周到,是母親想到的,只是問過父親的意見了,他並不反對。”
明安沉默半晌,問道:“那孩子……”。
“孩子姓程,自然是留在程家的。”張氏說的理所當然。
“我知道了,只是此事,我確實做不了主,需要稟明祖母和母親。於少夫人先請回去,等程家有了信,我再派人去府上。”
張氏也沒想過今天來,就能把事情解決的。
“好,那我們等程家的信,希望可以早下論斷。畢竟女人的好年華就那麼幾年,耽誤不得的。”
明安聽著張氏話裡的意思,好像大嫂回到孃家就會立刻再嫁一般,也不知道於家打這個主意多久了。
明安考慮了一下,決定先去問問母親崔氏的意思。
走在路上,忽然想到了什麼,問青衣,“剛剛你給於少夫人的茶有問題?”
青衣抿唇輕笑,“許他們家拿陳糧來糊弄咱家,奴婢就只能費心搜刮些陳茶給她。”
明安無奈地搖搖頭,卻也沒說什麼。
當初,程家人剛剛遷到莊子上的時候,於家這個姻親,也派人送了米糧來。
只是難為他們,不知從哪裡找到的多年陳米。
母親怕大嫂為難,就將此事壓了下來。
只此一事,也看出於家不可交。
明安將於家的來意同崔氏講了。
崔氏愣了愣。
家中四個兒子,都成親了,前頭三個都有了孩子。
她還以為會是四兒媳家來人,沒想到竟然是長媳家。
“一年夫孝已過,她要歸家,我們也說不得什麼。只是可憐了兩個孩子,剛沒了父親,母親又要走。”崔氏猶豫了一下,“去問問於氏的想法吧,若是於家逼迫,為了孩子,我們也要想想辦法。若是……若是她自己願意,那就隨她吧,強留下來,只會變成仇人,何必呢?”
明安點頭,“女兒明白您的意思,我先去問問大嫂吧,否則這件事到了老夫人那裡,即便大嫂自己不願意,最後也落不了好。”
崔氏欣慰地看著女兒。
這一年家裡的事情,大大小小都是女兒在照看,樣樣妥帖,只是眼看著又瘦了。
自己要趕快好起來才行啊。
否則,這種嫂嫂歸家的事情,讓一個未出門的小姑娘來料理,著實不妥。
3
明安到大嫂院中的時候,她正在教熹睿識字,熹沅在一旁抱著果子吃得津津有味。
於氏六年前,嫁入程家,為大哥生了一兒一女。
兒子,熹睿,今年五歲。
女兒,熹沅,今年三歲。
小孩子糯糯的聲音,不時傳來,這一刻的寧靜,也不知還有多久。
於氏看見明安進來,有些緊張。
熹睿看到明安,放下了手中的筆,乖巧地給明安行禮,“睿兒見過四姑姑。”
一旁坐在嬤嬤懷中的熹沅也掙扎著下來,學著哥哥的樣子,軟乎乎道:“沅兒見過四姑姑。”
明安莞爾,摸了摸兩個孩子的頭,“真乖!四姑姑有事要和你們母親商議,你們去找綠柳拿好吃的,可好?”
綠柳笑著上前,帶著兩個孩子走了。
“今日大嫂孃家來人,說想要將大嫂接回去。”
於氏的臉一瞬間變得通紅,兩隻手無措地摩挲著。
“我來就想問問,大嫂的意思是什麼?若你不願意,便留在程家……”
“我……我願意的。”於氏低著頭,聲音很小,但很堅決。
明安有些發懵,大嫂與孃家關係並不好,明安原以為是大嫂孃家自作主張,如今看來,兩方早透過信了。
等的便是大哥的週年忌日。
明安踟躕片刻,“那孩子呢?”
於氏一聽明安提起孩子,眼中蘊滿了淚水,很是不捨。只是世間安得兩全法,孩子留在程家,是不會受委屈的。
於氏的遲疑和掙扎不過一會兒。
她輕咳了一下,低聲道:“程家會善待他們的,對吧?”
於氏是四位嫂嫂中最溫順的一個,平日裡即便是受了大哥生母的氣,也從來不曾說過什麼。
只是沒想到,這個柔情的人,在放棄自己的孩子上面,做的這麼決絕。
明安想到剛才那兩個圓乎乎的糰子,還是忍不住再勸一句。
“若大嫂離開程家,以老夫人的脾性,恐怕不會允許你再見孩子……你將來,可會後悔?”
於氏臉上的潮紅慢慢褪去,人也不安起來,眼淚落了下來,“我知道,可是我真的想不到更好的辦法了。他們在程家不會有人欺負的,他們……我……”
“大嫂,可是有了心上人?”
於氏想了想,有些話,她從來沒有對任何人說過。
她知道這位四小姐是可靠的。
說說也好。
於氏三歲時候,母親就過世了。
後來父親娶了現在的妻子。
父親嚴厲,繼母面善心惡。
雖不曾短過吃穿,可是除此之外,也就沒有更多了。
她不明白,都是嫡女,為什麼繼母所出的女兒就可以和父親撒嬌,而她不可以。
府中十幾個人,都是她的親人,可沒有一個人,真正地關心她在乎她。
直到遇到了江禛,弟弟在太學中的同窗好友。
江禛家在鄞州,是來建康求學的。
每逢太學假期,他就會跟著弟弟回來,在於家暫住。
她人生中第一次被人關心,第一次收到生辰禮物,第一次難過時有人安慰。
過往僅有的一點溫暖是他給的,只有他,會最先想到自己。
她長這麼大,從來沒有求過父親什麼事。
第一次開口,乞求父親同意,自己和江禛的婚事。
父親考慮良久後,應允了。
那段時間,是她最開心的時候。
然而不過短短月餘,江禛的家人還沒有來得及提親,大將軍府的媒人就上門了。
繼母對於她嫁給誰,是無所謂的,只要不越過自己的女兒就行。
她自己選的那個窮酸書生,成全也無妨。
但是攀上將軍府的機會太難得,所以繼母毫不猶豫就同意了將軍府的求親,還說服了父親。
自己和江禛的事情,就好像根本沒有發生過。
她哭過鬧過,可是無濟於事,最後還是嫁了進來。
她也死心了。
就這樣過吧。
可是一個多月前,江禛悄悄派人送了信來。
她才知道,江禛為了她,這麼多年竟然都沒有成親,一直都念著她。
他說當年痛失所愛,萬念俱灰,什麼都做不好,連科舉也沒有繼續。
如今才燃起一點希望。
還說已經拜託過弟弟,徵得了父親的同意。
只要她願意,他就可以娶她了。
自己已經辜負了他一次,實在沒有辦法拒絕這樣的他。
明安聽後,久久沒有開口,“原來還有這般往事,只是如今你放棄一切,將來可會後悔?”
於氏苦笑,沉默半晌,才道:“我明白人心易變,況且我們多年未見。只是,他是這世上唯一真心待過我的人。就為了這個,我也想試一次,若將來真的發生什麼不如意的事情,也是我命不好罷了。”
“你恨大哥麼?”
“夫君來提親時,並不知道我過去的事,應允親事的是我父母。雖然一開始的確對他有些遷怒,但終究是我沒有那份福氣,只能認命。”
明安嘆道,原本以為大嫂一向淡然處之,是性格所致,沒有想到她只是認命了。
明安長吁一口氣,看著於氏的樣子,知道再勸也於事無補。
母親說得對,留得住她的人,也留不住她的心。
“既然你主意已定,那我就去稟告祖母了。祖母那裡,你要做好準備。”
4
如明安所料,程老夫人怒火滔天。
當年父親的兩位妾氏先後有孕,吳氏的孩子在六個月的時候沒有保住,老夫人就認定是母親容不得人。
後來等這位李氏有了孕,就一直在老夫人跟前養著。
李氏生下的兩個兒子,也是在老夫人院中長大的。
一來害怕崔氏有什麼手段,二來也是想抬高兩人的身份。
崔氏完全不在意,庶子而已,眼不見心不煩。
老夫人偏疼李氏所出的庶子,連帶著對兩個庶孫媳婦也多加看顧。
尤其於氏是個溫婉的,不爭不搶,更得老夫人喜歡。
沒有料到,四個孫媳,她竟然是第一個想要歸家的。
這無異於將她的臉面扯了下來。
老夫人在房中破口大罵,明安勸慰了一會,也就不再勸了。
自抄家的詔書送到程家那日起,老夫人就一直纏綿病榻,這般發洩出來,說不定也不是壞事。
在旁伺候的李氏,一聽到這個訊息,當即就變了臉色。
她的兒子剛死一年,於氏竟然連孩子都不要了,也要歸家。
這樣迫不及待,怕不是兒子還在的時候,她就和別人有了苟且。
只是這樣的事情,她沒有說話的份。
老夫人同意、崔氏同意便可。
但仍然氣急,李氏衝到了於氏的院子中,看見她正和兩個孩子說著話。
上前一把將兩個孩子扯到身後,狠狠地瞪了於氏一眼。
轉過身,對兩個孩子說,“你們的娘不要你們了,還有什麼可跟她說的。”
於氏驚恐不止,大聲道,“姨娘!”
雖然李氏說的是事實,但是她絕不想這樣告訴孩子。
明安方才看見李氏出去的臉色,就知道她可能來這邊鬧事,派了綠柳跟著看看。
綠柳也沒有想到,李氏竟然會當著孩子的面說這個,上前將李氏抓著兩個孩子的手扯開。
將孩子與李氏隔開。
熹沅還小,不明白李氏的意思,只是看到她兇狠的表情,被嚇得直哭。
熹睿卻聽懂了李氏的話,抬頭看著自己的母親,“阿孃,為什麼不要我們了?”
於氏臉色蒼白一片,嘴唇哆嗦著。
她可以對著明安說出很多,可是面對自己的孩子,她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於氏偏過頭去落淚,沒有看到熹睿眼中的光慢慢消散。
他沒有再問,只是拉住了一直在哭的妹妹的手。
崔氏聽說李氏當著孩子鬧了這一出,很是惱火。
將李氏訓斥了一頓,不許她再到孩子面前鬧事。
於氏最終還是回了於家。
走的那個早上,還下著雨。
明安原本還想勸大嫂等雨停的,可是看到她滿含期望的眼神,就什麼都沒有說。
大嫂本是程家人緣最好的人,可是如今,全家只有明安來送她。
她走前,低聲懇求明安,多加照顧兩個孩子。
明安只點了點頭。
韓晏看著明安興致缺缺的樣子,遞過來一個荷包。
明安開啟一看,是松子糖,不免失笑。
“這不是小孩子吃的麼,給我這個做什麼?”
“本來打算買回來,哄哄家中的小孩子,想著小姐,也不算大,就多買了一份。心情不好的時候,吃一個,就會好些的。”
明安看著韓晏認真的表情,拿出了一顆糖,含在口中。
絲絲的甜意,蔓延到了心間。
她好像有一點理解大嫂的想法了。
有一個時時刻刻想著自己念著自己的人,確實是件讓人開心的事。
雖然心中對她放棄孩子仍有不滿,但還是希望,她能求仁得仁吧。
這個世間,過得苦的人太多了。
5
自李琰上門去於家提親,已經過了三日,程管家才將人逮著。
李琰,身高體壯,左邊臉頰上有一道刀傷,原本還算文氣的臉,便多了幾分匪氣。
李琰見到明安,趕忙抱拳請安。
他自然知道程家的人為什麼找他,這事他辦的衝動了,如今看見四小姐,很是不好意思。
“李大哥,是什麼時候回的建康?”
李琰惶恐,“不敢當四小姐如此稱呼,您叫我的名字就好。我回到建康已經半年了。”
“你與我大哥情同手足,這聲稱呼自然擔得起。你受程家所累,前途盡毀,如今有什麼打算麼?”
李琰深深一拜,“四小姐既然說我與大公子情同手足,那就不要提連累二字,過去建功立業之時少不了大公子的提攜,如今這算的上什麼。我這些年征戰在外,累得父母擔了不少心,如今回家,也是讓家裡人安心了。”
明安動容,“我一直想要找事發之時在場的人問問情況。只是因為還在孝期,不便出門。李大哥可以跟我說說當日的情形麼?”
“當日情形,我並不清楚,將軍等人在越州前線,我隨大公子駐守青州。後來大公子接到將軍傳信,要他前往越州匯合,他只帶了近身侍衛就去了。我也是在將軍他們遇害以後,才知曉的。而當日跟著大公子前去的侍衛,都死了。
後來我試著打探訊息,只是那時候的越州已經被守成了鐵桶,什麼訊息都傳不出來。再後來,我就被免了職,讓新來的刺史趕出了青州,便只能先回來了。”
明安揉了揉額頭,“你可記得大哥離開青州的日子是哪一天麼?”
“元興十年,七月初九。”
從青州到越州,快馬加鞭,只需五日。
父兄是在七月十七被殺。
明安長嘆了一口氣。
“大哥走之前,可有說什麼?”
“並無,他收到信件,只說要他即刻前往越州,並未說明原因。當時他以為前方軍情有變,很擔心將軍與其他公子的安危,安排好軍中諸事之後,只隨便收拾了幾件行李,就匆忙出發了。”
“來送信的是父親的侍衛?”
“是,是將軍身邊的侍衛,叫做安遠,聽說投靠了李德,升了一級。”
明安點了點頭,想到找他來的另一個原因,“李大哥昨日去於府提親了?”
李琰的臉紅了起來,倒不是害羞,而是氣的,“大公子在軍中,每月都寄家書回去。收到什麼好的、新鮮的,也就想著往家送。而且即便自己在外面,也沒有想著再找其他人伺候。
大公子待於氏那般好,這才剛去一年,她就連孩子都不要了,也要改嫁。我替大公子心涼,就是想出出氣,攪黃了她的婚事最好。”
明安嘆了口氣,“我還以為……”
明安沒有說出來,李琰卻明白了,“四小姐誤會了,我從前並未見過於氏。”
明安淡淡道,“我知道李大哥不是那樣的人,我還以為是大哥有所託付。”
“我正是因著大公子會掛念的緣由,才多關注於家的。前兩日路過時,聽說他們家大姑娘要嫁到徐州,一時憤懣,才有了此舉,不妥之處,還請四小姐見諒。”
“若是大哥活著,也是希望她過的好。既然她要嫁……”明安臉色有點奇怪,“你剛才說,她要嫁到哪裡?”
“徐州。”
“徐州?你確定沒有聽錯麼?”明安很是不解。
“沒有聽錯,我特意向他們家下人打聽的,嫁妝都備好了,說是為了低調行事,先將嫁妝運出城去。就是因著他們家要低調,我才上門去鬧的。”
程管家看著明安的臉色,“有什麼不妥麼?”
明安掩飾地笑了笑,“沒什麼,就是覺得奇怪,徐州偏僻荒涼,於家怎麼捨得將女兒嫁到那裡。”
“徐州雖然偏僻,也是有些大戶人家的,於氏畢竟曾是程家的人,可能在建康不太好嫁。”
明安點了點頭。
等他們都走了,明安還坐在廳中。
好一會,才喚了綠柳進來,“聽說大嫂要成親了,你去將前些日子,舅舅送來的那套珍珠首飾取出來,給大嫂添妝。”
“是,奴婢這就去。小姐可有什麼話要帶給於大小姐麼?”
明安沉吟片刻,“就問問她,有沒有什麼難處,需要程家幫忙的?”
“奴婢記住了。”
“讓韓晏陪你一起去,首飾貴重,務必親自交到大嫂手中。”明安表情嚴肅地交代著。
6
綠柳從於家回來後說,東西親手交給了於氏,也問了她可有需要程家做的,她說沒有。
“她神情如何?”
綠柳苦笑一聲,“伺候在大少夫人身邊的婢女表情不善,倒更像是看著她的。大少夫人看上去很平靜,絲毫沒有再當新嫁娘的喜悅。奴婢倒有些糊塗了,不明白她為什麼要回到於家。”
明安還記得,當日於氏提起江禛的時候,眼中神采奕奕。只是她弟弟的那位同窗好友,明明家在鄞州,她卻要被於家嫁到徐州。
看來於家賣了她一次,如今還想再賣她第二次。
熹沅自大嫂走後,總是哭得厲害,還病了一場。
明安心中對她是有一些惱火的。問過了,心意已到。
既然她自己沒有說什麼,那便不再管了。
如今的程家,自顧不暇。
轉天,明安去看望熹睿和熹沅時,兩個孩子心情仍然十分低落。
熹沅牽著哥哥的袖子,一刻都不撒手。
明安忍不住心酸。
明安柔聲開解熹睿,“不要聽李姨娘的話,睿兒可以一時憤懣,但不要長久心存怨恨,於事無補不說,只會移了自己的性情。”
熹睿低著頭,聲音澀澀的,“睿兒不怨阿孃,睿兒知道,她在家中過的不快樂。”
明安摸了摸熹睿的頭,“睿兒長大了。”
熹睿抬起頭,眼淚一顆顆地滾下來,“可是,我以後見不到她了,怎麼保護她?”
“保護她?”明安的手一頓。
熹睿點點頭,哭著說:“阿爹出門前,特意吩咐,要睿兒保護阿孃的,睿兒做不到了。”
明安不料熹睿說出這番話,眼圈也瞬時紅了。
她將熹睿攬入懷中,長嘆了一口氣。
罷了,看在大哥和孩子的份上,再幫她一次吧。
明安讓韓晏夜裡避開侍女,單獨去問問大嫂。
韓晏走了,明安也沒有睡意,就找了本書,一邊翻看一邊等著韓晏回來。
“見到大少夫人了,她說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怨不得旁人。我看著她,就是心如死灰的樣子。後來我提起江禛,她卻失聲痛哭,只是說,都是假的,什麼都是假的。我再問,她也不肯多說一句。直到我將小公子的話,告訴她以後,她才肯說。”
於氏回家以後,就被關在了院中,不得離開。
想要送信也送不出去,就覺得不好。
後來才從府中下人處聽說,要將她嫁到徐州去。
她很是焦急,好不容易找到機會,見到了父親。
可是父親只讓她安心待嫁,就不肯再說什麼了。
昨日,程家過來送了添妝。
妹妹看到,很是妒忌,她故意激怒妹妹。
才知道,江禛竟然是他們找來的,只因為於家不想在明面上開罪程家,想讓她心甘情願地自行歸家。
“看來那個江禛,並不是良人。”明安稍稍思索,“叫李琰再去跟於家的下人套套話,看能不能知道什麼。你去查查江禛。”
“大少夫人那樣拋下小公子和小小姐,我還以為小姐會生她的氣。”
“我確實生氣,只是再生氣,她也不該被逼到絕路。就當我們替大哥做一點事情吧。”
韓晏是在青樓找到江禛的,使了銀子,找了一位姿色不錯的姑娘,安排過去套話。
幾杯酒下肚,韓晏想知道的都知道了。
原來江禛,當年就聽聞,這位嫡長女雖然幼年喪母,可是她母親給她留下了豐厚的嫁妝。
所以他才有心討好。
只是沒想到,最後竹籃打水一場空,她被大將軍府的公子看上了。
江禛上趕著奉承,卻落了一場空,心中十分不滿。
但到底忌憚大將軍府的威嚴,也不敢做什麼。
兩個多月前,於夫人派人來尋他,許諾只要將於氏哄回家,就給他黃金百兩。
他自然是心動的。
不過寫了幾封酸信,於氏就真的相信了。
其實他早已娶妻納妾,家中孩子都有三個了。
至於於家費盡心思的想要於氏回家的原因,他未曾過問,與他無關。
明安心中唏噓,原以為大嫂的心上人,是這幾年變心了,沒想到竟然是從沒有過真心。
怪不得大嫂心灰意冷。
7
李琰在於家後門,守了大半日才找了個出來辦差的小廝。
小廝看著玲瓏圓滑。
李琰語氣誠懇,說自己是真心求娶於家大小姐,家有百畝良田,自認娶個寡婦還是可以的,實在想知道於府將人許給了誰,還有沒有機會。
小廝收了李琰遞過來的銀子,左右瞅了瞅,“你死心吧,小姐要嫁的是徐州的王爺,你家中田產再多也拼不過。”
李琰不屑一顧地笑笑,伸手就要去搶剛剛給小廝的銀子,“你這人,不想說實話,也要編一個差不多的,把我的銀子還給我。”
小廝趕忙躲到一邊,生氣道,“我說的怎麼不是實話,我這是從送嫁妝的人那兒聽說的。你愛信不信!”
李琰狐疑,“當真?王爺要什麼樣的女人沒有,會看上她?”
小廝洋洋得意,“那誰知道呢。”
李琰只能一臉惋惜地嘆著氣離開。
明安聽聞後,“徐州的王爺?安王殿下?”
李琰點頭,“正是。”
明安眉頭微蹙,“我曾聽聞,安王此人性情並不大好。”
李琰一曬,“何止不大好,簡直就是個瘋子,根本不把人命當回事。在徐州隨便一打聽,就知道,這位王爺當街殺人是常事,事後只要給安個犯上的罪名,就讓人無話可說。
幾年前安王從建康回到徐州,路過青州之時,還曾看上了個小娘子,要搶回去,幸得大公子遇見,攔住了他。畢竟不是他的封地,又是大公子出面,他才放了人。”
明安微微低頭,手指無意識地敲擊著桌案,忽地輕笑一聲。
眾人不解地看向明安。
明安喃喃,“竟然是安王殿下,那這件事情就簡單了。”
明安問程管家,“去歲,皇上壽誕,各地藩王來賀壽,還是由禮部負責接待安排?。”
“是。”
明安點了點頭,“禮部侍郎閆清平,不是大司馬周延的女婿麼?”
“是……”韓晏還是十分疑惑。
“找人散佈訊息出去,就說安王早年間,傾心於府大小姐,只是當時已經許了程家。去年,來建康為皇上賀壽時,想到於大小姐寡居,便以於家安危要挾,由閆清平為安王和於府保媒,逼迫於大小姐去封地做安王妃。”
書房中的眾人都驚呆了,小姐這是話本看多了。
除了於氏要嫁給安王以外,其他的都不是真的。
而且雖是嫁,也不可能是王妃啊。
安王的王妃還好端端的呢。
眾人面面相覷,還沒想明白。
程管家先開了口,“小姐,那於家的事我們還查麼?”
明安笑笑,“不用我們查,禮部侍郎閆大人會替我們查清楚的。”
看著眾人不解的神情,明安解釋道:“上一次我向皇上請罪,大司馬府的周瑾就被貶了官,可見皇上也不願意周家坐大,周家自然明白自己的處境。如今周家的女婿私聯藩王,周家會是最想洗清罪名的人,也就不可能看著於家和安王的這樁事成。”
眾人恍然大悟。
明安繼續道,“而且這樣的流言,大嫂才有可能再回來程家。否則,她在於家也是沒有活路的。”
“小姐這樣做,萬一被周家察覺,會不會激怒周家。”程管家有些擔憂。
“我們什麼都沒做的時候,周家已經想著辦法要對付我們了,還不如多做些,讓他們對程家有所畏懼。”
8
流言在建康城中悄悄蔓延,這種牽扯了王孫貴族的桃色傳聞,流傳的速度之快讓人咋舌。
明安有心,就連老夫人那裡也聽到了這個傳聞。
她雖什麼都沒有說,但是再見到兩個孩子,聽他們提起於氏時,表情已經溫和了許多。
建康城中,安王妃的孃家率先坐不住了。
於家準備嫁妝,要將女兒嫁到徐州安王府,這是事實。
原本納妾,也不需要什麼嫁妝。
相公去世她改嫁,歡喜等心上人來娶,卻被騙嫁給瘋王爺做妾
只是於家為了巴結王爺,硬生生按照娶妻一般準備了三十六抬的嫁妝。
現在說是納妾,安王妃的孃家也不相信啊。
安王的性子他們是清楚的,自家女兒就沒有過過好日子,聽說後院的女人都快住不下了。
如今這是喜新厭舊,為了給新人讓位,要弄死自己的女兒啊。
無奈之下,只能進宮去求皇上做主了。
禮部侍郎閆清平更是被這從天而降的罪名震得不知所措。
當時諸位藩王到建康後,他跟安王連話都沒怎麼說過。
怎麼他就變成和安王一起逼迫良家婦女的共犯了呢?
“查,給我去查!”
下人們一臉苦相,“大人,已經讓人查了,可是流言起得太快,實在不知道源頭在哪?”
“誰讓你們去查源頭的,現在查源頭有什麼用!我讓你們去查於家的這樁婚事,是誰給牽的線。”
下人們一迭聲地應著,趕忙去查。
閆清平剛坐下,又有下人來報,“大司馬府來人,讓大人即刻過去。”
閆清平到大司馬府時,周家在朝中的幾人都在,各個面色嚴峻。
沒等他請安,眾人就發難了,“安王的傳言,究竟怎麼回事?”
閆清平有苦說不出,“安王和於家的事,確實和我一點關係都沒有。我和安王並無交情。”
大司馬周延眉頭緊皺,“皇上本就不想讓周家坐大,如今和藩王扯上關係,很是不妙。即便於家說此事和周家無關,只怕皇上也會有疑心。我們不得不早做防範。”
“安王怎麼就看上程家的那個寡婦了呢?”
“又是程家,依父親看,這傳言和程家的那個小丫頭有沒有關係?”周延的小兒子周瑾,前段時間剛剛因為程明安被貶了官。
周延眼中精光一閃,“我看八成是她做的,不費一絲力氣,就把周家拖入了渾水之中。”
“那我們現在該怎麼辦?”
周延想了想,“安王妃的父親今日進宮哭訴,皇上也召了於家的人過去,且看於家怎麼說吧。”
於氏的父親,面對著皇上,兩股戰戰,什麼都不能說。
當日,他私下去拜訪三皇子,貪玩的小女兒打扮成小廝跟著前去。
快到三皇子府時,他才發現。
不過他原本就抱著讓小女兒攀上三皇子的想法,也就沒有阻攔。
誰知那日,小女兒沒有見到三皇子,卻見到了同樣私下來訪的安王。
安王看到女扮男裝的小女兒,頓時很有興趣。
回頭派了人,說要納回去。
安王暴虐,眾人皆知,小女兒自幼得他疼愛,如何捨得。
只能推脫,已有婚約。
誰知安王不允,非要於家另外嫁一個女兒來。
於家三個女兒,長女、次女都已經嫁人,哪裡還有別的女兒要嫁給他。
後來還是夫人提起,大女兒已經守寡。
若論樣貌,大女兒是三個女兒中最出色的,要不然當初也不可能讓大將軍府的公子一眼相中。
而且這幾年在大將軍府養尊處優,周身氣度也不一般了。
聽聞安王后院也有嫁過人的女子,想來不會在意。
他將長女的畫像,送給安王。
安王果然滿意,一聽是程家大公子的遺孀,更加開心。
雙方說好,等一年孝期過後,就將女兒送去徐州。
誰知道如今鬧得這樣大。
於大人只能告訴皇上,不知道安王何時見過自己的女兒,去年來賀壽的時候,派人過來提親,說要納進府中。
皇上自然瞭解自己這個弟弟荒淫無度的性子,也不以為然。
安撫了安王妃父親兩句,就將人打發了出去。
又不是什麼重要的事情。
比起品行端方的人,他更希望他的兄弟都如安王一般才好。
只是他不管,周家的人要管啊。
私聯藩王這樣的罪名,今日皇上沒想法,可是來日呢?
那就是一把懸在周家頭頂的劍,他必須要把周家乾乾淨淨地摘出來。
當日程裕被殺,列出了五條大罪,其中真假,外人無從得知。
他不能讓這件事,成為周家將來可能會被指控的罪行。
很快,周家人就查到了,於家向皇上隱瞞的事。
想了個法子,透過周家在宮裡的人脈,將此事透露給皇上。
皇上正當壯年,連太子都沒有立,諸位皇子手中並無多少實權。
沒想到三皇子竟然私下諸多動作。
而安王看上去,也並不是那麼老實,皇上深深感覺自己被安王欺騙,怒不可遏。
安王在廷尉府的案卷厚厚一沓,樁樁件件都是人命官司。
只是因著都是平民百姓,封地的人也沒有上告,所以廷尉府就沒有追查,只是備了案。
如今皇上下旨細查後,廷尉府雷厲風行,就連安王曾經睡過別人的小妾,也被貼上了罔顧人倫的標籤。
皇上細數安王的累累暴行,下令將安王削去王爵,押解回京。
皇上有心敲打眾位皇子,三皇子本就不受寵,既然他做了這個出頭鳥,正好拿來立威。
三皇子的親王變成了郡王。
與三皇子走得近的官員,紛紛以各種理由或被降職,或者直接革職。
於大人自然落不了好,本就不是什麼重要的官職,就直接被革了職。
明安派人上門去接大嫂,說是孩子想母親了。
如今程家、於家都無官位在身。
但是於家卻沒有程家的那些姻親在,什麼話也沒有說,就看著程家的人把於氏帶走了。
9
於氏沒有想到,自己還有能回程家的一天。
看見明安,百感交集。
俯身一拜,行了大禮。
明安趕忙上前,扶起了於氏。
看著於氏涕淚橫流的樣子,明安心生不忍。
“想帶大嫂去見一個人,他的話,你應該聽一下。”
韓晏帶著於氏見了江禛。
於氏才知道,她與大公子成婚不久,江禛竟然找了過去,將二人的過去添油加醋地告知了大公子。
於氏想起有段日子,大公子的表情確實不太好看。
她原以為,只是大公子對她膩煩了。
沒有料到還有這樣的隱情。
所以她的丈夫,在知道她傾心別人的情況下,仍然善待於她。
再想到兒子說過的話,心鈍鈍地疼著。
原來這個世上,是有一個人,疼她、寵她的。
只是她從來不知。
如今失去了,才知道,自己有過那麼好的人。
她今生無法回報,若有來世,那該多好。
(原標題:《抄家以後:改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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