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鹿原》冷秋月,在等待束縛裡瘋癲,一曲女性性壓抑下的悲歌

如果說《白鹿原》的年輕女性中,白靈是敢於衝破世俗屏障,自由翱翔的大雁,田小娥是在危險的世界裡橫衝直撞的飛蛾,那冷秋月則是身披枷鎖,以為目之所及就是整個世界的家雀。她是封建婚姻制度下的犧牲品,一生無愛無性,將自己的身體乃至思想束縛於鹿家這一尺見方的庭院裡,最終瘋傻成顛,用三尺白綾了卻餘生。

她的悲劇,表面是和鹿兆鵬新舊思想的衝突,而實際上,她的身後還有冷先生、鹿子霖和世俗封建思想的壓制。最終,

田小娥死在舊思想的刀刃下,而冷秋月死在了新思想的房樑上。

《白鹿原》冷秋月,在等待束縛裡瘋癲,一曲女性性壓抑下的悲歌

拜天地,拜高堂,她的婚姻開始了,卻也結束了

冷秋月是冷先生的大女兒,冷先生本是外族人,卻因為自己精湛的醫術和不惹是非的品行在整個原上有著一定聲望。冷秋月和冷秋水算是生長在書香門第,受過良好的教育,言談舉止有著平常家庭少有的溫婉。

鹿兆鵬是鹿子霖的長子,自小便有不同於其他同齡孩子的冷靜和睿智。他是學校裡的風雲人物,不僅是白鹿原,就是西安城內也是數一數二的優秀學生,寫的《秦進》一經發表便被一搶而空。

這樣的孩子,任誰都會多看兩眼,冷先生看著鹿兆鵬長大,覺得這孩子將來必定會大有作為。於是便想著把自己的大女兒許配給鹿兆鵬,二女兒嫁給白孝武,一來緩和白鹿兩家的關係,二來也讓自己的女兒們有一個好歸宿,哪曾想過,正是自己的決定親手葬送了大女兒的一生。

那個時代雖說是新舊思想交替,新思想逐步取代舊思想的過程,但大多數人,尤其是在老人和婦女看來,婚姻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別人只有接受的份。而鹿兆鵬則不同,他是接受了西式教育的新青年,對自古以來的包辦婚姻本就深惡痛絕,在他看來,婚姻是兩個人在一定的感情基礎上更進一步的發展,而不是找一個適齡的女人綿延子嗣,這樣的結合,和畜生又有何異?

《白鹿原》冷秋月,在等待束縛裡瘋癲,一曲女性性壓抑下的悲歌

這場婚姻,看似是鹿家和冷家的聯誼,實則是封建制度和新思想的衝突。

最終鹿子霖跑到西安城,連哄帶騙的把鹿兆鵬騙回來,完成了世俗意義上的婚禮,作為鹿家的長輩,他不能由著自己的兒子胡鬧,在老一輩人心目中,感情是可以慢慢培養,只要結了婚有了孩子,鹿兆鵬的心就定了下來。可是,所有人都小看了鹿兆鵬,把事情想的過於簡單了。

新婚之夜,他試圖勸說冷秋月,他誤以為對方和自己一樣是迫於家庭的壓力才配合完成這場婚禮,但他不知道其實冷秋月是喜歡他的,而冷秋月也不知道自己心心念唸的丈夫是被鹿子霖用三記耳光扇回來的。她不懂鹿兆鵬和她談論的婚姻自由,人格自由,她只是知道拜了堂成了親就要入洞房,然後生養孩子,相夫教子,伺候公婆,這是一個女人的本分。

他們的悲劇悲就悲在思想觀念上的無法彌合,冷秋月不明白鹿兆鵬的理想和抱負,而鹿兆鵬也不知道這個傳統女人對自己隱藏的愛與忠貞。

一夜洞房後,鹿兆鵬還是走了,留下冷秋月獨自應對村裡的指指點點和無數長夜的孤枕難眠。他們的婚姻,還未開始,就已經結束了。

《白鹿原》冷秋月,在等待束縛裡瘋癲,一曲女性性壓抑下的悲歌

讓一個結過婚的女人接受丈夫不愛自己的事實本就強人所難,一年後,鹿兆鵬回來了,讓她原本昏暗的生活又燃起一絲火花,可鹿兆鵬卻徹底將這點火花吹滅了。他沒有給她一次做母親的機會,再一次頭也不回的離開了,再也沒有回頭看一次,

鹿兆鵬滿腦子都是自己的理想抱負,他把每個人都考慮周全,卻唯獨忘了自己的妻子,他只記得婚姻是愛情的結合,卻忘了給這個不愛的女人一個好的歸宿。

因為一場婚姻,一個女人的青春,卻在等待中消磨,在孤獨裡泯滅了。

面對丈夫的冷漠和公公的諷刺,她對生活徹底絕望

誰也沒有想到,這段兩家父母都看好的姻緣會是這樣的走向,眼看著自己女兒在鹿家苦不堪言的活著,冷先生曾勸說鹿子霖讓鹿兆鵬寫一份休書,可鹿子霖不願意,他不願意和冷家失掉了世代交好的情分,也不想因兒子犯渾而成為眾人的笑柄。於是不約而同的,兩家父母在努力維持著表面上的和睦。

如果父母之命是舊思想,那鹿兆鵬則是新思想,兩種思想的碰撞必然會有一個人為之買單,冷秋月便成為了這場戰爭的犧牲品,一邊維持著父輩的顏面,一邊努力接受鹿兆鵬不愛自己的事實。

《白鹿原》冷秋月,在等待束縛裡瘋癲,一曲女性性壓抑下的悲歌

表面上她是鹿家的媳婦,關起門來過自己的小日子,可實際上內心的寂寞和痛苦已經壓得她恪守婦道的理念搖搖欲墜。她渴望愛情,渴望溫存,渴望能有一個人說說知心話,她始終在用外部的枷鎖禁錮內在的火熱,而鹿子霖的一次酒後失態卻讓她衝破防線,讓內心的慾望如洪水猛獸般襲來。

被鹿子霖抱了後,她從一開始的驚慌變成後來的回味,她等待的太久,極度渴望能有一個人滋潤自己,哪怕這個人是自家的公公也無妨了。

可鹿子霖看出了冷秋月的目的,自己雖然好女色,但無論如何也不會和自己的兒媳發生不倫之事,更不會因一時之歡失了和冷家的交情,於是他用一撮麥草暗指冷秋月的畜生行為,而一開始,卻是冷秋月對鹿子霖酒後失德的蔑視。

驚訝、羞愧、後悔一起湧上,她從此什麼也不說了,只是默默幹活。

內心的空虛和無望的等待讓她失去理智,她變得瘋瘋癲癲。她恨綱常禮教將她一輩子囚禁在一尺見方的天地,她恨鹿兆鵬給了她妻子的名份卻沒有盡到丈夫的義務,她恨冷先生為了面子眼看她活得苦不堪言卻不搭救,她恨鹿子霖給她的屈辱……

《白鹿原》冷秋月,在等待束縛裡瘋癲,一曲女性性壓抑下的悲歌

冷秋月瘋了,在一個秋末初冬的一天晌午,不時很少在村巷裡露臉兒的她突然從四合院輕手飄腳蹦到村巷裡哈哈大笑不止,立即招引來一幫閒人圍觀。她哈哈大笑著又戛然停止,瞬間轉換出一副羞羞怯怯、神神秘秘的眉眼,竊竊私語:“俺爸跟我好……我跟俺爸好……你甭給俺阿婆說噢!”

既然賢妻良母做不成,索性做一個瘋子,借一個瘋子之口說話。

至此,一個原本美好的女子漸漸走向毀滅。

為了顏面,父親用一味藥把守寡的她毒啞

瘋了的冷秋月逢人便說自己和鹿子霖關係不一般,說鹿兆鵬不喜歡她但鹿子霖喜歡,這可讓鹿家丟盡了臉面,吃了許多藥依然不見好,最終為了兩家的顏面,冷先生用一劑藥親手把自己的女兒毒啞了。

冷秋月心裡最後的救命稻草沒了,而對於父親的決定她只能遵從,她不能選擇嫁給誰,她在鹿家守活寡的日子裡父親也只是勸她忍一忍,最終又為了虛無的面子將她毒啞。

她的父親,能救得了別人,卻唯獨救不了自己女兒。

《白鹿原》冷秋月,在等待束縛裡瘋癲,一曲女性性壓抑下的悲歌

兒媳不再喊叫,不再瘋張,不再紡線織布,連掃院做飯也不幹,三天兩天不進一口飯食,只是爬到水缸前用瓢舀涼水喝,隨後日見消瘦,形同一樁骷髏,冬至交九那天夜裡死在炕上。

左鄰右舍的女人們在給死者脫淨衣服換穿壽衣的時候,聞到一股惡臭,發現她的下身糜爛不堪,膿血浸流……

冷秋月死了,三尺白綾掛在了新思想的房樑上,死在了舊思想的禁錮中。她被制約在封建制度的三綱五常裡,壓抑最自然的慾望,卻把自己逼上絕路。

如果那時候鹿兆鵬還沒有受到新思想的影響,他們一定是幸福的,因為冷秋月是那個時代調教下最最得意的作品,她一定是一個賢妻良母。可她成了新舊時代交替下的犧牲品,是歷史前進車輪下的墊腳石,她是被封建思想禁錮最深的人,無法走出命運的牢籠。

這個女子,過去一定也是明媚如陽,燦爛如花,待字閨閣中,期待遇一良人,舉案齊眉,為其生兒育女,奉養公婆,做最安分的賢妻良母。但是最終被時光辜負,被生活戲弄,被命運遺棄。

在那個黑暗的年代,有如冷秋月這樣的一群女人,她們飽受禮教束縛,活得屈辱又悲憤,壓抑又淒涼。

—END—

我是沐笙,一個有溫度的創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