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政治聯姻失去了利用價值的時候會怎樣?郭聖通的結局算是好的

當政治聯姻失去了利用價值的時候會怎樣?郭聖通的結局算是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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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仕宦當作執金吾,娶妻當得陰麗華。《後漢書·皇后紀》

這句話是公元18年,正在長安遊學的劉秀見到了執金吾(相當於京城衛戍司令)出行時,有感而發。

可見,時年23歲的劉秀在此時的人生最高境界是做官能當上執金吾,娶妻能娶到陰麗華。

這一年,陰麗華年方13歲。一個13歲的小姑娘就能讓劉秀如此的神魂顛倒,把娶到陰麗華視為人生的兩大目標之一,可見陰麗華的美貌非常人能及。

應該這麼說,劉秀和陰麗華的婚姻是一樁純粹的郎才女貌,沒有夾雜著任何功利色彩的婚姻,這種婚姻在封建社會的貴族之間是比較罕見的。

而且,劉秀娶陰麗華在一定程度上還屬於避禍。因為在公元23年,反莽大軍中出現了驚人的一幕,劉秀的大哥劉縯被更始帝和綠林軍殺害了。

為了避禍,劉秀不僅沒有對劉縯的死表示出任何不滿,反而更加謙遜、低調。同時為了證明自己沒有任何利用家族來擴大勢力的目的,劉秀不顧自己大哥剛死這個事實,違背了漢朝最為提倡的最基本的孝悌之道,立即回鄉娶了陰麗華。

那麼,陰麗華的家族沒有勢力嗎?為什麼說劉秀娶了陰麗華就是在避禍呢?

陰氏家族雖然是新野的豪門大戶,家中有著大量的土地、奴僕,規模甚至能夠和列侯和諸侯王相比,但是,陰氏家族卻有著一個最大的短板,那就是沒有政治勢力。

劉秀娶了陰麗華就是向更始帝表明,自己的最大理想就是安穩地做一個富家翁,沒有決勝疆場、逐鹿天下的想法。

終於,在劉秀一系列的表演下,更始帝和綠林諸將終於覺得有些不好意思起來。他們終於想起了自己這個江山有一多半是劉縯打下來的。於是,就在劉秀和陰麗華結婚3個月後,一紙任命下達,劉秀被封為司隸校尉,到洛陽去做官。就這樣,新婚的劉秀和陰麗華分開了。這一分,就是兩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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及光武為司隸校尉,方西之洛陽,令後歸新野。《後漢書·皇后紀》

不久,劉秀又被更始帝任命為行大司馬事,北渡黃河,鎮慰河北州郡。

關於此次任命,更始帝和綠林軍之間產生了不小的矛盾。這其中有個關鍵人物,他就是南陽集團的叛徒李軼。

更始帝想要派劉秀到河北去是因為當時的一句童謠:“得不得,在河北。”意思是,更始帝如果想要統一天下,關鍵在於河北能夠歸附更始帝。

在封建社會,尤其是信奉讖緯之說的兩漢,小孩的童謠被他們視為熒惑的化身,是由熒惑變為紅衣小兒宣揚的預言,因此極為重視。劉秀雖然身負嫌疑,但在更始帝的眼中屬於已經基本被改造好了的同志,是能夠被重新信任的同志。相對於綠林軍那些粗魯無文的莽夫,自己身邊確實再也找不出能夠勝任此項工作的人選了。

而且,關於劉縯之死,更始帝內心深處還是有著愧疚的,因為他這個皇帝是被推舉出來的,本身並沒有立下過什麼功勞。現在立下大功的劉縯被殺了,如果不給予劉秀一定的權力,那他在世人眼中就是與白眼狼。另外,更始帝心中還隱隱約約有一絲想要壯大劉秀實力與綠林軍抗衡的意思在內。

可是,綠林軍首領們卻對更始帝的決策表示反對,尤其是李軼。作為南陽集團的原重要人物,他對劉秀的瞭解還是比較深的。他始終認為,劉秀所表現出來的低調都是裝出來的,一旦讓他積聚了實力,自己這個在劉縯被殺一事中扮演了非常不光彩角色的人下場註定是悽慘的。因此,李軼聯合了綠林軍的首領朱鮪等人對劉秀到河北一事表示了強烈地反對。

好在劉秀聽了馮異的勸說,大肆收買更始帝身邊人,終於獲得了機會。可是,出於預防的目的,劉秀此次赴河北,更始帝沒有給劉秀派一兵一將,所給的僅有一根象徵著皇帝使節身份的竹杖。

就這樣,劉秀率領著自己的私屬來到了河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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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的河北正處於天下大亂之中。但劉秀認為,北方的赤眉、銅馬、青犢人數雖多,但都不是最大的危害,最大的危害是打著漢成帝之子劉子輿的旗號已經稱帝的王郎。

可是,河北的很多原劉姓諸侯,像原廣陽王之子劉接、真定王劉楊等人也不知是真的相信王郎就是漢成帝之子還是想要藉此獨樹一幟,要麼投向了王郎,如劉接;要麼首鼠兩端,徘徊不定,如劉楊,這就造成了河北民眾在歸屬上產生了巨大的疑惑,究竟誰才是漢朝的真正代表?

因此,劉秀到河北最大的阻力並不是來源於赤眉等軍的軍事壓力,而是來於王郎的政治壓力。

劉秀的北上,也給王郎帶來了壓力,這是一場名分之爭,誰佔據了大義名分,誰就能獲得河北民眾的支援。因此,王郎派出了大隊人馬來追殺劉秀,把劉秀攆得如喪家之犬一般四處逃竄。好在此時有兩個人挺身而出,給予了劉秀堅定的支援,這兩個人一是耿純,另一個是劉植。

耿純對劉秀的貢獻是,在劉秀最為艱難的時刻,說服了自己的父親上谷太守耿況,把上谷突騎送給了劉秀;劉植的貢獻是說服了真定王劉楊投向了劉秀。尤其是劉楊的歸附,不僅使劉秀的實力得到了爆棚式的發展,更重要的是,這意味著原劉姓貴族們在政治上放棄了王郎,選擇了劉秀。

在這裡要注意的是,雖然劉秀是更始帝在河北地區的代言人,但是從劉楊為了穩固和劉秀之間的關係,把自己的外甥女郭聖通嫁給劉秀這件事來看,他選擇的物件並不是更始帝,而是劉秀。

那麼,劉楊真的是看好劉秀嗎?

有這個成分在內,但這絕不是最主要的,最主要的是劉楊選擇投靠了一個離他最近的拳頭而已。

郭氏家族,是河北的名門大族,郭聖通之母是劉楊的妹妹。劉秀娶了郭聖通,不僅安定了劉楊的心,更是在形式上把北地的貴族集團與劉秀的南陽集團結成了一對政治和軍事同盟。

因此說,不管劉秀和郭聖通在人前表現得如何恩愛,也改變不了這樁婚姻是政治聯姻的事實,這就意味著郭聖通不僅是劉秀的妻子,更是北地貴族集團在以劉秀為代表的政治集團中的代言人。

郭聖通也非常爭氣,在嫁給劉秀不久就懷孕了,生下了劉秀的長子劉疆,這無疑更加穩定了郭聖通的地位。

公元25年,劉秀在河北鄗城稱帝。不久,劉秀接回了已經分別兩年的妻子陰麗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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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秀雖然已經稱帝,但此時並未立後。按照劉秀的想法,皇后只能是陰麗華的,郭聖通雖然也很好,但是相比劉秀和陰麗華的感情而言還是稍微差了些。因此,在最初階段,郭聖通和陰麗華都被封為貴人,這說明劉秀此時心中也很猶豫。

如果是在和平時期,劉秀可以毫不猶豫立陰麗華為後,但在這個由河北貴族集團和南陽貴族集團組成的政治和軍事聯盟中,平衡是最重要的問題。劉秀此時雖然稱帝,但是疆域並不是很大,軍隊也並不是很多,仍然有或大或小的反對勢力與自己為敵。尤其是真定王劉楊雖然和自己結盟,但是他所掌握的十幾萬兵馬並沒有交由自己統帥,而是仍然掌握在劉楊手中,這就是個不穩定因素。如果在立後問題上得罪了河北貴族集團,那自己很有可能會面臨著翻盤的危險。

劉秀的擔憂並不是杞人憂天,就在劉秀登基不久還未立後的這個階段,河北發生了劇變,那位曾經支援自己的真定王劉楊起兵造反了。雖然此次反叛被劉秀迅速撲滅,但卻給郭聖通的立後帶來了陰影。

雖然說劉楊的反叛並不見得是因為劉秀沒有立郭聖通為後,但此事卻給劉秀提了個醒,那就是自己在河北的影響力遠未達到預期,那些擁兵自重的草頭王們隨時可以利用各種名義反叛。

劉秀此時雖然稱帝,但是所擁有的的地盤也僅有河北一地。可就是在河北,仍然有著幽州彭寵和內黃五校賊作亂,而劉秀此時還要面臨著在關中、南陽、淮陽等地多線同時作戰。

劉楊反叛被鎮壓後,真定王的子嗣們雖然沒有什麼實力與劉秀對抗,但是他們如果聯合彭寵作亂,劉秀則根本抽調不出足夠的兵力平亂。

在面臨與真定王室矛盾激化、河北動盪的狀況下,立郭聖通為後,劉疆為太子,恰恰是可以向真定王室表明皇帝無意牽連劉楊族人的態度,緩和真定王室族人焦慮情緒的最佳選擇。因此,為了使自己的後院徹底安寧下來,劉秀決定,立郭聖通為後。

要說女人,誰不願意做這個母儀天下的皇后呢?陰麗華也不例外。可是,陰麗華畢竟不是個普通女子,他從劉秀封賞自己的哥哥陰識和郭聖通弟弟郭況一事中發現了端倪。

就在稱帝后不久,劉秀封陰麗華的哥哥陰識為陰鄉侯,騎都尉,秩比兩千石,而郭聖通的弟弟郭況僅封為黃門侍郎,秩600石,沒有封侯。同為貴人的兄弟,封賞相差如此之大,這意味著什麼?這意味著劉秀要立郭聖通為後了。

因為按照漢朝一貫防備外戚干政的傳統,只要是皇帝的腦袋不糊塗,他是不會給予皇后家族過高的政治待遇的。可是如今,劉秀只給了郭況600石的官爵,卻給了陰識侯爵的封賞,兩千石官員的待遇,他就不怕厚此薄彼,引起郭聖通的不快,進而引起河北貴族集團的不滿嗎?

劉秀這麼做的目的就有一個,那就是他要立郭聖通為皇后了,對陰識的態度就是給予陰氏家族以及南陽貴族集團一個補償和交代。

果然,在陰識被封侯不久,陰麗華堅辭不受皇后之位,理由是自己德不配位,而且以郭聖通有子,並且在劉秀在河北遇到困境的時候提供大力支援為由舉薦郭聖通為皇后。

公元26年,郭聖通被劉秀立為皇后,其子劉疆被立為皇太子。

可隨著劉秀部下主要由南陽貴族集團組成的將領團們的實力不斷壯大,再加上劉秀有意無意地在打壓河北貴族集團,本來處於平衡狀態的由河北貴族集團和南陽貴族集團組成的政治和軍事聯盟開始向南陽貴族傾斜,更重要的是,劉秀心愛的女人陰麗華也產下了一個兒子劉陽。

公元28年,劉秀不顧軍旅行路困難的這個事實,執意要把懷孕的陰麗華帶在身邊,為此行軍速度極其緩慢。這個舉措不僅不符合作戰的要求,而且還一反劉秀所提倡的兵貴神速的作戰基本規律。這確實很蹊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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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者倒是覺得,劉秀之所以會這麼做,主要是出於兩種考慮:

其一、想要打破只有郭聖通有子的壟斷地位,為陰麗華日後的上位創造條件。

其二、害怕陰麗華不在身邊,生產的時候被郭聖通家族暗害。

透過這個現象可以看出,劉秀在此時已經在為將來換掉郭聖通做前期準備了。

如果說,僅是因為河北貴族集團的失勢,劉秀就動了換皇后的想法,那劉秀確實是一位刻薄寡恩,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後之人。劉秀和郭聖通這樁政治聯姻雖然已經失去了原有的價值,但畢竟二人還是有感情的,而且生下的嫡長子劉疆也很優秀,無論從哪個方面講,劉秀都不應該動廢后這個心思。

但是,作為皇后的郭聖通卻並不這樣想。

河北貴族集團失勢後,郭聖通最擔心的是兒子將來的地位問題。雖然劉疆此時貴為太子,但是如果沒有背後的政治集團來支援,這個太子能坐得穩嗎?

在這個問題上,郭聖通確實想錯了。劉秀打擊河北貴族集團的目的就是想要穩定劉疆的太子之位。因為按照漢朝的慣例,在扶立太子的同時,必須要打擊外戚。如此明顯的政治訊號,郭聖通竟然沒有發現,簡直就是政治低能。

而且,在史書中對郭聖通的描述是“行事有呂霍之風”。何為“呂霍之風?”就是有像呂后和霍光專權的嫌疑!郭聖通一面有著呂后的行事風格,另一面又有著河北貴族集團做後盾,那將來漢朝的天下是否會再次出現王莽篡權那一幕呢?

隨著劉秀對河北貴族集團的打擊,郭聖通失去了外力的支援,在一定程度上安分了不少。可在公元37年,東漢初年河西貴族集團的大佬竇融進京了。

在南陽貴族集團擊敗了河北貴族集團之後,南陽貴族集團一家獨大,東漢朝堂在政治上其實已經處於失衡狀態,而此時河西派的首腦竇融和馬援進入朝堂,儼然是一股清流,很多政治觀點都符合劉秀的政治期望。因此,河西派也就成為了南陽貴族集團的眼中釘和肉中刺。

郭聖通敏銳地發現了這其中存在的機會,因此積極拉攏河西派作為自己和太子的政治外援。但河西派畢竟是後來者,它缺席了劉秀打天下最艱難的時期,因此在朝堂上的話語權並不大。劉秀雖然也認為一個朝堂僅任用南陽人是錯誤的,但他畢竟也出身南陽,和南陽貴族集團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這種關係是根本無法剝離的。因此,在南陽貴族集團與河西派之間的政治爭鬥中,劉秀最終還是站在了南陽一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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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說,單純的河北貴族集團的失勢還無法影響郭聖通皇后地位的話,那麼,隨著河西派的再次失勢,南陽貴族集團開始逐漸把目光集中在了郭聖通身上,並醞釀著要把南陽貴族集團出身的陰麗華推出來與郭聖通抗衡。畢竟,陰麗華和劉秀是結髮夫妻,也有兒子,背後又有南陽貴族集團的支援,在哪個方面來講都不弱於郭聖通。

終於,公元41年,在東漢遭遇到了一系列的天災和兵變之後,這些罪名統統被加到了郭聖通的頭上,劉秀下詔廢后。“懷執怨懟”和“呂霍之風”成為了郭聖通的罪名。同時,立陰麗華為皇后。

郭聖通雖然被廢,可太子劉疆仍然在位,這說明劉秀對這個兒子還是非常滿意的。可是,自己的母親被廢,自己又能在太子位上待幾天?即使自己的父親力保自己,那些南陽貴族們會放過自己?難道他們就不怕自己將來即位後報復他們?

因此,繼續待在太子位上是不明智的,也是不可行的。為此,劉疆主動提出讓出太子之位,可遭到了劉秀的拒絕。

但大勢就擺在那裡,如果劉秀堅持不肯接受劉疆的辭讓,把陰麗華的兒子劉陽推上去做太子,那恐怕新一輪的政治鬥爭又要開始,劉疆能夠保住性命都是兩說。

公元43年,劉疆再次辭讓太子之位,劉秀只得接受,封其為東海王。同時,原東海王劉陽被冊封為太子,改名為“莊”。他就是日後的漢明帝劉莊。

郭聖通和劉疆雖然被廢,但是劉秀卻並沒有虧待他們。郭聖通被封為中山王太后,其家族的兄弟們紛紛升職封侯,被大加賞賜。同時,劉秀為了保住郭氏家族的富貴,在賞賜的同時多次帶領著百官親近郭氏家族,他就是想要透過親近郭家來向世人表明,你們日後要優待郭氏家族。

作為政治聯姻後失勢的家族,郭家能夠得到如此殊榮,在歷史上是罕見的。這其中固然有郭氏家族在劉秀微末時提供了大量的援助有關,但最主要的是,劉秀知道郭聖通和劉疆的被廢,並不是他們真的有什麼大的過錯,而是他們是政治鬥爭的犧牲品。在這個問題上,貴為皇帝的劉秀也無可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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