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嘯林投機虧得傾家蕩產,杜月笙如何救他?耍流氓手段只是表面

張嘯林投機虧得傾家蕩產,杜月笙如何救他?耍流氓手段只是表面

第五十二章

作者宣告:本專欄依據嚴謹史料寫成,為杜月笙歷史傳記,非虛構類小說

面對許多個目標、許多個對手時,真梟雄人物往往都是從最硬、最難處下手開局,這既是一種謀略氣魄,也是對人性的深刻把握。

杜月笙曾和門徒說過這樣一番話,強硬難纏的人都是很警惕的,縱使你對付的是別家,他也會把你視為敵人,防範你,趁虛而入打擊你;那些保守謹慎的人都是很自私的,只要你不把矛頭直接對準他,他們就會隔岸觀火、袖手旁觀。所以講來,應對複雜局面、許多個對手時,一定要從難處著眼,硬處下手,那樣你的對手只是一個,而不會是看上去的那麼許多。

順著杜月笙這話朝下說,先啃硬骨頭還有一個好處,這樣開啟局面後,人會變得更有威懾力,再圖謀什麼也會變得越來越簡單。

謀劃多年,一舉擊敗榮氏家族,將上海灘麵粉交易所收入囊中後,杜月笙即步入了這樣的一種狀態,圖謀上海灘剩下的五個交易所,他不再需要處心積慮,只要適時拿出他那極具江湖威懾力的“閒話一句”就足夠了。

與豪奪麵粉交易所不同,杜月笙對他的第二個獵物——上海灘棉紗交易所,在心態上要簡單粗暴的多。

早在1929年,杜月笙便悄悄地把一筆小錢放進了棉紗交易所,賺了,就當是投資,賠了就當是一探交易所的深淺。如果發現交易所確有貓膩、黑幕把柄可抓,那接下來就好辦了。

哪知道,暗地裡正這麼盤算的時候,急於賺大錢、賺快錢的張嘯林卻突然衝殺了進來。

張嘯林對杜月笙說:“媽特個,我看這種銅鈿蠻好賺,看我拿出大數額來拋個空,狠狠地賺一筆。”

杜月笙提醒說:“一上來就大手筆拋空,恐怕不容易取利。”

張嘯林罵罵咧咧地嚷起來:“媽特個!老子拋空就不許不利。只要你不對著幹,我看上海灘還有誰敢出來擋老子財運。”

杜月笙笑著說:“好,我奉陪,不過,我手頭沒多少銅鈿,只能跟著你少做點。”

張嘯林說:“那就先讓你看看什麼叫要做就做大!老子非要把價錢摜下來!”

張嘯林興沖沖地走掉後,杜月笙心說,有他這樣猛扎進來,事體反倒好發作了。

對於棉紗交易所有種種黑幕一說,杜月笙此前是聽聞了一些的,但因為投進去的石子太小,一時沒能激起浪花,他始終沒能抓到可以發作的把柄。如今,張嘯林如石牛般猛扎進去,情況就大不同了,若要阻止張嘯林囂張取利,棉紗交易所必會在黑幕後有所行動。

然而,接下來發生的事情還是超出了杜月笙的預料。

白花花的銀錢,果然是兇猛的白老虎。

面對這主動送上門來的肥肉,棉紗交易所的幾個老闆沒有客氣,他們死死地咬住張嘯林不放,棉紗交易所每拍一扳,價錢就漲一截,而且是天天漲停。

僅僅過了幾個星期,張嘯林近乎就到了傾家蕩產的地步。

這一幕除了說明白老虎嗜血,也從一個側面反映了上海灘工商界根本不把跨界過來的白相人放在眼裡,即便如張嘯林這樣號稱上海灘三大亨之一的狠角,他們也敢用冠冕堂皇的行業規則來行蠶食之實。

張嘯林當時的困境,是典型的流氓、白相人的困境。他找不到明確的敵人,最後只能到處發飆亂罵:“媽特個,半輩子不曾這麼煩過,乾脆發三五十杆槍出去,叫他們把那個鬼交易所打成稀爛。”

見張嘯林快要熬不住了,杜月笙將張嘯林邀進杜公館的大煙間,說:“嘯林哥,你是上海灘大亨,又不是暴徒,打爛它不是辦法。”

張嘯林說:“紗布交易所從來就沒有這種猛漲不停的事體!這裡面肯定有人在搗鬼,媽特個,抓不到證據,除了打爛它,我還能怎樣?”

杜月笙說:“嘯林哥,你冷靜冷靜,依我看,找回損失興許並不難,講搗鬼,上海灘有誰能比過白相人。”

聽到這話,張嘯林眼前一亮,連拍自己的大腿說:“媽特個,遇到斯文人耍流氓手段,竟忘了自己就是流氓大亨了。”

杜月笙說:“這事體嘯林哥不要露面,我來處理,這幾日,先尋一個跟我們少有瓜葛的鬧堂人出來。”

張嘯林是聰明人,隨即明白了杜月笙要搞的把戲,他說:“月笙,這回不能客氣,一定要陰死他們。”

杜月笙說:“既然有把柄可抓,該贏的總是要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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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邊將幾成炮灰的張嘯林穩住後,那邊杜月笙開始找他想要的鬧堂人。

訊息放出去沒幾天,三大亨的老朋友陸衝鵬為杜月笙帶來了一個人。此人名叫顧永園,上海灘棉紗幫一個勉強能掛亨字頭的人物,張嘯林做空時,他一時腦熱,也跟著做起了空,結果大賠。

一見到杜月笙,顧永園即說:“實在沒想到,這次棉紗交易所敢向張大帥張獅子口。”

杜月笙說:“如果是老實打擂,這倒沒什麼,但靠作弊讓張大帥虧得跳腳,那就不能再看下去了。”

顧永園說:“我明白杜先生的意思,要跟魯智深醉打山門一般,鬧個卷堂大散。我願意當這個先鋒,鬧一個群情激奮出來。”

杜月笙說:“很好,明天你放開膽量去做,哪一處都會有人替你兜著。”

圈定鬧堂人,杜月笙召來萬墨林,吩咐兩件事體。第一,挑選幾十名生面孔,發給手槍,不裝子彈,明天配合顧永園鬧堂;第二,給英租界大八股老前輩戴步祥戴老二撥一支電話,請他明天守在巡捕房緊急電話旁。

一切安排妥當,第二天上午,坐落在愛多亞路北的棉紗交易所剛一開市,顧永園即帶著幾十名冷麵陌生客氣勢洶洶地闖了進來。

交易所的夥計正要高聲宣佈開拍,顧永園鐵青著臉,搶先一步跳上一張椅子,跟著便大肆攻擊交易所理事勾串舞弊,人為製造漲風,害無數做空的朋友傾家蕩產,要跳黃浦江。

見有人鬧場,交易所理事立即糾集場務人員,衝突向前,他們妄圖把“擾亂秩序”的顧永園拖出去,扭送巡捕房究辦。

然而,幾十名冷麵陌生客卻在這時擋在了顧永園前面,赤手空拳的場務人員無論怎麼左衝右突,始終無法靠近顧永園。

就在雙方僵持之時,有人突然發出了一聲駭呼:“這些人有槍。”

此言一出,交易所的理事職員,驚叫一片,頓時向四處逃散開來。

意識到這是有人來砸場子後,尚有些鎮定的理事趕忙衝進辦公室撥電話,向巡捕房求救。

很遺憾,守電話、接電話的清一色全是杜月笙的人。老八股戴步祥接起十萬火急的電話,平心靜氣地聽著,聽完像是什麼也沒聽見是的,直接就把電話掛掉了。

一次、二次、三次——

當棉紗交易所第四次打來電話時,戴步祥終於開了金口:“有人鬧事?是嗎?好吧!我會派巡捕來看看苗頭!”

過了好半天工夫,四名巡捕終於懶洋洋地來了,交易所的理事一見,如遇救星,正要迎上去求救,不想顧永園站在場子中央大聲疾呼地更來勁了,他要求巡捕查封交易所賬簿,為揭露黑幕儲存證據。

交易所的理事對巡捕說:“這人尋釁滋事,擾亂秩序,請趕緊抓他。”

巡捕說:“我怎麼感覺他像受害者,不妨讓他把話說完。”

交易所的理事又對巡捕說:“這些人身上有槍。”

巡捕無動於衷地說:“開什麼玩笑。”

見到巡捕不救場反有配合砸場子的意思,交易所的理事這才意識到眼下的局面自己根本兜不起,於是趕緊給交易所的兩位老闆聞蘭亭、袁履登打電話。

聞袁二人一聽交易所出現了帶槍的人,而且巡捕不聞不問,先是驚得臉色大變,跟著就戰慄不安起來。

聞蘭亭問袁履登:“會不會是張嘯林乾的?”

袁履登說:“是誰幹的不重要,重要的是這局面誰能擺平?”

聞蘭亭脫口而出:“只有杜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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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況緊急,事不宜遲,聞蘭亭、袁履登兩人只好硬著頭皮去登杜公館的門。然而,當兩人驅車到了杜公館,正待邁步入內時,杜公館早有聽差在門口攔著了。

“對不起,杜先生還沒有起床。”

聞蘭亭好言相商地說:“本來是不敢驚動的,實在是因為事情緊急,沒奈何,只好勞煩你們進去通報一聲。”

聽差兩手一攤,說:“交關對不起,杜先生吩咐過要多睡些時,天沒塌下來,就不要打擾。”

聽了這話,袁履登邊拉聞蘭亭上車,邊說:“人家這話說的也不錯,在杜先生這裡,我們一沒有資格,二沒有交情,怎能輕易見到,還是趕快去找一位夠分量的前輩來引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