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作家去做保姆——借錢的風波（482）

我是作家老三，頭條號素老三，出版過長篇小說《離婚真相》《血色纏綿》等。

醃酸菜的第四天，許家老夫人讓我往酸菜缸裡倒水。我端著一燜罐晾涼的開水，走到地下室，往酸菜缸裡倒水。

水倒進酸菜缸，我轉身要走的時候，忽然聽到洗衣房裡，小霞的說話聲。她在跟什麼人打電話。

只聽小霞說：“明天週末我要回家，我手裡沒錢了——”

小霞的聲音帶著一點迫切，帶著一點不得以，還帶著一點點撒嬌。

我以為，小霞是在跟什麼人要錢。

只聽小霞又說：“你說過，你當晚就還給我，我就都借給你了，可誰想到，你到現在還沒還給我，我要不是手頭緊，我也不能跟你吱聲，要這個錢——”

聽到小霞這話，我明白了，這是小霞把錢借給了旁人，小霞現在手頭緊，在跟那個借走她錢的人，要債呢。

這個人是老白吧？

我想起三天前，老沈幫我們醃酸菜那天，老白和許先生等人在地下室玩麻將，老白輸了，跟小霞借錢的事情。

這已經過去三天了，老白還沒有還小霞的錢？這可有點說不過去了。

老白是做生意的，有自己的公司，小霞跟我是同行，做保姆的。小霞再有錢，也沒有老白有錢。聽小霞電話裡透露的資訊，老白借了小霞的錢，是許諾當晚就還給小霞的。

結果，三天過去了，老白沒有還錢。

明天週末，小霞放假，她要回家，手裡沒錢，沒法回去——

這資訊量有點大啊。只是，小霞回家，要帶很多錢回去。

小霞是回父母家，她為什麼要帶很多錢回家呢？僅僅是她向老白要債的一個藉口嗎？

我拎著燜罐，又回一樓了。我把晾在其他燜罐裡的涼開水，又端到地下室，倒進酸菜缸裡。

這次，我沒有聽見小霞打電話，可能，她已經打完電話了。也不知道老白跟她怎麼說的，是馬上還錢，還是過兩天還錢。

這種事情，我也不好問。再說我跟小霞，不如我跟蘇平關係靠。如果是蘇平，我肯定會詢問，甚至幫她出主意，怎麼把借出去的錢，一分不差地要回來。

但小霞不同，她跟我有點疏離。

我也就沒有多想，又上樓去端水。

等我再一次去地下室，走在樓梯上，看到洗衣房的門開了一小半，外面的陽光，從地下室露出地面的一扇小窗裡，射進一縷。這一縷陽光打在小霞的側臉上，她的一張臉被陽光切割成兩半，一半在陽光裡，一半在陰影裡。

我看到陽光裡小霞的臉上，好像有晶瑩的東西在閃爍。

我不敢驚動小霞，擔心小霞不好意思，被我看見了這一幕。

洗衣機的轟鳴聲有點大。許家原來有兩個洗衣機，一個大的，一個小的。大的是許家夫妻二人用，小的洗衣機，是老夫人自己專用。

後來，許家搬到新房子，又買了兩個洗衣機，打算把過去的大的洗衣機扔掉，不用了，因為噪音大。但老夫人不允許扔還沒有壞的洗衣機。

小霞洗衣服，就用的是大的洗衣機。這個洗衣機一直沒有用，就給小霞用了。

洗衣機的轟鳴聲很大，小霞也許一直沉浸在她自己的事情裡，沒有發現我到地下室，給酸菜缸添水，她才會真情流露。

老白這個混蛋，看來是沒有還小霞的錢吧？

我給酸菜缸添好水，就回到樓上，準備做晚飯。

一回身，發現小霞從地下室走上樓。她臉上的淚珠已經擦掉，但臉上卻有幹了的淚痕。她拿著一盆衣服，上二樓去晾曬。

過了一會兒，小霞下樓來，要給妞妞做輔食。許夫人叮囑小霞，每天上午下午，都給妞妞加一餐輔食。

小霞洗好一個雞蛋，開啟灶火煮雞蛋。幾分鐘後，她煮好雞蛋，剝掉皮，把雞蛋黃拿出來，用勺子把雞蛋黃切成兩半。

她往雞蛋黃裡倒一點點溫開水，用勺子把雞蛋黃攪成糊狀，舀了一點雞蛋糊，送到妞妞的嘴邊。

妞妞跟個小老虎一樣，一下就把勺子裡的雞蛋黃都吃掉了。小霞把雞蛋糊都舀到勺子裡，餵給妞妞，妞妞又吃了，吃完，她還吧嗒嘴，沒吃夠，這個模樣，跟她爸爸許先生一樣

妞妞還要，向小霞伸手，啊啊啊地叫著。妞妞已經長出了三顆門牙。下面一顆，上面兩顆。

小霞見妞妞愛吃雞蛋黃，她就從沒有攪拌成雞蛋糊的那半個蛋黃上，用小勺切割了一點點雞蛋黃，她往勺子裡滴了兩滴水，用筷子把雞蛋黃攪開，遞給妞妞。

妞妞這個調皮的丫頭，竟然一張嘴，把小霞的勺子叼住了。把勺子裡的雞蛋黃全部弄灑。幸虧小霞在喂妞妞吃雞蛋黃之前，給妞妞戴了圍嘴兒，要不然，灑得雞蛋黃就把衣服弄髒了。

小霞被妞妞逗笑了，她說：“乖，寶寶別舀勺子，看磕傷牙齒。”

妞妞的牙齒打狠地咬著勺子，不鬆開。

小霞伸手輕輕觸了觸妞妞的胖臉蛋，妞妞一笑，牙齒鬆開，小霞把勺子扔到水池裡。

小霞說：“紅姐，幫我洗一下勺子。”

我說：“剩下的雞蛋清和雞蛋黃呢？留起來下頓吃？”

小霞已經抱起妞妞。她回頭說：“二嫂不讓吃剩的，你都扔了吧。”

老夫人正坐在餐桌前挑粉條，粉條是老沈以前送來的，因為是自己家漏的粉條，粗細不像機器製作的那麼勻稱，老夫人沒事兒的時候，就把粉條挑一挑，粗的一捆，細的一捆。

做菜吃的時候，粗的一起煮，煮熟的時間都差不多。

老夫人聽到小霞說要扔了剩下的半個雞蛋，她不太高興，說：“小霞啊，別浪費了，都給妞妞吃了吧。”

小霞眉毛一挑，說：“那怎麼行呢？二嫂吩咐，最多吃半個雞蛋黃，不能多吃，萬一吃壞了呢。”

老夫人臉色不悅，說：“一個雞蛋黃，能有多少東西？還能吃壞了？我的孫女沒那麼嬌氣，你就把剩下的雞蛋黃餵給妞妞吧，我看孩子也沒吃夠。”

小霞卻語氣強硬地說：“不行，喂孩子我得聽二嫂的。你要是覺得妞妞吃半個雞蛋黃不夠，你跟我二嫂說，讓我二嫂告訴我——”

老夫人這次是真生氣了，她說：“我告訴你不好使啊，還非得小娟告訴你？”

小霞看到老夫人生氣了，還要跟老夫人鬥嘴。

我急忙拉了小霞一把，說：“小霞你要幹嘛呀？大娘說得又沒錯，半個雞蛋黃嗎？”

小霞有些委屈，不高興地看著我，說：“妞妞剛吃幾天輔食，不能一下子喂那麼多。二嫂就讓是我喂她半個雞蛋黃，二嫂還讓我觀察妞妞的糞便呢，擔心妞妞拉肚，還要我觀察妞妞有沒有皮疹。這些你們都不懂，我也不是自己胡來，是二嫂吩咐的，我是照二嫂說的做！”

小霞這麼一說，我也明白了。

我說：“小霞，你抱著妞妞去外面曬太陽吧，下午，妞妞還沒曬太陽吧？”

小霞也就坡下驢，她抱著妞妞，回了樓上，給妞妞換了一套厚實的棉衣，出去了。

我看老夫人坐在餐桌前，一張臉板著，也不跟我說話了。是生氣了。

我從櫥櫃裡拿出磨粉機，把剩下的半個雞蛋黃和一個雞蛋清放到裡面，不到一分鐘，雞蛋黃和雞蛋清都絞成粉末，倒在一隻碗裡。

二米飯剛好開鍋，我掀開鍋蓋，用勺子撇出一點米湯，倒在雞蛋的粉末裡，想了想，又放入小半勺糖，攪拌均勻，端到餐桌上，把勺子遞給老夫人。

我說：“大娘，你嚐嚐，好喝不？我加了糖。”

老夫人賭氣，噘著嘴，不喝。

我說：“大娘，你忘了，上次你住院，醫生叮囑你，讓你現在要少食多餐，我看呢，以後妞妞下午吃輔食，你也來一頓輔食吧。”

老夫人的臉還是繃著，但我感覺老人家的眼睛裡有了笑意。

我就再加一把火，我說：“大娘，你要是不吃，可浪費了，我就倒了。”

老夫人沒說話，接過勺子，舀了一點雞蛋糊，送到嘴裡，吧嗒吧嗒嘴，抬眼看著我，笑著說：“挺甜，挺香。”

我算看明白了，老夫人吧嗒嘴，還有許先生吧嗒嘴，小妞妞吧嗒嘴，都是一樣的，傳承下來的。

我說：“大娘，雞蛋黃的事，你就別跟小娟說了，妞妞是她的老閨女，她能虧待小丫嗎？喂妞妞的事情，你就不用管，小霞愛怎麼喂，就怎麼喂。”

老夫人說：“我是嫌他們浪費——”

老夫人說的是“他們”浪費，這個他們裡，也包括許夫人和許先生。

我說：“也浪費不著，以後每次小霞給妞妞做輔食，剩下的食材，我就給你老人家做輔食，你看，孫女吃了，你也吃了，你會跟孫女一起長大——”

老夫人笑了，被我說高興了，她說：“我還長大？再長大我就長沒了！”

我說：“大娘，別亂說話，我現在的眼睛，就能看到一百歲以內的事情，反正，我能看到你一百歲的樣子——”

老夫人半開玩笑地說：“我一百歲啥樣？”

我眯縫眼睛，說得跟真事兒似的。

我說：“你好像站在門前，撐著助步器，送誰上學——哎呀，這孩子，不是小孩，好像是個大姑娘，有十三四的樣子，這是誰家的閨女，十三四了，扎著滿頭小辮子，揹著書包，蹦蹦跳跳地去上學——”

我還沒說完呢，老夫人就笑了，說：“還能是誰？十三四的小丫頭，那肯定是我孫女唄。”

老夫人跟我真一半假一半，我也是興之所至，胡亂瞎說。我們倆憧憬了一下老夫人一百歲的模樣，老人臉上的皺紋漸漸地舒展開了。

老夫人把粉條挑好，用繩子繫上。繫繩子的時候，我忽然發現她左手顫抖的幅度不那麼大了，症狀輕了很多。

我驚喜地說：“大娘，你左手好像不怎麼抖了。”

老夫人笑了，說：“都是小平啊，每天來，打掃完衛生，總要給我捏捏胳膊，現在好多了，就是腿，還是不舒服——”

我說：“慢慢恢復吧。”

小霞抱著妞妞曬太陽回來，徑直上樓了。我看小霞是打橫抱著妞妞的，妞妞的身體已經軟塌塌的平躺在小霞的兩隻手臂上，這個小傢伙已經睡著了。

老夫人讓我洗了一盤水果，我把水果洗好，放到餐桌上。

老夫人說：“我不吃了，你拿上樓，跟小霞去吃吧。”

老夫人是用送水果的方式，在跟小霞道歉呢。

這個可愛的老太太。

我端著水果，去了樓上。

小霞的房間門沒有關，妞妞已經躺在床上，睡著了。

小霞見我給她拿來水果，她就急忙起身，接過水果盤，從房間裡走出來，走到窗前的沙發上坐下，並對我說：“姐，你也坐下吃啊。”

我覺得小霞可能要跟我聊幾句，我就也走到窗前，拿起一個水果，啃了一口。

小霞說：“你是不是聽見我在地下室給老白打電話要錢了？”

我有點窘，不好意思地說：“我不是特意聽的，是我往酸菜缸倒水——”

小霞說：“我不是怪你，我是心裡難受——”

我打量著小霞，問：“老白借你的錢，給你了？”

小霞啃了一口水果，默默地吃著，搖搖頭。

我說：“小霞，你借給老白多少錢呢？要是三頭二百的，就犯不上要了，除非你不想跟他處了。”

小霞的臉色越發不好看，她說：“我卡里的錢，都借給了。”

我有點納悶，說：“你借給他那麼多？是現金嗎？”

小霞說：“老白給我發簡訊，要現金，我就到旁邊的超市換的現金，給老白了。他當時說，晚上就給我，可好幾天也沒給我。我明天就回家了，兜裡沒錢，我咋回家啊？”

老白可真是的，借一個保姆的錢，還說話不算數的，到現在沒還。

小霞也是的，就不應該借給賭徒錢。

我說：“小霞，你得長點心，不能借給賭徒錢。”

小霞說：“看你說的，我不是跟老白處物件嗎，男朋友跟我借錢，我也不好意思不借呀。可明天我就回家了，我沒錢，咋回家呀！”

小霞一臉的為難，她真犯愁了。

我看著小霞焦急的模樣，忍不住動了熱心腸。

我說：“你要是回家給父母買禮物不夠，我就借你二百。”

小霞看也沒看我，就搖頭，說：“二百夠幹啥的，不夠。”

我是從來不借給任何人錢的，要麼是給，要麼是不借。就這兩種情況。

二百還嫌少？我忍不住問：“我卡里就這點錢，平時我有錢，全部轉到存摺上，存了定期，動不了。再說，你回家給你爸媽買多少禮物了，二百還不夠？”

小霞嘆口氣，把水果放到盤子裡，看了我兩眼，終於說：“我每月回去，都要給我父母留一千塊，我爸媽種點果樹，也就夠年吃年用的，我每月給他們一千，算是我給他們的養老錢，再說，我也跟父母住在一起。”

我說：“那你工資還剩下四千多呢——”

小霞又嘆口氣，抱怨地說：“我還有個女兒呢，她在市裡打工，今天上班，明天不上班的，感冒了都能辭職不幹了。她每次換工作，就得在家躺上半個月，一年呢，也就掙半年的錢，掙的錢都不夠自己花，我每月要給她拿房租——”

我說：“你這麼多年打工，掙得也不少，沒買個房子？還跟父母住？”

小霞的臉上出現驚訝的神情，她看著我，不解地說：“女人，買啥房子啊？早晚要嫁人的，找個有房子的男人嫁不就行了。”

小霞這句話，讓我瞬間穿越回30年前。那時候，我父母，我兄弟媳婦，也是這種想法。

我還記得，我當時說要買房，我兄弟媳婦特別不理解，她說：“你買房幹啥呀？你將來不嫁人了？你要是嫁人，有個房子，別人還不得尋思你用啥辦法賺的錢買的房子呀？男人不會把你往好道兒上想的。”

我兄弟媳婦是農村人，思想跟城裡人不一樣。我和她也是兩種性格的人，想問題看問題的角度也不同。

我說：“我萬一以後不結婚呢？”

我兄弟媳婦說：“你不結婚嘎哈呀？你要當尼姑？”

我記得當時我笑了，難道女人不結婚，就是當尼姑？

英國的女作家伍爾夫就曾經說過，女人，一定要有一個屬於自己的房子。

我對小霞說：“女人不結婚也可以買房子啊，你買了房子，你的選擇就多了，你就可以結婚，也可以不結婚。婚姻過得不好，你也可以離婚。要不然，你為了房子和一個男人捆綁到一起，過得不好也不敢離婚，怕離婚之後沒有住處，那多可悲呀？”

小霞說：“紅姐，你說得啥呀？我都沒怎麼聽懂。女人買房子多傻呀，到時候結婚，讓男人來住自己的房子，我可不幹這傻事——”

我和小霞說的是兩回事。

我又安慰了小霞兩句，說：“要是實在沒錢，你可以跟小娟借，就是提前支取一部分工資。”

小霞說：“我雖然不富裕，也沒房子，可我，就是不喜歡借錢，覺得丟人。”

我趁機說：“那老白那樣的，你還搭理他呀？趁早跟他斷了得了。”

小霞垂下目光，不說話。

我說：“他跟你借錢，就表現他不是太好的男人。你反過來又跟他要錢，肯定把老白要生氣了，他也會覺得你對他也不是一心一意，都這樣了，還處個啥意思？”

許先生讓老沈勸說小霞離開老白，我這是替老沈完成未完成的任務。

小霞說：“你真說對了，我跟他要錢，他說我就是不相信他，說我說的理由都是藉口，我要錢要了一肚子氣。”

我問：“那老白怎麼說不給你錢的？”

小霞說：“老白沒說不給我錢，就是說，他現在手裡沒錢，人在外地呢，明天回來，肯定給還給我。”

我也冷靜下來，說：“我分析一下啊，老白應該不會不還你錢，只不過是早晚的問題，因為他丟不起那人，許先生要是知道了，他就磕磣死了。”

其實，我在心理也埋怨小霞。如果想跟老白繼續相處下去，借出去的錢，就不能往回要。老白要是不還錢，說明老白人品有問題，就藉此機會跟老白分道揚鑣。分手之後，再跟老白要錢，就要得理直氣壯。

可小霞呢，偏偏還要跟老白處下去，還跟老白要錢，這件事她做的不好，要不然你從一開始就別把錢借給老白。就說自己卡里沒錢，不就省事了嗎？

老白跟小霞借錢的時候，小霞把老白想得太好。

小霞跟老白要債的時候，又把老白想得太壞。小霞最少犯了這兩個錯誤。

永遠記住一句話，借錢容易要債難！

晚上，許先生夫婦都回來了，小霞跟許夫人借了錢，明天週末好回家。

飯桌上，許夫人跟老夫人說：“媽，明天我回大安。”

老夫人說：“回去吧，看看你爸媽，他們要是在大安住著不開心，你就把他們接過來住一段。”

許先生說：“我岳母願意來白城，我岳父不願意來。”

老夫人說：“我是擔心他們在大安想起大剛，心裡難受，就讓他們換個環境，等在白城不願意住了，再回去。”

許夫人說：“媽，那我這次回去，就跟我媽說這個事。其實，我這些天，也想這些事。我爸心臟不太好，她又不聽我媽的，不肯去醫院檢查。他們要是來到白城，我照顧他們也方便。”

我有點沒聽明白老夫人和許夫人說話的意思。

老夫人的意思，好像是讓許夫人把她的父母接過來，住一段日子，再送回去。許夫人的意思，好像是要把父母接過來，家也搬過來，不走了，就落戶白城。

許先生不知道聽沒聽明白他媽媽和他媳婦說的話，反正他就是挺高興。

許先生這個人，愛熱鬧，家裡人多，一般人都煩鬧得慌，但許先生恰恰相反，他很高興人多。人多熱鬧，他就開心。他不在乎家裡人多，吃的用的方方面面的花銷。

但老夫人在乎，不過，老夫人沒有明說。許夫人也沒有明說。這個很有意思。

許先生後來說：“媽，我明天也跟小娟一起去看看我岳父岳母。”

許夫人又說：“我們打算把妞妞也抱去大安。”

老夫人捨不得妞妞，一天見不到也不行。

老夫人說：“妞妞抱去大安幹啥呀？你們白天去，晚上就回來了，那妞妞不就走夜路了嗎？小孩子別走夜路，該得病了。”

許夫人想說什麼，許先生輕輕抬手，豎起一根手指，許夫人會意，就沒再說什麼。

許先生則對老夫人說：“媽，我是這麼想的，萬一我老岳父不來，可妞妞要是去了，我岳父一看妞妞，捨不得了，就能跟來。”

老夫人想了想，說：“那我也跟你們去大安吧，正好，小紅也跟我們去——”

許先生笑了，說：“行了，媽呀，你可別添亂了，我們不帶妞妞去了，行了吧？”

老夫人笑了，橫了許先生一眼，說：“你的招兒不行，你不帶妞妞去，你岳父一想妞妞，就來了。”

許夫人說：“媽，小霞明天放假，妞妞放在家裡，沒人照顧呀？”

老夫人說：“我不是人嗎？再說還有小紅，明天蘇平還來呢。蘇平也能照顧，蘇平可喜歡小孩了。”

聽到老夫人談到蘇平，小霞的臉色不太好看。

我想，女人的直覺是很準的，小霞也感到，蘇平可能是她的勁敵。因為蘇平也是育兒嫂，只不過，蘇平是初級的育兒嫂，蘇平不能住家，要不然，小霞很可能已經被蘇平頂替了。

許夫人說：“媽，蘇平不會做輔食，也不知道怎麼熱奶——”

老夫人說：“你們兩口子放心去大安吧，晚上回來，妞妞肯定吃得飽飽的，樂呵呵地等你們呢。”

許夫人看看許先生，兩人對視了一下，都沒說話。

飯後，許夫人到廚房洗水果，小霞出去跑步了，許先生和老夫人在逗著妞妞玩。

許夫人問我：“老白還沒有還小霞的錢吧？”

我一邊刷碗，一邊跟許夫人說：“你都知道了？”

許夫人說：“她今晚跟我借錢，說明天回家看她媽，要給她媽留養老錢。那肯定是老白沒還她錢呢。”

我哦了一聲，說：“小霞下午跟了說了不少家裡的事，她每月要給父母錢，還要給女兒錢，她也沒房子，我估計，她存款也不會多。”

許夫人有些不解，說：“一個女人，怎麼把日子過成這樣呢？”

我說：“她是覺得買了房子，就便宜了將來要嫁的男人。”

許夫人搖頭，苦笑，說：“這都什麼年代了，還夢想著靠男人翻身呢？這不靠譜啊——”

許夫人拿著水果，去客廳了。

我收拾完廚房，也騎著腳踏車回家。

老許家的大門外，再也沒有人開車等著我了。我也不惦記這件事了，騎著腳踏車，默默地回家。

車輪碾過馬路上厚厚的落葉，發出沙沙的聲音。

回到家，我以最快的速度，餵狗，遛狗。我想跟老沈早一點影片聊天。

可我和我大乖回到家半天，老沈也沒有給我打來電話。

我忍著，沒有先給老沈撥電話。

大約八點鐘，老沈的電話終於打來了。

老沈拿著手機，給我看他租住的房子。有點像兩室一廳，臥室是一張雙人床。

一個單身漢，為什麼要放一張雙人床呢？

我把疑問說出來。老沈哈哈大笑，說：“這是房東的傢俱——”

我忽然看到飛過去一抹翠綠色的東西。

我驚呼：“你把小鸚鵡帶去了？”

老沈說：“你不跟我來，你還不讓鸚鵡跟我來？”

我笑了，說：“這個可以帶，可以帶，你吃飯了嗎？”

老沈說：“我剛做完飯，沒等吃飯呢，就給你打電話，怕電話打晚了，你又該生氣了。”

我笑了，說：“公司那面沒請你吃飯呢？你還回來自己動手做飯？”

老沈說：“昨天晚上，他們請我吃一頓了，今晚他們還要請我，我沒去，剛到他們公司，我就天天吃吃喝喝，不好。”

老沈拿著手機，好像是進了廚房。

老沈說：“再說了，在外面吃飯不踏實，要提酒，要說各種場面上的話，不如在家裡，吃兩個菜吃得實惠。”

我說：“哥，你做啥吃的了？”

老沈拿著手機拍著，讓我看。只見桌子上擺著兩盤菜，一盤是雞蛋炒西紅柿，一盤好像是烤雞翅。伙食不錯啊！

老沈說：“你放心吧，男人呢，走到哪裡，都不會虧待了自己的胃。”

我說：“那我就放心了。你能吃好能睡好就行。”

老沈的手機一晃，我好像看到老沈家的烤箱。

看來，老沈把他家的烤箱都搬到外地去了，他是真打算常駐沙家浜，樂不思蜀了。

我說：“哥，這面公司，女職員多嗎？長得好不好看？”

老沈一邊吃飯，一邊跟我說：“女職員多，可多了，長得可漂亮了。還給我配了一個助理，年輕漂亮。你要是不放心，你就來呀！”

我說：“等哪天我有心情了，我就去查崗。”

我問了老沈的地址，又說了一會兒話，老沈吃完飯了，我就不打擾他了，讓他早點休息。

第二天上午，我騎著腳踏車，去超市買了一些零食，有牛肉乾，還有泡菜。用老沈給我的購物卡消費的。

我又騎著腳踏車，去了一趟快遞公司，把我給老沈買的平安福，和零食一併郵寄給老沈。

以前，我和老沈在同一個城市，只要老沈不出差，我們想見面，每天都能見面。

但現在不同了，老沈出門在外，他孤單，還有，外面的誘惑也不會少。何況老沈又升職了，萬一遇到一些生撲的呢？

我如果在乎老沈，就得拽緊手裡的那根風箏線。

勤聯絡，勤溝通，小禮物走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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