駁斥郭松民對<隱入塵煙>的批判

事實上,郭松民的《評《隱入塵煙》:現實主義還是偽現實主義?》是無須費力駁斥的。因為這算不上一篇嚴肅的,有批判價值的評論。這篇貌似高屋建瓴,實則不知所云的文章在網路上產生了一些可以預見的影響。這種觀念先行的文藝評論雖然陳舊過時,但還有一些市場。如果讓這種不做文字仔細分析,無的放矢地高談闊論誤導觀眾,是我不願看到的,因此而做此文。

順便說一句,我不是一個合格的,有專業素養的電影評論者。我只是憑藉生活閱歷,事物觀察以及大量文學藝術作品的閱讀,觀看和玩味,藉助常識來對郭松民先生的文章做一些觀點和觀念上的評論。還因為在商業型別片氾濫的時下,《隱入塵煙》久違地進入我們的視野,帶來撼動內心的藝術體驗。所以,我感到有話要說。

電影是什麼?沒有人反對它是一種藝術形式。既然是藝術,就有個人的世界觀呈現方式和個人觀察社會的視角,其拍攝的電影就會有導演個人的印記。電影批評也是一樣,批評者也有自己的立場和觀影角度,依據自己的價值觀和偏好對作品進行分析,甚至深度解讀作品的社會價值和時代意義。肯定也好,否定也好,這都無可厚非。

但是,有價值的電影批評對作者有一個基本要求,就是作者要仔細研究文字,觀念要開放多元;而不是粗糙隨意,機械刻板。動輒用“主義”這種沒有什麼價值的“帽子”討論一個電影文字其實鮮少有真正的批評價值。這種慣性的,偷懶的,WG式的批評方法,就顯得缺少對電影和觀眾的基本尊重。

郭先生以義大利新現實主義電影為例,來驗證《隱入塵煙》是偽現實主義。他認為導演李睿珺以一個城市小資文青的視角,把市民社會的冷漠,勢力,自私等投射到農村和農民身上,組織敘事。最後在城市小資哪裡產生“共情”。並不知所云地認為小資們從自己的眼淚中確認了自己的高尚,讓自己的良心得到了撫慰。所以電影“出圈”,在小資而不是農民中引起巨大反響。他還放重話說:偽現實主義甚至比粉飾太平還要可惡,因為它透支了人們的熱情,玩弄了觀眾的情感,遮蔽了真正需要關注的問題。最後他把問題上升到“東風壓倒西風”,的高度,把導演歸類到和“第五代”一樣的自由主義者之中。

即便是不喜歡這部電影的人,恐怕也會承認這是一部鄉土氣息濃烈的電影,沒有鄉間經歷的人估計很難拍出這類作品。 在出門求學之前,導演李睿珺在他拍攝這部電影的村莊出生,在周邊長大。他應該熟悉這裡的人,知道這裡的故事,瞭解這裡的鄉村社會程序。所以,他不可能是城市小資文青的視角。關於集體人格,城市小資文青也不會同意你把他們機械地歸類於冷漠,勢力與自私的一個統一的群體;難道城裡那麼缺少溫情,淡泊與慷慨?當然不是。城市只是以不同的方式呈現這些被人類文明共同確立的美德。不然,正在大規模程序中的城市化將會摧毀或削弱我們起源於農耕的文化基礎?顯然不會。

郭先生認為城市小資青年到這部鄉村題材的電影裡去觀照苦難,然後從自己的眼淚中確認自己的高尚,以安撫自己的良心。我看不懂其中的邏輯,估計郭先生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指出一點謬誤,城市裡的苦難不比農村少,還用到鄉村尋找?城市不是伊甸園。

觀眾的眼淚是被電影中的故事,情節,畫面所感染,這是藝術的力量。沒有人在電影院重估自己的價值觀,以確認自己是否高尚,電影也沒有安撫良心的強大功效。出了電影院,小偷還是小偷,善良的人也不會因為電影中呈現的一些冷漠而開始漠視身邊人的艱難。電影有教化作用,但不是靈丹妙藥。

郭先生慶幸電影沒有在農民觀眾中引起巨大反響。這是一個武斷的,沒有依據的說法。農村電影院相對較少,我們並不知道群體觀影的狀況。現在網路發達,在農村生活的人網上觀影的應該不會少。但他們忙碌,發聲較少。還有,在城市工作而戶籍在農村的人,你說他們是農民還是城裡人?其實,都一樣,人同此心。一部電影切不開人群,也切不開城鄉。如果郭先生真要較勁,我們讓平臺在網上發起一個調查,看看法定農民身份的人對這部電影的評價。我樂觀地估計好評不會輸於城市。

郭先生認為《隱入塵煙》是偽現實主義作品,比粉飾太平的電影還可惡。

先從字面討論。偽現實主義可以理解為假裝,粉飾太平可以理解為造假,假裝和造假,哪個更可惡?當然是造假。

換個說法,“偽”和“粉飾”也差不多,“偽現實主義”就是“粉飾太平”。美化苦難是“偽現實主義”,拔高幸福也是“偽現實主義”。

真現實主義什麼樣?天下大同?歌舞昇平?一片祥和?

郭先生認為,這部電影透支了城市小資的熱情!玩弄了城市小資的情感!遮蔽了需要關注的問題。這與前面他對城市小資的反響評價一樣,是一個混亂邏輯。而且,你也太小看在高度競爭的生存環境裡摸爬滾打的城市小資的智商,他們會被一部電影透支和傷害。他們沒有那麼好糊弄。他們被調動的熱情與情感,解讀的方法很多,但有一點很明確,他們被電影中可靠的人物命運,被紀實的映畫,被演員傳神的表演打動。

這一段落的最後,郭先生質疑李睿珺導演的立場。把他與陳凱歌,張藝謀,賈樟柯等歸於自由主義的一類。且不說這幾位本身就差異巨大,你很難把他們綁上一架戰車。即便是劃入同類,也沒有什麼了不起。我們今天的社會及其輿論已經給自由主義很大的表現空間。而不會像郭先生一樣,還以陳舊的,非此即彼的思維定式討論問題。還沉浸在“不是東風壓倒西風,就是西風壓倒東風”的“左翼右翼”之中。而無視我們的世界已然變成相互借鑑,融合發展的嶄新階段。

我們的文藝批評是不是應該回歸文字?而不是空洞的主義之爭。

在這一部分,因為郭先生談及故事細節,我就先說說自己對《隱入塵煙》的觀感。又因為本文的主題是討論郭先生的評價,我儘量簡述。

這是一部在扭曲的人物關係和艱難的生存環境下營造出撼人心魄詩意的好電影。它用看似冷峻,卻肆意抒情的手法呈現出小人物的忍耐與勇敢,讓我們看到人性的光輝與昏暗,讓我們感受到愛的力量。我以為,它的藝術價值和美學價值高於理應承載的社會價值。

兩個淪落為各自家庭累贅,素昧平生,逆來順受的邊緣人被包辦婚姻,寄居在別人家的空屋裡開始鄉間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平常日子。他們似乎要像陪伴他們的那頭沉默寡言的驢一樣,機械地,如塵煙一般,被動地在急速推進的變化程序中隨波逐流。

故事的推進出乎意料,緊迫和麵臨抉擇。不停地被迫搬家,自家的事忙不完,還要幫缺少人情味的哥哥拉傢俱,還要給土豪捐血,承擔起為村裡人追回地租水費的重任。這一切,老四都欣然地扛著,貴英有所保留,但沒有真正的反對。家裡家外,兩個人相互體恤,相互關照,共同面對困難。風風雨雨中,起初看去像木頭一樣的兩個人物豐滿和鮮活起來。相互的關愛如同他們播下的麥子和孵化的小雞一樣萌芽與成長。

麥子豐收了,小雞長大了,新房完工了。他們開始憧憬未來。

貴英的意外落水身亡,讓老四萬念俱灰。他清算了欠款,給送他芨芨草的鄉親送去了答應的兩袋土豆,還了借鄰居的雞蛋,最後隨貴英而去。

這是一首愛的讚歌,這是一個時代的變奏曲。

影片格調冷峻,敘事流暢。畫面語言犀利,優美,細緻入微,中後景精心建構,內涵豐富。自然光和燈光都有不動聲色的巧妙運用。我認為導演基本都用非職業演員和方言是故意的,未必是投資少帶來的無可奈何,這可以強化電影的真實感。對白很少,但很鄉土,很精彩,很有穿透力。

電影匠心獨具,用近乎默片的風格,講述了一個真實可靠,撞擊靈魂的故事。

即便使用嚴格的現實主義標準,我也認為故事的展開是有時代背景依託的,人物關係也是合理的。

很多人被電影中呈現的殘酷的生存環境所震撼,恍如隔世。如果你是20世紀80年代之前出生的人,或者你對不遠的過去甘肅很多地方的極度貧困有所瞭解的話,你就不會得出這部電影是在表現苦難與落後的結論。我國的絕對貧困直到去年才被政府宣佈終結。幾十年不斷,近十年愈發加力,工程浩大的扶貧攻堅去年才基本完成。八百多個國家級貧困縣也是去年才宣告全部摘帽。可見長期以來,農村的貧困是大量和普遍的。電影故事的合理展開是要表達人的韌性,勇氣和愛的主題,是在關注社會程序中邊緣人的命運。導演無意呈現外在的苦難。我感覺他更多的反而是想要表現有堅韌意志的人對苦難的漠視。

最後,說一下《隱入塵煙》的不足。

故事經過精心建構,紀實風格鮮明,但我還是感覺展開的有點倉促,不夠從容,有些段落的銜接和過渡略顯生硬,不夠流暢。幾場戲的畫面修辭太過直白,技巧不足。比如老四和貴英耙地的場面,他們這邊是毛驢和人力組合,刻意鏡頭下畫面的背景是小四輪機械化的耕作;另一個場景是貴英用叉子向車上轉送麥捆,因為殘疾,屢屢失敗摔倒,鏡頭直接轉向背景,另一家的女主人很輕鬆自如地在往車上叉遞麥捆。其他還有一些這樣的前後景對比,隱喻,雖然很有畫面力量,但我個人不太喜歡太過直白的表達方式。最後是主人公塑造得太過乾淨,不夠立體,反而是有些次要人物物更加傳神。這點要向李安,沈從文,張愛玲等大師學習。當然也非常理解,電影與小說,詩歌不同,電影有更多的公共屬性,有商業的考量,還有審查,等等,用這樣一個題材做個人觀察社會的表達並不容易。

很多人可能和我一樣,希望向李睿珺導演致敬。在極其困難的條件下,用心拍出可能不但賠錢,還可能被罵慘的既不叫座,也不叫好的電影。足見他對大變遷時期邊緣人的命運的關注和同情。還有要向海清和素人演員致敬,沒有你們超出想象的出色表演,這部電影不會“如此鄉土”,不會“大火”。

現在,我們回到郭先生的觀點,我們逐段分析。

郭先生認為,馬有鐵很能幹,不多事,哥哥沒理由把他踢出家門,還要給他娶一個可能成為累贅的媳婦。

電影裡有交代。土地種植有集約模式,哥哥家的地包給大戶種也許更省心。家裡還要騰房子。哥哥與弟弟感情淡薄,如果有機會安排成親,總比讓弟弟窩在家打一輩子光棍要好。成家在農村是頭等大事,這是我們鄉土文化的重點。女方有殘疾,不能生育,但勞動能力沒有喪失,不應該成為累贅。後面的故事也證明了,貴英不但沒有成為老四的累贅,還演變為老四最可靠的幫手和精神支柱。

在選擇老婆上,老四的年齡,經濟條件,甚至身份,他有多少選擇?

同村的土豪需要馬有鐵的”熊貓血“續命,郭文認為,土豪應該把馬有鐵置於一個安全的地方養起來。馬有鐵也可以索要一個合理的賣血價格。

我們設身處地地想,一個習慣勞動的,剛組建家庭的人,你把他養起來,是關照他還是害他?大家都看得到,老四專心勞作,沒有不良嗜好,在地裡幹活更有利於血液再造和身體健康。養起來,估計結果適得其反,老四也絕無同意的可能。這其間,地裡那麼多活誰幹?他與貴英感情在加深,也會不捨。

很多人都認為”熊貓血“理應賣高價。這一方面不符合老四的憨厚性情,也與在城鄉普遍受教的無償獻血的理念背離,很少有人會為此索取報酬。賣血在中國完全是另外一套體系和邏輯,另一種產品,互不相干。

一個甘肅農村的網友說,他們那裡到今天都是無償捐血這個狀態。

如果老四精於算計,就不會落到赤貧的狀態。這在他去鄰家看電視的一場對話中得到印證。鄰居打抱不平說你給你哥幹那麼多年活,你結婚一個電視都不給你買。老四還有點不好意思地撓撓頭,似乎在說,這樣不好。

我認為,導演基於老四的品性和鄉村傳統處理捐血情節是合情合理的。

郭先生把逆來順受的馬有鐵說成是從賈樟柯電影搬移過來的木偶,說他只是按照編導的意志擺出各種催人淚下的姿勢以表達浪漫,他把這些定義為美化苦難,做結論說導演或電影不關心社會公義,只關心愛,他評論道:“愛是重要的,但不能用愛發電,我們要過一種健康的,擁有全部權力和尊嚴的生活,這是愛所不能解決也不能代替的”。

馬有鐵這種與世無爭性格,生活窘迫,如空氣和塵埃一樣的人在廣大的城鄉即便不是比比皆是,也是大有人在。與賈樟柯電影有些風格的相同,不能就判定為搬移。電影作為藝術創作,要有濃縮的場景的戲劇化的情節,這算不上“擺姿勢”。我也感覺導演無意美化苦難,哪些動人的場面都是他們本性中善良,堅韌品格的自然表露。電影也看不到刻意煽情和呈現殘酷,反而,我覺得電影還有點過於節制衝突。

我是很容易被電影場面感動流淚的人,但我看《隱入塵煙》沒有掉淚,或可理解為電影營造的一如日常的嚴峻阻擋了我的淚水。讓我欲哭無淚,幾天緩不過神來。

有些人性飄在雲端,故事高大上的商業型別電影似乎更容易調動人的情緒,但稍縱即逝,娛樂而已。

郭先生想讓那些在塵埃中生存的人獲得全部權力和尊嚴。這簡直是痴人說夢。反問一句:郭先生,你現在擁有生活的全部權力嗎?擁有全部的尊嚴嗎?這種大話是最無聊的,是最讓人憤慨的。

你的健康生活指的是什麼?什麼樣的生活才是健康的生活?生理的還是心理的?你沒有尿失禁,還沒有牙痛過?你天天大魚大肉,就一定比老四從泥水裡捉住魚在草火裡烤著吃更健康?我清楚這樣比喻不是很恰當,只是對沒有一點人間氣息的評論感到惱火。

郭先生說愛是重要的,但不能用愛發電。我說老四和貴英只能用愛發電,這是他們獲得幸福的極少的路徑之一。更具體地說,勞作,相依相守,為收穫喜悅,憧憬未來,這才是他們,也是我們的日常。這是這部電影引起很多人共鳴的原因所在。

在第三節,郭先生批評電影缺少原創,指其模仿賈樟柯,張藝謀和顧長衛等製作的電影細節。我感覺這是無的放矢和無中生有。

貼近生活創作的導演總有一些共性,他們不迴避社會中存在的問題和矛盾。他們傾向於現實主義創作,這不足為奇。不能把風格相近說成模仿。

比如:《黃土地》描寫畸形的婚姻;《紅高粱》以非常態的婚姻開篇;《隱入塵煙》裡被動的婚姻是主線,我們能判定他們互相模仿抄襲嗎?

家庭和婚姻是文藝作品永恆的主題,相似的生活背景和某些相同的境遇,以及電影風格的接近都不應該用模仿定性。

關於原創,我不知道郭先生指的原創是什麼。電影發展一百多年,有多少觀念,形式,型別和技術是公認的創新。你想讓一部幾百萬的小電影“原創”什麼?

《隱入塵煙》的故事結構,人物關係的處理,敘事程序,呈現方式,主題表達,攝影,表演,以及影片風格等都有其獨特之處,這算不算“原創”?

郭先生舉了製作土坯的例子來批評電影對顧長衛電影情節的模仿,他認為,馬有鐵作為一個有生活經驗的人,在估計到可能下雨的天氣,就該在太陽下山前用塑膠布把泥磚遮蓋起來,電影中就不會出現泥磚被淋壞,刻意模仿顧長衛電影裡雨天救煤磚的尷尬情節。

我小的時候,也跟父親一起脫過土坯,也被暴雨淋壞過,搶救不急。我父親是老知識分子,經常開玩笑以周瑜自居,他難道不知道預防?其實,在雨水不多的地方(比如甘肅大部)大多數情況下是不做土坯防雨的,原因是土坯幹得快,夏天一兩天就可以收了。晚上也需要敞開讓它快速脫水。土坯都是挨著打過去的,中間留的空隙不大,蓋布很麻煩,容易踩壞土坯;土坯下面的地面大多是土質的,雨稍大,落雨時間稍長,土坯底下積水也就把土坯泡壞了,蓋布意義不大;最後是土坯不值錢,只是費點工,沒有人太在意,尤其鄉下。

另一說,天有不測風雲,預測天氣不準也是常事,這都沒有什麼稀奇。城裡人,天天關注天氣預報,出門被淋成落湯雞也是有的。這都不足為奇,沒有拿來說事的意義。

郭先生最後還調侃了馬有鐵放生毛驢,認為高度馴化的家畜失去野外生存能力,它的歸宿一是被人宰殺當肉吃掉,二是活活餓死,三是被抓回來重新役使。所以,他說道:馬有鐵的”解放“毛驢之舉,就不可能不是虛偽的,矯情的,姿勢主義的,這也一定意義上標識了這部電影的品質。

我也預測一下毛驢的未來,第一,在毛驢還是生產工具的年代,對於農民來說,它是極其珍貴的,無論誰獲得它,被宰殺的機率極低;第二,它絕不會餓死,無關它是否馴化,生存本能決定了這一點。滿街的流浪狗,流浪貓,你見過哪個餓死了?第三,這個我與郭先生終於有了一個一致的認識。如果它會被人截獲,認識的人可能會還給馬有鐵家親戚,不認識的人會牽回家好好照應和役使,這不就是它的宿命嗎?

我們的重點當然不是這些戲謔之言。郭先生的結論認為這是一部品質低劣的模仿作品。一部偽現實主義的作品。

我在本文一開始,就說郭先生的文章觀點是不值一駁的,為什麼還要不厭其煩,逐段討論郭先生的評論,就是想讓讀者看到一部電影是如何被一個網紅作者用陳舊的,缺少常識的,甚至是混亂的邏輯誤讀的。

一百個人眼裡有一百個哈姆雷特。百家爭鳴的電影批評是促進電影進步的基石之一。你可以喜歡,可以不喜歡,看出真實,或者看到虛偽,被感動,抑或無動於衷。即便給電影戴上主義的帽子,也沒有什麼不可,但前提是仔細的文字研究,符合常識解讀。用空洞的語言,草率的態度,居高臨下的姿態做評論是不可取的。

郭先生的評論是毛糙的,機械的,武斷的和不負責任的。他把人物按好壞分類,把人格按城鄉分類,把導演和電影按“主義”分類,甚至把觀眾的反應都按城鄉強行分割,這都是荒謬的,過時的和無聊的陳詞濫調。

最後,既然郭先生拿毛驢結尾,我也驢尾續貂,做一個結語。

馬有鐵最後的放生毛驢之舉,不是什麼偉大之舉,只是被馬有鐵一生一以貫之的善良,寬厚,仁義品性所決定的自然之舉。一如他撿回和重築被無情摧毀的燕窩,吆喝雛燕飛翔。是自然的,真誠的,毫不矯情的,是他與土地緊密相連的生活與命運的最後自我放逐和救贖。

寫於2022年9月2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