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野傳奇｜大山裡的嫁女(下部7)
上一章說到英子和落子兩人睡著了，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應該是半夜時分，黑暗中落子彷彿感覺到什麼，忽然睜開敏銳的雙眼。他看了看一旁安睡的妻子，小心地下炕，披上衣服出來了。
他迅速到了孫老爺子和小諾的屋門前，小心地就著視窗往裡面瞧。只見炕上的孫老爺子正睡著，在孫老爺子身旁是個小小的身影。
他這才放下心來，轉身就要回自己屋裡去。
可是剛邁了一步，他忽然意識到有什麼不對，重新回來，細細一看，那孫老爺子旁邊哪裡是小諾，分明只是小諾的一件麻衣！
他推開門進去，孫老爺子人老了睡得沉並沒有發覺，他輕手輕腳挑開那麻衣，只見麻衣下竟然是個小棉被而已！
落子將麻衣重新放在那裡，輕手關上門，皺著眉朝狼窩山望去。
小諾啊小諾，你小小年紀，學什麼不好，為什麼非學你英子嬸嬸呢？
落子提了長矛背了弓箭，疾步往山上奔去，山上虎豹兇險，他只希望能儘快找到小諾。此時夜色朦朧，蚊蟲狂亂地在林間草叢起舞，見到落子這樣一個生人進來，個個瘋狂撲過來。
落子趕緊採摘了香草揉碎把汁液塗抹在自己臉上胳膊上，又摘了一片蒲葉撲打著蚊蟲，這才好了許多。
落子很快走到了禁地附近，他並不願輕易進去，只是在附近尋找，可是卻一直不見小諾蹤跡。正在猶豫是否要進入禁地時，忽聽到一聲狼嚎，他側耳細聽，聽完大喜，忙向東南方向走去。
等走得近了，忽然聽到有猛虎咆哮之聲，還有烈馬嘶鳴之聲。在這虎哮馬鳴中，依稀能分辨出小諾的氣息。
落子撥開一旁的荊棘和繁茂的枝葉，看見林子那邊，一隻猛虎正逼近一旁的野馬，而可憐的小諾卻正好被逼在它們中間，後有山石，前有荊棘，進不得退不出。
落子見此，銳利的眸子盯緊了那猛虎，一隻手搭握住長弓，另一隻手向後面摸箭。
鐵弓被拉得猶如滿月，繃緊的弓弦，蓄勢待發的利箭，落子尋找最好的時機。
猛虎彷彿感覺到了什麼，忽然仰天咆哮一聲。
利箭飛射而出。
猛虎竄躲，但是箭來的又快又狠又準，直接插入了它的咽喉。它掙扎瘋狂咆哮，片刻之後，轟然倒在地上。
小諾的手緊緊扣在一旁的石頭上，指尖都發白了。
此時他瞪著這猛虎倒在地上，咽喉處還汩汩流著鮮血。
落子卻沒去理會那猛虎，這樣的野虎他時常獵到的，他更感興趣的是一旁的野馬。
這隻馬高大雄健，桀驁的鬢毛，強健的四肢充滿了力道。落子喜歡這隻馬，他在山林了生活了這麼多年，第一次見到這樣上等的好馬。
事實上，他也一直在尋覓這樣的一匹馬。
他放下手中的弓箭，緩緩走到野馬身旁。
那野馬原本就是受了驚，現在見生人靠近，不由得四蹄踢騰，轉身就要跑。可惜它遇到的是落子，落子猛地伸手抓住它的鬢毛，騰空一躍便翻到了它的背上。
這樣桀驁的一匹野馬，馬背之上怎容他人騎乘，當下它直立嘶鳴，放開蹄子瘋狂地奔跑跳躍，彷彿要把身上的那個人給摔下來。
小諾剛見到自己的落子叔叔，正要說話，便見他騎上這匹馬，然後這匹馬一個撒歡不見了蹤影。
小諾擦了擦額角的汗，走到那頭倒下的猛虎面前，拔出那隻射入咽喉的箭。
小諾費盡周折，卻無法進入狼的禁地，結果還遇到了這樣的險情。剛才要不是落子叔叔及時趕到，他知道自己必然是沒命了的。
小諾握著那把沾染了猛虎血跡的箭，呆呆地望著。
小諾知道爺爺是自己無法留住的了，因為他太弱小了，不夠強大。
……
這一夜，英子睡得還挺沉的，早上醒來，伸了伸懶腰，摸摸肚子，小傢伙在肚子裡開始翻騰。
英子甜蜜地笑了一下，看著一旁涼了的薄被，心想落子今天依然那麼早醒來啊，說不定已經給自己準備好了可口的飯菜呢。
就在這時，英子彷彿聽到了馬吸溜吸溜的聲音，她疑惑地下炕，推開門一看，不禁瞪大了眼睛。
落子正站在自家院子角落，拿木梳幫一匹野馬梳理毛髮呢。
那匹野馬，紅棕色的毛髮透著亮光，美麗的馬眼流淌著光華，鬢毛桀驁地豎起，真是一匹美麗又烈性的馬兒。
落子見英子醒來，衝她笑了下，挑眉問道：“咋樣？”
英子讚歎地點點頭說：“真是一匹好馬，不知怎麼忽然出現在咱家門口了？”
落子想起昨晚的事，收斂了笑意，輕描淡寫地說：“昨夜我有些睡不著，就出去溜達，卻看到了這匹馬，我就帶回來了。”
英子吃驚地睜大了眼睛說：“還有這等好事？”自從懷孕後，她也時常出去溜達，怎麼沒見碰到一匹馬乖乖地跟著自己回家呢？
落子黑著臉，正想張口再說什麼，誰知這時小諾從屋子裡走出來，低著頭失落地說：“英子嬸嬸，我錯了。”
英子這下子越發摸不到頭腦了，忙問：“這是怎麼回事？”
落子沒想到這個小諾竟然跑出來說這個，忙瞪了他一眼示意他回去，誰知道小諾低頭認錯說：“嬸嬸，我不該半夜跑上山去，害得叔叔一晚沒睡。”
英子詫異地看向落子，卻見這個男人趕緊低下頭，貌似非常認真地梳理著馬兒的毛髮，卻不敢看自己一眼。那馬兒卻睜著美麗的眼睛眨啊眨地望向自己，彷彿在奇怪怎麼又多出來一個人。
英子瞪了落子一眼，轉身過去摸了摸小諾的髮絲，柔聲說：“小諾，昨晚發生了什麼事，你說給嬸嬸聽。”
小諾便老實本分地把昨晚自己如何難以安眠，最後上山後到處徘徊，卻見禁地四處都是荊棘，只好離開歸來，歸來途中又遇到猛虎截殺烈馬，正在危機之時落子叔叔忽然出現，又講了如何被落子叔叔所救，落子叔叔又是如何降服這匹烈馬的事原原本本說了。
英子聽了，摸了摸小諾的髮絲，卻說不出半分責怪的話來。
落子很喜歡這匹馬，每天從山上回來，都要帶著小諾一起去河邊放馬，回來後要親自給馬清理。這幾天他還琢磨著要給馬起個好名字。
英子見到這個不禁笑了，摸著肚子說：“你要有那給馬起名字的功夫，還是趕緊給咱們娃兒想個好名字吧。”
聽到這話，落子撫著馬鬢的手停頓了下說：“娃兒的名字，我也想過了。”
英子詫異地抬頭說：“喔？這個倒是沒聽你提過啊。”
落子唇邊浮起淡淡的笑意說：“我想著，要是女娃兒，就叫水蓮，咋樣？”
水蓮……那是落子母親的名字呢。
英子沉吟半刻，點頭說：“嗯，好的。”
落子笑著說：“要是男娃的話，我希望他能在山林間逍遙自在，就如同一匹狼，所以想給他起名叫山遙。”
英子贊同地說：“行，這兩個名字都留著。”她撫摸著肚皮，臉龐上洋溢著幸福的笑容，“肚子裡的娃兒調皮得緊，踹我肚皮的力道也很大，我想著他可能是個男娃呢。”
落子聽了眉間也洋溢位笑來，大手撫著馬背說：“好啊，要是男娃，我就教他騎馬射箭，我們一起去打獵！”
而此時的英子目光轉到這匹馬上，她沉吟了一會兒，笑著說：“這匹馬兒就叫追風吧，咋樣？”她印象中好馬的名字多得是，於是隨便挑了一個說出來。
落子聽了卻如獲至寶地說：“這個名字好，我喜歡。”說著親切地撫摸著馬鬢，“你以後就叫追風了。”
村裡人都知道族長落子降服了一匹烈馬，紛紛過來看熱鬧。有的說這匹馬一看就是好馬，也有的說沒事整一匹馬過來幹嘛，還得給它喂水吃草，白白浪費功夫，有那時間還不如自己上山打獵呢。不過，這話只敢在心裡說，族長做的事，他們是不敢輕易議論的。
可是落子面對眾人的看法卻絲毫不在意，他心中自然有他的打算，這時候還沒必要說破。而在族中眾多年輕人中，石蛋倒是對這匹馬產生了興趣，他圍著這匹馬轉了好幾個圈，很是欣羨地說：“要是我也能有這樣一匹馬該多好，我就可以騎著它狂奔一場了。”
落子沉聲笑著說：“你要喜歡，就給你試騎一下。”
石蛋聽了很是高興地說：“真的可以嗎？那我就不客氣了。”
躍躍欲試的石蛋上前就要馬繩，一翻身就要上馬，可是就在這時，馬兒卻忽然一個蹶子，可憐的石蛋上馬不成，幾乎就要摔倒在地上，幸好落子在旁扶住了他。
石蛋失望地看著馬兒說：“這馬兒不想讓我騎啊！”
落子上前安撫地拍了拍馬背說：“追風，聽話，這是石蛋，你讓它騎一下。”
追風鼻子裡呼哧呼哧的，尾巴一甩一甩，顯然還是很不樂意，落子再次安撫一番，總算它的情緒平靜下來，可是瞅著石蛋的樣子依然很不屑。
石蛋無奈地說：“算了算了，我看這匹馬也是有脾性的，它不喜歡我。趕明兒我也學你，上山去降一匹馬來。”
這時英子剛剛侍奉孫老爺子喝下草藥，又給他端來熬好的補湯讓小諾喂他吃下，聽到這話從屋子裡走出來，笑著說：“你要有那功夫，還是先找個媳婦給自己吧，馬兒以後再說。”
石蛋聽到這個，臉紅了一下，瞅了下英子說：“我倒是想找，可惜人家眼睛裡不看我。”
英子挑眉問：“誰家閨女，咋地就不看你？”
一旁落子唇邊含著淡淡的笑意，只看著，並不說什麼。
（未完待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