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喝醉表白太子後我逃跑,三年後他上門求親“做我的夫人”

故事:喝醉表白太子後我逃跑,三年後他上門求親“做我的夫人”

本故事已由作者:

玉灼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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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我被舒王府的暗衛一路追殺至鳳仙山。

事情的起因很簡單。

舒王妃在王爺的藥裡下毒,我以此為由敲詐了王妃黃金五百兩。

效果立竿見影——老王爺死後,我成了一名懷揣鉅款的逃犯。

好在鳳仙山地處舒王管轄盲區,且鳳仙山的大當家欠我個人情。

當初我將瀕死的他從鬼門關前撈回來時,分文未取。

大概是女人的第六感作祟,我總覺得以我這不怎麼樣的為人,以及喝水都塞牙的運氣,早晚會有需要落草為寇的一天。

要知道,這年頭醫鬧層出不窮,大夫可是高危職業!

“鄭茱萸求見翟大當家。”

守山門的小夥子們面面相覷:“姑娘,你說的可是我們二當家?大當家可不姓翟!”

情況緊急,眼下正被人追殺呢,管不了這麼多。

我是手藝人,憑醫術吃飯。管誰當家呢,誰當家我都能吃上飯。

“大當家,有人找!”

正堂虎皮座上大馬金刀跨坐一人。

身材比翟勝好,氣勢比翟勝強,模樣比翟勝俊,怪不得能讓翟勝乖乖讓位。

待再走近些,那人的眉眼逐漸清晰。

“太、太巧了吧!”

這人我認識啊。

腳步如同灌鉛,悔恨潮水般湧上心頭。

不就是被追殺嗎?被追上不就是一死嗎?

死也比再見到秦楚衛強啊!

“鄭神醫,今兒颳得什麼風,你怎麼來咱鳳仙山啦?”

翟勝哈哈笑著冒出來,成功替我解了圍。

我趕緊扭頭奔向翟勝,只當自己瞎了沒看見臉色逐漸難看的秦楚衛。

“翟二當家,我家妞妞呢?”

帶上妞妞,我立馬就走。

翟勝大咧咧道:“在我那屋呢。你放心!你閨女,我肯定給你養得妥妥當當。”

我來鳳仙山還有一個重要原因。

臨安城裡苦心經營三年的鄭明堂可以關,可我寄養的寶貝疙瘩不能丟。

“快帶我去見她。”

不待我邁步,手腕便被人攥住了。

“阿茱。”

低沉如緞的音色響在耳畔。

我扭頭便看見秦楚衛近在咫尺的臉。

“你閨女?”

我眨眨眼,不想刺激他。

翟勝就頭腦簡單得多:“是啊,很可愛的!”

他這一出聲,秦楚衛的臉陰得簡直能擠出水來。

“你讓翟勝幫你養?”

翟勝還未察覺到危機:“這不算什麼,鄭神醫可救過我的命!”

我乾笑兩聲,不知怎的,有些心虛:“我平時很忙的,這也是迫不得已。”

手腕快被秦楚衛攥斷了。

我咬牙隱忍:手腕斷了可以接,秦楚衛炸了那可不好辦。

“你寧肯找野男人幫忙,也不肯回來找我?”

秦楚衛用痛心疾首的語氣問出了這一句。

該來的總是要來。

我當初不告而別,雖說事出有因,但到底對不住他。

“為什麼說走就走?”

“你知道我派人找了你多久嗎?!”

“阿茱,三年了,你悄無音訊。我以為我再也見不到你了。”

講真,我也以為我再也沒機會見秦楚衛了。

所以我當初酒後亂性得理直氣壯,拍拍屁股走得毫無負擔。

“野男人”翟勝無辜躺槍,後知後覺到這劍拔弩張的氣氛,圓場道:“都別在這兒站著了,先去看妞妞吧。”

秦楚衛面色一緩,總算鬆手:“對,得去看看閨女。”

他長睫輕閃,望著我的黑眸中似藏著溫柔。

2

就像空中飛鳥和海底游魚,我和秦楚衛註定不可能在一起。

當初我在他府上做醫女時,便已有了這樣的自知之明。

他的親事不由他自己決定,我知道的。

可聽聞他定親,我還是很傷心。

一傷心就多喝了幾杯。

別人挑燈看劍,我挑燈看針,怎麼看這銀針都有點重影。

秦楚衛蹙眉:“阿茱,你醉了?”

我揮手:“扎你綽綽有餘!”

他這人心思重,有個常年失眠的毛病,每晚睡前都得被我扎幾針才能順利入睡。

屋內燈光昏暗,我眯眼盯著醫袋中水平排列的兩行銀針,艱難挑出平日常用的那一根。

“躺下。”

我指指床榻,拿針的手卻猝不及防被他捉住。

“阿茱,我們聊聊。”

聊什麼?聊他的親事,聊我為何喝醉?

任一件都足夠令人難堪。

我掙扎:“你放心,我沒醉。不會把你的萬金之軀扎壞分毫。”

可無論我怎樣用力,他都不放手。

“阿茱,跟我聊聊。”

語氣輕柔,卻不容置疑。

這人一向如此討厭。

“你怎麼這麼不聽話!”

我用空閒的那隻手推搡他。

“讓你躺下你不躺,讓你喝藥你嫌苦,讓你少思少慮你說絕無可能!”

秦楚衛沒想到我翻起陳年舊賬,手上鬆了勁頭,在我的步步緊逼下慌亂後退。

“你還說我醫術不精?明明是你諱疾忌醫——遇見你這個病患我簡直倒了八輩子血黴。”

我牢牢攥住他胸前寢衣,凶神惡煞的開口道。

他長這麼大大概是第一次被人這麼揪著衣領咆哮,心理素質沒跟上,後退中竟叫絆住了腳。

天旋地轉,怒火被摔蒙了,我趴在秦楚衛身上也蒙了。

鼻息相聞間,他那雙漂亮的丹鳳眼被放大了,眼睫纖長,眼尾飛揚,清澈的眼仁裡有一個小小的我。

他可能是被摔疼了,白皙的麵皮泛紅,喉結滾了滾,又滾了滾:“阿茱,你扎到我了。”

扎到他了?我有些糊塗,感受了下,又感受了下,終是產生了一絲被冤枉的羞惱:“這可真是惡人先告狀,明明是你杵到——”

順著他的目光一瞧,哦對,我手上還拿著針。

對不住,確實是扎到他了。

丟了針,剛想說點什麼挽回顏面,唇就被重重堵住。

唇齒相交,腹中的酒水上了頭,我順勢扯開了他的寢衣,他不甘示弱也扯開了我的……

次日醒來時,他還睡著。

沒有睡前針灸,這位失眠重度患者睡得也挺好,所以說治療不止一種方式,作為醫者,思路要開闊,方法要創新,優秀的我在成長為神醫的道路上又低調的邁進了一小步。

回憶至此,我的職業病登時犯了。

拋開前頭昂首闊步的翟勝,我仰頭看秦楚衛的側臉。唔,黑眼圈還是很嚴重啊。

“大當家還是睡得不好?”

這人不識好人心,說話陰陽怪氣:“離了我,你倒是照樣睡得很好。”

啊這,倒也沒有。剛離開那幾天,我對他還是頗為眷戀的,可我是個有人生理想的醫者,在他府上已徘徊三年,若再耽擱下去,我何時才能實現夢想?

“阿茱。”

他見我不說話,漸漸緩下步子,轉過頭來低頭道:“這些年,你一個人懷孕帶孩子定是很辛苦。”

等等,誰懷孕了?

什麼孩子?

迎面翟勝正抱著妞妞折返。

瞧見我,妞妞掙脫翟勝,汪汪叫著衝我奔來。

我瞅著妞妞搖到飛起的尾巴,默默把它擁進懷裡——我們彼此相依,誰都不敢去看秦楚衛的臉色。

頭頂只餘翟勝關切的問候:“大當家你臉色不好,是不是不舒服啊?”

3

秦楚衛生氣了。

天地良心,這可是他自己誤會的,絕不是我騙他。

前怨未消,又添新怨。我是不敢再在秦楚衛眼皮底下待下去了。

牽著妞妞、抱著黃金我連夜奔逃下山。

清晨在一小店打尖兒,南來北往的商客們正聊天。

我剛坐定就聽見熟悉的名詞——

“太子殿下圍獵時遇刺身亡。京中亂作一團,二殿下和三殿下就差打起來啦!”

啊這……

謠言轉發超五百,可是要判刑的。

我湊過去問:“這位大哥,太子身亡了?”

此人信誓旦旦:“白事都辦了。還能有假?”

那大概是我瞎了。

心不在焉吃完飯,剛出門就撞見舒王府的人。

幾位暗衛見到我很是驚訝,原本就要無功而返,結果我竟自投羅網。

趁他們反應的當口,我彎腰抱起妞妞轉身就逃。

幸運的是,我很擅長跑步;不幸的是,我不擅長負重。

負重跑步的我很快被趕上,我放下妞妞閉上眼睛,任由刀鋒逼來……

耳畔傳來刀劍相撞聲,微風過,一縷髮絲飄落,我的腦袋還在。

睜眼正對上雙如霜如雪的眸,那雙眼睛望著我,跟夢裡和記憶中的一樣漂亮。

腰被箍住,秦楚衛抱著我後退,他帶來的人頃刻上前,和舒王府的暗衛鬥在一起。

“太子殿下,聽說你狩獵遇刺,已經亡故了。”

秦楚衛抿唇笑道:“所以,請叫我大當家。”

我決定先下手為強:“我不洩露你的身份,但咱倆的舊怨得一筆勾銷。”

他弗一出生便是太子,然陛下年富力強、皇弟們虎視眈眈,故而他向來多思多慮,心眼比篩子還密。如今他沒死,別人卻認為他死了,那定然是有什麼陰謀。

“可以。”

他一口答應,好說話得令人不可思議。

“但我剛救了你,你打算怎麼報答我?”

原來在這兒等著呢。

我放心了:“你想我怎麼報答?”

我鄭茱萸醫術高超,他隱居鳳仙山,想來是缺好大夫的。

他低頭湊近,我往後仰身。

他繼續湊近,我心如擂鼓,只恨自己沒去學個舞蹈,這會兒可以順勢來個漂亮的下腰。

他的臉堪堪停在我鼻尖:“做我的壓寨夫人。”

我屏住呼吸,生怕喘氣兒聲大了輕薄到他。

喝醉表白太子後我逃跑,三年後他上門求親“做我的夫人”

聽到這裡仍然覺得沒什麼大事兒。

“哦。”

他略讓開一點:“你答應了。”

新鮮空氣令我神志迴歸:“我反悔了!”

秦楚衛鬆開手,站直身子,施施然道:“反悔無效。”

4

原本只想賣藝,結果被迫賣身。

坐在紅柱高燒的喜房裡,我腦海中閃現如上總結。

秦楚衛推門進來時,我正津津有味吃著翟勝偷送的陽春麵。

“你怎麼自己把蓋頭揭了?”

我聞到他身上的酒氣,嚥下最後一口面:“演戲而已,不必在意細節。”

秦楚衛腳步一頓:“誰跟你說這是演戲?”

他穿大紅喜袍站在屋內,長身玉立,風度卓然,燭光月色落在他肩頭,可真好看。然而,這身行頭再好,仍比不過玄色鑲金的太子服。

我放下碗站起身:“難道殿下真打算在鳳仙山落草?”

連新郎身份都是假的,還說不是演戲?

他目光微閃,抬手捏住我的下巴:“阿茱,我寧願你別這麼聰明。”

我沉默了一瞬:“我以為你喜歡我的聰明。”

太子府換過很多大夫,若說誰都沒法緩解太子的失眠之症只怕未必,可我進太子府前,他確實對前幾任大夫不甚滿意。

溫熱指腹拂過唇瓣,暗啞音色響在耳畔:“演戲也要敬業。下面該到哪個環節了?”

說真的,有時我都佩服自己的聰慧。

他此言一出,我立馬心領神會:“寒暄結束,送入洞房。”

他低笑,將我打橫抱起……

夜深了。

筋疲力盡中我迷迷糊糊聽到秦楚衛問:“阿茱,你知道孤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喜歡你的嗎?”

失眠症患者自己睡不著,也不讓別人睡。

“你入府不久,第三次來給孤請脈。”

“你囑咐孤少思少慮——這話聽得孤厭煩。宮中御醫,民間招募的醫者,各個兒都跟孤說這句話,彷彿孤自己不知道似的。”

知道,但做不到。

所以他當時一口回絕:“絕不可能。”

我尚未察覺到他隱藏的怒火:“這有什麼不可能?”

他頓了頓,才緩緩道:“孤、是、太、子。”

這話的力度讓我察覺到危險,放下他的手腕,我撥出一口氣:“也對。”

他挑眉:“也對?你一個小姑娘懂得什麼?”

我直視他的目光,毫不退縮:“太子是高危職業。”

“就像我們做大夫的,遇到蠻橫不講理的患者,輕則不付診金,重則砸診堂的招牌,更有甚者,稍不順心便傷人性命。”

他微微勾唇,露出難得的笑容:“你這是在含沙射影,提醒孤別做這樣蠻不講理的患者?”

我趕緊道:“殿下胸懷天下,仁義無雙,自然不會蠻不講理。草民說這個,只是想告訴殿下,這世間高危職業很多,朝不保夕的大有人在……”

月色透過窗欞,罩上床榻。

擁著我的手臂緊了緊:“阿茱,自此之後,孤知道,孤不是一個人。”

他的懷抱很暖,我聽著山間的蟲叫蟬鳴,卻怎麼都無法入睡。

次日昏頭漲腦的摸進廚房給秦楚衛煮醒酒湯,與前來尋覓早餐的翟勝撞個正著。

他繞著我轉了三圈,盯著我的黑眼圈意味深長:“看來昨晚的戰況很激烈啊。”

我睡眠不佳,此時正待找人出氣,聞言陰惻惻扭頭:“這話你去跟你們大當家說一遍試試。”

翟勝一縮腦袋嘀咕:“這兩人成了夫妻,怎麼倒黴脾氣也傳染呢。”

5

我這人向來恩怨分明,言出必踐。

既答應了秦楚衛做壓寨夫人,就必然兢兢業業扮演好這一角色。

他拉出人馬去劫道,我張口就要金銀珠寶。

他勝利而歸,我鼓掌喝彩。

他湊過來,指著臉上劃破的指甲蓋大小的傷口道:“阿茱,我受傷了。”

我沉浸在矯揉造作壓寨夫人的角色中尚未出戲,聞言噘嘴親了他一口:“當家的,這是你勝利的勳章!”

秦楚衛震驚的望著我:“阿茱,你是個大夫。”

哦對,此時我該給他清理傷口。

晚上山寨大開筵席,我在席前喝了兩杯就自覺離開。

難得有時間跟妞妞單獨相處,當然要趁機好好培養母女感情。想當年我初離京城,孤苦無依,身無分文——太子府的豐厚薪水也架不住我花錢如流水。

郊外露宿,遇到狼群,是妞妞的親孃救了我。

不僅如此,走時她娘還很客氣的把妞妞塞給我。荒野求生不容易,它娘給它找了個鐵飯碗。

“好吃嗎?”

我摸摸妞妞毛茸茸的腦袋。它跟著我時還是隻小奶狗,如今已心寬體胖,全身散發出富態的氣息。

“翟勝對你挺好,不過以後還是跟著我走吧。”

——“你又要去哪兒?”

不滿的聲音從頭頂傳來。

此時我還蹲在地上,只能艱難的扭頭仰臉向上看。

今夜有風無月,就著遠處的燈火,我看清了秦楚衛的臉。

這人的被拋棄後遺症很嚴重。動不動就疑心大發。

“你怎麼離席了?”

秦楚衛看了我一眼,總算收起他的陰陽怪氣:“我在,大家都吃不痛快。”

“阿茱,陪我走走。”

周圍樹影幢幢,我不想在深山老林亂竄:“當家的,你知道夏日的夜晚蚊蟲多吧?”

他絲毫不為所動:“你不願意?”

看來我只能願意了。

“父皇年事已高,按理說我不該在這個時候離京。”

我不情不願的走著,聞言腳步更慢。

“可二弟三弟暗中動作不斷,實在令人厭煩。”

我抬手捂住耳朵:“不聽不聽。”

皇室的事知道越多命越短。

秦楚衛捉住我的手,用力往下拉:“我詐死躲在這裡,就是為了騰出位置,給他們希望,好叫他們自相殘殺。等他們奄奄一息兩敗俱傷,我再黃雀在後……”

完了。我不乾淨了。

“秦楚衛你想害死我!”

我狠狠踩了他一腳。

他唇角浮現笑容:“阿茱,我跟你之間,不該有秘密。”

他大概是瘋了。剛被我攻擊完,竟滿臉寫著高興。

在我頗感無語的瞬間,樹影中射來數支暗箭。

秦楚衛眼明手快推了我一把,自己中箭。

都說不要告訴我皇室密辛了,秦楚衛你這是想拖我下水禍害一個算一個啊!!!

6

刺殺險險被秦楚衛的暗衛鎮壓。

我心有餘悸走上前,頗為不解:“沒想到老舒王妃這麼執著,不過就要了她五百兩黃金,竟想跟我不死不休。”

秦楚衛把玩一塊銅牌:“不是舒王的人。”

不是衝我來的?那隻能是……

“衝孤來的。”

我低頭看了眼銅牌,瞭然:“二殿下的人。”

秦楚衛蟄伏在鳳仙山的訊息洩露了。

“舒王府只怕也脫不開干係——孤的人和舒王府的人交過手。”

他扭頭看我:“阿茱,計劃有變。孤得回京了。”

我瞅著他染血的肩頭,實在不太順眼。

“也好。不然我鄭茱萸一屆名醫,專守在你跟前治跌打損傷,太過暴殄天物。”

我低頭解開他外杉,認真往他肩頭纏紗布。

他任由我動作,語氣中有溫柔也有忐忑:“阿茱,若孤此番贏了,你便跟孤回宮吧。”

屋內靜了好一瞬。

我綁好傷口才抬頭:“好啊。”

他的表情如釋重負:“阿茱,你等著我。”

我直起身微笑:“殿下,你一定要贏。”

秦楚衛走時我尚在夢鄉,翟勝鬧哄哄的聲音響在門外。

“鄭神醫!我大哥、你男人、咱們的大當家,他不見了!”

我抱著被子坐起來,伴著起床氣:“那不是正好!你又是大當家了!”

他愣了一瞬:“啊?那你呢?我白撿一媳婦?”

我被他清奇的腦回路氣笑了:“我是你姑奶奶!”

秦楚衛走了,壓寨夫人不用再演。我鄭茱萸醫術高超,憑手藝吃飯。

暑往秋來。妞妞又胖了一圈兒,京中的訊息才緩緩傳來鳳仙山。

遇刺的太子並未身亡,而是為了躲避追殺逃至民間養傷,皇帝看了太子帶回的證物一怒之下圈禁了二皇子,三皇子知大勢已去,灰溜溜逃回封地。

“先皇駕崩,太子登基。”

翟勝蹲在我身側,用肩膀撞了我一下:“還有個好訊息。”

“舒王府不知怎麼得罪了新皇,被擼了爵位,貶為庶民流放千里。”

“鄭神醫,你重獲自由了——”

我緩緩吐出一口氣。秦楚衛回京是冒了很大風險的,原本他躲在鳳仙山,正可坐山觀虎鬥,可他活著的訊息被透露給京中,導致他臨時改變計劃。

好在,他還是贏了。

我抱著妞妞連夜趕回鄭明堂。

三年前我離開太子府,便來臨安城內開了這座醫館。

院子是買的,花費了我在秦楚衛府上掙來的所有薪水和賞賜。

因主人逃難數月,屋子裡灰濛濛的,我卻顧不上打掃。

後院中,月華如水,靠南牆的一面放著張條案。我把兩塊木牌小心翼翼擱在上頭。又從酒櫃中拎出珍藏的好酒。

“舒王府被查封,我親自去看過了。”

我提碗,將酒緩緩倒在地上:“爹、娘,你們可以瞑目了。”

7

我對著月色喝了兩碗酒,頭昏腦脹中聽到妞妞叫了兩聲,又停下。

我望向院門揚手打招呼:“殿下,你來了?”

秦楚衛帶著斗篷,風塵僕僕踏進門:“翟勝說你應該在這兒。”

我打了個嗝,不甚在意:“這是我家嘛。”

他快走幾步到我身前,瞅瞅我的臉龐,斷言:“你醉了。”

我提起手中的酒壺示意:“我今天高興。”

他笑了:“你怎知朕今日會來?”

我?我不知道啊。

不過這倒提醒了我:“殿下,哦不,陛下,恭喜你,你成功了。”

他接下我手中的酒壺,輕輕握住我的手:“阿茱,朕來接你回宮。”

回宮?對,我答應過的。

“你打算給我什麼位份?”

他沒想到我這麼直接,頓了頓才道:“貴妃。”

“阿茱,太子妃賢良恭謹沒有錯處,皇后之位……”

我打斷他:“貴妃,好啊。太好了。”

他很意外。睜眼望著我,等我下一句話。

不愧是秦楚衛。這世間,沒人能比他更瞭解我了。

“不過陛下,在你帶我走之前,我要向你坦白幾件事。”

我坐直身子,笑問:“你知道老舒王妃為何追殺我嗎?”

他答:“你發現她下毒,敲詐了她。”

——“錯。因為我才是那個毒死老舒王的人。”

老舒王纏綿病榻,我應招入府治病。王妃確實曾在老舒王的藥裡做了手腳,她想要讓老舒王給她的兒子騰位置,可她事到臨頭又後悔,撤了毒藥。最終至老舒王於死地的毒,是我下的。

算起來老舒王還是秦楚衛的遠方叔叔,可他倒酒的手依舊很穩:“為什麼?”

這可就說來話長了。

“我跟你說過,大夫是高危職業。若遇到蠻不講理又位高權重的患者,稍不順心便危及性命。”

老舒王就是這樣的患者。他常年頭疼,八年前我隨父親入舒王府診病。爹爹施針後未能有效緩解病情,他一氣之下直呼庸醫,命人將我爹活活打死。

我帶著我爹的屍身回家,我娘看到我爹的慘狀,傷心過度心疾發作。

那年,我十三歲。

我賣掉祖宅安葬父母,帶著盤纏離開舒王封地,做了兩年遊醫。

十五歲入太子府做醫女,十八歲攢夠贖回祖產的錢。

我買回店鋪,改名“鄭明堂”。

“這麼多年來,我從未忘記仇恨。我進太子府,是因為診金豐厚。”

剛開始我以為秦楚衛和舒王一樣,他們這些權貴,不都視人命如草芥?

“後來我發現,你們不一樣。”

秦楚衛確實心思深,擅謀略,可那是因為他的處境,他迫不得已。

“你並未欺負過比你弱的人,你會是個好皇帝。”

“三年前不告而別,對不起。”

我喜歡秦楚衛,可我也知道,他絕不是良配。

我怕自己忘記初心,我逼自己離開太子府,儘快實施復仇計劃——老舒王年歲已高,再拖延下去他就該老死病榻了。

他這樣的人,不配老死在床上。

聽到我道歉,秦楚衛的神色微微震動,握著我的手緊了緊:“朕原諒你。”

“陛下,你置舒王府的罪,為的什麼?”

他想說什麼,又咽下去。

“因為舒王府將你躲在風仙山的訊息透露給京中,害你計劃破產,慘遭刺殺?”

二殿下和三殿下必不會讓他順利回京。他這一路,定是血雨腥風。

“是。朕差點,死在回京的路上。”

我深吸口氣,緩緩將手從他掌中抽出來。

“若我說,你在鳳仙山的訊息不是舒王透露的呢?”

他愣了下:“什麼?”

我勾唇:“是我。我透露了訊息,嫁禍給舒王府。”

老舒王當年一句話,就害得我家破人亡。而他,苟活八年,臨終只是被毒死,這就夠了嗎?

不夠!我要舒王一家,都不得好死。

“阿茱,你醉了。你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秦楚衛探究的目光落在我臉上,抿唇道。

“我是醉了。可我很清醒。”

這八年,我無時無刻不清醒著。

“我知道翟勝是你的人,當年我救他的時候就知道。”

那時候,我就知道鳳仙山是秦楚衛狡兔三窟中的一窟。

所以毒殺老舒王后我才躲去鳳仙山。

“可你怎知,朕會來鳳仙山?”

我不知道。我剛開始只想先殺了老舒王,並沒有讓他家破人亡的計劃。

可後來,我在鳳仙山遇上了秦楚衛。他又帶人從舒王侍衛手中救下我——天時地利,完美的嫁禍之機。

“這大概就是天意。”

秦楚衛的語速很慢:“阿茱,你明知,一旦京裡得知朕還活著的訊息,等著朕的,會是什麼。”

他的登基之路會很難,甚至性命難保。

“我知道。可我復仇的籌碼太少。只能物盡其用。”

無論是醫術,還是感情。

“所以,你就把朕當成籌碼?”

他該是氣到了極致,攥著杯子的手指發白。

“好算計,好演技。鄭茱萸,朕看錯了你!”

磁盞碎了一地。

我仰頭笑問:“現在,陛下還想帶我回宮嗎?還想許我貴妃之位嗎?還想,再見到我嗎?”

秦楚衛走了。毫不猶豫,沒有半點留戀。

妞妞窩在我腳邊,嗚嗚叫著蹭我。

大仇得報,我該開心的。

可不知為何,此時此刻,我只想大哭一場。

8

一年後,京城。

鄭明堂分店開到了天子腳下。

掌櫃的邊稱藥材邊問:“老闆,你真要在京城坐診?”

此地名醫雲集。

“不然如何顯得我醫術超群?”

我的夢想可是行天下路,治疑難症,懸壺濟世,名揚天下!

掌櫃的出了個主意:“陛下廣招名醫治失眠症。如果您能治好陛下的病症,自然就醫術超群,名揚天下啦。”

我揮揮手:“給權貴治病,一不小心可是會掉腦袋的。”

門簾揭起,掌櫃的興致勃勃:“老闆,來客人了。”

我正寫藥名,聞言頭也未抬:“請坐。”

放下筆,伸手欲把脈,那人卻遲遲不肯把手遞過來。

我抬眼剛欲催促。

——“權貴怎麼了?你當年出賣我,我要你腦袋了嗎?”

普天之下,被我出賣過的人,滿打滿算,只有秦楚衛一個。

“陛下。”

我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想讓掌櫃的送杯好茶,抬眼一看他已經被人“請”出去了。

“陛下是來看診?”

雖然黑眼圈無損他的美貌,但按照黑色的濃度推算,他的失眠症是日益嚴重了。

他卻搖頭:“阿茱,你開心嗎。”

這是什麼問題?

“有事做,有錢賺。每天都離夢想更近一點點。這樣的日子想不開心都難。”

他點頭,什麼都沒說,便走了。

我拉住同來的翟勝:“等等。他這是什麼意思?”

翟勝撓頭:“過來看看你,見你一切都好,就放心了的意思吧。”

不是來秋後算賬的?

“我還以為他要找我麻煩呢。”

翟勝揮手:“陛下要找你麻煩早找了。他其實從來介意過你洩露訊息那事兒。”

我不信:“你又知道?”

他道:“鄭神醫,你這人看著聰明,有時候卻糊塗。”

“陛下當年從鳳仙山一路被追殺著回京,到底誰是罪魁禍首他怎會不知?”

我還是不信:“那他還找舒王府的麻煩?”

翟勝說得理所應當:“為了幫你報仇。”

我從未將和舒王府的過節告訴過任何人。

“那他還來臨安找我,許我貴妃之位?”

翟勝振振有詞:“這不正說明,陛下從未怪過你?”

我被繞糊塗了:“那他為何又沒有帶我回宮呢?”

翟勝彎腰抱起妞妞:“為了成全你的夢想。”

我的夢想?

“你跟他竹筒倒豆子,什麼陰謀詭計,利用算計都攤牌了。不就是為了不進宮嗎?”

“他都知道。”

“他成全你了。”

(原標題:《這可是高危職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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