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根問祖老槐樹,並非山西洪洞縣

青島市城陽區夏莊街道王家曹村有一棵老槐樹

。老槐樹位於東西長街的東部,街的南側,樹高約20米,粗約三圍。觀其相,

“枝幹虯曲龜紋裂,瘡痍遍佈盡滄桑”

,軀幹雖已中空,但仍枝繁葉茂,樹冠像一把巨傘把街道和旁邊的屋舍遮掩。

這是一棵立村樹。

《王氏族譜》

記載:

王氏祖於明永樂年間,由雲南烏撒衛大槐樹遷此建村。王氏先祖,自雲南輾轉遷來,在村東栽種此樹,以示紀念。

如此算來,老槐樹已有600多年的樹齡了。

一說到大槐樹,人們首先會想到的是山西洪洞縣。因為“問我老家在何處?山西洪洞大槐樹。”這首古老的民謠,就像流行歌曲一樣,口耳相傳,流傳甚廣,以至於很多人都以為只要是立村植槐的,老家都來自於山西的大槐樹。

其實,槐樹是一種古老的樹種,在我國分佈很廣

。門前植槐的風俗,自古有之。古時候人們注意到它的旺盛生命力,遂視其為

祥瑞,

從而產生了對槐樹崇拜的原始信仰。

植槐最早可能起源於周代的"社壇立樹"

《周禮·秋官》

載:周朝宮廷外種有三棵槐樹,三公(太師、太傅、太保)朝天子時,面向三槐而立。這三棵槐就是朝廷所植的社樹。同時

也說明槐樹最早是植於宮廷中,是宮廷之樹

。後來人們在村前和門前也栽植槐樹,並將槐樹與書生舉子相關聯,

被視為科第吉兆的象徵

槐象徵著三公之位,舉仕有望,且“槐”、“魁”相近,企盼子孫後代得魁星神君之佑而登科入仕

。民間也有俗語

"門前一棵槐.不是招寶就是進財"

,以示

吉祥的寓意

。可自從明初移民,特別是

“問我老家在何處?山西洪洞大槐樹。”

的廣泛傳唱,大槐樹又被賦予了

惜別家鄉和遷民懷祖的文化意義,而且影響深遠。

尋根問祖,王家曹村的老槐樹到底是怎麼來的?我們的老家究竟在哪裡?

受那首歌謠的影響,很多人會不假思索地指向山西洪洞的大槐樹。也有人對族譜中老家雲南一說,提出質疑:

雲南乃西南邊陲,本就人煙稀少,怎麼還會往膠東移民呢?

於是有人就在“雲南”這個地名上做文章,發現山西有個地方叫雲州,臆會出“雲南”就是雲州以南的意思,並得出結論我們的老家就在山西,與洪洞縣的大槐樹有著密切的關係。這種分析,看似很有道理,可他們只關注“雲南”這個地名,卻忽視了

“烏撒衛”

的存在。

在即墨、城陽乃至膠東,很多族譜中明明白白的記載著,先祖來自“雲南烏撒衛”

烏撒衛確有其名。

《元地理志》:"烏撒者,蠻名也,所轄烏撒烏蒙等六部,後烏蠻之裔盡得其地,因取遠祖烏撒為部名,至元十年始附,十三年立烏撒路"。明

烏撒衛,

今貴州省威寧彝族回族苗族自治縣。

烏撒衛明明在貴州,而我們的族譜上為什麼都說是“雲南烏撒衛”呢?

尋根問祖老槐樹,並非山西洪洞縣

現今的威寧縣

原來在

元朝

的時候,這個地方的行政機構叫

烏撒烏蒙宣慰司

,就

隸屬於雲南行省,治所即在烏撒

烏撒衛是明初洪武十五年(1382年)所置

《明史》:

“洪武十五年置烏撒衛指揮使司,屬雲南都司,永樂十二年改隸貴州都司”。

清光緒版《威寧縣誌》:

“明洪武十五年正月設雲南布政司及都司、各府、州、縣、衛、所,於烏撒土府心腹地置衛,仍曰烏撒。”

清登州府教授邑人張希賢《烏撒考》:

“烏撒衛附郭府治,前明傅友德平雲南後所置,永樂十二年改隸貴州都司,偕畢節、芒部、鎮雄、昭通諸地,俗稱‘小云南’”。

這說明,我們的祖先在烏撒衛駐軍時,當時的烏撒衛是隸屬於雲南的。

山西可能有個“雲州以南”,你也可以把它稱作“雲南”,但你

查遍山西也找不到“烏撒衛”這個名字。

因此,

“烏撒衛”這三個字,就像烙印一樣成為最為重要的移民符號

,這個符號是獨特的唯一的,

只要族譜上寫明“雲南烏撒衛”的,那就確定無疑,老家就在雲南!雲南

也有槐樹嗎?有,

烏撒衛十字街上的大槐樹至今還在!

尋根問祖老槐樹,並非山西洪洞縣

膠東移民後代尋訪烏撒衛大槐樹

現在很多學者已經證實

,明初膠東地區的大移民其主流是來自於雲南的軍戶

。以

夏莊街道

為例,全街道

50個

村莊,

《城陽村落》

記載來自雲南烏撒衛的就有32個,佔64%。

我們的老家為什麼會是雲南呢?

原來,朱元璋平定中原建立明朝後,佔據西南邊陲雲南的元宗室梁王還在與明朝對抗。

洪武十四年(1381年)八月,朱元璋命傅友德為徵南將軍,藍玉、沐英為左右副將軍,徵調徵南大軍30萬,

兵分兩路,從北、東兩個方向大舉向雲南挺進。洪武十五年正月,明軍佔領昆明後,梁王自殺身亡,滇中大震,各州縣官吏皆嚮明軍投降。不久,雲南全境基本平定。

洪武十七年,傅友德、藍玉班師

,留

沐英率九萬大軍留鎮雲南,這是明初第一批徙駐雲南的軍戶。這九萬的戍守地就是烏撒衛,有的族譜上也寫作烏沙衛。

徵南大軍班師後,雖有沐英及9萬將士留鎮雲南。然而卻遭遇重重困難。首先是各民族的叛亂此起彼伏,迫使沐英連年疲於奔命,邊患不息。其次,由於“兵多民少,糧餉不給”,也嚴重困擾著留守大軍。

對此明政府再次調整對雲南的鎮戍方略:“徵兵入助,以圖邊疆穩定,雲南奠安。

”據

《明太祖洪武實錄》記載:自洪武二十年八月至二十一年六月,明王朝連續11次大規模調軍往雲南屯田,

除其中4次沒有確切人數外,其餘7次累計為206560人。至

洪武二十一年,徵調入雲南的軍人當有30餘萬人。

這30餘萬人,分別來自江蘇、安徽、浙江、江西、湖南、湖北、河南、四川等地的明軍,駐守雲南長達20餘年。

那我們的先祖為什麼又萬里迢迢的從雲南來到這裡的呢?

原來,明代初年,倭寇不斷侵擾山東沿海地區,

為防倭寇侵襲,明洪武中期先後在山東設定衛所。

衛所是明朝軍隊的建制。衛下轄千戶所,千戶所下轄百戶所。

這些衛所需屯兵把守,而云南也已穩定,於是駐守雲南的先祖即根據明朝戰略轉移源源不斷向山東沿海遷移。

第一批遷移來的軍戶就是駐守雲南烏撒衛的那九萬將士,他們於明洪武二十一年(1388年),在駐守烏撒衛7年之後,調防山東,其中一支,隨徐輝祖駐防鰲山衛。

夏莊街道李家曹村

李姓,

就是

最先來到的這裡的軍戶。

尋根問祖老槐樹,並非山西洪洞縣

即墨鰲山衛雄崖古所

另一批,也是主要的一批來自雲南的軍戶是在明永樂初年(1403年),“靖難之役”後,華北地區慘遭戰爭蹂躪,人口銳減,因此明政府實施大規模移民政策,駐守雲南的軍戶被大量移民到山東半島。這些軍戶來的目的,一是海防,二是屯田。

這批軍戶在雲南已生活了二十多年了,他們很多在雲南娶了當地少數民族為妻,第二代也已長成,他們習慣了那裡的山山水水,習慣了那裡的生活,因此,再次遷徙,對他們來說就有些“故土難離”。遷徙中,有反抗,也有逃離。傳說,為防止逃離,先祖們是被反綁著雙手,一路押送的,方言中

“解手”

一詞,就是由此而來的。據考證,先祖們是由烏撒衛城到永寧(今四川省敘永縣)再至重慶,乘船,過夔門,渡三峽,抵南京,轉運河,達清江口棄舟陸行,經贛榆,膠州而至鰲山衛。他們攜妻兒老小,輾轉萬里,一路風餐露宿,浩浩蕩蕩,其艱難和悲壯可想而知。

王家曹村的王氏先祖就屬於這一批的軍戶。

這些軍戶被遷移到山東沿海一帶實行軍屯,按照明朝的規定,軍戶每丁撥給土地50畝。就這樣,這些來自雲南的先祖們,在此落地生根,生息繁衍起來。這些來自雲南的先祖們,他們的祖籍大多是河南、江浙、安徽一帶的,因被徵調雲南戍邊,所以

移民後

把軍屯過的雲南

當作

自己的故土

,烏撒衛是他們遷移時的集結地,

烏撒衛十字街上的那棵蒼老的大槐樹,就成了他們永恆的懷念,

因此,

我們這裡明初屯田立村時,都會在村首栽植一棵槐樹以示對故土的眷戀。

尋根問祖老槐樹,並非山西洪洞縣

王家曹村的老槐樹

隨著農村改造和城市化建設,現今這樣的老槐樹已十分罕見。

王家曹村的老槐樹尤為珍貴,全村人視為神靈般地敬畏和呵護,600多年的老槐樹,雖軀體蒼老,仍根深葉茂。

撫摸龜裂的樹幹,耳邊不由響起譚晶演唱的一首歌:

千年風雨中一棵不老的樹

你身邊走過來我的先祖

不散的魂呀擎天的樹

你的根鬚是我們共同的家譜

紛紛淚雨化露珠

片片落葉是史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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