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間故事:白狐神醫

萬曆年間,汝陽府有個有一個老中醫,叫做張仁福,家中世代行醫,到了他這一輩已經是傳了九代了,醫術上的精妙自是不必再提,德行上的出眾尤其被大家所崇敬,十里八村的鄉民,提起張仁福沒有不豎大拇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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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仁福待人誠懇厚道,而且行醫問藥極其謹慎,近乎於有些執拗而不知變通的地步了,有一次,一個大戶人家老爺得了病,要求張仁福用些名貴的藥材替他醫治。

張仁福把脈之後,發現可以使用廉價的藥材代替,就堅持不肯用名貴的藥材,管家有些不屑地說道:「我們家老爺乃是金玉之體,哪能用這些便宜的藥草來治療,你儘管開些貴藥、好藥、只要能快點讓我們家老爺恢復就行。」

張仁福不卑不亢地解釋道:「藥材的療效跟它的價格並沒有直接的關係,主要在於相互裨益,每個病人的身體狀況都不盡相同,只有對症下藥,才能起到最好的效果。」

管家還以為是張仁福故意不給老爺開貴重的藥材,準備與他理論一番,幸好老爺是個明事理的人,選擇了張仁福的藥方,身體得以很快康復。

這天,張仁福正在家中坐診,門外突然慌慌張張來了個男子,上氣不接下氣地說道:「張大夫,我家小姐身體不舒服,麻煩您趕緊跟我走一趟吧。」

「你家小姐是誰?家住哪裡?有什麼不舒服的地方?」張仁福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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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大夫,我叫王虎,是城西趙員外家的管家,我說的病人就是趙小姐。」王虎定了定神,接著說道:「我家小姐最近總是精神不振,時不時地還會頭暈耳鳴,而且飲食難下,總喜歡睡覺,已經有好一陣子了。」

「是這樣啊。」張仁福捻了捻鬍鬚,說道:「你稍等一會兒,我去收拾一下藥箱,問診過後才能知道你叫小姐的病症。」

張仁福說完,簡單收拾了一下藥箱,王虎順手接過來背在了自己身上,兩人一路緊趕慢趕到了趙府。

剛一進門,就聽到趙員外在謾罵:「這個王虎,幹活兒真是越來越怠慢了,讓他去找個大夫,這都過去幾個時辰了還沒找回來。」

王虎把頭一勾,快步走上前,恭敬地說道:「老爺您息怒。這附近的醫家數張仁福大夫的醫德最高,醫術最好,小人一刻也沒敢耽擱,請到張大夫以後就趕緊往回趕。」

趙員外抬眼看到了張仁福,立刻變得和顏悅色起來,說道:「張大夫來了,快請進,小女病了許多時日了,一點東西也吃不下,再過兩個月就是小女出閣的日子了,可不能耽誤了時辰,請您快來看看。」

張仁福也不敢怠慢,走上前去,只見那病床上躺著一個面容姣好的少女,只是面色略顯蒼白,還沒等張仁福把脈,趙小姐先開口了:「父親,有張大夫在這裡就好了,你們還是先出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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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員外還想留下看看情況,但是耐不住女兒的再三催促,這才不情不願地離開了,丫鬟們也被趙小姐屏退,趙小姐接著說道:「張大夫,我早就聽聞您是聖手仁心,我這病就多勞您費心了。」

「小姐不必客氣,治病救人是我等醫家的本分,如果能夠對您有所幫助,那就是我的榮幸了。」張仁福說著,就把三根手指搭在了趙小姐的皓腕處。

「張大夫,我這病怎麼樣了?」趙小姐小心翼翼地問道。

張仁福面色有些古怪,說道:「小姐恕我直言,剛剛趙員外說您再過兩個月出嫁,可你這賣相明顯是……」

「張大夫!」趙小姐神情有些慌亂,略帶懇求地說道:「想必我的情況您已經清楚了,父親非要逼我嫁給黃侍郎的公子,好藉此攀上些關係,為我弟弟以後的仕途鋪路,要是被人發現我懷了身孕,恐怕就要被我爹活活打死了。」

張仁福心中嘆息,所謂清官難斷家務事,遇到這種情況,他也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沉默了一會兒,木聲問道:「小姐,我只是個大夫,您跟我說這些也沒什麼用處。」

「當然有用!」趙小姐似乎是抓住了救命的稻草:「張大夫,求您給我開幾副打胎藥,隨便給我編個病症,讓我可以出去靜養一段時間就行,您的大恩大德,我一輩子都不會忘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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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仁福畢竟是個救死扶傷的大夫,如今胎兒已經成型,也算是一條鮮活的生命,打胎之事實在是太過殘忍,張仁福無論如何也不肯開。

趙小姐萬念俱灰,哭著說道:「我一個未出閣的女子,如果被人知道懷了身孕,還有什麼臉面活在這個世上,還不如一死了之。」說著就要用頭撞向桌角。

張仁福一把攔住了她,答應替她隱瞞此事,但墮胎藥是無論如何也不肯開的,隨後走出了房間,趙員外熱切地迎了上來,詢問女兒的病症。

張仁福只說之趙小姐是鬱結於心,氣結於胸,需要靜養一段時間,然後來了幾幅安神的方子就離開了。

王虎緊跟著去送張仁福,走到無人的地方,悄悄拿出幾對鳳釵塞給張仁福,再次懇求他開幾副墮胎的藥方:「張大夫,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您就大發慈悲,開幾副藥吧。」

張仁福盯著王虎看了一會兒,心中若有所思,退回了鳳釵,說道:「我已經答應會讓這件事爛在肚子裡,至於藥方是絕不會開的,王管家留步,我告辭了。」

望著張仁福離開的背影,王虎眼睛眯成了一條縫,誰也不知道他心裡在想些什麼。

回去以後,張仁福心中還有隱隱的不安,按照他的推測,趙小姐腹中的孩子一定是王管家的,如果他們倆的姦情敗露,真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可如果自己出手相助,害了一條性命不說,也極為對不起趙小姐的未來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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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張仁福搖了搖頭,不再去想這些事,接下來的時日,張仁福繼續看病開藥,生活並沒有什麼起伏。

就這樣過了約莫有大半年的時間,這天傍晚,王虎再次神色匆匆地跑到了張仁福家裡:「張大夫,我家小姐要生了,請您快去看看吧。」

「小姐要生了應該找穩婆啊,大老遠地找我做什麼?」張仁福算了算日子,也的確到了趙小姐臨盆的日子。

「這件事只有您清楚,我怕找了穩婆,這秘密就守不住了。」王虎扭扭捏捏地說道。

張仁福心領神會,他行醫多年,接生的事情自然難不倒他,只是古代講究個男女授受不親,一般很少有人會請男大夫接生罷了。

一念及此,張仁福也不再糾結,帶上藥箱就跟著王虎出發了,這次走的道明顯偏僻許多,也不像是去趙府的路,張仁福忍不住出口詢問,王虎支支吾吾的回答說趙小姐早就搬離了趙府,此刻正在山中的一處別院裡休養,要不然也不能這麼光明正大的生產。

看起來並沒有發生什麼糟糕的事情,張仁福放下心,繼續跟著王虎趕路,天很快就黑了下來,幸好王虎打著燈籠,這才能順利前進。

走了一多半的路程以後,突然看到路邊有一條白狐,腹部鼓鼓囊囊的,躺在地上痛苦地掙扎,王虎順手抄起一根木棍就要打它,卻被張仁福攔了下來:「你幹什麼,這白狐一看就是即將分娩,你要是打死它,可就是一屍兩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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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隻畜生而已,還說什麼一屍兩命。」王虎撇了撇嘴,小聲嘟囔著。

張仁福並沒有理會他,反而是蹲下來仔細幫白狐檢查身體,隨後從藥箱中取出幾根銀針,依次紮在白狐的身上,然後利用特殊的手法幫助白狐按摩,很快五隻潔白如雪的小狐狸就誕生了。

「之後的造化全憑你們自己了。」張仁福輕輕撫摸著小狐狸說道。

王虎見張仁福不慌不忙的樣子,著急地說:「我的好神醫,我們能走了嗎?我們家小姐還在等著你救命呢。」

張仁福收拾好工具後對王虎說:「你帶路吧,我年紀大了,天色已晚這又是上山的路,還煩請你走慢些。」

「好好好。」,王虎一邊應承著,一邊拉著張仁福快步趕路。

就在這時,剛剛生產的那隻白狐將自己剛出生的一隻幼崽放在了張仁福的腳下,還用頭輕輕地在張仁福的腿上蹭了蹭。

張仁福第一次見到見到這種情況,便蹲下來把白狐抱在懷裡問:「你是要把它送給我嗎?」白狐點了點頭。

張仁福詫異不已,俗話說「老母一百歲,常念八十兒。」動物的母愛和人一樣,都是偉大而深沉的,沒有一個母親會隨意丟下自己的孩子。

就在張仁福打算推辭的時候,白狐從他懷裡跳了下來,帶著其餘四隻小白狐消失在了草叢裡。

張仁福只好無奈地抱起那隻小白狐,小心翼翼地把它護在懷中。

王虎拉扯著張仁福,張仁福抱著小白狐繼續趕路了。大約一個多時辰後,他們終於到達那處別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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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仁福趁著夜色看到別院的門匾上寫著綠清苑,十分不解地問:「這別院門口怎麼連盞燈籠都沒有?」

王虎沒有回答他,一個勁地催促他趕緊去給小姐接生。

張仁福只當王虎關心趙小姐,並沒有多想,小跑著跟隨王虎進了裡屋。

誰知當張仁福剛踏進小姐的屋裡,王虎就緊鎖了房門。

「王虎,你給我點根蠟燭,屋裡黑漆漆的什麼都看不清。」張仁福說道。

誰知王虎卻說:「男女授受不親,你還是將就一下吧,畢竟我家小姐還未出閣。」

張仁福摸黑走到床邊,給趙小姐把了把脈,突然氣憤地說:「你家小姐早已過世,你要我來接生什麼!」

王虎在門外突然激動起來,大喊道:「你瞎說什麼!她還活著,她沒有死,她只是生病了,你不是聖手仁心嗎?你趕緊救她呀。」

張仁福從懷裡掏出一塊火石,點亮了整個房間,開啟門呵斥王虎:「你生前犯了罪,為何死後還不知悔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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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王虎露出他的真面目,震驚地問:「你是如何知道我的身份的?」

張仁福不緊不慢地說:「就算是壯年也需三個時辰的路,你竟只要一個時辰。趙家也算是大戶人家,小姐既然來了別院,為何不見她的貼身丫鬟,為何整個別院一盞燈都沒有?」

王虎冷笑一聲說:「既然如此,你就不怕我殺了你嗎?」

張仁福嘆了一口氣說:「我原本以為小姐還活著。」

其實他早就懷疑王虎是邪魅了,只是醫者仁心,一心想著救下趙小姐。沒想到趙小姐早就撒手人寰了。

王虎突然衝進屋裡,對張仁福說:「事到如今,我也就不瞞你了,我要你死個明白。你們張家九輩行醫,救人無數,功德無量,用你的功德氣運救活小姐腹中胎兒也不枉你濟世救人的名頭了。」

話語間,王虎張牙舞爪地朝張仁福撲去,想一招奪取他的性命。張仁福連忙從隨身的布袋裡拿出一個盒子,只見他開啟盒子一束白光正中王虎的印堂。

王虎被白光擊中後吐出一口黑血,害怕地問:「你到底是誰。」

張仁福笑了幾聲後說:「我們張家世代行醫,從閻王爺手裡搶人,之所以能夠屹立不倒,自然會有幾分自保的本領,就憑你這點小伎倆,根本傷不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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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語間,眼前的別院竟逐漸消失。張仁福心裡便明白,這一切只是王虎設的陣法。

霎時間,張仁福突然覺得後背一陣發涼,脖頸處迸出顆顆雞皮疙瘩,他回頭一看,趙小姐已經到了近前了。

說時遲那時快,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白狐連忙跳起來擋在了張仁福的身前,替他擋了趙小姐的襲擊。

沒有傷害到張仁福的趙小姐氣得張牙舞爪,想要再次襲擊他時,發現自己的身體已經不能動彈。趙小姐氣得大罵:「你這個小畜生,對我做了什麼。」

張仁福並不理會趙小姐,抱起小白狐,心疼地說:「原來你是來救我的呀。」他沒有想到自己隨手救的小白狐,竟用性命向自己報恩。

張仁福說著,抬手飛出一根銀針插進趙小姐眉心,趙小姐瞬間倒地,一邊哀嚎,一邊辱罵張仁福害人性命,沽名釣譽。

張仁福也動了真怒,爭辯起來:「我賣藥是為了治病救人,怎麼敢用藥來害人性命,你自己不守婦道,姦情敗露,與我有什麼關係?」

趙小姐據理抗爭:「我找你開墮胎藥的時候,胎兒還沒有徹底成型,算不得一條性命,那時候墮胎,我跟虎哥還有一條活路,丟掉的只是沒有知覺的肉塊兒,卻可以保住兩條人命。後來不肯賣藥給我,虎哥被活活打死,我腹中的孩子還沒出生就跟著我一起死了,你這樣做雖然有希望保住一條性命,但實際上卻害了三條性命,還敢說自己是醫者仁心嗎?」

張仁福一時語塞,看著痛苦不已的趙小姐,王虎跪下來求張仁福:「張大夫,都是我一時欺心,我願意承受任何懲罰,求求你放過我家小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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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說男兒膝下有黃金,張仁福不禁感嘆王虎對趙小姐也算真心實意了。

原來,趙小姐與王虎自幼一起長大,她是高高在上的小姐,而他只是家中的僕人,原本他不該有任何非分之想,可誰知,日久生情,小姐對他竟也有了好感。

郎有情妾有意,只可惜門第只差始終是難以跨越的鴻溝。趙員外又企圖用女兒換取兒子的錦繡前程,自然不會答應他們的婚事。

後來,趙小姐有了身孕,想要以此來換取趙員外的同意,可惜還沒有向趙員外坦白就得到了要嫁給黃侍郎兒子的訊息。

趙小姐的反抗、威脅都沒有得到趙員外一絲的憐愛,趙員外甚至惡狠狠地對她說:「如果你不老實嫁去黃家,毀了你弟弟的前程,我會親手送你上路。」

心死莫大於哀,在那個封建的年代,女兒甚至像商品一樣買賣,就算是富貴人家也不例外。也就是這時,趙小姐和王虎生出了私奔的念頭。

就在他們打算私奔的時候被趙員外發現了,趙員外一氣之下便將王虎活活打死。

趙小姐看著心愛的人死在自己眼前,便撞門自盡了。

他們在陰間相遇後,得知能用活人的功德氣運救活自己的孩子。便想出了此計謀,可誰知張仁福竟然有道術護體。

聽完他們的事情後,張仁福擺擺手說:「罷了罷了,這件事終究也是我考慮不夠周全。」趙小姐瞬間便解脫了,王虎急忙衝過去抱著趙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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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仁福繼續說:「希望下輩子你們有情人終成眷屬吧。」話音剛落,兩人便不見了。又對懷中的小白狐說:「既然你有靈性又知恩圖報,那你就留在我身邊修行吧。」小白狐點點頭。

經此一事,張仁福對自己一貫堅持的藥理產生了懷疑,從此就帶著白狐雲遊四方,後來就有了一種傳說,一個帶著白狐的醫生四處治病救人,但凡他所及之處,無論是什麼疑難雜症都可以根除,而且基本不會收取醫藥費,人們都把他稱作白狐神醫。

又過了一些年,人們發現白狐神醫身邊多了一男一女,如同粉雕玉琢搬討人喜愛,這一男一女繼承了白狐神醫的醫術,又衍生出一段神醫俠侶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