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愛,薄涼又刺骨(全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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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萬盛頂層,光亮如晝。 林子蔓緊緊抱著霍以琛,賣力迎合著他。一遍遍喚著:“以琛,我愛你……”

刷拉!

簾幕落下。

灰暗的星光幽幽閃現。照出滿室光影爛漫,**。

林子蔓被推壓到了玻璃牆面,霍以琛從後而入。

尖叫未出。便被吞嚥進喉嚨。

視線不期然地對上了父親的沉痛的目光。

瀟瀟夜風中,兩鬢斑白的林勇安面色蒼白。渾身顫抖。挾裹著怒氣的目光燃著雄雄火焰。似要焚淨一切。

林子蔓懵了,本該早睡的父親為什麼會出現在這?

“以琛。別,我爸,在外面!”

她扭動著身體,第一次拒絕霍以琛。卻被他壓得更緊。

“怎麼?怕了?”

霍以琛的聲音譏誚又陰涼。林子蔓一個激靈恨不能就地找個洞鑽進去。

天下再沒有比此刻更讓人難堪的畫面了!

“求你……以琛。”她奮力掙扎,語氣已經低到了塵埃裡。

然而,男人仿若未聞。隨手扯下領帶。將林子蔓反抗推拒的雙手反捆起來!

林子蔓大驚:“以琛,你。你想幹什麼?”

“你說我在幹著誰?”霍以琛睨了眼外面,唇畔勾勒起個嘲諷的弧度。

“林子蔓。把你平時在我身下嗲浪的賤騷樣拿出來,讓林勇安看看你的好本事!”

“以琛,你怎麼能!”

聽見霍以琛的話,林勇安像頭被激怒的野獸。

滿臉怒紅,砰!砰!砰!巴掌拍在玻璃上,更拍在林子蔓心上。

她絕望又痛苦的捂著玻璃,想要遮住林勇安的眼睛。

可那巴掌砸的太疼了,疼的她忍不住往下縮。“爸爸,不要看,不要看了。你回去吧,回家去好不好?”

霍以琛輕笑一聲,面色更冷,突然壓在林子蔓臉邊,貼近玻璃。

深黑的瞳眸中迸出一道冰冷的恨!

“林勇安,當初你強迫我母親的時候,就該想到有今天。”

霍以琛嘴角掛著殘忍的笑,一邊說,一邊一邊繼續他的掠奪,“我母親不過長得像你媽而已,得不到紅顏知道的愛,林勇安竟敢強迫我母親,逼得她愧疚自殺的。他做夢也沒想到會有今天吧?”

林子蔓愛戀霍以琛整整十二年,為了他,可以付出一切!

可卻不曾料到,這一切,不過是一個報復的局。

幸福成了泡沫,惡夢和屈辱接踵而來。

不敢置信的淚水破眶而出,滑落到肌膚相觸的地方,燙得霍以琛一顫。

他抽身離開,恨恨的盯著林子蔓,憤然冷笑,“果然是賤人,伺候人的本事都不用學!別這麼早傷心,還有更令你意想不到的。想想你親手佈置的夢幻婚禮,新娘卻是你死對頭林染,什麼感受?心碎嗎?”

“為什麼?為什麼要這麼對我?”林子蔓崩潰到心痛,嘶吼著。

“為什麼?”霍以琛站直,拉好褲子,居高臨下的冷睨著狼狽的她,“我若真的要娶你,這些年就不會讓你只做我的秘密*了。”

真相總是太過殘酷,殘忍得讓人無法接受。

林子蔓哭著哭著就笑了,是自己太傻,被愛情糊了眼!

室外的林勇安捂著胸口,臉色由白轉青,一個踉蹌,倒地不起。

2*

林子蔓顧不得渾身狼藉,手腳並用的爬起,衝了出去。 “爸……爸你怎麼了?”

林勇安渾身抽蓄。頭一歪,白色的泡沫不斷從口中冒出。

林子蔓學醫。做了霍以琛幾年的家庭醫生。

父親這是中風了。

林子蔓驚恐至極,無助地回頭,哭著向霍以琛求救。“以琛,求求你。幫忙送下我爸去醫院。去晚了。就沒救了!”

霍以琛優雅閒適的走近。看了眼,唇畔漾起抹報復後暢快的弧度。“死了正合我意。”

男人轉身離開。

林子蔓看著霍以琛絕情的背影,再也沒有喊他一句,眼淚密集落在懷中父親的身上。

心臟裂開的口子灌過風,冷得她全身發抖。

——

林子蔓在醫院裡忙碌了一整個晚上。直到天亮。林勇安才從鬼門關被拉了回來。

她鬆了口氣,剛坐下,林勇安的手機又響了起來。

林子蔓精疲力竭。眼睛跳得利害。心裡有股不好的預感。

她拿起父親的手機接起。

“林總,有人舉證您安排人套取霍氏集團的公司機密。公司被查封了。”林勇安的下屬沉重道。

霍氏集團,霍以琛!

林子蔓的心。咯噔一聲,心臟像玻璃球破碎,玻璃渣一下子扎得整個心腔血肉模糊,呼吸都疼。

她站起來,拳頭緊握,唇角顫抖得利害:“怎麼會這樣?我爸不會做這樣的事情。”

對方一愣,“具體我們也不清楚,警方拿著查封令上門,說證據確鑿。”

林子蔓捏著電話,目光沉痛地看向剛轉進ICU的父親。

公司是父親一輩子的心血,如果他醒來知道出了事,後果不堪設想!

……

林子蔓翻遍熟悉的城市,才在高階影樓的休息室找到了曾經那個和她親密無間的男人。

他熟悉偉岸的身影闖入眼簾,刺得她眼眶酸澀發痛。

他身上穿著她親自選的婚禮禮服,可新娘卻不是自己。

可笑麼?

一點也不,處心積慮的陰謀有什麼可笑的。

“以琛……”林子蔓深吸了口氣。

霍以琛像是並不訝異林子蔓會來找他,他拿起醒酒器,將之間倒進去的紅酒裝進紅酒杯。

手裡的酒杯晃動,腥紅的酒液沿著杯壁一圈圈旋轉。

他面容冷峻,沒了平日的溫雅柔情,冷冽的目光落在她身上,絕情又傷人的話自然流暢:“怎麼?懷念昨夜在我身下的樣子?”

林子蔓渾身一僵,說不出的難堪。

“你可不可以,放過我爸爸?”她咬了咬唇。

“憑什麼?”

林子蔓喉嚨乾澀,嘴角扯出抹蒼白的笑。

對啊,憑什麼?

所有的虛幻的愛情不過是陰謀而已,她在他眼裡怕是連個妓。女都不如吧,這樣的男人跟前,她還有什麼資本?

“看在我……陪你睡了這許多年的份上。”

“難道不是我滿足了你?”

林子蔓被他羞辱得頭皮發麻,恨不能轉身就走。

難堪和屈辱,在不在乎你的人面前,一文不值!

她放下自尊,笑突然就嫵媚妖嬈起來,“我們是相互取悅……”

接過他手中的杯子,仰頭將酒液倒入口裡,喉頭微動,將沾著酒液的蜜唇送了上去。粉色的舌尖,刷過他薄削冷峻的唇瓣,沿著唇線一遍遍的挑逗*,清冽的酒水順著兩人唇舌交接處滾了下來。

霍以琛的呼吸亂了,波瀾不興的眸子更加幽深,暗芒湧動。

林子蔓滿意的退開些許,香唇*地落在他唇角,“看吧,你也很享受,不過一個吻,就動情了。”

“以琛,只要你肯出手相救,我可以不要婚禮,不要名份,還是像以前一樣,乖巧地做你的秘密*。”

“哦,那就要看你有沒有做*的本事了。”

林子蔓展顏,勾人的鳳眸風情萬種,嬌唇淺淺地啄過男人的唇瓣,柔弱無骨的小手劃過皮帶,輕輕鬆鬆地鑽進了褲頭,撫上男人的尊嚴處。

“我有沒有本事,難道你不清楚?”

霍以琛眸光變深,*在林子蔓的碰觸下漸漸林醒。

林染剛要鬆口氣,休息室的門突然被人撞開……

3*

“你這個不要臉的賤人……”林染身上穿著白色婚紗,雙眼的恨不加掩飾。 林子蔓看著自己精心挑選的婚紗,失神。

這本是她為自己準備的禮服。此刻卻成了別人的嫁衣。

沒有淚意的眼睛,乾澀得發痛。

林染氣急。衝了進來就扯開與霍以琛緊貼一起的林子蔓,一耳光甩了出去。

“啪”的一聲。

林子蔓踉蹌著退了兩步,被打得腦袋歪向了一邊。臉頰迅速竄起了五根手指印,嘴裡血腥瀰漫。

“爸爸都被你氣中風了。你不在醫院照顧。竟然跑這裡來*以琛。果然是妓。女生的下賤胚子。一刻沒有男人都活不了!”

林染的話,要多難聽有多難聽。

林子蔓這兩天所受的侮辱。加起來比這輩子都多,心早就麻木了。

林染卻沉浸在自以為是的角色裡不能自拔,委屈得傷心欲絕:“爸爸估計做夢都想不到,他一心嬌養出了個白眼狼。倒貼著*他女兒的丈夫!林子蔓。以琛馬上都要和我結婚了。你還不死心,你真賤!”

林子蔓明明不在意,可聽到這話。心還是忍不住痛了。

她看向霍以琛。他卻望著窗外,對這裡發生的一切。仿若未聞。

“這麼多年來,爸爸從不嫌棄過你是個野種。把你當親生女兒從小寵到大。到頭來,你不但把他氣得住院,還吃裡扒外地壞敗公司陷害他,成心要逼死他是不是?”

“我沒有!”

“那你出現在這裡做什麼?想男人想瘋了嗎?還是像你那妓。女媽一樣,只要是個男人,就管不住自己的騷浪賤要往上撲!”

林子蔓垂落身側的手漸握成拳,眸光中怒火翻滾。

她的忍耐沒有讓林染退卻,反而變本加厲。

“夠了!”林染罵她可以,但不能侮辱她母親!

林子蔓忍無可忍,利眸冷光,似刀似箭,恨不能將面前裝腔作勢的女人扎得千瘡百孔。

“別把所有的過錯都推到我身上,襯得自己跟白蓮花似的,你做了什麼,真的以為別人不知道?”

正因為林勇安疼愛嬌寵自己,而自己卻不是他女兒。

所以林子蔓從不讓他為難,從不去沾染公司半點事務。

儘管如此,林染母女,仍恨不得她去死!

好幾次,她都撞見林染悄悄地摸進林勇安的書房。

那是後沒有深想。

現在想來,只怕是林染進了林勇安的書房,為的不是普通工作,而是複製秘密檔案,至於秘密檔案給了誰,除了霍以琛怕是沒有別人了。

真是可笑!

“我做什麼了?”林染有恃無恐,“你拿出證據來啊。”

“我肯定會如你所願的!”林子蔓冷冷地盯著她,“林染,若要人不知,除非已莫為。你摸著良心問問自己,對不起爸爸的人,到底是誰!你有本事拿你和你媽媽的命來起誓!”

林染心裡慌亂,氣急敗壞地叫道:“你這個賤人生的野種,有什麼資格叫我父親爸爸!”

她不霍一切地衝上去撕打林子蔓,卻被霍以琛抓住胳膊拉了回去。

“和這種低賤到塵埃裡的人動手,那是自降身份!”霍以琛說著,按下一旁座機的服務按鈕,“有人在休息室鬧事,馬上過來處理。”

林子蔓再次感受到了霍以琛的絕情。

也不知道為什麼,她沒有感受到心痛,只是覺得身體不是自己的,她想要衝進車流,被碾碎。

4*

醫院。 林子蔓身心俱疲。

她看著病床上昏迷不醒的林勇安,所有的強忍的委屈,都像洩閥的洪水。一發不可收拾。

母親早死,養父重病。曾經以為這個世界上除了父母,還有霍以琛是她的依靠。

她從未怕過這個不確定的世界,因為她有霍以琛。

可如今。她什麼都沒有了。

大千世界,彷彿突然就沒了她的容身之地。

穿著防菌服的她緊握住父親的手。臉頰貼在上面。無聲的慟哭。細瘦的肩膀顫抖*。

悲傷像雲,天都要塌了似的黑壓壓的籠罩著一切。

“爸。對不起!我錯了,都是我的錯!是我有眼無珠,錯把豺狼當良人,才害你變成這樣。還害了公司!”

“爸。我該怎麼辦?”

幫不了你對抗病魔,也挽救不了你的公司……

林子蔓哭暈在父親身邊,被重症室護士發現。送 了出來。

醫院是個充滿希望又冰冷的地方。生老病死,一半由自己。一半由這裡。

在絕望面前,你永遠不知道什麼是盡頭。

糟糕的情況只會累加。不會好轉。

林子蔓以為,最壞的結果,也不過如此。

然而,當法院的傳票送到她手上的時候,世界才真正開始崩塌。

原告起訴林子蔓沒有主治醫生執照,參與手術,造成醫療事故,病人家屬要求死刑!

做為家庭醫生,林子蔓只為霍家人看過病。

而唯一的例外,便是曾經主治參與過霍以琛一個手下的手術。

當時的情況緊急又危險,在霍以琛的授意下,林子蔓想也沒想,出了手。

明明已經好轉入院的病人,卻死於醫療事故,源頭還在自己身上。

死者家屬不接受私下和解,去法院起訴,情緒崩潰地要求必須判處無良醫生林子蔓無期徒刑。

林子蔓得知這一切後,已經沒了淚水。

霍以琛對她的報復一環接一環,步步相逼,是要置她於死地的!

她還天真地以為,能打動他,請他看在過去多年的情份上,放過父親一馬。

殊不知,過去的情份,也是建議在他的仇和恨上,根本沒有值得他寬恕地方。

法庭上,原告方律師陳詞激昂犀利,認定林子蔓只是畢業於醫學院,但是手術醫師執照沒有,涉嫌無證行醫,誤診,導致殞命。

隨後相關的證據資料一一呈上。

林子蔓的肩膀一次次垂下。

父親重病,林氏被查,林染母女迅速地與他們劃清了界線。

林勇安揹著公司倒閉的巨大的債務,還有高額的醫藥費用,都需要林子蔓想辦法籌借。

她知道,她快要,就快要被霍以琛打倒了。

可是她怎麼能倒?

霍以琛作為證人,站上法庭上時,林子蔓佯裝漠然的神色一寸一寸龜裂。

法庭上。

霍以琛回答得平淡簡潔,卻直切要害:“林子蔓是我的家庭醫生。死者是我的員工。”

“我員工發病時,正好身為醫生的林子蔓在場,提出醫治。”

“當時大家提出打120,但是林子蔓……”

林子蔓幾乎聽不清霍以琛說的話,只見他那兩片曾經溫柔親吻過她無數遍的唇,此時正吐出刀子,一刀刀的在要著她的命。

他是不在乎她的命吧,雖然他曾經把她捧為手心珍寶。

可是如果不把她捧為珍寶,又如何能將她抬至雲端又砸向地獄?

這大概就是他要的報復吧。

這時候他一定痛快了吧?

在林子蔓絕望的視線裡,霍以琛遞上了那份他口訴,林子蔓親筆錄寫的診病記錄。

林子蔓再度崩潰,“那不能作為證據,那份病例裡的內容是霍以琛口述,我記錄做為參考待用的……

5*

中途休庭,林子蔓疲憊地坐在休息室裡。 心是空的。

她只有一個信念,否認一切。

她要撐住。撐住,雖然她沒有了依靠。可是父親需要她。

霍以琛站在遠處,神色淡漠地接著電話。

那長身玉立的背影太過絕決狠戾,找不出丁點抱著她喊“蔓蔓”時的柔情蜜意。

想到自己整整十二年的愛戀。傾刻間便餵了狗,那種憤怒痛恨不甘。簡直能揉碎她五臟六腑。

律師在她身旁無奈嘆氣。“林小姐。以現在的情形來看,我們若再沒有其它新的證據。官司必輸無疑。”

林子蔓的手,緊握成拳,許久未修剪的指甲穿破面板,扎進了手心。

霍以琛不知什麼時候掛了電話。目光陰翳狠辣的看了過來。

林子蔓脊背上竄起一陣寒意。

霍以琛走近。“林染食物中毒,造成了急性腎衰竭,需要換腎!”

林子蔓用冷漠偽裝了自己依舊的放不下。“所以呢?跟我有什麼關係?”

“你換一顆腎給她。我就考慮放過你。”

“憑什麼!”林子蔓倏然站起,憤怒得像發難的獅子。又悲傷得像個無助的孩子。

“從初中開始,我整整愛了你十二年。這十二年。為你,我恨不能付出生命。即便如此,都沒能撼動你冰冷絕情的心分毫。我不信,她林染,就能讓你愛得不霍一切?甚至不惜放棄你精心設下報復我局!”

明明是憤憤不平的話,林子蔓卻用平緩的語氣說出,字裡行間,深深淺淺全是她的痛!

“你說得對,她不值!但誰讓她給了一顆腎我呢。”霍以琛勾唇一笑,滿是嘲諷。

林子蔓似不能承受般,踉蹌了一下,差點摔倒。

她扶著椅背,一隻手無意識地蓋在腰間那道傷口上,愣愣地看著霍以琛。

“……你說什麼?”好半天,林子蔓才找回自己的聲音,輕飄飄的問。

“林染當年不霍一切地為我捐了一顆腎,所以,你若肯換,我說到做到,從此後,放過你!”

林子蔓不敢置信,被手捂住的腰間,空落落地痛著。

她原本準備了一肚子的話,出口卻成了乾澀地質問:“為什麼是我?”

“因為你們是姐妹,匹配率比其它人都高。”

“不好意思,我拒絕。要用我的器官,來換你對恩人的情義,你以為,你是誰?!”林子蔓奸計得逞似的笑著,說出的話沒能傷得了霍以琛半分,卻似刀似箭,狠狠地扎進了自己心口。

霍以琛冷冷地看著她,神色漠然,波瀾不興,“那就別怪我了。”

林子蔓覺得,好似哪裡在痛,卻又好似,哪裡都在痛。

手機響起,她麻木地接通。

醫院ICU科室的電話:“林子蔓小姐嗎?您的父親剛剛醒了過來,要找你。沒看到人心跳突然就異常起來,我們採取了急救措施,卻無力迴天。直到最後一刻,他都沒閤眼……”

林子蔓耳裡嗡嗡的響著,她張著嘴,很用力地吸氣,卻好像什麼也沒吸到。

手機突然就手裡滑落下去,“砰”的一聲,摔在地上,變成幾瓣。

相比絕望,徹底沒有希望更讓人畏懼……

林子蔓看著霍以琛,眸中荒涼一片,“你以為,你真的可以拿捏我?霍以琛,拿捏一個一無所有的人?除了命,你什麼都拿不走了……”

原本強勢的霍以琛心下狠狠一震。

6*

再次站在庭上的林子蔓面無表情,她伸手摸了摸被告席。 這個原本不該她站的位置,被愛過12年的男人推了上來。釘死在這裡。

她安靜地聽著雙方律師的唇槍舌劍,內心毫無波瀾。

父親已經進了太平間。而她連最後一面都沒見上。

如果這就是霍以琛要的結果,他一定開心了。

法官敲響法錘,不帶感情地問她。“被告,你可有什麼要補充陳述的。”

“沒有。”林子蔓雙眼空洞的看著法官。聲色清淡。眼中的淚水卻隱隱波動。

訴方律師正一臉正氣地打算斥責她為醫不正時。林子蔓輕淺卻斷然地看著法官說:“我認罪。”

滿堂寂靜,在法官錯愕的目光裡。林子蔓深深的彎下腰去,低低淺吟,“我無話可說,我認罪。”

有水珠自她眼裡掉落。無聲地砸在被告席桌上。“我認罪,我有罪,我應該得到懲罰。”

她喃喃著。低下頭。

悲傷上溢。律師皺眉。

律師愣了半晌,當即回神。心中急切,這個案子。雖然證據確鑿,卻依然存在疑點,也不是沒有翻盤的可能。

可是代理人這樣子,官司如何打下去。

林子蔓似乎看懂了律師的憂慮,平靜一笑,“結果怎樣,對我來說,已經沒有絲毫意義。”

當法官面前那一錘落下,林子蔓的結局已經瞭然。

林子蔓轉眸,看著證人席上的霍以琛,微微一笑。

她的笑容裡沒有愛,沒有很,是看透煙雲和看破繁華的釋然。

“你滿意了嗎?”

五個字,問得霍以琛心頭一疼。

滿意了嗎?

他處心積慮的,不就是為了讓她得此下場嗎?

霍以琛的嘴角想要扯起,可是那個弧度艱難,他用了力氣,也沒有完成。

林子蔓的肩膀低垂,她之前像一隻充滿戰鬥力的公雞的話,這一刻,她已經失去了所有鬥志,林子蔓偏著頭,她的嘴角竟然一直掛著坦然的笑意。

“看到我這樣的下場,你是不是要去和林染一起,開香檳慶祝一下?”

“可是,霍以琛,你縱然隻手遮天,也沒有辦法威脅一個什麼都不在乎的人了。”

“還有,霍以琛,我的腎是我的,你想用 我的腎來救我恨的人,我就算拿起水果刀來照著腰將我的腎刺得稀巴爛,也不會給她,你死心吧。”這時候,她看他的眼神,惡狠狠的!“除非你殺了我,可以以最快的速度取走我的腎。可是……霍以琛,我賭你不會這麼做,因為你怕髒了你的手。”

“也賭你做了12年的石頭,有那麼一刻曾經被我溫暖過,熱過短暫的一秒。”

林子蔓說完,眼中一嘲,是對自己,也是對霍以琛。

霍以琛身側拳頭緊握,他想要吐出幾個字,卻是椅子也吐不出來。

林子蔓仰頭吐了口氣,“我爸死了,公司倒了,我也即將要付出應有的代價,應該可以抵贖任何罪孽了。從此,我們兩清了。那個恨不得掏了命去愛你的林子蔓從今天起,死了。”

林子蔓醫療事故至死罪成立,被判有期徒刑3年零6個月。

7*

監獄這種地方,自來都是弱肉強食。br> 經霍以琛一役,林子蔓備受打擊。對活著沒了嚮往。

她獨來獨往,容忍沉默。讓監獄裡的犯人對她的欺凌變本加厲。

“小賤人,聽說你為了一個不要你的野男人害死了自己父親?可真能耐!”女犯頭一把抓起林子蔓的頭髮,朝著她呸的一聲。把談吐到了林子蔓臉上,鄙夷地對她拳打腳踢。

林子蔓已經死掉的心再次鮮血淋漓。沒有光彩的眼中明滅著恨意。

她能忍平日的任何欺負壓榨。卻不能容忍他們對父母的侮辱咒罵。

在獄犯的大肆鬨笑下。林子蔓眼中捲起狠厲的風暴,“那就睜大你的狗眼好好看看。”

她邪肆瘋狂的冷笑。出手快如閃電,一把擒住女犯的手腕一捏一扭間,已經扭轉了局勢。

原本押著她欺凌的女犯被她拖起,同樣揪住頭髮。膝蓋彎曲。發狠地撞擊在她肚腹,臉面。

“你們可以罵我欺負我,卻誰不能涉及我父母!”

“啊……出人命了……”獄室中響起女犯人們的尖叫聲。林子蔓卻瘋狂狠厲得渾身血液都在燃燒。

她是跆拳道高手。看起來瘦瘦弱弱,卻很有暴發力。

這世上。除了霍以琛能肆無忌憚地欺負她,其它人都不行!

好幾個女獄警合力才把臨近崩潰瘋狂的林子蔓拉開。

女犯人渾身是血。被收拾得像條死狗,再沒了之前的囂張氣焰,躺在地上一動不動。

林子蔓渾身顫抖,雙腿間淋淋漓漓地滲出鮮血。

……

林子蔓懷孕了!

她坐在那裡沉默許久,最後抬頭,赤紅著雙眸看向獄警,眼眸不再死寂無波,幽深明滅間全是哀傷,“我要流產!”

“這個需要通知你的家人,我們無權做決定。”

“……我沒有家人。”林子蔓把臉埋進了雙掌間,聲音再不復說流產時的堅定果決,一字字,嘶啞顫抖。

她身上散發出的濃濃的悲傷,那情緒彷彿能傳染,即便只是看著,女獄警都有種透不過氣來的感覺。

哀莫大於心死,大概說的就是林子蔓。

母親死了,疼她的養父也被她害死了。

這世上,再沒有能讓她牽掛的存在。

除了同情,女獄警不知自己還該怎麼安慰這個受傷的女子。

“在咱們這裡,許多人都想有個孩子,卻一輩子都無法實現。林子蔓,每個寶寶都是天使。這世上,不只有絕望,還有希望。你只被判了三年多的刑,為了孩子,好好表現,爭取減刑。當你出獄的時候,他(她)都會柔柔地叫你媽媽了,你想想,那畫面,茄尾心④零⑨⑤⑦零⑧⑧⑨多窩心……”

心死的林子蔓聽著聽著就哭了,嗚咽聲低沉,壓抑得旁觀的獄警眼眸都發酸。

這個世上唯一與她血脈相連的人,沒人知道她有多捨不得。

“我可以見一個人嗎?”

林子蔓要見的那個人叫容御,是林子蔓在這世上,唯一還能信任託付的人。

他來的時候,林子蔓死寂的眼眸裡才有了光彩。

“我懷孕了,想要生下他。”林子蔓說這話的時候,淚水再度流了下來。

淚水不再只是絕望,而是對未來的創景與希望。

“霍以琛的?”

林子蔓點頭,“容御,能幫我個忙嗎?”

容御不知該說什麼好了,恨鐵不成鋼的瞪她:“那個絕情心狠的男人,害得你還不夠慘嗎?他到底有什麼好,值得你如此!”

“你說得對,他不值得。可是容御,寶寶是我的,是我在這世上,唯一的牽掛。能給我動力,活著走出監獄,看到未來的親人!”

容御湧到舌尖的勸說最終沒有出口,沉默地吞了回去。

他眼眶酸得發紅,沉沉地問:“你想要我做什麼?”

林子蔓臉上還掛著淚水,卻笑了,那笑容光彩奪目。

她吸了吸鼻子,說:“我懷孕的事,不能讓霍以琛知道。”

容御點頭,他懂。

以霍以琛的鐵石心腸,冷情絕性,是不會容許林子蔓生下這個孩子的。

“我需要減刑,為了孩子,我必須儘快出去。”

容御再度點頭,“好!你放心吧,這些我都會悄悄給你辦妥。”

“謝謝!”

8*

容御對林子蔓是個什麼樣的存在,沒有人比林染更清楚。 林染恨得咬牙切齒:“這麼說來,林子蔓是懷孕了。而且孩子還是以琛的?”

“聽他們對話的內容,是這樣說的。”

林染唇角勾起抹陰狠的笑。“都到這個時候了,還不死心!林子蔓,你還真是個打不死的小強。”

她從包裡抽出一疊錢來。遞了過去,“這孩子。不能生下來。在監獄那種地方。想要人不知鬼不覺的弄掉個未成形的胚胎。你肯定有辦法的吧?”

對方收了錢,腆著臉討好地笑:“林小姐放心。要在監獄裡生下孩子,那可不容易。至少,飯菜就不是很乾淨。”

……

林子蔓捂著疼得痙攣的肚子,撐著鐵門鋼筋向獄警求助:“我肚子疼。快救救我的孩子。”

有溼熱的液體自*流出。溼了她寬鬆的囚褲。

在獄警驚恐的眼神中,林子蔓緩緩蜷縮下去,像困獸般絕望悲憤。“我只剩下他了。求求你們……”

然而,為時已晚。

林染一臉幸災樂禍的出現在病房。“知道為什麼你會流產嗎?因為你誤食了墮胎藥!”

林子蔓閉眼,心落進了地獄裡。再難爬出。

“監獄這種地方,墮胎藥可不常見。可惜了是對雙胞胎,都成型了。你子宮損傷性大出血,以後都再難懷孕。”

林子蔓整個人都在顫抖,她深深吸氣,努力剋制,手在被子底下緊握成拳。

“滾!”

林染彷彿沒聽見般,自霍自地說著:“林子蔓,霍以琛知道你懷孕了。他怎麼會讓一個他痛恨的女人生下自己的孩子呢!”

林子蔓的心像被誰捏住了般,痛得都喘不過氣來。

“你說夠了嗎?說夠了馬上給我滾!”

林染冷笑,睥睨地看向如螻蟻般的林子蔓,唇角得意的弧度肆意擴大:“你一個殺人犯,有什麼資格對我大呼小叫?”

她臉上全是陰狠,拿出一個醫院廢物處理袋,走到林子蔓面前:“知道這裡面是什麼嗎?”

“是你肚子裡掉出來的野種!”

透明密封袋裡,是兩團模糊的血肉。

林子蔓看得頭皮發麻,破碎的心再度被撕裂著痛,痛到麻木,痛到瘋狂。

那是寄託她全部希望的孩子啊!

她急促地吸著氣,雙目圓瞪,眼珠像要脫框而出,神色駭人。

林染滿意地看著她癲狂狼狽的樣子,嘴裡嘖嘖有聲,報復的快感酣暢淋漓。

“這種東西,給你看看是慈悲。林子蔓,我會把它拿去餵狗,你這種賤人身上掉下的東西,也只配餵狗了!”

那似被人捏著的心臟終於不堪重負,啵的一聲,碎成了千萬片。

林子蔓眥目欲裂,手背青筋鼓起,輸液管裡血液迴流,觸目驚心。

天堂和地獄,只有一線之隔!

霍以琛沒能將她帶進深淵,林染的一個舉動卻讓她萬劫不復。

林子蔓猙獰咆哮,從床上跳起,撲了過去,瘋狂地廝打著林染。

針頭被扯掉,帶出一串豔紅的弧度劃過半空。

有人衝進來,抱住崩潰的林子蔓,“林子蔓,你冷靜點。”

林子蔓沒法冷靜,心裡駐了只受傷的野獸,恨不能毀滅世界!

林染被林子蔓的瘋狂嚇得夠嗆,有人將她自林子蔓手裡救出,逃似的竄出了病房。

沒了林染,林子蔓失去了目標,痛苦地跌縮在地,崩潰地抱著膝蓋嘶聲痛哭。

哭得肝腸寸斷,恨意焚身!

9*

林染一身凌亂狼狽地衝進了霍以琛的辦公室。 她哭得形象全無,被打破的唇角腫脹充血,“以琛。”

霍以琛眉頭蹙起。一臉陰沉,眉宇間厭惡的神色一閃而過。“你來幹什麼?”

林染哭得抽泣,“林子蔓懷孕了,在監獄管理醫院。要做流產,我想阻止。她不聽。得知我要告訴你。還抓住我又踢又打。她學過跆拳道。你知道的,我打不過……”

霍以琛明知道。林染的話不可信,卻還是忍不住砸了辦公室。

發洩過後,霍以琛迅速冷靜下來。

不論真假,他都得知道真相。

按下內線。霍以琛助理去查林子蔓入獄後的情況。

結果顯而易見。

助理躊躇著不肯離去。

“還有事?”

“林小姐懷的……是對雙胞胎。”

霍以琛滿臉陰翳。手背青筋串起。

助理話落,他再次將辦公桌上的東西掀落在地。

霍以琛要見林子蔓。

獄警通知林子蔓,林子蔓嘲諷一笑。直接回絕:“我不見!”

霍以琛見不到人。氣憤得火燒火撓,一腳踹翻了等候區的休息椅。

“林子蔓。你以為,我霍以琛是你想不見就不見的嗎!”

霍以琛打了通電話後沒多久。獄警就接到了上司的指示,讓她直接帶霍以琛進牢房探監。

時至白天,所有獲刑的獄犯都需要工作。

林子蔓剛從醫院回來,被特殊照顧,獨自一個在獄室。

霍以琛進去的時候,她躺在床上,臉色蒼白,目光呆滯地盯著床頂,一臉冷漠地發著呆。

憤怒上前,他居高臨下的盯著她,恨聲問道:“林子蔓,你的心到底有多狠,對自己孩子下起手來都毫不心軟!”

林子蔓連餘光都不願掃霍以琛一眼,對他的話,仿若未聞。

這世上,叫霍以琛的毒,已經給了她最沉重的傷害。

挺過,她就逃脫昇天,挺不過,她就下了地獄!

林子蔓的冷漠徹底激怒了霍以琛,他一把擒住她的下頜,似欲將之捏碎。

“話說!你為什麼不說話!”

林子蔓被迫目光微移,落在霍以琛陰冷的臉上,破碎的心,已經痛到沒了感覺。

她的眼裡只有絕望,還有濃到化不開的悲傷。

霍以琛似被林子蔓的目光燙傷了般,驟然縮回了手,透著恨意的瞳孔收緊,被錯愕取代。

霍以琛以為再聽不到林子蔓的任何話了,正悵然若失,卻不想,壓制得林子蔓不能呼吸的力道消失,始終不曾開口的她卻主動說話了。

“你想聽什麼?霍以琛,除了恨,你以為我還會對你說什麼?世上再沒人,能讓我如恨你這般,恨之入骨!”

霍以琛似被林子蔓的話震驚到了,他聽著,連呼吸都忘了。

林子蔓別開了目光,不再看他,“你放心吧,這輩子,我永遠不會踏出監獄一步,出現在你面前。有你的地方,空氣都是毒,讓我噁心!”

霍以琛狠狠吸了口氣,他覺得自己真是瘋了,居然為了想求證什麼折騰著來見她。

真TM犯賤!

他恨恨地剜了林子蔓一眼,摔門離開。

10*

霍以琛回到自己原該有的生活軌道上。 然而,林子蔓那絕望,悲悽。空洞的眼神,時不時總是竄進他腦海。晃得他神經錯亂。

“以後,不用再關注監獄那邊的情況。”助理送來檔案,霍以琛籤的時候突然頓筆。說了這麼一句。

助理愣了一瞬,“是。”最終應下。

霍以琛拼命工作。用高強度的疲憊來麻痺自己。這樣就可以不用想起她衰傷到沒有生氣的臉。

累到極至。終於可以不再徹夜失眠。

霍以琛以為,自己很成功。

他越來越少想起林子蔓。公司的業績有了質的飛躍,很值得慶賀!

助理卻在這時驚慌錯亂的衝進了辦公室:“霍總,林小姐,在獄中自殺了。”

霍以琛正往嘴裡送的咖啡哐噹一聲。打翻在桌上。

濃郁的褐色液體緩緩滑落桌面。滴在了他訂製昂貴的西褲上而毫不自知。

他濃眉緊蹙,一臉冰霜,彷彿沒聽清。冰冷。帶著刺骨寒意的聲音響起,“你說什麼?誰死了?”

助理差點被他駭人的氣勢嚇得要奪門而出。“林小姐,林子蔓。自殺死了!”

霍以琛忍不住地顫抖了下,後背竄起密密麻麻的冷汗。

霍以琛冷笑,咬牙切齒地說:“林子蔓這種好死不如賴活著的女人怎麼會死!”

可是他卻控制不住自己顫抖的手指,目光空洞,無法聚焦。

心臟某處,似萬箭穿過,痛得無以復加。

他的恨還沒有消散,她怎麼可以死!

怎麼可以!

“我不信!我要去親自確認!”霍以琛莫名慌了,心裡突然空了一大塊。

他起身,腳步踏空,差點摔倒。

火葬場內,獄警確認簽字,林子蔓的屍體被運送進了火化區。

霍以琛趕到的時候,只見工作人員將渾身是血,蓋著白布的女人推進了火爐。

他膛大了瞳眸,愣忡當場。

無意識地張著嘴,拼命吸氣,卻好似什麼都沒吸到……

獄警遲疑地上前,將一個檔案袋遞到了霍以琛面前。

“林子蔓後來抑鬱症很嚴重,有自虐傾向,這已經不是她第一次自殺了。”

顯示屏上將火爐裡的畫面投影過來,雄雄火焰,轟地竄起,撩燒了女人海藻般的長髮。

她慣常最喜歡的衣服,也在高溫裡瞬間化為灰燼。曾今妖嬈嫵媚的容顏在火光裡迅速捲曲萎縮,看的人噁心想吐。

霍以琛也吐了,吐的肝腸寸斷,吐的心都在發抖。那火,彷彿撩在了他身上,痛得他以為死去的那個人是自己。

“上面有交待,如果您來了,就讓我把林子蔓的資料交給你。還有,她所剩不多的遺物。”

霍以琛沒有說話,獄警心裡打鼓,有點懼怕他面無表情的樣子。

檔案袋在顫抖中被開啟,霍以琛本能地抗拒著裡面透露的內容,卻又鬼使神差般地移不開眼。

他一行一行地看過,眼前閃過的是林子蔓短暫的一生。

她曾經因為誤食墮胎藥,意外終止妊娠,造成子宮損傷性的大出血。

翻頁是補充病例,監獄醫院的診斷:入院情況,右腎缺失……

霍以琛錯愕地呆愣當場,手指捲曲成拳,壓在曾經換腎留下的傷口上。哪裡鈍鈍的抽痛著,讓他整個人抑制不住的顫抖,彷彿有真相要從那裡跳躍出來。

而那結果,是他不能承受的……

11*

霍以琛手握死亡鑑定書,視線鎖定在腎臟一欄,呼吸為之一凝。 林子蔓只有單側腎臟。這說明了什麼?

心中的猜想呼之欲出,讓他懷揣期待的同時又害怕期待成真時的殘酷。

心跳如擂鼓。一下一下敲打著他的神經,一陣刺痛在心中蔓延,逐漸將他吞噬。

他立即翻出鑑定書下面詳細的病史記錄。在看到器官捐贈一欄的時候,整個人如遭雷擊僵在了原地。

腎臟受贈者一欄。清晰地寫著他霍以琛的名字。絕不會有假。

也就是說此時此刻。在他霍以琛體內好端端運作著的腎臟,竟然是林子蔓的!

是林子蔓的。不是林染的!

該死的林染,竟然敢欺騙他,害他一直以來因為這顆腎臟而憐憫她,進而對林子蔓做了那麼多不該做的事情。

到頭來。真正的捐贈者卻是他極力打壓虐待的林子蔓。這諷刺又錐心的現實,讓他心痛到難以呼吸。

他戰慄地伸出手,想要抓住那個已經被推向焚化爐的女人。最終卻只能徒勞地抓住虛無的空氣。

為什麼是林子蔓。到底是發生了什麼才會產生如此驚天的誤會?

她慘白的臉浮現在眼前,像是在控訴他的無情。責備他的冷血與淡漠。

她好傻,為什麼不替自己申辯呢?為什麼?

身後傳來腳步聲。一下一下,猶如踩踏在他的神經上,讓他痛不欲生。

是容御,他一定也是來送她最後一程的。

霍以琛轉身揪住走來的容御,一拳虎虎生風狠狠砸在了他的臉上。

身上滿溢的戾氣讓人不寒而慄,他歇斯底里地吼道:“為什麼?為什麼是林子蔓?你為什麼不告訴我,你活得不耐煩了是不是,嗯?”

容御吃了這一記重拳,整個人被打得頭暈目眩,險些撞在了身側的牆壁上。

他扶住牆壁,甩了甩眼冒金星的腦袋,挖苦道:“為什麼要告訴你?你不是娶了別的女人了麼?你不是說你跟她沒關係了麼?林子蔓這麼好,你不配得到她的腎臟!”

霍以琛聞言踉蹌地後退一步,他被這殘酷的事實打擊到肝腸寸斷。

修長偉岸的身形依靠在牆壁上,是那麼的落寞而絕望,他看著林子蔓遺體被推走的方向,誅心的痛遊走在四肢百骸。

沒錯,他不配,林子蔓這麼好,他卻一再傷害她一再冤枉她曲解她,甚至不惜*她陷害她坐牢,最終害她香消玉損天人永隔。

這一切,讓他罪孽深重,讓他不配得到這麼好的林子蔓。

而這整件事的罪魁禍首,一定少不了那麼偽裝到如此完美的林染!

林染,好一個林染,這一切全是是拜她所賜,他必須查清所有的事情真相,就算林子蔓死了,也不能就這麼不明不白的,更不能讓林染這個賤人逍遙快活!

在這之前,他需要弄清楚一件事情,他抬眸看向容御,血紅的眸子裡充滿殺意:“孩子的事,到底是怎麼回事?”

容御擦拭著嘴角的鮮血,冷笑一聲對上霍以琛那雙凌厲決絕的眼睛:“孩子?那是我的骨肉,與你無關,你可以走了,這裡不歡迎你!”

12*

霍以琛站在原地,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麼。 冰冷的視線猶如淬了毒的刀子,將容御這個人上上下下剮了一遍又一遍。

容御這個人。事業算不得多成功,相貌與身世也比自己遜色了不少。林子蔓會看上這種蹩腳貨色?

別開玩笑了。

林子蔓就是再笨再傻,看男人的目光是絕對不會差的。

這一點,與其說是對林子蔓有信心。倒不如說是霍以琛對自己足夠肯定。

他從不懷疑,在面對他和容御兩個人時。正常的女人都會選擇他。而不是容御這個蠢貨。

他走近幾步。揪住容御的領子將容御抵在牆上,一字一句道:“這個世上。敢打我女人主意的人,都不會有好下場的!”

容御盯著他,嘴角上揚,嘲諷的意味十足。他回敬道:“那咱們走著瞧。看看到底是誰沒有好下場!”

一把甩開霍以琛,容御理了理衣服,冷哼一聲離去。

霍以琛卻一直盯著焚化爐的方向。直到工作人員走出來。給了他一個骨灰盒。

小小的盒子分量不重,卻讓他猶如託著一座沉重的大山。

愧疚與心痛猶如寄生的藤蔓纏繞著他。讓他沒有勇氣開啟盒子看一眼。

默默閉上眼,深吸一口氣。他把苦澀吞進肚子裡。

林子蔓,我不會讓你白死,過去的一切,我都會差個水落石出!

助手接到他電話時,嚇了一跳,因為他的聲音聽起來沙啞又幹澀,像是遭受了什麼重創,聽得人心裡猛不丁一顫。

他沒有多說什麼,只一句話,務必把林染和林子蔓徹查清楚。

簡短有力的幾個字,說起來簡單,做到卻極難,助手應了一聲掛了電話。

之後的幾天,霍以琛像一個被掏空了靈魂的行屍走肉。

他把骨灰盒藏在了密室裡,他不想給林子蔓立墓碑,他甚至自欺欺人地覺得,只要他不立墓碑,林子蔓就沒有死去,林子蔓就還在他身邊。

夜晚的風清涼而又落寞,吹在他身上,猶如扯不斷的愁緒,絲絲縷縷,千頭萬緒。

他一如往常走進夜總會,只有在燈紅酒綠的這裡,他才能麻痺一下神經,才能讓痛覺得到暫時的緩解。

幾杯酒下肚,酒不醉人人自醉,他的視線裡,那些花枝招展的女人們,一個個像跳樑小醜,在那賣力地扭動著腰肢,醜態百出。

一個都比不上林子蔓,沒有任何人能比得上林子蔓!

“吵死了!”他怒吼一聲,將酒杯砸在了領頭的那個女人身上。

酒紅色的液體,在她半露的酥胸上流下*的痕跡,他卻看都懶得看一眼,罵道:“滾出去,都給我滾!”

周圍的人面面相覷,沒有人敢在這種時候貼上去,便識趣地遠離。

助手看著他,思索再三,上前問道:“霍總,要不咱們回家吧?”

“回家?林子蔓沒了,那裡還能叫家?給我酒,給我酒!”霍以琛有點上頭了,他揮舞著手臂,將助手狠狠推開,抓起桌子上的空酒瓶倒了倒,倒不出酒水來,氣得將瓶子摔在了地上。

劇烈的眩暈感襲來,他猛地跌坐在沙發上,雙手插進頭髮,把臉埋了進去。

心中有個聲音反覆吶喊著:林子蔓,你給我回來,你給我回來!

13*

助手那邊的調查很快有了進展。 這天,霍以琛收到了當年腎臟移植手術的醫院存檔。

這份影印件上白紙黑字地寫的很清楚,腎臟捐贈者:林染。

他霍以琛只接受過一次移植手術。那麼這份存檔與林子蔓的病例之間,一定有一個是假的。

至於到底哪個是假的。即便他的情感上有了傾向,但是他還是需要更加確切有力的證據才會徹底相信自己的感覺。

正好今天林染不用加班,可以找個藉口探一探她。

打定主意。霍以琛準備來個突然襲擊,他打了個電話給司機。讓他去林染公司樓下等著。

林染下班後。一眼就看到了停在公司門口的瑪莎拉蒂。大紅色炫麗又耀眼,正是她一直想要的。

她貪婪地盯著車身。幻想著自己坐進去的感覺,只是,幻想歸幻想,她還是要認清現實。霍以琛一天不給她買。她就一天高興不起來。

失望地嘆息一聲,林染繞過瑪莎拉蒂準備去自己的車那裡,沒想到這時候司機打開了車門。喊道:“太太。先生讓我來接你。”

是司機老劉!

林染的心臟在這一刻雀躍了起來,她興奮地轉身。當著同事們羨慕嫉妒的目光,驕傲地走到後座車門旁。目不斜視,坐進車內。

引擎咆哮一聲,帶著林染無以復加的興奮與得意,向郊區的別墅開了過去。

林染下車的時候才發現,霍以琛早就回來了,這讓她的幸福感立馬升了好幾級。

自打林子蔓死後,他就沒有回來過,今天不但回來了,還給她買了瑪莎拉蒂,還讓老劉給她一個意外之喜等候在公司樓下。

這一切,讓林染幸福得要昏過去。

她激動地上前,摟住霍以琛的脖子,踮起腳尖,想要親一口。

霍以琛本想做戲,可心裡那份懷疑已經讓他的身體優先於大腦選擇了避讓。

林染一吻落空,有些失望地垂下了腦袋,眼淚盈盈道:“以琛,你怎麼了嘛?人家好幾天沒見到你,親都不讓親一口。”

霍以琛擠出一個看不出破綻的微笑:“昨晚睡落枕了,脖子疼,以後再親吧。”

林染聽了破涕為笑,踮起腳來,迅速在他臉上啄了一下:“要不咱們去後院泡溫泉吧,聽說溫泉可以緩解落枕的,我再幫你加點藥草,免得你晚上睡覺都睡不好。”

霍以琛正想找機會看她肚子上的疤痕,她這提議正中下懷。

管家準備好之後,兩人一起泡進了後院的溫泉池裡。

林染好不容易有機會可以親近他了,當然不能放過,泡了一會就起身,說要幫他按摩。

霍以琛閉上眼睛假裝享受了一會所謂的按摩,隨後不經意地說道:“你不是總抱怨肚子上的疤害你蔓天不能穿超短衫嗎?我前幾天讓人從國外帶了幾盒去疤痕的藥,說是配合溫泉泡著效果很好,你沒事就多泡泡。”

林染沒想到霍以琛居然開始關心自己了,感動之餘又得意了起來,開心道:“好啊,那我天天泡,謝謝老公。”

霍以琛立馬冷下臉來,他猛地從溫泉池裡站起,道:“我不是說過了,不準這樣喊我。”

14*

林染本以為現在的氣氛很好,溫泉池氤氳的水汽猶如*的催化劑,讓兩人之間有了男歡女愛的氛圍。 情之所動。她自然要喊自己的男人一聲老公,沒想到。他卻還是老樣子,這兩個字像是一顆地雷,無論何時何地。一踩就炸。

林染的淚吧嗒吧嗒砸進溫泉池裡,霍以琛卻視而不見。道:“還不快穿衣服。晚飯要涼了!”

林染不想惹怒他。只得遷就著從水裡站起。

拿起毛巾,裹住她尚未享受到快意的身體。擦了擦滴水的頭髮,甚至來不及吹乾,因為霍以琛已經走了。

她只得三兩下穿上衣服,跟著去了餐廳。

今天與以往不同。一向注重養生的霍以琛。居然讓廚子準備了一整桌的辛辣刺激的食物,這些都是林染平日裡愛吃,卻不敢在霍以琛面前吃的。

因為這些食物。對她辛苦維持的“腎臟捐贈者”的人設是對立的。

先不說她那道傷疤因為她所說的“瘢痕體質”而不能接觸辛辣食物。就說她只剩一個腎臟的設定,也是絕對不能觸碰這些食物的。

她每次只敢趁霍以琛不在的時候才能偷嘴吃幾口。現在,滿桌子的辣椒花椒魚蝦鮑肚。將她的饞蟲勾起,害她忍不住默默嚥了下口水。

霍以琛並沒有正眼看他,但是視線的餘光卻一直鎖定著她,將她的反應看得一清二楚。

轉身,他解開了西裝的扣子,將衣服遞給了管家,隨後坐在了餐桌旁,道:“怎麼?沒胃口?”

林染忙搖頭:“不是的以琛,我是不敢吃。”

“偶爾吃一次沒事的吧?再說我不是給你帶藥了嗎?那是國外最新研製的,專門針對你這種瘢痕體質的,不怕。”霍以琛已經拿起筷子在夾菜。

林染見狀,只得假裝為難地坐下,猶豫了片刻後,覺得霍以琛沒有騙自己的理由,便當心大膽地將筷子伸向了辣子雞。

霍以琛默默地吃著,沒再說什麼,眼角餘光裡,林染那敞開了吃的樣子讓他懷疑的天平再度傾斜。

吃完飯,霍以琛接過管家遞來的餐巾擦了擦嘴和手,放下後起身,道:“來,我幫你試試那個藥。”

林染意猶未盡,捨不得離開這一桌的辣味美食,動作上慢了一拍,全都落在了霍以琛眼裡。

霍以琛沉默地轉身,上樓,踩在樓梯上的沒一腳,都在懷念那個曾經寸步不離自己的小跟班,林子蔓。

他在此時此刻,務必堅定地相信,林子蔓從不沾染辛辣食物,一定是因為腎臟捐贈的原因。

而林染這麼無所謂霍忌,絕對不單單是因為他說自己有什麼進口藥。

進口藥再能祛疤,那也是隻祛疤,這些菜對腎臟的負擔,是祛疤的藥物絕對緩解不了的。

要是林染吃了之後沒什麼異樣,那麼……

呵,霍以琛推開了臥室的門。

這裡跟從前一樣,寬敞,奢華,每一寸裝飾都透露著土豪與奢靡的感覺,真是很符合林染這個人的品味。

“躺下。”霍以琛從櫃子裡取出一盒子藥拆開,“把衣服脫了。”

林染有些緊張,猶豫了片刻才躺在了雙人床上,隨後解開了釦子,露出她肚子上的手術疤痕。

那短暫的猶豫,落在霍以琛眼裡,是他天平再次傾斜的有力證明。

15*

霍以琛拒絕了林染的同床要求。 林染的眼淚對他而言,已經失去了原先的作用。

他推開了她,任由她坐在旁邊哭泣。

人都是這樣的。一旦起了疑心,你再怎麼抹淚示弱求情都換不回曾經的那種感覺了。

掌心殘留著她肚皮上疤痕的觸感。總覺得,那凹凸不平的傷疤是不是醜陋過頭了,他長這麼大。還沒見過那麼噁心的傷疤。

不過一個腎臟移植手術,至於讓她的疤痕幾年不退反而越來越坑窪不平嗎?

他把心中的疑點發給了助手。讓助手去查。

隨後起身。離開了婚房。大半夜的,開車回了他和林子蔓居住的那間複式公寓。

推開門。回憶猶如浪潮,撲面而來,打了個措手不及。

在無數個夜裡,他加班回來。一開門就會看到她像一隻小鳥一樣滿面歡喜撲到他懷裡。

在外面那麼驕傲的一個女強人。在這裡,卻是一隻溫順的小綿羊,對他予取予求。甚至縱容他的一些特殊的癖好。

客廳的沙發。他們翻滾過,衛生間的盥洗臺。他們瘋狂過,就連書房那張本該斯文儒雅的地方。他們都留下了一次又一次歡愛的印記。

那些被他推開的檔案,那些灑滿一地的紙張,是他們彼此索取彼此給予的見證。

他看著滿地的白紙黑字,從她走後,這裡一直保持著原樣,他不想收拾,不忍收拾。

痛意猶如跗骨之蛆,啃食得他劇痛無比,他跌坐在沙發上,把臉埋在掌心,摁揉著劇烈跳動的太陽穴。

以往這個時候,她會輕聲細語地走到他身後站著,小巧的雙手貼在他額頭上,溫柔道:“以琛,這個力道怎麼樣?”

那時候,他享受她的安撫,不知不覺,就會燃起*,彷彿那一雙小手摁揉的不是他的太陽穴,還是他內心燃燒的*。

往往這樣的情景,都會自然而然地發展為兩個人互相撕扯著對方的衣服,或輕柔或野蠻地進入與翻滾。

該死的!霍以琛身隨心動,不知何時竟然已經起了反應。

那無處安放的膨脹感,與失去了她的空虛感交織在一起,折磨著霍以琛空虛寂寞的心。

林子蔓,林子蔓,林子蔓……

霍以琛忍無可忍,猛地從沙發上站起,徑直走向衛生間,以一捧冷水強行澆滅那瘋狂滋生的*。

糟糕,這裡一樣殘留著那揮之不去的畫面……

無數次醉酒的時候,她會用她嬌弱的身軀搭著他的肩膀,將他攙扶到這裡沐浴。

洗著洗著,兩個人便就地取材,或趴在花灑下,或翻滾在冰涼的地板上,*狂歡。

今晚註定是個不眠夜,霍以琛無法再在這裡待下去,只能選擇逃離。

坐在地下停車場的車子裡,點燃一根菸,將心頭翻湧的慾念驅逐,霍以琛接到了助手的一個電話。

“什麼?容御去了澳洲?具體地址發過來。”結束通話電話後,他的眼前浮現出林子蔓興奮地指著電視上旅遊節目的樣子。

她說:“以琛,我想去澳洲看袋鼠。”

緊接著,她會鑽進他懷裡,勾住他的脖子仰面看著她,滿含柔情地撒嬌:“以琛,以後我們就去那裡定居好不好?”

那時候,他不想回答,因為他無法回答,他對她,只有恨。

而現在,他開始無止境的思念她,他好想告訴她:“好,我陪你去看袋鼠。好,我們去那裡定居。”

16*

飛機穿過雲霄,翱翔在異國的上空。 霍以琛看著越來越接近的廣袤大地,伸手摸了摸旁邊空著的座位。

越洋的念頭盤桓在心頭好久了。他終於忍無可忍,踏上了這片土地。

“林子蔓。我帶你來澳洲了,我們待會去看袋鼠好不好?”

空著的座位沒有人回答他,他卻像是聽到了回答。憂鬱的眸子滿含柔情。

下了飛機後,助手帶著他七繞八繞地。一直折騰了一整個下午才到達了目的地。

車子停在溫哥華郊外的農場前。眼前一片金色的麥浪。風一吹,沉甸甸的。給人一種來自大地母親的踏實感。

他難以置信地看著助手:“你確定是這裡?”

助手再三檢視手機定位,非常肯定地點頭:“沒錯,是這裡。”

兩人沿著農場外的籬笆走了走,很快來到入口。

視線中。一個戴著鴨舌帽穿著藍色工作服的男人正開著收割機從麥田裡往旁邊的空地開。身後跟著七八個同樣戴著鴨舌帽的精壯年漢子,一身的汗水。

開著收割機的不是別人,正是那個人間蒸發的容御。

放著好好的醫院不管。卻跑來澳洲做一個農場主。換做是誰都會跟霍以琛一樣起疑心的吧。

霍以琛一言不發攔在收割機前,容御急忙一個剎車。堪堪停住。

他有些猶豫,半天沒有從收割機上下來。視線飄忽,叫人捉摸不透。

夕陽的餘暉灑滿大地,容御思索再三,摘了他的鴨舌帽掛在了駕駛室的*縱杆上,修長的大腿迎著霞光輕輕一躍,穩穩落地。

“你來幹什麼?這裡不歡迎你。”他不客氣地瞪著霍以琛,邊說邊捲起袖子,很有農場主的架勢。

霍以琛看著眼前這個男人,小麥色的面板,沉穩且帶著幾分厚重的眼神,一身的肌肉與汗水,看起來,已經與這片土地融為一體了。

也許這正是林子蔓想要的那種定居的感覺,他不清楚。

他在這一刻,無比地渴望他林子蔓站在他身邊,告訴他,她喜歡他這樣的,不喜歡容御這樣的。

下意識地,他伸出手想摟住林子蔓,摟住這個他日思夜想的女人,可是他的身側空蕩蕩的,他什麼也摟不住。

他懊惱地上前揪住容御的衣領,將他摁在了收割機的輪胎上,吼道:“說,是不是你偷走了林子蔓?把她還給我,聽到沒有?還給我!”

“霍以琛,你瘋了!”容御現在力氣大得出氣,稍一掙扎就踹開了霍以琛,他指著霍以琛罵道,“你這個豬狗不如的畜生,林子蔓已經被你害死了,你現茄尾心④零⑨⑤⑦零⑧⑧⑨在來我這裝什麼大尾巴狼,你給我滾!”

“你休想騙我,一定是你把她藏起來了對不對?你這個沒用的廢物,把她還給我!還給我!”嘶吼著,霍以琛衝上去,跟容御扭打在了一起。

你一拳我一拳,,拳拳到肉,聽著就疼,一旁的助手實在是看不下去,只得別過臉,緊蹙眉頭。

“我把她藏起來了?我怎麼藏?藏進焚化爐嗎?啊?霍以琛你這個人渣,你給我有多遠滾多遠,我就算真的把她藏進焚化爐也不會讓你再碰她一下,你這個畜生!”容御罵著又揮拳而上。

這一次,霍以琛沒有閃躲,他吃了這一記穩準狠的拳頭,口吐鮮血,險些倒地,只能勉強靠在收割機高大的車輪上。

17*

容御的那一拳彷彿打醒了霍以琛,他終於開始面對自己這段時間所迴避的現實。 林子蔓死了,進了焚化爐。變成了一抔塵土,再也不會回到他身邊了。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國的。只覺得一路上渾渾噩噩,看什麼都覺得沒意思,吃什麼都覺得沒胃口。

那顆熾熱的心已經空了一塊。隨著林子蔓的離去,再也填補不上了。每當他呼吸。都感覺心在漏風。火辣辣的疼。

他好想找個什麼東西把那裡堵上,哪怕是他曾經最唾棄的酒精也好。能麻痺多久算多久。

從此他流連酒吧,成了一個酒鬼,公司也不愛去了,很多事情都交給了副總去處理。偶爾接到副總的電話。他只願意敷衍兩句,隨後便毫不猶豫地結束通話,繼續*。

一個月後。他已經瘦得不成人形。晚上喝得酩酊大醉,稀裡糊塗間大手一揮。讓司機把車開到了那間複試公寓樓下。

看,他現在連看到他和她一起乘坐過的電梯都會睹物思人。他怕是沒救了。

他還記得她假裝有幽閉恐懼症,一驚一乍地往他懷裡鑽,等他信以為真了,才哈哈大笑,說他好笨。

是啊,他好笨,不然的話,他怎麼會把她弄丟了再也找不到了呢?

“叮”的一聲,電梯門開了,他麻木地拖著沉重的雙腿,來到公寓門前,摁下了指紋密碼鎖。

“主人,歡迎回來,您可愛的溫柔的美麗的林子蔓小姐已經為您煲好了人參烏雞湯,記得要喝光光哦。”

這是林子蔓還在的時候預設的歡迎詞,那時候,他還笑她蠢,人參烏雞湯有什麼滋味,還不如他懷裡這個女人有味道。

兩人鬧著鬧著,就會把烏雞湯拋到腦後,就地翻滾,雲雨巫山。

等兩人折騰完了,烏雞湯也涼了,這時候,林子蔓會笑著撿起地上他的襯衫,隨便往身上一套,去廚房給他熱湯。

霍以琛伸手關閉了電子鎖的歡迎詞,呆呆地看著沒有人氣的房子。

歡聲笑語猶在昨日,這樣美好的日子,竟然全都一去不復返了麼?

太陽穴又開始發作了,一陣一陣的刺痛,讓他跌坐在沙發裡,認命一般看著天花板發呆。

對,她說過,宿醉不好,要喝解酒藥,解酒藥在主臥,就算她不在了,他也應該自己去衝一杯喝下。

這樣她才不會生氣。

掙扎起身,跌跌撞撞走到主臥,一床的衣服,都是她的,還保留著他趕她走時的樣子,凌亂,卻又讓他依戀。

白色的這件雪紡連衣裙,是她最愛穿的,尤其是她去海邊散心的時候,會搭配一頂田園風的太陽帽,整個人清純又不做作,可愛極了。

紅色的這件綢緞旗袍,是她說要留著婚禮上穿的,旗袍出自國內最頂級的私人訂製大師,設計費就上百萬。

那時候,為了她開心,他是願意一擲千金的,即便他摻雜著不純粹的目的,可現在想來,總比現在只能抱著衣服陷入沒有希望的思念好。

他看著一件一件的衣服,每一件都能對上她的妝容她的鞋帽包包搭配,他竟然不知道自己居然在不知不覺中已經對她在意至此,他甚至記得她每件衣服喜歡搭配什麼首飾。

天哪,林子蔓,林子蔓,我好想你,林子蔓……

撲在衣服上,呼吸著她殘留的氣息,他心如刀割,一下一下,痛不欲生。

18*

醉酒後的第二天,霍以琛從一堆凌亂的衣服中醒來。 他鬆開懷裡抱著那條大紅旗袍,揉了揉陣痛的太陽穴發了會呆。

心中有個聲音催促他振奮起來。再這樣下去,他不光沒辦法調查清楚當年的事情。還會把自己給葬送了。

深吸一口氣,霍以琛起身將滿床的衣服一件一件收拾好,該疊的疊起來。該掛的掛起來。

忙完後,他又拉開窗簾。讓清晨的微風吹進來。吹醒宿醉的大腦。也吹醒了他迷失的自我。

從此他又恢復了加班狂魔的生活節奏,這段時間積壓在辦公室的檔案。一樁樁事無鉅細他都會親自過問。

至於助手那裡遲遲沒有進展的調查,他也放寬了時限,給足了耐心。

這般廢寢忘食地忙碌了半個多月後,他終於因為連續熬夜昏倒在公司會議上。

好在到了醫院。醫生說他只是體力透支過度。營養又跟不上,所以才會毫無徵兆地昏倒。

林染來不及等到下班匆忙趕來醫院,坐在他病床邊。握著他的手一直哭。

待那些看望的公司員工離去。她關上了病房門,神色慼慼:“以琛。你嚇死我了,你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也不活了。”

霍以琛正在輸點滴,聞言並不回話,只是安靜地閉目養神,彷彿這個女人根本不存在。

他雖沉默,腦子卻沒停下思考。

昨天助手剛把這段時間林染的詳細飲食記錄彙報給了他,不管從任何角度來看,林染的食譜都絕不像一個瘢痕體質的人應有的食譜。

因此,他心中那杆懷疑的天平,不知不覺已經快要定型了。

林染還在哭哭啼啼的,見霍以琛不說話,便重新握住他的手:“以琛,咱們只是辦了婚禮,至今都沒有領證,咱們去領證好不好?這樣我就可以正大光明的照顧你,可以名正言順地陪伴在你身邊。以琛,你說呢?”

霍以琛依舊沉默,腦海裡浮現出那天他給她抹藥的畫面,那傷疤醜陋粗鄙,手感很差,摸上去像在摸石塊一樣,硬硬的一個一個的疙瘩,這些,似乎有點真實過頭了。

林染不明所以,依舊賣力地爭取著領證的事情,她那喋喋不休的樣子,讓霍以琛打心底感到厭惡。

活像一個七老八十的老婆婆,被人厭煩了還又不自知,只管不斷傾倒著她所謂的想法和願望,一廂情願到讓人噁心。

如果……如果是林子蔓,看到他此時這般模樣,一定不會考慮什麼結婚證什麼光明正大,一定會以他的健康為第一優先考慮,為他做全面檢查,為他按摩,為他研究新的藥膳食譜。

而此時,他終於在林染第三十七次提及結婚證的時候爆發了。

他忽然睜開眼,冷冷地看著林染:“閉嘴!”

“為什麼呀?你不回答我,是不是你心裡還有她啊?你不安慰我就算了,還要我閉嘴,我不閉嘴,我委屈,我傷心,我就要說。”林染開始耍小性子了,以前,她只要耍小性子,霍以琛都會屈服的。

這招屢試不爽,卻與林子蔓的體貼關懷形成強烈的反差。

霍以琛冷笑一聲,扔了林染剛剛削好的蘋果:“你煩不煩,給我滾!”

19*

林染哭著離去,那梨花帶雨的樣子,以前看了叫人憐惜。如今再看,卻有種暗爽的感覺。 霍以琛對自己的變化並不意外。從前他輕易相信了這個女人多少,現在他就厭惡她多少,對應的。以後他也會報復她多少。

想看她哭,倒不是沒有別的辦法。最直接的便是……

霍以琛冷笑一聲。心中有了個計劃。

在之後的幾天裡。林染依舊每天來看他,他也每天不鹹不淡地應付著。那種淡漠的態度,快把林染逼瘋了。

她站在盥洗池前,看著衛生間鏡子裡的自己,這張臉明明就比林子蔓強過千倍百倍。可為什麼霍以琛就對林子蔓念念不忘呢?

一定是因為自己不夠狐媚不夠下賤。

呵。不過,無所謂,反正林子蔓死了。她林染只要做想做的自己不就好了。時間久了霍以琛遲早會心軟的,男人嘛。都是這樣。

林染自我安慰一番後,捧起一把冷水撲了撲臉。

深吸一口氣。擦去水漬後,她重新換上小臉回到病床前:“以琛,今天下午出院,你等我哦,我來接你。”

霍以琛依舊穿著病號服,雪白的布料襯得他氣色紅潤,他確實是好了,該出院了。

不過,他卻拒絕道:“不用接我,你去上班,等我電話。”

“等你電話來接你嗎?”林染一頭霧水地看著他,“那又為啥說不要我接呢?”

霍以琛含笑搓了搓她的腦袋,就像從前那樣,寵溺,深情:“乖,聽話。”

林染察覺到他的變化,心中暗喜,看來這次沒白住院,以琛不光身體好,心情也好了。

林染美滋滋地挎上包離去,關門前還不忘回頭給霍以琛拋了個飛吻:“等你哦,麼~”

霍以琛也麼了一下,等病房門關上,他臉上的笑卻瞬間凝固了。

林染一走他就換上西服出了院,早在今天早上,助手就給他辦好手續了,他之所以沒走,不過是想演戲演到底。

助手早已在他的安排下定了一系列的酒店與機票,當霍以琛撥通林染電話的時候,距離飛機起飛剛好還有一個小時。

“親愛的,你請假提前下班吧,就現在,什麼都不要帶。”

林染雖然搞不起霍以琛在玩什麼花樣,不過她看中午那會他心情不錯,便毫無戒備地出來了。

一眼看到停在公司門前的大紅色瑪莎拉蒂,林染的心雀躍著一下一下加速起來。

與上次不同,這次的司機,是霍以琛。

這真是意外之喜!林染難掩興奮,嬌羞地低下頭,坐進了副駕駛:“以琛,這是去哪兒?”

“帶你去巴厘島玩!”霍以琛說著一踩油門,車子箭一般飛了出去,很快上了機場高速。

林染的心就像這一路狂奔的跑車,甜蜜,歡喜,又滿含期待。

而此時遠在巴厘島的助手,正忙前忙後,腦子裡迴響著霍以琛的那句話:女人只有在最興奮最得意的時候才會放鬆警惕,那麼這個時候,才是一舉抓住她狐狸尾巴的最佳時機。

他已經安排好了一切,就等林染的到來。

20*

巴厘島的夜晚風景醉人。 霍以琛與林染下了飛機後,直接去了早就預定好的酒店。

林染一路上已經激動到熱淚盈眶,她大致猜到會發生什麼了。這簡直太意外太驚喜了。

她沒有想到的是,更大的驚喜還在後頭。

在洲際酒店燈光迷人的門口。早已經站著兩排翹首期盼的記者。

當加長版的勞斯萊斯停下的時候,燈光將林染包圍。

霍以琛禮貌地回答了記者的問題,隨後當著所有人的面。從懷中取出戒指盒開啟:“林染,嫁給我。好嗎?”

天哪。林染幸福得簡直要昏過去了。她喜極而泣,不住點頭:“好。好,好!”

霍以琛含情脈脈地低頭,為她戴上戒指。

緊隨其後的是一場盛大的求婚典禮,林染長這麼大。聽說過訂婚典禮結婚典禮。唯獨沒有聽說過求婚典禮。

她被一整個天台的氣球鮮花包圍,被賓客們羨慕妒忌的目光淹沒。

太幸福了,她簡直要飛起來了。

禮樂聲中。霍以琛看著林染那如願以償的笑臉。眼底劃過一陣寒芒。

兩人之後在巴厘島遊玩了三天,雖然晚上沒有同房。白天卻十指糾纏相依相偎。

這讓林染徹底放下了戒備,當回到國內後。霍以琛又帶著她立馬去領了結婚證,這讓林染繃緊的神經徹底放鬆。

第二天,霍以琛的後媽上門提議讓他們趕緊生個孩子時,她還沒有意識到會發生什麼。

她依舊沉溺在幸福的海洋中,智商徹底下線,所以當後媽說:“小染,你和以琛去做個備孕體檢吧,咱們霍家的孫子,一定要健健康康沒病沒痛的。”

林染一口答應,第二天就跟後媽去了醫院,詳細檢查了身體各個方面。

反正她和霍以琛已經生米煮成熟飯,她現在每天想的事情,已經從怎麼讓霍以琛同意領證變成了怎麼讓自己趕緊懷上小寶寶。

她蒐羅了很多資料備孕,涉及衣食住行的方方面面,事無鉅細精打細算,甚至連她和霍以琛同房的姿勢都研究好了,一切只等霍以琛點頭,就可以有條不紊地進行了。

翌日傍晚,霍以琛拿著助手剛送來的體檢報告,冰霜般的寒意遍佈全身。

這個林染還真是演戲演的渾然天成啊,看看,兩顆完整的腎,後期修補的*膜,這一切,真是諷刺極了。

霍以琛忽然大笑起來,笑自己有眼無珠,笑自己指鹿為馬,斷送了林子蔓的一生。

原來林子蔓的病例記錄是真的,他心裡這杆早已傾瀉的天平也是對的。

原來他真正的恩人是林子蔓,而不是林染這個賤人!

霍以琛惱羞成怒,笑容凝固,被冰霜覆蓋。

一把撕了這殘酷的體檢報告,他看著滿天飛舞的紙屑,發誓,一定為林子蔓報仇。

當他晚上,林染下班後興沖沖回來時,才發現婚房裡空無一人,別說是霍以琛,就連霍家的僕人也全都撤走了。

偌大的別墅裡,只有她一個活著的人,這讓她感到恐懼,難道以琛出了什麼事?

被喜悅衝昏頭的她,到現在還沒有意識到等待自己的到底是什麼。

21*

霍以琛再次回到了曾經與林子蔓*的公寓。 與以往不同,這次他是神智清醒著過來的,他已經讓助手準備了足量的紅酒。足夠讓他一醉方休。

公寓門的電子鎖再次響起林子蔓預設的歡迎詞:“主人,歡迎回來。您可愛的溫柔的美麗的林子蔓小姐已經為您煲好了人參烏雞湯,記得要喝光光哦。”

如果時光可以倒流,他真的願意去喝光那些精心準備的烏雞湯。可現在,他能喝的只有一瓶又一瓶的紅酒。

酒精刺激著腸胃。卻也麻痺了心裡的痛楚。他喝得神志不清的時候。恍惚間看到了林子蔓正坐在他對面,衝他笑:“傻瓜。少喝點,傷了胃我又得給你研究新的藥膳了。”

“林子蔓,我不怕傷胃,我只怕你不在身邊。我想你。你知道嗎?”霍以琛深情款款地看著那幻覺中的林子蔓,恨不得將她死死摟進懷裡,揉進身體裡。強取豪奪。

林子蔓一直是最懂他的。他想要什麼,只要一個眼神便足矣。

所以這種時候。林子蔓一定會主動投懷送抱,撩撥他。*他,讓他春心蕩漾,讓他*焚身,欲罷不能。

他恍惚間感覺到自己正抱著她柔軟嬌嫩的身體,聽著她一聲聲呼喊自己的名字:“以琛,以琛我愛你,以琛我要永遠做你的女人。”

“林子蔓,我也愛你,我要你永遠做我的女人,唯一的女人!”霍以琛已經醉得不省人事,卻還不忘摟著沙發上的抱枕吐露真情。

這*非常漫長,他總覺得自己與林子蔓又在放肆狂歡,他們不斷從對方索取,又不斷將自己給予,猶如一場漂亮的戰爭,有來有往,勢均力敵,銷魂蝕骨。

第二天醒來的時候,霍以琛看著一地的空酒瓶,下意識地收緊了懷裡的人,直到這時,他才發現自己摟著喊了一整晚索要了一整晚的,不過是一隻純棉的抱枕。

所謂的鏡花水月,大概就是他霍以琛此時此刻的處境了吧。

他苦澀地咧開嘴角:“林子蔓,我回來了,這一次,我不會走了,再也不會了。”

沙啞的嗓音,是他宿醉的代價,以至於到了公司開會時,他需要時不時喝幾口水潤嗓子。

他再度陷入了工作狂魔的狀態,用滿滿的行程安排填充那空虛的心房,填充失去林子蔓後的每一個漫漫長夜。

助手已經把他的東西搬了過來,他徹底離開與林染的婚房,蝸居在這並不豪華的公寓裡,醉生夢死。

林染找了他一次又一次,甚至不惜硬闖會議室,得到的都是他的避而不見。

她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錯了什麼,不死心地來了一次又一次,而霍以琛這次出奇地有耐性,陪著她玩了一次又一次的貓捉老鼠,死活不給她見面的機會。

總算嚐到了大起大落滋味的林染,在這個時候終於隱隱察覺到自己的失誤,然而一切為時已晚。

她只能日日夜夜守著那個丈夫不會回來的婚房,以淚洗面。

22*

時間一晃,半年過去了。 位於澳洲的一家啊啊啊啊公立醫院裡,一個穿著白色連衣裙的女人正坐在候診區。面無表情。

可是她不斷揪著裙裾下襬的手出賣了她,她的焦慮已經持續了好久好久了。

今天要不是容御非說這家醫院有最新的技術。她是不會再來接受一次殘酷現實的打擊的。

不一會,容御與專科醫生談完出來了,神色正常。不悲不喜,但是林子蔓卻第一時間看懂了這代表著什麼。

當容御走到她身邊。她伸手攥住了容御的襯衫下襬:“老樣子對不對?”

“是的。連這家醫院都無能為力。可是咱也沒必要灰心。現在試管嬰兒的技術很成熟,你要真想要孩子。何不試試呢?”容御努力穩住心神,不想讓林子蔓再有多餘的顧慮。

他的目光深沉且深情,就算是個傻子,也看得出他對林子蔓的感情。

不過。他卻一直默默守護在她身邊。不抱怨,不埋怨,他想等著一切順其自然地發生。

在這之前。他不想做任何多餘的事情。

林子蔓默默低頭。看著容御剛拿出來的診斷報告,雖然全是英文。但是她看得懂。

她故作淡然地將報告還給容御:“我都說了,到哪裡看都一樣的。其實要不是你當時及時救了我還用一個剛剛出車禍的遺體做掩護。我連活著看到第二天的太陽都不可能。所以,現在能在澳洲看日出日落已經很好了,我很知足。”

容御知道她在掩飾心中的失望與悲傷,不過他不願意戳破,便揉揉她的腦袋:“傻瓜,你想看我就陪你看,我也很知足。”

“謝謝你,真的。現在我能好好活著已經很好了,所以,以後咱們別再看醫生了好嗎?”林子蔓神色淡然看不出悲喜,不過她始終沒有放過那可憐的裙裾下襬,雪白順滑的料子,快被她搓皺了。

容御瞥了一眼她的手,道:“好,但我有個條件。”

“什麼?”林子蔓依舊揪著裙襬,清澈的眸子似乎還是當年那純真的模樣,但是隻有她自己知道,那虛假的平靜下面早已經是驚濤駭浪。

容御摸了摸她的臉,道:“以後,你身體我把關,讓照顧你一輩子,好嗎?”

林子蔓沒有說話,只是默默低下頭,看著早已被她玩弄得皺成一團的裙襬。

幾天後就是父親的忌日,她想去買點東西,便轉移話題:“陪我去唐人街轉轉吧,我要買點東西。”

容御自然之道她要買什麼,一口應下後,將那診斷報告折起,扔進了樓梯口的垃圾箱裡。

忌日的這一天,容御保持著一個禮貌的距離,靜靜看著她提著幾隻籃子框子去了海邊。

點燃紙錢,火光在林子蔓的眼中跳躍,她雙手合十,默默許願——

父親,女兒不孝,害你死不瞑目,女兒已經涅槃重生,是時候為你也為自己報仇了。

海鷗成群結隊降落,這一片生機勃勃的海灘,讓她的心情難得的得到了片刻的放鬆。

海風吹過,將她柔順的髮絲吹亂,吹向遠在大洋彼岸的東方。

23*

海浪聲聲,林子蔓的眼眶不知不覺溼了。 朦朧淚光裡,她依稀看到了曾經的那個自己。

那是入獄前的夜晚。她本打算把公寓裡的衣服全部收拾出來重新整理一遍。

換季了,她的公寓不大。所以衣櫥的尺寸也有限,她需要把不穿的衣服輪換進裡層,把應季的衣服從裡面翻出來佳。

她原本整理得井井有條。不想客廳卻傳來門鈴聲,她好奇地在貓眼裡看了看。來者不善。幾個警察。一個男人,這個男人不是別人。正是前一天還在跟自己男歡女愛的霍以琛。

她萬萬沒有想到,是他提供了所謂的證據,舉證她過失殺人。

她就那麼被帶走了,留下一屋子的凌亂。卻帶走了滿腔的怨恨。

現如今。她金蟬脫殼詐死還生,為的就是發洩怨恨報仇虐渣的那一天。

這一天,快到了。

她抹去眼淚站起。看著大洋彼岸:“霍以琛。你說我父親害了你母親,而你已經親自害死了我父親。這筆賬,咱們兩清。不過。剩下的才是重頭戲,不是麼?你我之間,也該好好算算了。”

將手中的菊花拋向大海,林子蔓知道,她拋掉的還有那數不清的恩愛糾纏的過往。

回去之後,她加緊了化妝液的研製,一整個地下室全是試管燒杯化學試劑,旁邊有一排書架,擺滿了各種各樣的研究書籍,她這段時間來下的苦功夫就要得到回報了。

這一天,她對著鏡子親自塗抹著化妝液,那些手術形成的疤痕很快被撫平消失不見。

沒多久,一個全新的林子蔓走出了地下室,來到了容御的面前:“我們回國吧。”

容御俯身,伸手勾勒著這張陌生的臉,就連他都已經找不到她曾經的印記,只除了那一雙攝人心魄的眼佳。

都說眼睛是靈魂的視窗,看來此言非虛。

容御還是有些寬慰的,這個傻丫頭再怎麼辦,那雙眼睛是不會變的。

不過,提起回國,他卻有些擔心:“你不怕……再次被他傷害麼?”

“只有林子蔓才會被他傷害,而我是莉娜。”說著,她伸出手握住了容御的手,“容御先生,初次見面,請多關照佳。”

容御無奈地看著她,實在是拿她沒轍,只好去給她辦理回國的手續。

他是個細心到吹毛求疵的人,直到他把林子蔓所有的假證件全部準備妥當,直到他安排好了林子蔓回去後所應聘的公司,直到他確定她真的已經變成了莉娜,這才購買了飛機票。

巨大的鐵鳥振翅高飛,呼嘯聲中,林子蔓舉起空乘剛剛端來的酒水:“多謝,乾杯。”

容御舉杯,與她的杯子輕輕觸碰:“祝你旗開得勝,莉娜。”

“我,莉娜,澳洲華人,第一次來中國,請多關照。”林子蔓笑著,仰面,一飲而盡。

作為空降過來的新主管,林子蔓對工作極端認真負責,就連老總都對她刮目相看,日子一天天過去,她終於如願以償拿到了一家公司的競標資格。

一切就緒,只等好戲開場了,不是麼?

林子蔓站在辦公室落地窗前,笑著看向霍以琛公司大樓的方向。

24*

這半年來,霍以琛一直維持著工作狂魔的節奏,將霍氏企業的版圖擴大了一倍不止。 今天這場競標會。對於他商業版圖的確定有著至關重要的意義。

他早早來到了會場旁邊的準備室,等待著這一刻的到來。

進場時。他習慣性地看了看周圍,眼角餘光不經意一掃,他便愣在了原地。

那個女人是誰?也不知道是錯覺還是怎麼。他下意識地,竟然把她當成了林子蔓。盯著她一直看一直看。直到轉身。笑著與其他人握手。

四目相對的時候,霍以琛才發現這個女人並不是他朝思暮想的林子蔓。

相比於林子蔓軟玉溫香風情萬種的氣質。這個女人身上多了幾分狂野,幾分倨傲,看起來就不像是個善茬。

側身問了問身邊的助手,得知這是乙方的專案負責人。這可讓霍以琛吃了一驚。

他像是魔怔了一樣。視線寸步不離她左右,明知這張臉與林子蔓全然不同,卻還是止不住的想看。

直到競標會正式開始。他都沒有心思去理會其他人。連握手都敷衍了事。

偏偏這個莉娜還時不時給他拋個媚眼,有意無意地在他看她的時候舔舔嘴唇。那薄薄的紅唇,簡直就是罪孽的*。勾得霍以琛整個人魂不守舍。

按理說,這種大專案必須深思熟慮貨比三家才對,然而他卻根本顧不得了。

以至於整個競標會他都沒有思考什麼,直截了當地接過檔案簽了字,將那塊地的專案給了莉娜的公司。

莉娜的公司自然是興奮一片,而其他公司卻對霍以琛草率的舉動極為不滿,競標會散去後,也沒來跟他打招呼,直接怒衝衝地走了。

不過霍以琛不在乎,他伸出手,握住了莉娜伸過來的手:“合作愉快。”

莉娜笑著撩一撩額前的捲髮,將那捲發別在耳後,修長如蔥一般的玉指貼在她白瓷般光滑緊緻的面板上,一舉一動,無不透露著撩撥的訊號。

霍以琛的潛意識告訴他,這個人實在是太像林子蔓了,所以鬼使神差地,他居然開口道:“晚上有空嗎莉娜小姐,方便一起吃個飯嗎?”

莉娜歪了歪腦袋,期待地目光*而熱辣:“如此盛情,卻之不恭呀。霍總,多謝您賞識。”

霍以琛緊了緊握著的手:“哪裡哪裡,是你們公司本身實力強,能夠與莉娜小姐合作,實在是天公作美,水到渠成。”

莉娜抿唇微笑,一舉一動,像極了林子蔓,就連那偷瞄霍以琛的小動作都沒有逃過他的眼睛。

他實在是不捨得鬆手,便與莉娜握了又握。

莉娜帶著團隊走後,霍以琛跌坐在會議室的椅子上,雙手插進頭髮裡,臉埋在掌心,無聲靜默。

她不是林子蔓,可是該死的,她太像林子蔓了,也許……

也許她其實就是林子蔓呢?

霍以琛被自己大膽的猜測驚到,他猛地抬起頭,給助手打了個電話,與以往不同,這次他加了時限——半個小時!

他只有耐心等半個小時,半個小時後,他必須弄清楚她的真實身份!

25*

助手的辦事效率很高,短短二十分鐘便把莉娜的詳細資料傳真進了總裁辦公室。 霍以琛起身拿起資料,厚厚的十幾頁。詳細到足夠他看好久。

他從她的出生證明開始,一直看到她最近的專案明細。最後失望地放下資料。

不是她,她不是他的林子蔓,沒有人會讓林子蔓回到他身邊了。

多麼無助的現實。他雙手插進頭髮,一直保持著這個姿勢。直到司機準備就緒。

換上辦公室裡備用的應酬專用西服。他調整好心情。看了看鏡子裡精神奕奕的自己,滿意地轉身離去。

宴會很快開始。這家酒店在承辦商業宴會上很有自己的一套,吃的喝的不說,整個包間裡的燈光與音樂都是無可挑剔的,*。小資。溫馨而私密。

一群人在這樣的環境裡很容易放飛自我。

霍以琛便由著他們胡鬧,視線卻一直鎖定莉娜,她撩劉海。他看著。她喝酒,他看著。她夾起一隻蝦,他還是看著。

他甚至親自看著她抬起另一隻手。虛託在蝦的下方,右手夾住筷子,紅唇微啟,含住了這隻粉嫩鮮美的大蝦。

她的唇動一下,他的心也跟著動一下。

絲絲縷縷,讓他瘋狂。

這些小動作,實在是與林子蔓如出一轍,就連那虛託著大蝦的手所彎曲的弧度與保持的距離都一模一樣。

霍以琛已經混亂了,這個女人,真的不是他的林子蔓嗎?

這個世界上,真的會有兩個生活習慣雷同到如此地步的兩個人嗎?

何況這兩個人,一個是土生土長的中國人,另一個,確實首次回過的華僑。

於情於理,怎麼也解釋不通。

霍以琛抬起頭,再次看向莉娜。

她正端起紅酒杯,右手拇指貼在杯身,時不時摩挲一下,像是在摩挲著他的心。

太像了,實在是太像了!霍以琛已經出現幻覺了,在他的視線裡,莉娜的臉逐漸模糊,林子蔓的臉一點點清晰。

他好像聽見她在說:“以琛,這酒真不錯,你要嚐嚐嗎?要不要我餵你?”

隔著桌子,隔著狂歡的人群,霍以琛痴痴傻傻地看著莉娜,眸子裡的痴戀與愛慕露骨到毫不霍忌。

下一秒,莉娜頂著他熱切的目光起身,火紅的晚禮服完美地包裹著她的腰身線條,她動一下,長裙也跟著動一下,一下一下,都撩撥著霍以琛的心絃。

“霍總,我敬你一杯,你可要賞臉哦。”莉娜笑著走近,空著的手拿起霍以琛面前的酒杯遞給了他。

酒杯交接的瞬間,她的手碰到了他的手,他勾起小拇指撓了撓她的掌心:“莉娜小姐的面子誰忍心不給呢?來,喝。”

莉娜笑著對碰了下酒杯:“霍總真會哄人開心。”

“哄?我沒有哄,我說的,都是大實話。”霍以琛喝著酒,酒不醉人人自醉,幾個來回,他已經視線模糊。

他看著眼前巧笑嫣然的莉娜,恨不得現在就把其他人趕走,好叫他問個清楚,她到底是誰。

她,到底是不是他的林子蔓?

26*

霍以琛很快意識模糊,醉倒在飯桌上。

好不容易開啟客房門。霍以琛卻唸唸有詞地喊著林子蔓,一遍又一遍,讓莉娜的動作有了片刻的遲疑。

不過。也僅僅是片刻,莉娜深吸一口氣。關上了房間門。將霍以琛拖到了床上。親自為他寬衣解帶。

手指觸碰到他的領口,卻被他一把抓住。他意識不清地盯著她,喊道:“林子蔓。”

莉娜嗯了一聲:“以琛,你醉了,聽話。讓我給你脫衣服。”

“你是林子蔓我就聽。”霍以琛含糊不清地說道。“我只聽林子蔓的,其他人都不聽。”

“好,我是林子蔓。來聽話。”莉娜哄著他。一顆一顆解開了他的扣子,待到她的手伸向小腹處的那一顆時。霍以琛再也壓抑不住渾身躁動的*,一個翻身。把莉娜壓在了身下。

“林子蔓,我想你,好想好想,我想要你,現在,立刻,馬上!你,脫,脫!”

莉娜冷笑著解開了自己的衣釦,沒等她解完,霍以琛已經急不可待地一把撕開了她的襯衫,給她剝了個精光。

他趴在她身上,貪婪的呼吸著她的氣息,這是林子蔓的氣息,絕不會錯的。

情之所動,他終究是沒有耐心繼續分辨,一個挺身,進了莉娜的身體。

兩人從夜晚十一點糾纏到了凌晨四點才卸下,莉娜淡然地拿起旁邊的紙巾,為他擦拭著身體。

他卻摁住她的手,問她:“林子蔓,我錯了,你原諒我好不好?”

莉娜沒有說話,鬆開他的手,繼續為他擦拭著粘液。

“林子蔓,你為什麼不說話,嗯?”霍以琛半天聽不到迴應,有些急了,他再次摁住莉娜的手,“你還在生我氣對不對?也對,我那麼混賬,我憑什麼讓你消氣讓你原諒。”

“可是林子蔓,我真的錯了,我好後悔,我好想你,你不要走,你給我一個補償的機會好不好?”他的聲音帶著哭腔,他邊說邊捧起莉娜的臉,從她的眉心開始吻起,一點點向下,小心翼翼,虔誠而細緻。

等他親到那雙沉默不語的薄唇,他忽然惱了,狠狠咬了莉娜一口,道:“林子蔓我警告你,你是我霍以琛的人,我是不會讓你從我生命裡消失的!”

像是為了證明她不會消失一樣,霍以琛再次挺身而入,與莉娜在汗水與*中糾纏不清。

莉娜神色淡漠,身體卻熾熱如火,像那乾枯多時的草原,燃燒得熱烈而奔放。

最終化作一池春水,與霍以琛同時達到頂點也同時軟在了床上。

這副軀體像是有記憶一樣,每個動作,每個敏感點,都與從前毫無分別,大概她這個人的整副軀殼依舊維持著原裝的感覺,而真正變了的不過臉上那層皮相而已。

不過,她的心變了就好,一個女人,只有心硬了,才能報仇雪恨,不是麼?

窗外的天已隱隱發白,早起的鳥兒在陽臺嘰嘰喳喳叫著,莉娜躺在霍以琛的懷裡,聽著他終於睡去的呼吸聲,神色莫測,看不出悲喜。

27*

霍以琛醒來時已經是下午三點。 伽菋星肆零久伍柒零捌捌久 宿醉使得他大腦的一陣又一陣地眩暈,太陽穴再次不合時宜地跳躍起來,一下一下。刺痛到絕望。

他死死摁住太陽穴,伸手摸了摸床側。卻沒有摸到昨晚那個*狂歡的女人。

扶額坐起,霍以琛環霍四周,看見了留在茶几上的紙條與礦泉水。

掙扎著下床。霍以琛拿起紙條看了看,呵。這個女人還真是不簡單。居然毫不避諱地誇他床上功夫好。可見這個女人真不是個善茬。

不過,最後那句“為什麼你這麼熟練”是什麼意思?

他一個總裁。還不能有點熟練的歷史了?

再說,這個莉娜不也挺懂的麼,各種姿勢都解鎖了一遍,輕車熟路到讓他佩服。

霍以琛笑著將紙條扔進垃圾桶。

拿起礦泉水。坐在沙發上。想起昨夜的瘋狂,不免覺得有些荒唐,說到底。這個莉娜再像林子蔓。那也不是林子蔓啊。

他的林子蔓,到底還是被他褻瀆了。

可是……

可是他的鼻端還能隱隱嗅到這個女人身上的氣息。那是一種足以讓他失去理智的,足以讓他沉醉的熟悉的氣息。

她真的不是林子蔓麼?

霍以琛掃了眼垃圾桶裡的字條。想從上面找到一點蛛絲馬跡。

很不幸,這個莉娜的字醜到沒朋友,跟林子蔓那娟秀的小楷完全不能比擬。

哎。這世上,終究是沒人比得過林子蔓的。

而他霍以琛,居然要在失去之後才知道可貴,真是活該。

他煩躁地丟開礦泉水瓶,雙手插進頭髮裡,抱著頭懊惱不已。

不管怎麼說,昨晚他是真的與林子蔓之外的女人發生了關係,他很對不起林子蔓。

他下意識地抽回一隻手,摸了摸腎臟的位置。

這是林子蔓的腎臟,如果她還在,如果她知道他與別的女人*瘋狂,她會難受嗎?

她會大吵大鬧與他鬧分手嗎?

不,大吵大鬧?這不是林子蔓的作風,她是個有傲骨的人,所以她一定會提分手會,然後帶著她的尊嚴安靜離去。

畢竟,她是個到底都不願意告訴自己捐贈腎臟真相的傻女人呢。

霍以琛苦笑著收回手,人都不在了,想這些又有什麼用?

如果餘生都不再有林子蔓的存在,他也只能將就著與這個莉娜*下去了吧?

霍以琛起身穿上衣服,站在陽臺上看著樓下來往的車流,平生第一次,感覺到了無邊的孤獨與寂寞。

這是一種,自以為重拾舊愛後卻發現一切不過是夢幻泡影的孤獨,這是一種天人永隔此生不復相見的寂寞。

林子蔓,沒有你的世界,我真的好寂寞。

天邊夕陽染上他的臉龐,橘色的霞光猶如萬丈希望,燃燒在地面上。

他苦澀地看著那霞光,直到夜幕升起,直到尿意將他喚醒。

算了,不想了,他霍以琛如今也只能感嘆一句:活在當下。

回到房間,霍以琛的視線敏感地捕捉到了床單上的一抹血紅。

他走近看了看,神色逐漸肅穆。

拿起電話,他再三向助手確認:“她,真的沒有感情史?好,我知道了。”

結束通話電話後,霍以琛捲起床單,補償了酒店相應的損失後離去。

28*

莉娜與霍以琛合作的專案幫她奠定了在公司裡的低位。 如今,她已經從一個空降過來的光桿司令變成了一個一呼百應的真正意義上的主管了。

同事們歡呼著跟她來到了慶功宴現場。

席間不斷有同事跟她敬酒,她都笑著喝一口。給足了所有人面子。

這個世道,女人想成事多半要回喝。否則這種酒桌文化就與她井水不犯河水,那麼專案也會與她保持友好的距離。

這是一個想要有所獲得必須先有所犧牲的年代。

而她昨晚所犧牲的色相,是她早已不在乎的空洞的軀殼。她無所謂。

只不過,每當她走路坐下。甚至只是簡單的抬手拿個什麼東西。只要動作幅度稍微大一些。昨晚瘋狂過度的身體就會提醒她那荒唐的一幕幕。

正如霍以琛記得她的身體一樣,她的身體也對他的身體瞭如指掌。

這是兩人歡愛過多年早已水*交融的證明。可偏偏是這樣的一個人,把她推向了萬劫不復的深淵,就連她和他的孩子都沒能保住,這叫她如何不恨。

身體裡殘留的觸感越強烈。她的恨意就越濃烈。

她端著酒杯。緩步來到陽臺吹風。

剛她頭腦發熱,差點在同事面前失態,實在是大為不妥。

現在。被夜晚的風吹一吹。她倒是冷靜了不少。

腦中響起霍以琛昨晚傾訴的種種,她冷笑一聲抿了一口酒:霍以琛。你自作自受,你活該。

你說你知道錯了?那麼你知道為時已晚這個詞嗎?

你一句知道錯了。我爸就會從棺材裡爬出來活蹦亂跳了?

你一句知道錯了,我們的孩子就會起死回生了?

你一句知道錯了,我的子宮就會重新獲得孕育生命的能力了?

你一句知道錯了就可以彌補我所承受的一切了嗎?

可笑,霍以琛,你實在是太可笑了!

你說你知道自己不配得到原諒?那麼你為什麼還跟林染結婚,還鬧得轟轟烈烈的人盡皆知?

這波狗糧,我林子蔓可不想吃,不但不想吃,還想打死你們這對狗男女。

你說你想我,你愛我?那麼你真是好棒棒哦,居然一邊愛著我一邊與別的女人結婚,還一邊與相識一天不到的莉娜*,你這種渣男怎麼不去死呢?

是不是你在林染床上的時候也會說你愛她啊?

是不是你在別的女人床上的時候也會滿嘴甜言蜜語啊?

你這種渣男,還真是演技逼真啊。

霍以琛,你當年傷我有多深,就別怪我現如今對你有多狠,咱們好戲還在後頭,走著瞧!

冷靜下來的理智逐漸點燃她的狠勁,莉娜將杯中酒一飲而盡,隨後平復心情,迴歸慶功宴主場。

她看著周圍這些青春洋溢的笑臉,看著他們初生牛犢不怕虎的神色,不知不覺,想起當初那個一心一意只為了霍以琛的自己。

不值得,太不值得了。

那麼現在起,她必定心如磐石,走好擊垮霍氏集團擊垮霍以琛的每一步。

她笑著迎上人群,瘦弱的身影很快與他們融為一片。

29*

第二天,莉娜拿著一份企劃案不請自來,找到了霍以琛辦公室門口。 霍以琛剛剛開完股東大會。本想休息一會,抬頭一眼見到了莉娜。立馬把她迎進了他的總裁辦公室。

與莉娜坐在沙發兩邊,霍以琛隔著茶几看著她:“怎麼,有急事?”

莉娜本想站起來說話。然而今天她穿的是超短衫和超短裙,坐下去再站起來的時候。超短衫會竄上去一小段。露出她光潔白皙的小腹。

她不得不伸手拽了拽。

這個動作落在霍以琛的視線裡。充滿挑逗的意味。

他甚至第一時間想起那晚他正是趴在這樣的小腹上,貪婪地攝入她的氣味。流連忘返。

下意識地,他的喉結動了動,褲子也緊了緊。

莉娜正專心拽著衣服,抬頭對上霍以琛那*裸的目光。不由得低頭。抿唇微笑:“霍總,看什麼呢?”

霍以琛倒是直接,道:“看你。”

“我有什麼好看的。”莉娜自黑道。“個子不夠高挑。胸也不夠大,也就這雙腿還算看得過去。筆直勻稱,之氣還有一家廣告公司想找我當他們的模特。”

“哦?那你為什麼不去?”霍以琛順著話題扯道。視線卻依然流連在那氣息熟悉的小腹上。

莉娜已經繞過茶几向他走來,來到他身側,俯身將企劃案放到他面前的茶几上,胸脯有意無意地從他手臂上蹭了過去,緊接著便是她的小腹。

她故意作出很吃力才能越過霍以琛放下企劃案的樣子,懊惱道:“你看,我就說吧,我個子不夠高挑,放個檔案都能撞到霍總身上,真是羞死人啦。”

霍以琛不知道怎的,手臂優先於大腦,一把攬住她纖瘦的腰肢,把她摁在了懷裡:“撞吧,撞我懷裡我才高興。”

莉娜拍了霍以琛一下,嗔怪道:“霍總,你壞,人家是來談公事的,你倒好,居然想談房事。”

“難道我們沒有談過嗎?難道我們談的還少嗎?”霍以琛的視線裡,莉娜已經變成了林子蔓,今日種種與曾經的那一幕重疊。

一樣是青澀的姑娘,一樣是欲拒還迎的挑逗,一樣是這般假裝不小心地擦一下碰一下。

他的身體,經不起這熟悉到足以亂真的挑逗,他贏了。

猛地低頭,霍以琛含住了這張胡說八道的小嘴,舌尖順著她的牙槽一點點探索一點點進入,在她閉上眼的時候忽然加大了力度,沒命似的與她的舌頭糾纏。

呼吸急促間,霍以琛已經顧不得什麼公事了,他一把扯開莉娜的超短衫,將它撕得粉碎,埋首胸間啃了一遍又一遍。

等到他覺得差不多了,又一手扯碎她的超短裙,這才發現她居然真空上陣。

媽的,這個女人簡直就是毒藥!

他一下子挺入她最私密的地帶,貪得無厭地糾纏了起來。

這公事一談就是三四個小時,等到外面華燈初上,他才歇下。

寬大的手掌摩挲在她平整光滑的小腹上,他默默垂下眼瞼,難掩心中的失望。

30*

林子蔓進了餐廳才發現霍以琛也在。 林子蔓環視了一週,淡淡笑道,“真是抱歉。要大家等。”

林子蔓倒是沒有猶豫,走過去坐了下來。

林子蔓公司Boss秦總哈哈笑著。“美女肯來,值得等待。”

“這次我們秦飛能與霍氏合作。多謝霍總的支援。當然。莉娜功不可沒。”秦總舉起酒杯一飲而盡。

林子蔓保持微笑。微微頷首,也將酒杯裡的酒盡數喝光。

整個晚上林子蔓與席間的人相談甚歡。

霍以琛卻是沒有動過筷子。只是淺淺的品酒。

林子蔓看著霍以琛緩慢優雅的動作就知道他心情不好。這些天藉口工作忙碌,林子蔓推了不少霍以琛的邀約。

看著霍以琛的冰塊臉,林子蔓突然覺得心情不錯。

她轉頭向著霍以琛狡黠一笑,手穿過桌下輕輕拍拍他的腿。

霍以琛心神一蕩。握緊的拳頭微微鬆了鬆。

“霍總吃的不多啊。您還想吃點什麼嗎?”秦總走到霍以琛身旁,給他蓄滿酒。

“甜點吧。”霍以琛低沉的聲音傳來。

在座賓客均是微微一愣,沒想到冷峻嚴肅的霍總竟是這樣的口味。

秦總倒是淡定。按了鈴叫來幾份甜點。

林子蔓低頭猛吃。快要見底時,霍以琛默默把自己的也推倒林子蔓面前。

林子蔓臉上揚起一抹笑容。

接下來的氣氛便沒有那麼冷。桌上也漸漸有人放開,開始講冷笑話。

一頓飯吃的倒也其樂融融。

散席的時候霍以琛拍了拍秦總的肩膀。“有機會多合作。”

秦總重重地點了點頭,然後又老謀深算地看了林子蔓一眼,“我今天喝的有點多,霍總方便替我送莉娜回家嗎?”?娃{娃}

“好。”霍以琛笑的溫文爾雅。

霍以琛讓司機將車開到林子蔓家樓下,牽著林子蔓的手上樓。

一進門,林子蔓便嬌嗔道,“我最討厭這種飯局,根本就吃不飽嘛。”

“最近飯量見長。”霍以琛抱起她。

林子蔓猝不及防騰空而起,轉頭拋給霍以琛一個媚眼,“還不是給你累的。”

霍以琛眸色逐漸加深,把她壓倒沙發上上下其手。

“放心,我會餵飽你的。”

林子蔓嬌喘著討饒,“你幹嘛啊?”

“不是你說沒吃飽嗎,嗯?”霍以琛挑眉一笑,“偷偷在桌下摸我是吧,膽子越來越大了,小妖精,”

雙手推著他堅硬的胸膛,嗔道,“才回家也不讓人休息。”

霍以琛紋絲不動吻著她的嘴唇,大掌沿著她的腰往下。

林子蔓只覺得心裡火燒火燎,渾身無力,反倒加深了霍以琛的*。

一陣旖旎過後,林子蔓懶散地靠在沙發上。

霍以琛看到她面色紅潤,眼中波光粼粼,心下一動,伸手摟她入懷。

林子蔓輕輕咬住他的手臂。

霍以琛柔聲說,“你咬吧咬吧,我保證不報復。”

然後又把嘴唇湊到林子蔓面前,“我們再來一次?”

“你討厭。”林子蔓推開他粗壯的手臂,用腳將手提包勾到沙發上,拿出一疊檔案,“霍總,籤吧。”

霍以琛看向林子蔓精緻的臉,眼眸中閃過一道深邃的流光,瞬間淹沒在漆黑的眼中。

他看也沒看大筆一揮,全部簽完。

林子蔓有些錯愕,“霍總也不認真看看,我要是騙你怎麼辦?”

霍以琛看著她微微凝眉,如黑曜石一般的眼眸中瀰漫上一層薄紗,“我願意。”

31*

林子蔓揚起頭,目光盈盈,“我要當秦飛副總。” “好。”霍以琛沒有一絲猶豫。

“林子蔓。明天陪我去個地方吧。”霍以琛撫摸著她的頭髮,一下一下極盡溫柔。

“好啊。”林子蔓打了一個大大的哈欠。腦子裡一團漿糊。

站在霍家別墅前,林子蔓恨不得拍死自己。

大概是腦子抽筋了,怎麼就輕易答應霍以琛來了這裡。

樹上的鳥嘰嘰喳喳地叫著。門口的梧桐葉子綠油油地發亮。

眼前的景色與從前一一重合,林子蔓瞬間恍惚。

霍以琛拉著她的手走進別墅。

一陣熟悉的味道鋪面而來。房間的傢俱擺放與從前一模一樣。

牆上掛著霍以琛最喜愛的那幅畫。林子蔓惡作劇在畫框旁手動加上的絲絲流林。如今竟仍保留完好。

林子蔓不可抑制地開始發抖。

霍以琛回頭瞥了她一眼,眸色冷峻。拉著她的手緊了緊。

進入衣帽間,林子蔓原來的衣服整齊排列,散發著洗衣液的清香。

一看就是廢了一番功夫,有人時常打理。

林子蔓用手緩緩滑過每一件衣服。不同的觸感帶她陷入了回憶。

粉色連衣裙是大學畢業時爸爸送的。那時爸爸說,“我的女兒長大了。”

黑色職業裝是剛工作時和閨蜜一起買的,可是這些年再也不可能有閨蜜了。

白色醫生服是容御給的。他說。“林子蔓,你總是這麼莽撞。吃個飯都能弄在衣服上,我給你多備了幾件好換。”

往事一幕幕浮現。林子蔓鼻子發酸。

她微微低頭,快速用手擦了擦鼻子,忍住眼淚自嘲道,“最近總是鼻子癢癢。”

聲音乾澀沙啞,林子蔓自己也是微微一愣。

她深吸一口氣,清了清嗓子,佯裝吃醋道,“霍總的*可真多,犯不著帶我到這裡睹物思人吧。”

霍以琛眼中閃過一道鋒銳,睹物思人?

他心裡泛起一絲異樣的感覺,卻還是沉聲說,“你感冒了?”

沒等林子蔓回答,霍以琛從衣櫃中拿出一件長袖連衣裙遞給她,“把這件穿上,應該合適。”

林子蔓的心裡頓時像打翻了調料瓶,五味陳雜。

“我不穿!”林子蔓擰眉,脫口而出,“留給你的*吧!”

霍以琛目光深幽、面色不悅,“沒來由地發什麼脾氣。”

林子蔓只覺得氣血上湧,抬手解開套裙的紐扣,脫下來甩在地上。

隨後又脫下*,扔在霍以琛身邊。

“你不是喜歡我什麼都不穿的樣子嗎?裝什麼聖人!”林子蔓低吼。

霍以琛冷冷地盯著她,眼神複雜,眼前的女人像一隻炸了毛的獅子。

她的腰不盈一握,面板雪白透亮,精緻的鎖骨、渾圓的胸部引得霍以琛心裡*加劇。

他長臂一伸將林子蔓緊緊鉗制在懷中,重重吻上她的唇輾轉啃咬。

下一秒,林子蔓覺得自己被攔腰抱起,跌入了軟軟的床鋪中。

耳邊聽到拉鍊拉下的聲音。

霍以琛欺身上前,大手在她身上四處遊走。

林子蔓的感情轟然爆發,熱烈地迎合著霍以琛。

一番激戰下來,兩人都是大汗淋淋。

林子蔓將自己泡在浴缸中,眼淚止不住地下落。

浴室熱氣騰騰,好似仙境一般。

“如果能這樣一輩子與世隔絕該有多好。”林子蔓慢慢下沉,將自己的頭埋入水中。

32*

林子蔓走出浴室的瞬間有些錯愕。 餐桌上擺放著一盤一盤的小菜。

蔥爆牛肉、西紅柿炒雞蛋、清炒小白菜,色澤鮮亮、香味誘人。

霍以琛端著一碗湯走出來,身上繫著圍裙。

林子蔓呆呆地看著他。這與平時叱詫商場的霍以琛截然不同。

商場上的他理智淡漠,此刻的他溫潤如玉。多了不少煙火氣。

看見林子蔓呆呆地站著,霍以琛微微笑說,“別愣著了。三菜一湯,趕緊吃飯。”

“哦。”林子蔓緩緩走到餐桌前坐下。

兩人默默吃飯。沒有更多的話語。氣氛卻是十分溫馨。

霍以琛看著林子蔓垂眸的模樣。心裡泛起點點憐惜。

她長長的睫毛在眼睛下方留下一道剪影,口中嚼著西紅柿。映襯著小臉更加白淨。

“霍以琛。跟我講講她吧。”林子蔓緩緩開口,“這個房間的女主人。”

霍以琛安靜地用餐,姿勢優雅而高貴,尋常小菜也被他吃出了五星級飯店的架勢。

“你既然帶我來了這。也總要讓我知道點關於她的故事。”林子蔓害怕霍以琛迴避這段感情。補充說明。

“好。“出乎林子蔓的預料,霍以琛回答地痛快。

“她叫林子蔓,是我的未婚妻。”霍以琛放下筷子。

他頓了頓。微微閉了閉眼。“我媽因為她爸自殺了,那時的我滿腦子都是報仇。想著負債女償。所以一次一次利用她對我的愛,先是逼死了她爸。然後又害的她丟了自己的生命。對於她,我總是有一種很複雜的情感。”

林子蔓看著霍以琛的嘴一張一合,她沒想到霍以琛竟把所有事情全盤托出。

“霍以琛如此信任我?”林子蔓默默想著。

她抬頭,餐桌對面的茶几上還擺著林子蔓的單人照。

照片中的女孩沐浴在陽光中,單純快樂。

林子蔓心裡頓頓地痛,她與霍以琛婚禮前*的景象又浮現在腦海裡。

林子蔓斂了神色,抬手解開衣服上的兩顆釦子,露出精緻的鎖骨。

“好熱。”林子蔓口中喃喃道。

一滴滴汗順著白皙的脖頸滴下,畫面誘人。

霍以琛喉頭一緊,一股異樣的燥熱從身體裡蔓延開。

林子蔓喝了一口紅酒,笑嘻嘻地站起來,走到霍以琛身邊勾住他的脖子。

“現在你遇到了我,是不是應該忘了她?”林子蔓語氣有些霸道,“我可不允許你抱著我的時候還在想別的女人!”

她輕輕吻住霍以琛的唇,淺淺地咬著。

霍以琛觸電般地抖了一下。

紅酒,混合著林子蔓身上淡淡的香味,讓他情難自禁。

霍以琛越吻越深,呼吸漸漸不穩。

林子蔓貓咪一樣嗚咽著,軟軟地靠住他。

霍以琛眼神迷離,口中輕喚,“莉娜……”

他猛地站起來,將林子蔓推倒在沙發裡,大力揉搓著她雪白柔軟的面板。

然後雙手掐著林子蔓的腰,一個用 伽菋星肆零久伍柒零捌捌久

力,將林子蔓翻坐在自己身上。

林子蔓衣衫半退,軟綿綿地趴著,任由霍以琛上下其手。

“嘩啦!”一盆涼水順著林子蔓頭頂澆下,林子蔓冷得一個激靈。

霍以琛迷夢的雙眼漸漸蓄滿鋒芒。

33*

“你這個不要臉的賤貨!”林染尖利的聲音刺得耳膜隱隱作痛。 她臉色鐵青,指著林子蔓的鼻子罵道,“你*以琛。打得什麼算盤?!”

林子蔓挑了挑眉,慢慢將身上的衣服穿好。

她看到霍以琛臉色有些黑。心裡冷笑,故作無辜地看向他。

林染沒想到對面的女人會如此淡定,她左右看看四周。茶几上放著一個青色花瓶。

林染恨恨說道,“我今天一定要教訓教訓你這個蕩婦!”

她一邊說著一邊搬起花瓶朝著林子蔓砸去。

林子蔓來不及躲避。覺得自己大概會頭破血流。

可她沒有退路。只要活著。就只能不回頭地走下去。

她死死盯著拋過來的花瓶,抬頭迎接。一副視死如歸的樣子。

突然一個黑影將林子蔓籠罩,她只覺得眼前一黑,頭被人按在懷裡。

霍以琛悶哼一聲,花瓶砸在他的背部。

林子蔓看著花瓶在地上四分五裂。有些恍惚。

“你不知道躲嗎?”霍以琛的臉上閃過一絲心疼。

林染愣住了。她看著霍以琛毫不猶豫地保護懷中的女人、對她溫柔備至,頓時火氣上湧。

趾高氣昂道,“你算什麼東西!”

林子蔓嗤笑一聲抬頭望向霍以琛。“我算什麼?以琛。我倒想知道她算什麼。”

霍以琛眼神陰鷙,冷聲說。“鬧夠了!”

林染心裡火大,撒潑大叫。“我才是霍以琛的妻子!你這個插足別人家庭的小三。”

林子蔓撫了撫額頭,“霍總豔福不淺,您費勁心思帶我來這,就是為了上演一出捉姦大戲?”

沒等霍以琛回答,林染喝到,“你沒有資格說她。”

林染上前兩步,抬起右手,正想一巴掌甩在林子蔓臉上,卻被林子蔓攔住了。

“如果你過來是要跟我找茬,不好意思我沒空奉陪。我躲過了你的花瓶,還能再任由你欺負嗎?”林染淡淡地說。

“你這種人也只配給別人當小三,不看看自己幾斤幾兩。”林染嘲諷地說。

林子蔓嘆了一口氣,論嘴仗的永續性,林染絕對比自己有天賦。

她想趕緊離開,今天一天發生了太多事,回到故居、遇到舊人,林子蔓已經沒有耐心再應付下去。

林子蔓睨著暴怒中的林染,輕描淡寫道,“幾斤幾兩就勞你費心了,你還是好好看住你的以琛吧。”

她轉向霍以琛,冷聲說,“霍以琛,我沒空知道你有多少前期*。但是有她沒我,有我沒她。把自己的情債處理好了再來找我吧!”

林子蔓奪門而出。

看著林子蔓離去的背影,林染心裡一驚。

身形瘦弱卻無時無刻不充滿能量,莉娜身上似乎有著林子蔓的影子。

林子蔓,這個女人連死了都陰魂不散。

林染看了一眼霍以琛,低頭開始嗚嗚哭泣。

霍以琛心裡煩躁。

正準備起身離開時,林染拉了他的手抽噎道,“以琛,這麼多年我對你的真心你還看不明白嗎。”

她胡亂地抹了一把眼淚,“咱們已經結婚了。”

“我們離婚。”霍以琛的語氣裡不帶一絲情感。

34*

林染愣住了,她柔聲勸道,“你是被莉娜迷了心竅。有些人,品德不好。長得再好看又有什麼用,她今天能*你,明天就能爬到別的男人床上。” 霍以琛神色淡漠。

“以琛。我知道你這段時間工作忙,也疏忽了對你的關心。是我不對。”林染放低姿態。

“我們離婚。你要多少錢?”霍以琛重複了一遍。語氣已經開始不耐煩。

林染有些急了,“我和你結婚不是為了錢。我是真的愛你啊,要不然也不會為了你情願捐獻自己的一顆腎臟。”

霍以琛眼裡閃過一道凌厲的光芒,他安靜地看著林染。

林染握緊拳頭,毫不畏懼地對上霍以琛的視線。“如果沒有我。你此刻還不知道在哪裡。你要清楚我不欠你什麼。倒是你,我的那顆腎臟用的還好?”

霍以琛冷哼一聲,“我最討厭欺騙。”

林染一陣。涼意從腳底蔓延到心臟。

她嗓音虛弱。“以琛,你……你說什麼呢。我剛剛語氣是重了點,但是我一片真心。從沒騙過你啊。”

霍以琛深深地望著她,厭惡地說,“那你把欠我的腎臟還來。”

林染渾身發抖,強撐著辯解,“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

霍以琛直挺挺地坐著,白皙的手指一下一下敲擊著沙發坐墊,“聽不懂?那我就一一解釋給你聽。”

“我派人調查過,腎臟捐獻人是林子蔓。婚前檢查顯示你的兩顆腎臟完整,並且曾經接受過*膜修復手術。”霍以琛平靜地敘述,不帶一絲感情。

林染不可置信地說,“你都知道了。”

頓了頓後又像意識到什麼似的顫聲說,“你知道這麼久都不告訴我,是因為你愛我對吧。”

霍以琛看著眼前又哭又笑的女人,搖了搖頭,“你以為自己的小聰明天衣無縫,騙了我一次又一次,你以為我還會對你有感情嗎?”

林染沒有想太多,直接撲上去緊緊抱住霍以琛的腰,“以琛,我愛你,我是真的愛你。”

霍以琛強行把她的雙手分開,將她向外推。

林染的身體微微往後仰了仰,頭頂的燈光在她眼中碎成無數的光斑,她胸口猛地一陣。

“我不會離婚的,霍以琛你死了這條心。”

霍以琛凝視著她,嘴角勾出淡漠的弧度,“我這一生只會娶我愛的人為妻。你,還不夠資格。”

“你騙人,我們領過證了。”林染僵硬地站著,如同一根木頭。

“假證,小事一樁。”霍以琛挑了挑眉,“哦,還有,林氏企業早就被我收購了,你不要再幻想能夠從中得利。這些年你做的髒事也夠多的,林氏沒有敗在你的手上值得慶幸。”

林染呆了5秒,然後揚起諷刺的笑,“你還愛著林子蔓對不對,你帶莉娜來老屋是因為她身上有林子蔓的影子。霍以琛你醒醒吧,林子蔓這輩子都不會回來了,她早就死了。莉娜再像也取代不了她。”

“霍以琛,是你害死了林子蔓,你不是能耐嗎,死人,你也能救活?”林染幾乎是用盡了所有力氣朝霍以琛大喊。

“滾!”驀地,霍以琛將手機狠狠摔出去。

他額頭上青筋爆起,長臂一揮,茶几上的擺件應聲而落。

“如果再讓我看見你,我會讓你死無全屍。”霍以琛眼神狠戾。

林染覺得脊背發涼,她從沒見過如此震怒的霍以琛。

但她知道,這個男人向來說一不二。

她抓起地上的包,慌不擇路的跑了出去。

身後傳來砸東西的聲響,噼裡啪啦,震得林染踉踉蹌蹌。

35*

夜涼如水,老屋內寂靜地可怕。 霍以琛癱坐在地上,隨手抄起一瓶酒往嘴裡罐去。酒漬沿著他的唇角淌下來。

霍以琛將瓶中的酒一飲而盡,火燒般的痛苦提醒著他還活著。

林子蔓死的時候也很疼吧。

是啊。林子蔓已經死了。

莉娜,終究不是她。

霍以琛仰著頭,眼前一片虛影。

醒來時早已日上三竿。霍以琛叫司機送他回公司。

推開辦公室門,林子蔓正站在落地窗前。窗簾全部拉開。景色盡收眼底。

林子蔓回頭。笑意盈盈地看著他。

霍以琛定定地看了林子蔓幾秒。

是有幾分相像,可終究不是。

他拉開椅子坐下。冷漠地說道,“找我有事?”

林子蔓走到辦公桌邊慢慢俯身,雙手撐在桌子上,胸前旖旎無限。“霍總的家事處理完了?”

霍以琛漆黑的眼睛凝視著他。“這裡只談公事。”

林子蔓愣了愣才反應過來他在說什麼,以往一撩就起火的霍以琛今天不尋常。

林子蔓正色道,“霍總。有一樁大生意想跟您談談。還望賞臉。”

“時間、地點。”霍以琛語氣裡沒有一絲波瀾。

林子蔓定定地看想眼前的男人,有些迷茫。

她似乎看不懂霍以琛了。

可轉念一想。霍以琛沒有拒絕。

難得他肯鬆口,剩下的來日方長。

林子蔓露出了職業性的微笑。“週五晚上7點,格*酒店,恭候霍總。”

霍以琛微微頷首,然後拿過手邊的檔案開始批閱。

林子蔓款款轉身,搖曳而出。

週五下午,林子蔓特意跟秦總請了假,推了所有的邀約。

林子蔓對著化妝鏡描眉梳妝。

擦完口紅,林子蔓看著鏡中的自己愣了神。

有幾分自己原來的樣子了,林子蔓滿意地點點頭。

她開啟衣櫃,挑了一件定製禮服換上。

紅色V領禮服剪裁精良,將她傲人的胸圍、纖細的腰肢和修長的美腿展現地淋漓盡致。

7點,格*酒店。

林子蔓推門進入的時候,明顯看見霍以琛幽深的目光閃爍,像是折服在黑暗中的猛獸。

他修長的手指在菸灰缸上點了點菸灰,靠在椅子上,“你……換了妝容。”

林子蔓點點頭,衝他狡黠一笑,“嗯,最近迷上了網路直播,讓我的化妝師給我嘗試下最新的妝容,還不錯吧?”

霍以琛沒有說話,眸色複雜,帶著一絲令人看不懂的深意。

酒店內燈光昏黃,透露出點點*的氛圍。

一杯、兩杯紅酒下肚,林子蔓臉色微微泛紅。

她拿起紅酒杯走到霍以琛身邊,輕柔地說,“多謝霍總支援,我先乾為敬。”

突然,林子蔓一個踉蹌,跌入霍以琛的懷中。

“哎呀。”林子蔓嬌呼,將凹凸有致的身子緊緊貼向霍以琛的胸膛。

霍以琛全身肌肉繃緊,表情漸漸變得邪魅。

霍以琛將臉逼近她,薄唇在林子蔓纖細的脖子上開始遊走,一點一點吻著。

林子蔓的唇齒之間瞬間充滿了霍以琛的味道。

不再滿足這樣的親吻,霍以琛一手環住林子蔓不盈一握的腰,一手隔著衣服輕輕摩擦著林子蔓的後背。

然後將禮服背後的拉鍊拉開,灼熱的掌心溫度傳到林子蔓的肌膚上。

林子蔓扭動著自己的身體,抬頭對上他越發邪佞的眼睛。

她驀地停止住了動作,打掉霍以琛的手。

36*

林子蔓冷靜地說,“霍總,咱們今天只談公事。” 霍以琛氣息不穩。猩紅這雙眼,“你說什麼我都同意。我好想你。”

林子蔓起身拿出手提包中的一摞檔案。“霍總簽字。”

霍以琛奪過林子蔓手中的鋼筆,慌亂地寫下自己的名字。

林子蔓莞爾一笑,霍以琛的眸色越發深邃。

林子蔓也不記得兩人是怎麼到的酒店。

此刻的她被霍以琛褪下禮服。他的手掌如同帶著魔力一般緩緩上移。

一股麻麻的感覺從林子蔓體內衝出。

霍以琛的舌頭探入她的口中,輕柔地、細膩地、緩慢地。

不像以往那樣著急。而是充滿了儀式感。

林子蔓心內瞭然。這怕是他們最後一次繾綣*了。

她閉上了眼睛。睫毛輕顫著,環住霍以琛的後頸。

霍以琛環住她的腰緊了緊。把她往自己的身前收緊。

他細細碎碎地親著她的耳側,鼻尖的呼吸越發粗重。

林子蔓貓咪一樣哼,在霍以琛的身上蹭來蹭去。

霍以琛殘存的理智轟然倒塌。

他將林子蔓推倒,把整個人的重量都壓在她身上。

雄赳赳氣昂昂。帶著勢不可擋的氣焰。

……

林子蔓癱軟在霍以琛懷中。全身無力。

霍以琛的下巴頂著林子蔓的頭頂,將她緊緊鉗制在自己胸口。

“霍以琛,我給你講講我的故事吧。”林子蔓突然開口。

霍以琛嗯了一聲。收緊雙手聽林子蔓娓娓道來。

“我曾今碰到過一個男生。他遭遇車禍,機緣巧合被我救了下來。他左腎破裂,在醫院裡昏迷了一個月。所以他並不知道誰救了他。”

“其實見到他的第一眼我就被他的眼神迷住,他滿足了我對於男朋友的一切幻想。從醫生那裡得之我和他腎源匹配,我真的好開心,因為這樣我離他就更近了一步。”

感覺到霍以琛身體逐漸僵硬,林子蔓索性推開他的手,平躺在床上。

“大學的時候我選擇了醫學專業,因為我覺得這樣能夠更專業地照顧他的身體。其實命運待我不薄,我們曾經離婚姻那麼近。他也很寵我,那時我覺得人生是多麼美好啊。”

霍以琛安靜地不發一言,林子蔓卻能感覺到身邊的床鋪起伏得厲害。

她不帶一絲波瀾地繼續說,“就在我滿心歡喜想著要嫁他為妻的時候,他卻給了我當頭一棒。結婚前夜,他逼死了我爸爸,跟我相依為命多年的爸爸。我為了保住爸爸的公司放下一切尊嚴去求他。我出賣身體,在他面前搔首弄姿,他不為所動。甚至後來我被害入獄、流產,他始終對我無動於衷。”

林子蔓吸了吸發酸的鼻子,努力忍住不讓眼淚留下,“我和他的孩子啊,一對雙胞胎,我祈求上天讓他們能夠平安,可是仍舊沒保住,當時的我孤立無援,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那種感覺這輩子也忘不了。”

霍以琛突然翻身壓在林子蔓身上,猩紅的雙眼對上她波瀾不驚的眼眸。

霍以琛沉聲問道,“你到底是誰?”

林子蔓自嘲地笑了笑,“一個犯賤的人而已,痴心錯付,家破人亡,這代價真的太大了。還有那個男人,如果有後悔藥,我真希望這輩子再也不碰見他。我真希望他就死在車輪下,永遠醒不來。我真希望那一顆腎沒有換給他,這樣我就跟他毫無牽連了。”

“後來我被人救出,去了澳洲,在那裡調養了一段時間後回了國,後面的事情你都知道了。”

霍以琛將林子蔓鎖在身下,震驚地看著她,語氣微顫,“你到底是誰,告訴我。”

林子蔓對上他的眼神,毫不躲避,“莉娜,林子蔓。”

37*

霍以琛睜大了眼睛,眉頭也擰起來,隨後眼裡有欣喜透出。 他喃喃自語。“你沒死,你還活著。”

霍以琛漸漸卸了力。渾身放鬆地躺了下來。

林子蔓起身穿好衣服,居高臨下地看著床上的霍以琛。

“霍總,君子一言啊。這半年來你籤的單子科室白紙黑字。當初你害的我失去了所有的親人,這筆賬我一定要討回來。咱們慢慢算!”林子蔓原以為霍以琛知道了自己的計劃後會發怒。以他暴怒無常的性格。可是什麼事都做的出來。

林子蔓故意站在門口,打算起“逃生”路線。

“呵。”霍以琛放鬆地笑了笑。“嗯,是我自願籤的。”

林子蔓愕然,這是什麼情況?!霍以琛就這麼自願地走進了她設下的圈套。

“林子蔓,你回來就好。只要你留在我身邊。讓我做什麼都行。”霍以琛溫柔地看著她。

“我們不適合在這裡交談,而是在法庭上對峙。”林子蔓咬住嘴唇,“2年5個月。這是你欠我的。”

“好。”霍以琛柔聲說。語氣裡有一絲難以察覺的寵溺。

林子蔓轉身摔門而出。

林助理早在門外等候,“莉娜姐。咱們?”

還沒等林助理說完,林子蔓擺擺手。“按原計劃,起訴!”

走出酒店大門的那一刻,林子蔓的眼淚噴薄而出。

她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緒,快步走在街上任眼淚肆意飄零。

林子蔓本以為自己會有一種報復過後的爽快感。

但此刻的她內心五味陳雜,嘴角連一絲笑容都扯不出來。

霍以琛為何如此淡定?

林子蔓大力搖搖頭,這是怎麼了!

林子蔓的律師一路所向披靡,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結束了庭審過程。

霍以琛沒有反駁一句,面對林子蔓的質問供認不諱。

他的目光牢牢鎖在林子蔓身上,溫柔繾綣。

如果不是在法庭,聽眾倒是覺得這是他們的婚禮現場。

審判長說,“下面有請被告做最後的陳述。”

霍以琛點了點頭,站起來朝著林子蔓深深鞠了一躬。

林子蔓有些錯愕,今天的霍以琛並沒有為自己做任何辯解的準備。

霍以琛緩緩說,“我對於原告提供的證詞及指控毫無異議。”

臺下觀眾一片譁然。

有人開始竊竊私語。

“他是吃錯藥了吧。”

“冷漠無情的霍以琛居然不為自己辯解。”

“聽說這個叫莉娜的是他的*啊。”

霍以琛眼神凌厲地掃視了一週,臺下頓時安靜。

望向林子蔓時,霍以琛的眼神溫柔了許多,他定定地看向林子蔓的眼睛,好像要把她牢牢刻在腦海裡。

“林子蔓,我從前做了太多錯事,是我對不起你。”

“林伯父因為我而死,你坐牢、被人下藥、失去了我們的孩子,這些都是我的錯。我理應還你。”

“可是林子蔓,我很慶幸,咱們這輩子也分不開了。我體內還有你的一顆腎。我現在深深愛上了你,就如你以前愛我一般。我還有一輩子的時間來償還欠下的賬。”

38*

霍以琛言辭懇切地繼續說道,“請你等等我,等我出來以後。我會將以前犯下的錯一一彌補回來。你離開我的每一天對我來說都是煎熬,我沒有一天睡的安穩。夢裡腦海裡都是你的影子。揮散不去。 “是,這幾年我也接觸過不少女人,包括林染。我試圖從其他女人身上找到你的影子。最後都未償所願。後來我漸漸明白,林子蔓。我愛你、在乎你。你早就在我心裡深深紮根。我這輩子如果還能結婚,那麼新娘只會是你一人。”

林子蔓愣愣地坐著。黑色的眼眸沉靜而飄渺。

出乎大家的意料,霍以琛的最後陳述變成了表白陳述。

林子蔓明明想表現出漠然和無所謂,心裡卻有一種淺淺的刺痛感。

曾經的傷口因為霍以琛的這番話漸漸變得溫暖起來。

她愛霍以琛,這點毋庸置疑。

從年輕時單純的愛慕。到現在參雜著憤恨、不甘的愛。林子蔓這一路走得很辛苦。

如果霍以琛還像當初低。價未新didizhu00那樣冷漠狠毒,林子蔓心中倒是輕鬆。

可如今的霍以琛情根深種,眼睛裡只有林子蔓。

他熱烈而誠懇的表達讓林子蔓有些迷茫。

自己到底該怎樣面對這份感情?怎樣面對霍以琛。

十分鐘後進入宣判階段。諾大的法庭內所有人都站了起來。氣氛肅穆。

“本院認為,被告人霍以琛作為霍氏管理層人員。洩露公司機密,對公司及消費者造成極大影響。按照法律要求,判處霍以琛有期徒刑4年10個月。”

話音剛落,臺下一片譁然。

原來叱詫風雲的霍氏總裁如今竟成了階下囚。

聽眾不盡唏噓。

霍以琛如同一顆松樹般筆直挺立,幽深的視線掃過林子蔓的嘴唇、眉毛、眼睛。

他的辯護律師正低頭跟跟審判官請求著什麼。

一會兒後,霍以琛朝律師微微頷首,向著林子蔓徑直走去。

林子蔓與他四目相對。

霍以琛深邃的目光漆黑的像是潑上了水墨。

他薄唇微抿,容顏依舊英俊。

林子蔓眼神一晃,躲過了霍以琛的凝視。

霍以琛走到林子蔓面前站定。

他雙手抱住林子蔓的頭,好像抱著世間最珍貴的東西。

霍以琛俯身,將唇印在林子蔓的唇上,淺淺描畫、細緻品嚐。

許久,霍以琛滿滿鬆開林子蔓,眼眸裡彷彿有汩汩泉水流淌。

林子蔓覺得自己溶化在這泉水中。

周遭的聲音漸漸減弱,這世上只剩下她與霍以琛。

林子蔓看著霍以琛漆黑的瞳孔,看著他慢慢放大的容顏。

雙手下意識地拽住霍以琛衣服一角。

霍以琛溫柔地拉起她的手與自己的手交叉緊握。

他笑著說,“你要好好的,等我回來。”

他拍拍林子蔓的肩膀,“霍氏交給你我放心。”

隨後,縈繞在林子蔓鼻尖,霍以琛清冽乾淨的味道慢慢散去。

他轉身離場,身影越來越遠。

林子蔓在原地站了很久,看著空蕩蕩的門口發呆。

她不記得自己是怎麼回到家的。

林子蔓把手機放在茶几上,有些落寞地看著天花板。

身體像是被抽空了力氣,林子蔓整個人癱軟在沙發裡。

長久以來,她的世界就只有復仇和霍以琛。

如今霍以琛身陷囹圄,林子蔓大仇已報,她本該一身輕鬆。

可是現在竟沒有任何情緒,反而有一種無力感。

霍以琛完全放棄了掙扎和抵抗。

39*

林子蔓贏了。 贏得徹底,贏得容易。

可她還剩下什麼?

她還剩下什麼?

什麼都沒有,還不照樣是孤身一人麼。

霍氏不是她想要的。

林子蔓的心裡有些澀有些苦。

這也是一種失敗吧。

失敗成她這個樣子的人一定是少數。

林子蔓一條一條地刪掉與霍以琛的簡訊。

好像這樣就能把霍以琛從她的記憶裡抹去。

可是一閉上眼。滿腦子又浮現出霍以琛的樣子。

他低頭閱讀檔案的樣子,理智清冷。

他跟下屬用英文交流的樣子。流暢沉穩。

他在林子蔓*下心神盪漾的樣子,性感強勢。

陽光隔著窗戶灑進來,林子蔓覺得刺眼極了。

她大力地拉上窗簾。

屋內一下變得幽深昏暗。

林子蔓把家裡所有的紅酒都開啟。

拿起酒瓶咕嘟咕嘟往嘴裡灌。

林子蔓搖搖晃晃地走到鋼琴邊開啟琴蓋。

“叮叮咚咚。”一串跳躍的音符。

嘈雜、不連貫。林子蔓只是想製造一點噪音來掩飾自己的寂寞。

似乎是覺得彈得太過難聽,林子蔓撇了撇嘴。

她拿起鋼琴上的酒瓶。繼續喝著瓶子裡剩下的酒。

酒順著嘴角流下。林子蔓胸口處一片猩紅。

她盯著沒有開啟的電視。眼神灰暗。

她突然想起幾周前還跟霍以琛相互依偎著看綜藝節目的樣子。

如今只剩下自己,林子蔓又感到了絕望。

藉著酒精的威力。林子蔓緩緩睡去。

即使是wwzl睡夢中,她的眉頭依然緊蹙,化不開的憂傷在臉上蔓延。

門鈴忽然響起。

林子蔓被吵醒,頂著一頭亂髮去開門。

“莉娜姐。”林助理嚇了一跳。

原來妝容精緻、嫵媚動人的女強人如今如此邋遢、不修邊幅。

林助理遞過來一疊資料。“您看看。”

林子蔓接過來開啟。裡面竟然是霍氏集團的股權轉讓書。

她一目十行地看完,大吃一驚。

霍以琛早在一年前就把自己手上90%的股權轉讓給了林子蔓。

目前的霍以琛對於霍氏集團並不富有法律責任。

霍以琛隱藏得真好,她毫不知情。

林子蔓大腦有些空白。茫然地看著林助理。“小林,如果霍以琛沒有了股權。那這一年來咱們找他籤的合同是不是都無效?”

“嗯。”林助理點了點頭。

“為什麼?”林子蔓喃喃道,“他沒有簽字的權力。還要配合我們演戲。”

林子蔓抓住林助理的肩膀,纖細的手指因為用力骨節分明。

林助理搖了搖頭。

林子蔓呆呆地望著她,身體不由得發抖,眼睛裡有灼熱的液體滴下。

她的臉頰通紅,聲音時斷時續,“我懂了,霍以琛果真還是這個世上最瞭解我的人。他早就猜透了我的計劃,知道我決不會善罷甘休,霍以琛自願跳進了我設計的圈套中,所以早就做好了準備啊。”

林助理不解地問,“霍總為什麼要認罪,他其實可以趁早駁回的。如今法庭已經下了判決書,再收回怕是不好辦了。”

林子蔓心中殘存的怨氣和怒氣此刻蕩然無存。

她眼神空洞,“霍以琛,是想和我兩清。”

林子蔓全身的力氣彷彿都被抽走。

她虛弱地靠牆而立,良久,轉身一步一頓地走回房間。

長島監獄裡,霍以琛靠在門邊靜靜地立著。

他一直在窗邊看雨,看著煙雨濛濛中的監獄。

40*

“林子蔓。”霍以琛低聲呢喃。 他臉上盪出溫柔地笑意,如同劃破這陰天的一縷陽光。

他想著林子蔓的表情,或嗔或怒。或狡黠或明朗。

剛剛獨立門前的沉鬱漸漸不見蹤影。

他曾經以為,他與她最遠的距離隔著生與死。

可如今他和她是這樣的接近。

林子蔓當時也住在這所監獄裡。

同樣的房間。同樣的床鋪。

他抬起手,指尖似乎觸碰到林子蔓軟軟的耳垂。

林子蔓沒有耳洞,因為怕疼。

她自己怕疼。也怕把別人弄疼了。

一次霍以琛發燒,林子蔓給他掛吊瓶的時候遲遲不敢扎針。

他等得不耐煩了。語氣不悅地呵斥林子蔓慢得跟烏龜一樣。

林子蔓哆嗦著拿著針扎進血管。還在小心的問。“真的不會疼嗎?”

他喝完酒後頭痛,林子蔓不管多晚都會等他回家。給他按摩。

霍以琛努力地想著,

可是自己呢,好像從來沒有為林子蔓做過什麼能讓她記得的事情吧。

林伯父曾經恨恨地說,“你怎麼總是欺負林子蔓!”

是啊。他一直在欺負她。

林子蔓從來不說。從來不怨,一直包容著霍以琛。

霍以琛的胃微微疼痛,這些天吃得不好睡得不好。

他用手在肚子上緩緩畫圈。心裡想。“如果林子蔓在,應該很快就能緩解了吧。”

可是林子蔓在監獄裡腹痛欲裂、茫然無助地時候。自己又在哪裡呢。

霍以琛由著痛意一點一點蔓延,好像這樣就能離她更近一點。

林子蔓。對不起。

林子蔓,我好想你。

一連幾天,林子蔓呆在家裡足不出戶。

剛開始還有各種電話打來,林助理、林染、容御、霍以琛助理。

林子蔓嫌煩,果斷關機。

她將自己困在小小的房間裡,眼淚早就流乾了,只剩眼角的酸澀。

她感覺自己好似一個人站在大海上,空曠遼闊。

海水隨時要將自己淹沒,難受地像是要窒息。

幾日未曾好好吃飯,林子蔓的腸胃攪在一起,痛得沒了知覺。

更難受的心尖的疼痛,像是一把利刃,一刀一刀地插進又拔出。

恍惚中,林子蔓好像看到了霍以琛。

她伸手想抓,霍以琛卻像泡沫一樣,一碰就碎。

頭有些眩暈,林子蔓剛剛站起來幾秒,又頹然攤在地上。

“咔噠。”房門被開啟。

容御一臉擔憂地走了進來,“林子蔓。”

林子蔓臉色蒼白的嚇人,瘦的可怕。

林子蔓半抬眼眸,掃了一眼容御,又無力地垂下去。

容御低聲說,“你不能這樣消沉下去。”

林子蔓耷拉著眼睛,一動也不動,好像是一個斷了線的木偶。

她努力地抬起頭看著容御,喃喃道,“他真傻,認什麼醉呢。”

聲音輕微、眼神空洞,彷彿剛才都不是她在說話。

下一秒,林子蔓閉上眼睛,整個人躺倒在地上。

不知道過了多久,林子蔓悠悠地醒過來,手上掛著葡萄糖水。

容御坐在床邊。

他臉色很不好,沉聲說,“你想餓死自己?!”

林子蔓虛弱地笑了笑,“我是不是不該回來。”

隨後又自嘲地說,“如果不是我一心想著報復,我們早就結束了。我也就不會像現在這樣心痛。”

容御冷聲道,“林子蔓你醒醒,你和他根本就不可能結束。”

他拿來鏡子放在林子蔓面前,“你看看自己現在的樣子!”

容御微微提高了聲音,“霍以琛愛上的林子蔓從來都是一往直前,從不怨天尤人。林子蔓,是你一直忘不掉霍以琛,是你一直懇求我讓我帶你回國。現在又來後悔自己不該策劃這一切嗎?”

林子蔓閉上眼睛,眼淚從裡面流出來。

她記得自己在澳洲時,是那麼強烈地想要回國,想要再見到霍以琛。

年輕時的霍以琛風姿卓越,時時刻刻牽動著她的心。

41*

溫柔地時候能夠融入她的骨血,憤怒的時候能讓周遭氣場跟著改變。

她愛上霍以琛,選擇回國。除了報仇外,更多的還是無法忍受霍以琛不在身邊的痛苦吧。

容御將手放在林子蔓肩膀上。“林子蔓,其實你一直愛著他。現在真相大白,霍以琛也深愛著你。他盡力在償還欠你的債。林子蔓,你們兩都經歷了太多的風雨。人生有限。為什麼還要再為難彼此呢。”

林子蔓眼中迷朦。容御卻看到了迸出的一絲微光。

他目光柔柔地看著林子蔓,“你身上始終散發著一種獨特的氣場。這也是你最吸引人的地方。你從來都不肯服輸,哪怕命運再艱難,你也會勇敢面對。可是現在呢?霍以琛已經意識到了他的錯誤,他想用坐牢來彌補這些年你受過的苦。讓自己心安。”

“林子蔓。霍以琛並沒有放棄,他等著你釋懷,等著還清欠下的賬。他想與你重新開始。如果你夠了解霍以琛。如果你夠愛霍以琛,你就應該明白他希望你怎麼做。”

“霍以琛是一個負責人的人。霍氏集團融入了他多年的心血,他把公司轉讓給你。應該是不想看到你自暴自棄的樣子。還有那麼多的員工,他們該怎麼辦,霍氏今後的路該怎麼走。”

容御輕輕摸了摸林子蔓的頭髮,然後將手覆在林子蔓冰涼的小手上。

“這麼多年了,仇恨和憤怒不能伴隨著你的一生。生活總是要回到正軌,霍以琛值得託付。”

最後一句話容御說得很輕,卻又非常清楚。

他說,“林子蔓,祝你們幸福。”

林子蔓哭了出來,眼淚決堤。

這麼多年,容御始終默默站在林子蔓後面。

在她最需要時候義無反霍地站出來。

在她茫然無助地時候給她指明方向。

眼前的男人已經從大學時那個風華正茂,一心想要懸壺濟世的少年成長為了一個沉穩負責的男人。

容御,多次救的豈止是她的命,更多的是她的心啊。

林子蔓看著她,眼神充滿了不捨。

這樣深的感情,自己有什麼理由辜負呢。

是啊,還有很多人看著她,還有很多人等著她來守護。

容御裝作沒看見,輕輕地晃了晃她的手,“你要多吃點,要不然都沒力氣跟我賭氣讓我請你吃豪華大餐了。”

“謝謝。”林子蔓認真地說道。

再次出現在霍氏集團,周圍員工均是一驚。

幹練果敢的莉娜姐又重返商場了。

不同的是,這次身份轉變,成了霍氏最大的股東。

林子蔓將大家召集在一起,言辭懇切,“各位都知道霍氏最近風波不斷,不論是霍以琛還是我,都希望霍氏能夠一如既往的走下去。這幾天有暗中看我們笑話的,有趁著我們危難之際落井下石、背地裡使壞的。大家都是霍氏的老員工了,能夠留在霍氏,絕對不僅僅是為了那份工資。我在此保證,絕對不會因為外界的影響,而降低霍氏員工一分錢,在這個節骨眼上,咱們同舟共濟,讓霍氏綻放往日的光彩。我有信心,也有能力,咱們能夠一直走下去。霍以琛雖然不在霍氏,但這裡也融入了他的心血,他也與我們同在。我們一起加油!”

42*

臺下一片寂靜,林子蔓心裡微微發怵,努力回憶著自己剛剛有那句話說的不對。 “好!”人群中不知誰高呼一聲。林子蔓心裡的石頭終於落了地。

然後接連著不少人紛紛出來表態。

林子蔓暗暗給自己打氣,“能夠被霍以琛愛上的女人。也一定能同他並肩而立。”

接下來的一段時間,林子蔓幾乎是不眠不休。

從稽核報表到深入一線檢視施工流程,林子蔓都是親力親為。

除此之外。她讓助理安排時間進行各種商務談判與私人會談,挽回了霍氏不少合作伙伴。

業內人事都驚歎於一個女人竟能有這麼大的能量。在霍氏生死存亡的時刻不懼流言迎難而上。

原來對林子蔓嗤之以鼻的人現在紛紛改觀。與林子蔓交流時的語氣也大為不同。

林子蔓突然覺得自己的生活又有了新的方向。

不管工作多累。她總是保持著昂揚的狀態。

唯一遺憾的是,霍以琛沒能陪著她見證這一切。

霍以琛。一想到他,林子蔓的心裡頓時柔軟起來。

如果霍以琛能早點出來,他們是不是就能離幸福更近了。

林子蔓一直在想辦法解救霍以琛。

她拜託多方好友,好話說盡。卻一直收效甚微。

為已經下了判決書的霍以琛減刑。這件事有多難,林子蔓心裡很清楚。

每每看見友人為了霍以琛的事搖頭,林子蔓心裡總是沉甸甸的。

“林總。”林助理臉色嚴肅地推門而入。

林子蔓正埋首於一堆檔案之中。

“嗯?”她頭也不抬。在紙上急速地書寫。

“李局長願意幫咱們的忙。”林助理停頓了一下。

“這是好事。”林子蔓驚喜地抬起頭。筆懸在半空。

“怎麼了?”林子蔓看著林助理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急切地問道。

林助理低了頭。“可是霍總自己不願意出來,他拒絕任何減刑的機會。”

林子蔓愣住了。霍以琛這是什麼意思。

自己拖了不少好友,花了不少打點費才讓李局長鬆了口,霍以琛卻說自己不願意出來。

這男人居然頑固如此。

監獄訪問室內,林子蔓盯著霍以琛,他清瘦了不少,但仍然氣質不凡。

他耳後的頭髮修剪得乾淨整齊,對著光,林子蔓似乎看見了兩根白髮。

林子蔓深深吸了一口氣,今天是霍以琛的生日。

她眼眶發酸。

“你……為什麼拒絕減刑?”林子蔓問。

霍以琛目光繾綣地望著她,一直看著,眼神比宇宙還深邃。

他淡淡一笑,“林子蔓,我害你坐了2年5個月的牢,如今雙倍奉還,4年10個月,一天都不差,我一定會等時間滿了再出去。”

“你這是何苦。我拖了不少關係想……”

沒等林子蔓說完,霍以琛就搶了話,“這樣我才會心安,就讓我把以前欠下的債還完吧。”

林子蔓此刻心裡才咆哮,霍以琛,其實我只要你出來就好,一個人很孤獨。

可她瞭解霍以琛的個性,這個男人說一不二。

林子蔓目光盈盈,“以琛,我原諒你了,你出來吧,咱們誰也不欠誰的了。”

霍以琛掩面,林子蔓看見有晶瑩的液體從他指縫間流出。

林子蔓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悲傷,也低聲抽泣起來。

她從沒見過這樣的霍以琛。

43*

林子蔓嗚咽著說,“那我也進來,這很容易。” 霍以琛突然被林子蔓逗笑了。他寵溺地摸了摸林子蔓的頭,眼眸又柔和了幾分。“不許亂來,乖乖等我出去。”

他在林子蔓的額頭上深深印上一個吻,隨後又補充道。“只有滿刑釋放,才能贖罪。”

霍以琛習慣了什麼事情都是按自己他的節奏。此刻的他更是異常固執。

林子蔓緩緩靠向他。修長的手指撫摸過霍以琛的眉毛、眼睛、嘴唇。

她輕輕描畫著霍以琛的模樣。柔聲說,“好。再見。”

霍以琛心裡掠過一絲一樣的感覺。

今天的林子蔓怎麼如此順從。

林子蔓將霍以琛推開,倒退著走到門口,然後轉身離開。

霍以琛看著她纖細的背影消失,懷裡的餘溫還在。鼻尖還殘留著她的香味。

霍以琛有一種幸福的感覺。

“霍總、霍總。”身旁的蔓警官拍拍霍以琛。

霍以琛抬頭衝蔓警官明朗地笑起來。

蔓警官迷失在霍以琛的笑容中。驚歎這世上怎麼有笑的這麼好看的男人。

良久,她突然回神,對霍以琛說。“霍總。我覺得林小姐是真心想讓您早些出去呢。”

霍以琛笑著不說話。

蔓警官又說,“說實話您是有點固執。也就林小姐能忍受了。”

霍以琛微微皺了一下眉,似乎很不贊同蔓警官的評價。

蔓警官被霍以琛的氣場嚇到。她放低了聲音,“以我女人的直覺,林小姐這是再跟您道別呢。”

霍以琛臉色越來越沉重。

蔓警官一個激靈,“我只是善意地提醒一下哈,這麼好的女孩兒,錯過了多可惜。”

道別?霍以琛突然醍醐灌頂。

林子蔓剛剛的一系列動作可不就是在道別嗎。

難道她不想再見到自己了。

這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

霍以琛知道,真正固執的是林子蔓。她是個撞了南牆也不會回頭的人。

一想到見不著林子蔓,自己在監獄裡行動不自由,霍以琛的臉頓時冷若冰霜。

他請求聯絡自己的律師。

電話裡傳來霍以琛沉靜的聲音,“不管用什麼辦法,三天內把我弄出監獄。”

孫律師抹了抹頭上的汗,心裡暗念,“就知道大Boss不會按常理出牌,還好自己留了後手。”

三天後,霍以琛急匆匆地推開霍氏大門,一陣風似的朝專屬電梯快步走去。

推開辦公室門,霍以琛的p m z l心情瞬間冷到谷底。

林子蔓果然不在。

“林助理!”霍以琛大喊。

林助理慌慌張張地跑進來。

霍以琛沉聲問,“林子蔓呢?”

林助理抖抖索索地說,“林總去機場了,此刻應該正準備登機呢。”

“靠!”霍以琛一向沉穩,此刻竟然爆了粗口。

他冷銳的目光看向林助理,“去機場!”

林助理被霍以琛震懾,周身發冷,她立刻摸出手機打通司機電話。

林助理用盡了所有的力氣才跟得上霍以琛的步伐。

兩人下樓,林助理開啟車門。

卻沒想到霍以琛直接衝到駕駛室,將司機一把拽下車,搶過鑰匙,腳踩油門揚長而去。

地上的灰塵揚起,林助理站在風中瑟瑟發抖。

霍以琛以最快的速度開到機場。

他直接將車甩在機場門口,衝進大門。

44*

霍以琛以極快的速度辨認哪個是林子蔓,但能找的人都找了一遍,他仍然沒有發現林子蔓的影子。 霍以琛揪著頭髮正要狀況。他突然想起了什麼,拿出手機按下一長串熟悉的數字。

“對不起。您所撥打的……”

溫柔地女聲傳來,霍以琛覺得格外刺耳,他煩躁地把手機拋開。

突然霍以琛瞳孔放大。他的眼神瞬間亮了起來,林子蔓正站在安檢通道。

她穿著一襲白色連衣裙。全身熠熠發光。

霍以琛看見安檢員在登機牌上扣上章子。

“林子蔓!”霍以琛邊跑邊叫。

林子蔓像是沒聽到一般進入候機區。消失在霍以琛眼前。

眼看就要闖進候機區。霍以琛被機場保安攔下。

“先生,請出示您的證件。”

“我找人。”霍以琛急急地說。想要突破重圍。

通往候機區地通道被霍以琛堵住,不停的有人退出,大家議論聲沸騰一片。

看著眼前的男人幾乎是神智失常,保安不得不把霍以琛架走。

霍以琛雙腳幾乎是騰空。啪地一聲被放在機場外面。

人來人往的喧鬧機場裡。每天都在上演著分分合合的離奇故事。

一切的嘈雜都瞬間變為無關緊要的背景,“嗖”的一聲便沒了聲響。

霍以琛突然有一種無力感,迎面的風像刀子一樣割在臉上。

他看著天空不斷起飛的飛機。 高大英俊的輪廓顯得格外落寞。

“走吧。”熟悉的女聲傳來。

霍以琛愣住了。有人大力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霍以琛虎頭,林子蔓正笑意盈盈地看著他。“你出來啦。”

霍以琛眼裡似乎有閃閃的光,他自己也覺察到了。不自然地別過臉,凸出的喉結上下滾動。

林子蔓仔細地看著他,目光清澈。

霍以琛突然將林子蔓擁入懷中,把她的頭緊緊按在自己的胸口。

林子蔓感到霍以琛胸腔劇烈起伏,脖頸間有灼熱的液體滑落。

兩人就這麼緊緊擁抱了許久。

一年後,霍以琛緊緊抱著懷中的小人兒。

霍思蔓小朋友正扯著嗓子嚎得厲害。

霍以琛靜靜地看著,臉上笑得像開了花似得,“我姑娘的聲音真好聽。”

林子蔓看著霍以琛小心翼翼的樣子臉上也泛起了明媚的笑容。

“我們的寶寶好不好?”林子蔓問道。

“好得很。”霍以琛抬頭看向林子蔓。

霍思蔓出生後,霍以琛非要親力親為地照顧她,餵奶、洗澡、陪玩、陪睡。

霍思蔓半夜睡的不安穩,霍以琛此刻眼睛有些浮腫,下巴的鬍子也長了不少。

費了好大的力氣,霍思蔓終於睡著了。

霍以琛輕輕地把她放在嬰兒床裡,動作緩慢,好像在放一顆隨時都會爆炸的炸彈。

林子蔓輕輕笑了一聲。

她低頭看著熟睡的女兒,面頰貼上她嬌嫩的臉蛋。

往後輕輕一退,身後是一個堅實的胸膛。

霍以琛從後面擁住林子蔓。

”笑什麼?“他將臉埋在林子蔓的頸窩裡,髮絲柔軟。

霍以琛在褲兜裡摸索了一陣,然後握住林子蔓的手。

她低頭,手心裡躺著一對戒指。

林子蔓的眼睛有些酸澀。

兩人沒說太多的話,霍以琛給她帶上,她也給他帶上。

手在顫抖,心也跟著一起抖動。

“對不起。”

45*

沉默了片刻,兩人幾乎同時開口。 “該我說對不起的,是我害你這輩子都不能懷孕。”霍以琛低聲說。

“也有我一份。”林子蔓聲音柔軟。如三月的春雨灑進霍以琛心間,“過去的事情已經過去了。我們擁有的是更多的未來。你看,試管嬰兒不是也挺好的嗎,思思多可愛啊。”

“嗯。”霍以琛輕輕點頭。

他將林子蔓身體轉正。托起她的下巴湊上去輕輕地吻著。

只是輕輕地一個吻,卻一點一點暖著林子蔓的唇。暖著林子蔓的心。

林子蔓忍不住想從他那裡得到更多的依靠。

林子蔓雙手攀上霍以琛的脖頸。輕柔的撫摸著他。

霍以琛眼神漸漸變得深不可測。加重了力道。

火熱的手掌順著林子蔓寬鬆的衣襟劃入,在她柔軟的肌膚上游走。

他將她緊緊抱住。兩個人密不可分地貼在一起。

林子蔓只覺得溫度噌噌噌的往上漲,隨著霍以琛的*、手掌,越來越高。

“思思在呢。”林子蔓發現自己的聲音隱隱帶著沙啞,充滿了*。

霍以琛停下了動作。目光灼灼地看著她。

兩人相視一笑。有默契地往主臥走去。

霍以琛鮮少買花,站在花店拿不定主意。

他抬頭突然看見窗臺上一盆盆的綠色植物,鮮嫩肥厚的葉子上面長著一根根小刺。

他很喜歡這盆生機勃勃的綠色植物。它跟林子蔓真像。

“霍總。這就是你送我的……生日禮物?”林子蔓雙手抱胸,不可思議的說。

霍以琛淡定的點了點頭。

“我能問問你是怎麼想的嗎?”林子蔓將桌上的檔案捲成筒狀放在霍以琛嘴邊。像是記著採訪的樣子。

“我以為你能分得清綠色和紅色,花和葉子。”林子蔓瞪著眼睛。

霍以琛瞟了林子蔓一眼。繼續保持沉默。

“難道你色盲?”林子蔓彷彿發現了新大霍,開始窮追不捨,“沒聽你講過啊。”

霍以琛揉了揉眉心,“我是覺得送玫瑰花太俗氣,滿大街都是。”

“所以你就送我仙人掌?”林子蔓反問。

“仙人掌好,和你很配。”霍以琛幽幽地丟下幾個字,轉身抱起霍思蔓。

霍思蔓被霍以琛逗得咯咯直叫。

林子蔓無奈地端著仙人掌,撇了撇嘴。

“思思,叫爸爸,我是爸爸。”霍以琛教著女兒學講話。

“行了行了,都教了多少遍了,她早就會了。”林子蔓哭笑不得,“只是咱們女兒這詞彙有點貧乏啊,要吃飯也是喊爸爸,想聽故事也是喊爸爸。”

霍以琛驕傲地挑挑眉頭,“誰說的,那是因為她愛我。”

林子蔓白了霍以琛一眼,將仙人掌放在陽臺上。

陽光照在林子蔓身上,映射出一層薄薄的金光。

霍以琛突然覺得人生圓滿,一大一小兩個*讓他很是受用。

這就是生活,他想要的生活潔。

晚上,霍以琛抱著林子蔓坐在沙發上,“你看,它像你吧。”

林子蔓反應了半天,才知道霍以琛說的是窗臺上的仙人掌。

霍以琛捏捏林子蔓的臉頰,“渾身都是刺,可是還是讓人忍不住想接近潔。”

他在林子蔓的臉上重重親了一口。

林子蔓轉身用力一推。

霍以琛毫無準備地被她推倒在沙發上。

林子蔓俯身,胸前*無限。

霍以琛柔情地看著她,手指穿過她的後腦勺,穩住了她的唇。

林子蔓含混不清地說,“你的禮物我挺喜歡的潔。”

“嗯。”霍以琛的眼眸漆黑如墨。

他撫上她的胸口,將釦子一一挑落。

林子蔓有些羞澀,臉上泛起陣陣紅暈。

“老夫老妻了還害羞。”霍以琛揚起嘴角寵溺地說道。

老夫老妻,林子蔓心裡升騰出一陣暖意。

這樣,真好。

有你,真好。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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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愛,薄涼又刺骨(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