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春:我可不可以擁有一個自己說了算的人生

迎春:我可不可以擁有一個自己說了算的人生

迎春:我可不可以擁有一個自己說了算的人生

迎春:我可不可以擁有一個自己說了算的人生

作者

石劉宴

藕香榭,時值三秋,寶釵掐了桂花蕊餵魚,黛玉倚著欄杆釣魚,探春和李紈惜春立在垂柳陰中看鷗鷺,眾人三三兩兩或說笑,或嬉鬧,山坡下的那兩顆桂花開得恣意濃烈。

迎春獨在花陰下,她鼻尖縈繞的是桂花濃香,指尖花針穿著清雅茉莉,間歇還順便觀摩了一場高水平的詩歌大會。

沒錯,在這場詩會中,迎春沒有參與,她只是詩社中安安靜靜地幫大家收收作業、然後為眾姐妹真心鼓掌的那個路人甲。

迎春:我可不可以擁有一個自己說了算的人生

縱觀全書,曹雪芹給迎春的出廠配置是膚白、貌美、庶出兼生母早逝;父親賈赫對她不聞不問,繼母邢夫人對她三天兩頭找茬,胞哥賈璉和嫂子鳳姐對她漠不關心。

乍一看,這個配置真有點不如人意,但慈悲的造物主曹大家,也給了這個少女迎風翻盤的機會:祖母憐她無依仗,接至身邊教養,寡嫂李紈親自照顧,和妹妹們一起看書寫字;學針線,學道理;高檔別墅群大觀園內也有一席之地——紫菱洲,是一處清雅的臨水獨棟;吃穿住和其他姐妹同等待遇。

大觀園裡面的美女們,一個個古文功底深厚,吟詩作對信手拈來,如果穿越到現代,中文水平大可以媲美中文系教授。一盆白海棠,就可以起意開個詩社;賞桂吃蟹之餘,可以搞一個命題詩歌大賽;下雪天吃烤肉,也來一個聯詩PK。俗話說:師父領進門,修行在個人。在這種環境里耳濡目染,想不優秀都是件難事。賈府底層兼饒舌人士興兒,背後卻對迎春的評價是,人送諢名“二木頭”,戳一聲也不知“哎呦”的主。

有句話說,你想知道我的現在,必須瞭解我的過去。著名心理學者李雪說過:

原生家庭指的是我們童年長大的環境,在這個環境裡,我們小時候是如何被對待的、我們被灌輸的信念,就是成為今天我們遇到各種事情的時候,你自動的反應模式。

迎春的性格為何如此唯唯諾諾?從她的性格就可以看出,她的童年應該是一個糟透了的童年:生母早逝;父親是那種左一個小老婆、又一個小老婆,死了張屠戶,也要吃帶毛豬,把女性當做物品的那種腌臢不堪之人;繼母邢夫人只以婪取財貨為自得;乳母又一味只想從迎春身上榨取剩餘經濟價值;身邊的丫鬟倒是比主子強勢,但遇到遇事只會說罷了、罷了的姑娘,也只落了個“皇帝不急太監急”的尷尬境地。

童年沒有得到過愛的浸潤,迎春一步步變得麻木,甚至自閉,在賈府裡幾乎沒有任何存在感,甚至被邊緣化。結海棠社時,李紈問:

“二姑娘起個什麼號?”

迎春回覆不會作詩,起號也是白搭。

諸位看官,你對自己的態度,決定周圍人對你的態度。你對自己隨意,旁人只會對你更加疏忽。大觀園裡最面面俱到的寶釵,此時也敷衍了事:你住紫菱洲,那就叫菱洲就完了。其他詩翁取的號裡面有“居士”、“妃子”、“客”“老農”、“君”、“公子”等,就連晚到的湘雲取的號也是“枕霞舊友”,號裡面都有“一個活生生的人”的存在,“菱洲”呢?只能是大觀園東隅角的一處景而已。

迎春:我可不可以擁有一個自己說了算的人生

其實,曹大家在開篇,就寫好了暗示迎春命運的判詞:

子系中山狼,得志便猖狂。金閨花柳質,一載赴黃粱。

給迎春安排的住處是紫菱洲,為何是“紫菱洲”?紫菱在植物界,原是無根浮萍,但曹大家又借香菱的口中說出:

“菱花原不是花香可比,若靜日靜夜或清早半夜細領略了去,那一股香比是花兒都好聞呢。”

你看,萬物皆有裂痕,那是光進來的地方。作者私以為,老天既然給了迎春這一副不算爛的牌,只要她願意走出自閉的第一步,怎麼著也要把人生扭轉。

前面說過,在大觀園裡一個人想不優秀都難。咱們作詩不行,沒關係,現成的好老師林黛玉,只要迎春願意不恥下問,好為人師的黛玉肯定會不吝賜教。作詩方面純屬小白的香菱,在黛玉的系統深造下,最後也是成績斐然,受到大觀園詩翁們的一致認同。

作詩不興感趣的話,要不把管家才能安排上,親嫂子王熙鳳是賈府妥妥的CEO,雖然貪財和左右逢源,但瑕不掩瑜,偌大賈府,王熙鳳在管家能力上絕對是運籌帷幄、如魚得水,所謂“淨水樓臺先得月”,親嫂子的這個管家才能資源傾向,絕對遠超旁支的探春和惜春。

或許賈府家大業大,看著親嫂子管家規模稍大,難度有點大,也無妨,就近請教黛玉(瀟湘館和紫菱洲相鄰),黛玉雖平時是個“病西施”,但細算下來,整個瀟湘館實有在崗人數也有二十餘人,從現代角度來看,黛玉算是一個部門負責人,帶領著一支團隊。

黛玉作為遊離賈府編制外的一個主子,比起賈府的正式編制內主子,如何合理約束管制這些下人,多加一份難度。“世事洞明皆學問,人情練達即文章”是寶玉曾經最討厭的一句話,諷刺的是,黛玉出世入世皆自如。在黛玉管轄區內,並沒有發生類似於紫菱洲內司琪私會男友、首席大丫鬟打砸廚房、奶媽聚賭被除名、乳母之媳公然PUA主子(質疑主子無用,下人撈不到油水)之類的異事。

“齊家治國平天下”,大觀園女子沒法治國平天下,但“齊家”這個生存技能迎春必須學會。王熙鳳在“睜眼瞎”的情況下一樣管家,迎春又比她多個好處——識文斷字,只要冷眼旁觀一段時間,不愁將紫菱洲內部管理得媲美瀟湘館。

迎春:我可不可以擁有一個自己說了算的人生

此時,迎春如能從自閉心態突圍,將自我的存在感找尋到(或許這一步很艱難),那麼日後的精神狀態就會趨向良好。

作詩或許需要天賦,踮踮腳夠不著,那就另闢蹊徑。每次詩社開社,迎春除了出題限韻,也可以在詩翁們作詩後,和李紈一起做評委,將每首詩的妙處和寓意講得頭頭是道,讓詩翁們心服口服。這就好比廚師精心炮製出一道菜,也需要懂得人來品嚐,那下次詩社必少不了這位二姐姐。要知道,擠進這個文藝青年圈,可是香菱夢寐以求的,才情有趣缺一不可。

接下去,如果紫菱洲內再發生如奶孃偷拿貴重物品這等無稽事,不等探春等為她拔刀相助,也不用黛玉婉轉勸導:

“虎狼屯於階陛,尚談因果。”

迎春已經不動聲色將犯事刁奴裁治結束,繼續安穩地看著她的《太上感應篇》了。貴族圈內的如再有南安太妃這等身份高貴之人,來賈家暗戳戳行心照不宣的相親活動時,史太君必會關照王熙鳳將二姑娘和薛、林等一併請出,八卦的興兒背後提起二姑娘時也會改口:這位二姑娘啊,人狠話不多。

其實,人在沒有真正進化好之前有個劣根性:恃強凌弱。在賈府這個人際關係盤根錯節的大家庭裡,必須要有自己的個性,哪怕就是有點小個性,也能成功引起高層者的注意。就算是“著三不著倆”的趙姨娘、愛耍小性子的黛玉,抑或又是爆炭脾氣的晴雯,在大觀園內都是個性分明臉上寫著“小娘不好惹”。

九陽真經裡有句口訣:他強自他強,清風拂山崗。懦小姐迎春在沒有修煉好自己的本領下,可以先扮一下豬吃老虎的遊戲,等修煉好時,一樣一樣地將自己護身鎧甲掏出,誰還再敢小覷她?這時候,怡紅院內的生日宴會絕不會少了二姐姐,搖花籤時曹大家也會給迎春安排上一支“偏凌早春發,應誚眾芳遲”的迎春花籤。

迎春:我可不可以擁有一個自己說了算的人生

再說親生父親,如果強迫迎春一定要嫁給惡霸孫紹祖,不妨就地學學鴛鴦,“光腳的不怕穿鞋的”,直接叫嚷著要剪了頭髮做姑子去,大家族裡也怕醜聞纏身,親生父親又能奈何?

退一萬步講,就算誤嫁了孫紹祖這匹“中山狼”,那麼就學學夏金桂的潑辣,薛蟠那麼惡形惡狀之人,一樣被她管得服服帖帖。

山不過來我過去。迎春只要願意,老天也會為她劈出一條道,到那時何愁不擁有一個不唯唯諾諾,有著殺伐決斷,自己說了算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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