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夢：野鴛鴦幕天席地幽會，卻被尿急的鴛鴦撞破，究竟諷刺了誰
趣侃紅樓451：只為方便，金鴛鴦撞破姦情，膽大包天，野鴛鴦幕天席地
鴛鴦向賈母講了王熙鳳被邢夫人刁難的事，賈母並不置可否。婆媳之間的事沒有是非，邢夫人不對，王熙鳳也有錯。
反而賈母因此想起家裡人勢利眼，別委屈了喜鸞和四姐兒兩個家裡的姑娘，就吩咐人去園子裡說一聲。
鴛鴦以別人傳話不頂用，需要自己跑一趟，就進了大觀園。
眾人聽聞賈母吩咐，馬上傳人交代。尤氏便感嘆大家都不如賈母周到。李紈說只有鳳姐兒還能摸著點影兒。
於是鴛鴦又把王熙鳳受氣的話說了一遍，末了還拿賈探春得寵也被人說三道四的話挑唆了一二。
鴛鴦的話本意肯定不是使壞，但私心難免。鴛鴦這般人物尚且有私心，又何況其他人。
那些周瑞家的、費婆子、王善保家的們，只要經常挑唆，邢夫人、王夫人等又安能不出現誤判和心態變化，被小人所趁！
從鴛鴦在賈母、眾人跟前的表現，就知道小人讒言的可怕。賈家有多少事本來是小事，一來二去就弄得不可開交，大多都是人禍。
鴛鴦與眾人說完話後，一路走來出園子。等到了角門發現只虛掩著，還沒閂門。
尤氏那邊剛因為大觀園不關門，引出王熙鳳要捆了兩個婆子的事。角門雖然是小門，打更之後也應該關。
儘管鴛鴦要進出，卻並不影響閂門，她出去時再叫門就好。此時角門沒閂，肯定其中有事。
（第七十一回）鴛鴦又不曾有個作伴的，也不曾提燈籠，獨自一個，腳步又輕，所以該班的人皆不理會。偏生又要小解，因下了甬路，尋微草處，行至一湖山石後大桂樹陰下來。剛轉過石後，只聽一陣衣衫響，嚇了一驚不小。定睛一看，只見是兩個人在那裡，見他來了，便想往石後樹叢藏躲。鴛鴦眼尖，趁月色見準一個穿紅裙子梳鬅頭高大豐壯身材的，是迎春房裡的司棋。
前文就講過賈家儘管是貴族，有一些習慣還是不改當時的世俗。“方便”就是一例。
賈寶玉與蔣玉菡站在廊沿下小解。
賈寶玉元宵節站在假山石後撩衣小解。
劉姥姥內急，拿了紙就要蹲下。
如今鴛鴦內急第一時間不是找廁所，而是沒人處就近方便。結果這一方便就出了事。
鴛鴦下了甬路去向一湖山石大桂樹蔭下，曹雪芹寫得非常細緻。
湖邊有假山石，旁邊有一棵大桂樹。鴛鴦就想在那邊方便，不想人才到就聽見悉悉索索的一陣衣響。誰能想到大黑天突然出現異響，換了誰都吃驚。鴛鴦更嚇一跳，也忘了尿急了。
結果定睛一看，認出是一個
“穿紅裙子梳鬅頭高大豐壯身材的人”
，正是迎春房中的丫頭司棋。
司棋之前早都出場，卻一直沒有介紹，尤其她帶人打砸小廚房，更是印象深刻。
如今才知道是個高大、豐壯的女孩子。推測起碼一米七以上，也是個楊貴妃一般的美人。
鴛鴦以為司棋故意要嚇唬她，便喊著叫她出來，還說不出來就喊起來當賊抓了。
這種話就是小女兒之間的玩笑話。司棋和鴛鴦也是從小一起長大，關係不錯。
平時這種話沒問題，司棋出來就說自己也在那方便，起來就搪塞過去。可如今她是做賊心虛，一聽就嚇壞了。
這就像當初小紅和墜兒在滴翠亭說賈芸的手帕之事，被薛寶釵認為姦淫狗盜。一聽說外頭有人，她們也慌了一樣。
司棋心裡有鬼，被鴛鴦驚嚇後，早都驚弓之鳥喪失判斷和反應。
（第七十一回）誰知他賊人膽虛，只當鴛鴦已看見他的首尾了，生恐叫喊起來使眾人知覺更不好，且素日鴛鴦又和自己親厚不比別人，便從樹後跑出來，一把拉住鴛鴦，便雙膝跪下，只說：“好姐姐，千萬別嚷！”鴛鴦反不知因何，忙拉他起來，笑問道：“這是怎麼說？”司棋滿臉紅脹，又流下淚來。鴛鴦再一回想，那一個人影恍惚象個小廝，心下便猜疑了八九，自己反羞的面紅耳赤，又怕起來。
鴛鴦當時並沒有看真，只見司棋和其他人影。如果司棋不亂，她也不一定真追究。
就因為司棋知道她今天約人在大觀園私會要不得，一旦被嚷起來就是要命大事，不但自己二人完了，也將連累各自父母。便急忙跑出來求鴛鴦手下留情，不要叫嚷，不打自招。
鴛鴦一看她這樣，再一想剛才人影彷彿是個小廝，瞬間反應過來，司棋是將外頭小廝勾引進大觀園在這裡私會。
要說司棋真是大膽。大觀園是賈家的禁地，每天晚上到點就要關門閉戶，不許任何人進出。
之前一個柳五兒都被抓起來，何況還是一個小廝，如何能在小姐們居住的地方逗留。
所以，大觀園的角門處，只有未留頭的小么兒才能在那站著伺候，聽信傳話。賈寶玉的小廝茗煙這些大了的也進不來。
從大門到角門每天都有人看守。司棋若不是膽大包天，怎麼能將人弄進來。
其實司棋這件事早有苗頭。當日芒種餞花神那天，小紅被王熙鳳派回家去取荷包，回來就見司棋從假山洞裡鑽出來系裙子。
荷包多指男女定情和合之物，影射後面出現的繡春囊。
司棋鑽山洞是為方便，引出這次鴛鴦的方便。
司棋大白天在山洞方便，膽子大不在乎，也是她敢於和人偷情的伏筆。
小紅取荷包之前，剛在滴翠亭與墜兒講述與賈芸因一條手帕而有私情，如今又應在司棋偷會情郎之事。正是前後情節的呼應。
（第七十一回，鴛鴦）因定了一會，忙悄問：“那個是誰？”司棋復跪下道：“是我姑舅兄弟。”鴛鴦啐了一口，道：“要死，要死。”司棋又回頭悄道：“你不用藏著，姐姐已看見了，快出來磕頭。”那小廝聽了，只得也從樹後爬出來，磕頭如搗蒜。鴛鴦忙要回身，司棋拉住苦求，哭道：“我們的性命，都在姐姐身上，只求姐姐超生要緊！”鴛鴦道：“你放心，我橫豎不告訴一個人就是了。”
可笑鴛鴦還問一句是誰，這會司棋芳心大亂，自然知無不言，就說是自己的姑舅兄弟。
這裡先說一句她這姑舅兄弟是司棋的姑姑嫁給潘家生的兒子。是秦家和潘家的聯姻，也是賈家家生子。
小廝名字取得有意思，叫潘又安，可見是“貌若潘安”長得俊美了。難怪司棋芳心暗許把持不住。
當然，潘又安能進大觀園，不要忘了司棋的嬸子秦顯家的就看守著角門。不提。
這裡司棋和潘又安一同跪地求饒，只求鴛鴦別喊出去，否則他倆只有死路一條。證明賈府規矩森嚴。不過，這裡就有幾個問題要說了。
一，大觀園嚴謹男子進出，賈寶玉算什麼？此時林黛玉十五六歲，賈寶玉已經十六七歲。
如此大的年紀還住在大觀園裡不搬出去，姑娘們的名節怎麼辦？
三春是姐妹們沒什麼，林黛玉、薛寶釵、史湘雲、薛寶琴、李紋、李綺還有寡嫂李紈又如何說？
賈家規矩森嚴沒錯，但“法不責眾”如何服眾？
如果賈寶玉不住在大觀園，裡邊沒有一個男人，就不會有司棋引進潘又安的事。
不要忘了潘又安和司棋就是姑表親，從小在一起，長大後生情，不是影射寶黛又是啥？
蒼蠅不叮沒縫的蛋，正因為王夫人當家在賈寶玉身上不能以身作則，才給了僕人們可乘之機。
當日賈寶玉生日，惜春房中的彩兒娘是寧國府的人，就說了一些很難聽的話，推測就是講賈寶玉和姑娘們的。
他與林黛玉生情，與眾丫頭偷試，不過就是仗著主人胡鬧。根本不符合當時的禮法和規矩。
所以，曹雪芹寫出一個潘又安偷進大觀園，不被禮法、規矩允許，實際是為日後王夫人抄檢大觀園準備的反諷。
嚴刑峻法用於人，卻寬於己，王夫人如此治家註定不長久。她對自己的兒子的問題視而不見，抄檢大觀園的意義何在？這點就待後文再說。
二，鴛鴦撞破野鴛鴦，這是鴛鴦的屬性造成的。她自己也是因賈赦求婚配而毀了一生姻緣。
如今撞破司棋和潘又安，註定又毀了一對。
妙在當初她說平兒和襲人：
“兩個蹄子不得好死的！人家有為難的事，拿著你們當正經人，告訴你們與我排解排解，你們倒替換著取笑兒。你們自為都有了結果了，將來都是做姨娘的。據我看，天下的事未必都遂心如意。你們且收著些兒，別忒樂過了頭兒！”
結果一語成讖。
而鴛鴦只結成一樁鴛鴦，就是將“筆錠如意”的荷包給了板兒，讓他日後和巧姐結為一對兒。
三，司棋姓秦，與秦可卿同姓。註定她要為情而死。
秦可卿捲入“爬灰”醜聞死的不明不白，司棋如今確實有偷情行為。
所以，“情既相逢必主淫”，司棋與表弟潘又安的遇見就出了“淫”事。
注意這裡的“淫”要分主次，並不一定是司棋的主要責任，當然她也有問題。
潘又安才是整件事的主導。從後面出現的繡春囊就能看出這小子荷爾蒙旺盛，蓄謀已久了。
司棋這段故事，是大觀園的重要轉折。其實寫她與潘又安的私情，本質還是影射賈寶玉與林黛玉的感情。
作者透過賈芸與小紅，潘又安與司棋，在鋪墊寶黛之間在沒有長輩做主和約束的情況下，懵懂少年“摸著石頭過河”，容易出現的差池。也變相諷刺王夫人為了一己之私將賈寶玉調離賈母身邊，讓他住進大觀園的“不可取”。
那麼，鴛鴦後面要如何處理司棋二人呢？欲知後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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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君箋雅侃紅樓 插圖 ｜清代畫家孫溫《繪全本紅樓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