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穫》微信專稿|《無人駕駛》創作談:當我們的人生被無人駕駛(民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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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幻作品專輯

2022-3《收穫》

本期《收穫》雜誌特別推出“科幻專輯”,五位作家“腦洞大開”,用幻想構築未來,那些壯麗的“海市蜃樓”,那些美好的“天空之城”,對映的卻是我們對宇宙、生命、自然、時間、科學、人性等命題的深刻思辨。從哪裡來?往何處去?這也是文學永恆的主題。

2022-3《收穫》

《收穫》微信專稿|《無人駕駛》創作談:當我們的人生被無人駕駛(民嘯)

民嘯

浙江富陽人,小說作者,街頭攝影愛好者。小說發表於《作家》《北京文學》《上海文學》《山花》《百花洲》《西湖》等刊。

當我們的人生被無人駕駛

——短篇《無人駕駛》創作談

民嘯

這篇小說是在一次和文友賭氣後寫的。在富陽這座生活節奏相對緩慢的小縣城,差不多有十來個小說作者,小說之外,則是年齡參差不齊,混跡於各行各業可以說完全不搭邊的人,教師,公務員,文具店小老闆,開五金店的,靠收房租混日子的,遊手好閒的街頭攝影愛好者。我們因為小說才走到一起,但同時,也常常因為對小說不同的看法吵得面紅耳赤。算了,不想跟你爭,絕交。好吧,最好永遠別見了。挺幼稚的,不過也正因為這種幼稚,我們對文學始終懷有一種純粹。等過上一陣子,爭吵的兩人又會出現在一次聚會上,先是互不理睬,然後表情尷尬地笑笑,冰釋前嫌,吵架嘛,本就是朋友間的特權,最後一個不留神這兩人又吵得不可開交。富陽也就這麼十來個寫小說的,先不論水平怎麼樣,你不去找這個群體過把聊小說的癮,又能找誰來交流呢?說起來,我們無非是十來個孤單的寫作者,為了以為的互相取暖結伴走進寫作的黑森林。

有一次,我們在郁達夫故居旁的江邊的露天茶室喝茶,桌上放著一碟免費贈送的瓜子。儘管我們經常光顧那家茶室,但茶室老闆娘好像對我們沒什麼好印象,因為我們來喝茶真的就只是喝茶,連多點一份甜點都沒有的。那是個陽光懶散的下午,我們幾個也很懶散,好像一個個的都沒事可幹似的。我們在討論一個文友剛寫完的短篇。我們有一個約定俗成的習慣,誰寫完一個作品,先不往外投稿,發微信群先讓大夥看看,通常都是不假思索地先批評一頓再說,往往作者還沒反駁幾句,緊接著又是一通狂轟亂炸。說句不好聽的,心理脆弱的早不跟我們玩了。我也不清楚這種氛圍是否可取,但寫出來了,有人看總比沒人看強。

那天下午就在我們對那篇小說狂轟亂炸完之後,一個寫科幻的文友冷不丁來了句,傳統文學該寫的都寫完了,還能寫出什麼新意,純文學已死。然後啪啪啪舉了一堆例子,怎麼怎麼的。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時不時地總會聽說什麼已死,什麼又死了,說得有理有據,可你要是信了這種鬼話,這世上已有的事物大概都死絕了。最後我和那傢伙吵了一架,大冷天的,我們擼起袖子爭得熱火朝天,就差把對方扔進富春江裡冷靜冷靜。

事後想想這種爭論挺沒意思的,幾百年前就有人在寫幾百年後的事,科幻經歷了幾代人的想象和敘述,要多傳統有多傳統。但骨子裡,我的確被刺激了,受刺激對一個小說作者來說未必是件壞事。我沒寫過科幻,甚至從沒動過這種念頭。但我開始醞釀寫一篇不是科幻的科幻小說,似乎沒什麼阻礙,我要做的僅僅是把當下人的理性和情感,放入二三十年後的時代背景下,而無論在哪個時代,哪怕物質發生翻天覆地的改變,人類的精神困境大多相似。我知道這多少有些兒戲,起初我就是為了賭氣才寫的。

那陣子剛好興起一股元宇宙的風,好像所有人都在談論元宇宙。其實元宇宙的概念,早在1992年就出現在科幻小說《雪崩》中,談不上多新鮮。要說區別也有,那會的元宇宙還只是科幻,而如今,在要不了多久的未來,元宇宙時代似乎就要來了,成為現實的一種。這就有點意思了,現實與科幻的確有條邊界,但這條邊界是模糊的,移動的,彼此帶著點入侵的意味,並且這種入侵已經在人們渾然不覺中發生。當我的想象走進這個模糊地帶,這篇小說的敘述氣息就一下打開了。

我想早晚有一天,人工智慧會代替人做所有事,洗衣做飯,代人社交,甚至於向異性求愛這種事也包辦了。有這種好事誰不想呢。人不再求人,不再被人利用,人與人之間也就不需要過多的交往。人實現了時間自由,難免會受到誘惑進入可能比現實更驚險的虛擬元宇宙,就算身體像廢物一樣躺著,也能體驗豐富多彩的一生,可能比他去現實中經歷的更多姿多彩。當我們的人生如同無人駕駛被機器架空時,一定會失去很多東西,人的精神又會面臨新的困境,陌生的不知所措,又一個未知的迷茫。總之,我們今天所承受的,過去有過,以後還會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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