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A 指給我的一條路

這個我終生難忘的日子!那是噩夢結束、走向清醒的開始,是我從死亡之谷苦苦掙扎、最終復活的第一天!我小的時候,可愛天真,是父母的心肝寶貝。每當父親下班,我會給父親打上二兩白酒,自己也偶爾嘗試一下,感覺辣絲絲、熱乎乎的,只是好奇,覺得好玩兒。

十八歲參軍,開始是在新兵連集訓,管理很嚴格,沒時間做別的事,更沒機會買酒喝酒。集訓結束了,全體新兵舉行聚會,我們班有十多個人全都醉得不省人事,至於到底喝了多少酒也記不清了,只記得班長找來醫務室大夫為我們每人打了一針鎮靜劑。轉天醒來,腦子暈乎乎的,什麼也不想吃,不能聞到酒味,一聞就想吐。

這是我第一次領教醉酒的滋味,自己就發誓再不喝酒了。但下到連隊以後,我在師直屬特務連,有了許多接觸老鄉的機會,幾乎每個星期都老鄉找來,一起聊天喝酒。杯子不夠用,就把碗和杯子蓋都用上。自己也不知道每次喝了多少以及自己到底能喝多少,反正每次都喝到暈暈乎乎,然後回到連隊點名。復員後更是常常有聚會,天天有酒局。當時的酒量,的確比當兵前增長了許多,喝起來就更加沒了節制。

記得有一次到戰友家,喝了好幾種酒,明知不行了,仍堅持自己回家,別人勸不住,騎車就走,剛騎上車就衝著樓角撞去。戰友們把我送回家,轉天醒來發現臉都腫了。這樣的教訓不只一次,但每次都是喝上酒什麼都忘了,酒後出事不斷,喝酒卻從未停止。

復員安置我被分配到物資經營部,剛開始也想給領導一個好印象,因此上班沒喝過,只下班回到家裡喝點。第二年我調到保衛部門,值班較多,離家又遠,所以經常住在單位。那時我的人緣很好,經常有幾個人在一起喝酒,也不管中午晚上,甚至夜裡值班也一起喝點,後來單位領導也常常加入我們的行列,跟我們在一起吃吃喝喝。不久,單位一女同事介紹她妹妹跟我處物件,每次見面時,我口中都帶有酒味。她倒沒明確表示反感,但她母親得知我經常跟朋友、領導一起吃吃喝喝的情況後,就不太喜歡讓女兒和我交往,我也沒當回事。後來看到女兒和我感情還好,她母親也沒有堅持下去,只好答應我們之間的關係。

86年,透過關係調動了工作,和父母一個單位。原本來新單位了想好好幹幹,沒成想分配到一個又髒又累的活兒,很是不認頭。心想,在原單位我是幹部,到新單位卻要幹活!工作就沒積極性。中午一下班就到飯館喝酒,經常酒後在單位裡找茬打架,有時到領導辦公室鬧騰。領導也不敢深管,有時會說“幹完活趕緊回家,忙你的門臉買賣去,別在單位裡待著”。由於我經常在單位裡惹事生非,領導也怵頭,就跟我父親商量,想把我調到別的車間去,可哪個車間都不願要我,誰也不敢招惹我,我成了大家眼中的“無賴、潑皮、人渣”。記得有一次,我喝完酒後回單位,看見有人坐在門口閒聊,我就找茬,其中一個不服氣搭話,我抄起地上的磚塊照著他的頭砸了下去,而我若無其事地回家了。晚上警察把我帶走了,判我故意傷害罪。

出來以後,仍舊在社會上打架、喝酒滋事,無人敢管,是當時那一帶出了名的“混世魔王”。妻子更不敢管我,稍不留意就會遭到一頓毒打,有時嚇得整夜帶著孩子呆在外面不敢回家。岳母到後來才知道了這一切,說我“是鬼,喝窮酒打妻子打兒子”,說什麼也不讓女兒跟我過了。終於有一天我鬧到岳母家,岳母情急之下報了案,說家裡有“鬼”,鬧一夜了,警察去了,也無可奈何。天一亮,岳母帶著我妻子和孩子走了,沒等幾日法院下達了傳票,判了離婚,孩子判給了他母親。離婚後岳母不讓我見孩子,四處搬家躲避著我。我找不到、見不到孩子,心中越發窩火,酒喝得更多了,一天到晚地喝,整日醉生夢死。所有人都躲著我,不敢和我說話,誰說我跟誰急呀。父母姐弟說,就跟他們打,嚇得我父母不敢見我,也不敢接我的電話。

有一次,我喝完酒去父母家,他們不給我開門,我砸門,嚇得他們打110報警。我坐在門口買了幾瓶啤酒,邊喝邊砸,110也沒辦法。我母親心臟病、高血壓都是那時得起來的。而我經常在外面喝著喝著就和別人打起來,不是把別人打傷,就是自己被打傷,每次都是給母親打電話送錢看病。轉天醒來,拿起酒杯接著喝。母親說:“兒子,吃點東西再喝。”我根本聽不進去,母親經常幫我收拾屋子,見到酒就藏起來,我想喝酒了找不到就罵我母親,我母親沒辦法只好給我拿出來,然後走了,說不來了,沒幾天又來了,我就又把她轟走。沒人管,自由自在,酒越喝越沒有節制。

99年突然胃出血,大口大口地吐血,人事不省。父母嚇壞了,打120急救、住院,出院後戒了一個多月,上班後又喝了起來,轉年胃又出血,戒了半個多月,又喝了起來,怎麼也停不下來。自99年胃出血後,想到一個人再這樣下去死了也沒人知道,心裡也是害怕,於是就交了個女朋友,希望有個人管。她挺關心我,也不怎麼限制我喝酒,日子稍稍平靜下來。沒想到好景不長,前妻知道了這事,天天打電話攪和,鬧得家裡不得安寧,最後只有分手,結束這一切。我當時心想:還是一個人好,想幹什麼就幹什麼。到後來班也不願意上了,正好單位有內退一說,“上保險,給工資”,這樣喝酒更踏實了。有一天我出去辦事,看到紅橋中醫院的大廣告,寫著“戒酒康復中心”,我好奇,就走過去,想看看他們究竟是怎樣戒酒的。有位女大夫接待了我,首先讓我看看醫院牆上十多條酒依賴患者的特徵。

我一看,幾乎都佔了,我問怎麼治,她(大夫)說喝湯藥,還有學習班,我沒再往下問。後來我打電話詢問過治療費用,但當時心裡想的是:管用嗎?再說我連喝酒的錢都沒有,哪兒來的錢去戒酒?況且我壓根也沒打算戒。就這樣,我無法停下來,想少喝點,已經不行了,越喝越多,越喝越難受。以前喝上二兩多,手就不哆嗦了,到後來喝一斤左右才好點,從早上起床就喝慢酒一直喝一個上午,下午從四點多又開始喝到晚上八點多,接著下樓找酒局,喝到夜裡回家,酒勁過了,又得喝,直到睡覺……天天如此。

到了2004年8月,有一天侄女來看我,我讓侄女告訴她奶奶,說我下不了地了,買不了酒了。過了幾天我母親來了,問我怎麼辦,我說我不想喝了,想戒了。母親問我哪裡有戒酒的地方,我告訴她我去年問過的地方,我母親立刻騎車到了中醫醫院,回來說轉天上午讓我去醫院。上午起床我全身難受,只有喝完酒才有精神去。我永遠記得那一天!上午八點開始到中午一點多,我喝了大概一斤多白酒,母親扶著我下樓,到了馬路上我怕別人笑話,打了個車到醫院。有些事情已記不起來,但從這一天開始,母親照看著我,做飯、買早點、熱湯藥,等我睡覺了她才入睡。我睡在大屋,一有動靜,母親就過來看看,陪我說話,哄我開心。

起初母親陪我到醫院參加戒酒協會的學習,到後來買了月票讓我天天去醫院參加學習。在AA我認識了我的助幫人馬先生,他讓我認識到酒癮的嚴重性,酒對身體、家庭、社會的危害。我從“十二個步驟”、“十二個傳統”“嗜酒者互誡協會”的學習中得到了啟發,從此走向了清醒、正常的生活。多年來,我在朋友們的幫助和支援下一天天康復起來,也堅持服務於天津的AA分會。

05年為央視十二頻道做過一期電視節目,並陸續幫助內蒙、東北、山東等地的一些嗜酒者獲得了康復。最後我要說的是,在這個世界上最偉大的愛是母愛,沒有母親,就沒有我的今天;最神奇的是AA,是嗜酒者互誡協會給我指明瞭一條出路。我也告誡那些仍在遭受酒癮之苦的嗜酒者:從酒精中走出來吧,幸福的新生活在等著你!

AA 指給我的一條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