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段無關愛情的《芳華》,劉峰與何小曼兩人超越了情愛的靈魂契合

張愛玲的小說中,我們讀到了蒼涼和悲哀,而從王安憶看似絮絮叨叨卻又優美婉轉的字裡行間,我們感受到了一種細膩和溫婉,而嚴歌苓的文字則有一種冷峻和深刻,她透過講述不同時代下,一個個小人物的故事,最後展現出來的都是人性二字。

在小說《芳華》中,嚴歌苓向我們講述了一群滿懷理想的青年男女,他們在軍隊文工團中的生活和經歷,他們內心的情感,以及在那個時代下碰撞下的人生命運。

小說標題中的“芳華” 兩字,既讓我們感受到一種撲面而來的青春氣息,同時也不禁想起了自己曾經難忘的青蔥歲月,心中既有回首往事的悵然,也有著走出青春後的平靜和感悟,也許每一個青春都有遺憾和不惑,但是每一個青春都是終生難忘的芳華,值得我們去溫柔以待。

《芳華》用了第一人稱“我”講述故事,“我”就是蕭穗子,既有著旁觀者的冷靜和客觀,同時又置身其中,時常會迷茫其中,也許這些是作者有意而為之,讓讀者自己透過閱讀小說去感悟和體會,當然“一千個觀眾眼中有一個一千個哈姆雷特”。不同年齡、不同經歷和不同閱歷的讀者都會得出不同的思考。

一段無關愛情的《芳華》,劉峰與何小曼兩人超越了情愛的靈魂契合

但是不可否認,我們都從小說中看到了人性的善與惡。

《芳華》中的劉峰、何小萍、蕭穗子、林丁丁,一個個性格迥異,豐滿立體的人物形象躍然紙上,時而令我們感慨,時而令我們憤恨,但更多的是唏噓嘆息。小說的男女主角劉峰和何小萍,他們都是好人,但是他們卻有著天壤之別,一個是被全軍推崇敬仰的“標兵”,一個是遭文工團孤立排擠的棄兒。

可是命運似乎和兩個人開了一個玩笑,兩個人都經歷了頗多的苦難和波折後,最後終於攜手相處,兩人逐漸走進了對方的生命裡,以生命本真的態度溫暖著彼此,以愛的名義向世人詮釋了人 性的光輝。

善良的劉峰卻最終過著孤獨悲涼的生活,

“他是個當今誰也不需要,誰也不尊重的人了。”

好在生命最後一刻,何小曼一直默默相伴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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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英雄的悲劇,從神壇中跌落的老好人劉峰

劉峰在部隊文工團中,是一個備受矚目與受人崇敬的“活雷鋒”,團裡無論大事小事,甚至女兵那邊縫被補衣之類的針線活,只要一有什麼事,大家都會異口同聲地說:找劉峰。

眾人眼中的劉峰,是“神聖”與“善良”的化身,自然是不能沾有任何汙垢的。 劉峰是團裡樹立的“標兵”,

這種榮譽既是一種褒獎,更是一種束縛。當劉峰被評上標兵那刻起,他就不是一個普通而自由的個體了,他的一言一行,哪怕是舉手投足都代表著集體榮譽,他被釘在了榮耀的十字架上了。

在文工團所有人的心目中,劉峰被當作了“雷鋒”式的形象,他已經不是一般的凡夫俗子了,他是眾人眼中的“聖人”,他已經不是一個普通人,不能有普通人的七情六慾。

可是他卻偏偏動了凡心,愛上了林丁丁。 劉峰是矛盾的,眾人眼中的他是“聖人”,在他自己看來,他是一個普通人,而“標兵”這個榮譽稱號,在他看來只是社會對他的工作和品行的一種認可,但是他還是會像正常人,會對美麗和自己中意的女孩痴狂和沉醉。

而作為普通人的林丁丁,卻愛得隨意,一邊接受著他人的追求,一邊又暗暗消費著劉峰對她的好感。 劉峰是天真的。為了能與心愛的人在一起, 劉峰一直默默等待著、煎熬著。直到林丁丁成預備黨員的那一天,劉峰覺得兩人在某種意義上已經平等了,終於對著暗戀已久的女孩敞開心扉了,並且在情不自禁的情況下深情擁抱了一下林丁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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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丁丁第一反應是錯愕不已,

“他怎麼敢?”

其實林丁丁並非她表面上這麼單純,她遊走在攝影幹事和帶著孩子的內科醫生之間,不斷權衡兩人的條件,想取得利益最大化。

可是對於劉峰的一切幫助和示好,林丁丁從來就沒有他放在心上,一來他就是一個活雷鋒似的聖人,聖人對於任何人的好是沒有目的,所以他的好都是理所當然的。二來,林丁丁只是想借助婚姻來改變命運,劉峰雖然是好人,但是卻不是她想要的“金龜婿”。

於是事情朝著一個意想不到的方向發展下去,

“誰讓他是活雷鋒,活雷鋒就是不行。”“劉峰,你當時是不是有猥褻的想法?……”

“觸控事件”如同一顆重磅炸彈,炸燬了劉峰對所有美好生活的嚮往與憧憬,也摧毀了劉峰的一切。昔日 的“標兵”被推到了大眾輿論的討伐臺上,劉峰作為全軍 “模範”代表,一旦被暴露出“弱點”,就可能成為眾矢之的。

“一旦發現英雄也會落井, 投石的人格外勇敢,人群會格外擁擠。”

有人說這是那個時代的產物,但我覺得這恰恰是“人性”在作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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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峰始終是站在普通群眾對立面,最開始,他是完美無缺的“聖人”,而其他人對他既羨慕,同時因為他是一個太好的人,難免讓身邊的人有種相形見絀的不適感。劉峰性格上的完美讓一些人有了惡念,一些心理陰暗的人想要看劉峰“走下神壇”,想要看到劉峰犯錯誤, 劉峰的善良和某些人的嫉妒心理產生了衝突。

劉峰太好,簡直已經好得缺乏了人性,他的好不僅沒有博得眾人的敬佩和認同,反倒是旁人變得心理陰暗,想看他犯點兒錯,露點兒馬腳什麼的。

也許這就是所謂的“高處不勝寒”,很快,劉峰因為“觸控事件”被拉下了神壇,被拋入了萬丈深淵,成為人民的 “公敵”,接受所有人的口誅筆伐。

因為這件事,他被調離軍隊,在戰場落下了殘疾,復員後過著孤獨的生活。

他在大眾的評審中,既然已經成為了高高在上的“聖人”,卻又幻想作為一個普通人,擁有普通人的情愛。結果當然難以兩全其美,以致於出現了那些這看起來啼笑皆非,而又荒謬的場景。

《烏合之眾》這本書中有這麼一句話,值得我們好好品味:

群體只會幹兩種事——錦上添花或落井下石。

劉峰早已站在道德制高點了,無需任何錦上添花了,所以當他出事後,其他人自然是對他群起而攻之,落井下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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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邊緣人何小曼,用一生去治癒童年的傷害

何小曼的父親和劉峰有一點相似,他倆被邊緣化的人,何小曼的人生故事從她父親開始到劉峰完 結。

何小曼的父親是一個文化人,在畫報社擔任編輯,寫點散文編點兒劇本,是一個與世無爭又帶點懦弱的好人。她的母親長得漂亮顯年輕,在劇團裡打揚琴彈古箏,雖然她的父母都是普通人中的一員,但是父親對母親很好,那個時候,雖然家中不是非常富足,但卻是一個溫馨的小窩。

很快,何小曼的父親被扣上“壞分子”的帽子,母親則毫不猶豫提出了離婚,父親承受不了內憂外患的打擊而自殺了,從此何小曼的人生跌入了低谷。

為了生存,母親又嫁人了,何小曼成為了“拖油瓶”,可是母親卻說:

“媽媽這麼做都是為了你呀。”

從此後,何小曼從自私的母親那裡得到是破舊的衣服和破皮的餃子,這是一份殘缺而破損的母愛,為了得到母親的一個擁抱, 何小曼不惜折騰自己,透過受涼發高燒來換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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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或許內心對這個女兒還是有一分憐惜的,但是那也是有限的,她的愛更多地給了繼父和繼父的孩子,母親嫁給了另一個男人, 是以漠視何小曼作為代價,不得不說,這個母親太過自私。

而高高在上、冷漠無情的繼父,他在何小曼母女面前儼然是一副救世主的模樣,因為他覺得沒有自己的恩賜, 這兩個女人就得流離失所。很快又有了兩個對小曼嗤之以鼻的弟弟和妹妹,母親為了討好繼父只好捨棄了親生女兒。

對母愛的求而不得,令她的性格越來越自卑, 成為了她悲劇人生的開端。

為了逃避這種可怕的家庭氛圍,何小曼離開了那個家庭來到了文工團, 可是她自小養成的孤僻而卑微的性格讓她很難融入到文工團的日常生活中,很快她又被邊緣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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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小曼的被排斥,表面上看是因為她身上的“臭、土、窮、低”,以及一些不合時宜的行為和舉止,在文工團受到歧視,但是根本原因還是因為在原生家庭受到的漠視和鄙夷,讓她缺少了從容的底氣。當受到眾人排擠時,她只能步步退讓,委曲求全。

其實這就是再次重複曾經和繼父一家人相處的模式。

何小曼重複著被忽視被厭棄的生活,她無奈和悲哀地發現一直無法走出自卑的怪圈,更無法走出被邊緣化的結局,原生家庭給她帶來的陰影一直如影隨形。

蘇珊。福沃德博士在《原生家庭》這本書中這麼說道:

家,是愛與溫暖的傳遞通道,也是恨與傷害的傳遞通道。

隨著父親的離世,何小曼在原生家庭中變成了一個多餘的存在,她品嚐到了被漠視的傷害,這在她心裡留下了無法消除的烙印。

有的人用童年治癒一生,有的人則用一生治癒童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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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兩個被遺棄的人,卻成為了沒有血緣關係的親人

劉峰和何小曼就是兩個失意的邊緣人,他們兩人都經過人生的起起伏伏,不過兩個人的人生好像是顛倒過來了 一樣,劉峰失意的時候,小曼卻走入了人生的巔峰,可是沒多久,事情穿幫了,小曼也落得和劉峰一樣的下場。

兩人第一次發生交集的時候,是在文工團的一次排練中,由男舞伴將女兵一個個舉到手臂上翩翩起舞,可是和小曼搭檔的男生朱克嫌棄她身上有味,不願意和她伴舞,其他男生也都不願意,旁邊人都在一旁起鬨,令小曼難堪不已。

這時候,劉峰站了出來,

從男舞者隊伍的尾巴尖上走出一個人來,走到何小曼身邊,說:“楊老師,我跟朱克換位置吧。”

不容置疑,此時的劉峰猶如是天使降臨,將她從那個無比尷尬的境地中拯救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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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在這一刻,小曼已經愛上了劉峰,她從劉峰身上第一次感受到了自己多年來未曾再體會與擁有過的安全感,甚至可以說是一份真摯深沉的愛意。可是對於劉峰來說,卻似乎是一件稀疏平常的事情,因為他內心的善良和善念,不願意讓一個女孩陷入如此不堪之中。

“一個始終不被人善待的人,最能識得善良,也最能珍視善良。”

當劉峰因“觸控事件”成為口誅筆伐的指責物件,曾經受過他恩惠的人似乎集體失憶了,他們一個高舉道德的棒槌,痛打落水狗,以此來表白自己,並且劃清界限。

人性中徹骨的寒冷與虛偽讓劉峰感覺到前所未有的孤立與無助,而此時卻只有小曼能真正懂得劉峰,懂得他內心深處的善良與真誠,懂得他內心的無助與憤怒。

在劉峰不被理解,最孤獨無助的艱難時期,何小曼卻一直陪伴在他身邊。而劉峰同樣以善意的行為 溫暖著何小萍,溫暖著那個時代。當何小萍被文工團孤立受盡委屈時,當她因戰爭創傷住進精神病院無依無靠時,劉峰一直在默默陪伴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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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曼在醫院痊癒之後,她似乎看透了人間的悲喜,逐漸接受了自己的過去,並且坦然和過去告別,告別那個帶給她無盡傷害的童年和青春期。

不過,在她內心深處還是一個溫柔的回憶,那就是劉峰帶給她的一些美好片段。她找到了彌留之際的劉峰,照顧他、陪伴他走完 了人生的最後一段旅程。

“兩人沒有結婚,也沒有孩子,但卻把彼此當成了唯一的親人。”

此時,兩人之間有著非同一般的情感,超越了愛情,又不同於一般的親情,我想,在這段時間中,兩人內心都是平靜而幸福的,離開了喧囂的人群,繁雜的人際關係,就這樣,靜靜守候著彼此,是一種別樣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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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語:

劉峰與何小曼,一個曾經是時代的寵兒,一個曾經是時代的棄兒。兩個本不屬同緯度的人, 卻在那段美好的、青春的,卻又充滿著殘酷與悲涼的時代裡幸運地遇見了彼此,他們本著對生命善良真誠的態度,在對方的生命裡留下了最為純真、最為絢爛的“芳華”。

當我合上小說,眼中不禁溼潤了,劉峰和何小曼的身影不時從腦海中跳躍而出,他們也許是不幸的,劉峰愛著林丁丁,卻原來所愛非人,而小曼終其一生愛著劉峰,但是劉峰已經不會再愛上任何人了,

那個會愛的劉峰,在林丁丁喊救命的時候,就死了。

他們只是做了一對最好的親人。

但是也許他們是幸福的,一切都如人飲水冷暖自知,他們也許享受到了一段只屬於他們的歲月靜好,我們何必自作聰明,在一旁嘆息感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