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小子學話(民間故事)
從前,有一個老財,家值萬貫,良田千頃,瓦房百間。只有一件事讓他鬧心:就是唯一的兒子狗剩有點傻乎乎的。眼看到了娶妻生子的年齡,還是個半吊子,說話著三不著兩的,這如何是好?
前些日子,媒人給狗剩說了一個姑娘,八字相合。老兩口是又高興又發愁。高興的是,女方可能看中了自家錢財,沒有嫌棄狗剩是個傻小子;發愁的是,大喜日子,必定高朋滿座,這傻小子不會說話,到時候丟人現眼,豈不是無地自容!
老兩口一商量,讓狗剩出去走一走,長長見識,學學說話吧。
老兩口給了狗剩許多銀子,千叮嚀萬囑咐,狗剩一拍胸脯,讓爹孃放心,保證學好話,回來娶媳婦。
狗剩興沖沖離家走去。
走著走著,天氣熱了,狗剩經過一片小樹林,坐在一棵樹下歇涼。樹林裡,各種鳥兒嘰嘰喳喳歡快的叫著,狗剩挺高興的聽著。突然,一隻老鷹飛進樹林,那些鳥兒們哪裡還敢做聲?一隻只嚇得躲入樹葉深處藏了起來。
“一鳥入林,百鳥壓音。”樹林裡發出文鄒鄒的一句話。原來這樹林裡還有一個秀才在乘涼,看到老鷹進入樹林,嚇得眾鳥不敢鳴叫,故此來了一句。
狗剩一聽,這可是好話,趕緊跑過去,說:“你說什麼呢?”
那秀才看狗剩穿綢裹緞,知道是個富家子弟,鄙視的說:“你管我說什麼呢,跟你有關係嗎?”
“你教會了我,給你銀子。”說著拿出一塊銀子,遞給秀才。
秀才一看,這等好事,應該享受。於是反覆教會了狗剩。
狗剩心裡高興,繼續前行。
走著走著,前面出現一條河。前兩天剛剛下了一場暴雨,把橋沖垮了。人們用樹幹臨時弄了個獨木橋。是日逢集,人來人往的挺多,兩岸人們都著急想過去,無奈乾著急沒辦法。
這時候一個老農推著獨輪車,準備去賣菜,看到人們行走都困難,何況自己還推著獨輪車呢!老農長嘆一聲:“雙橋好走,獨木難行。”
狗剩聽到了,趕緊上前詢問:“我說老頭,你剛才說的什麼話啊?”
老農心裡正著急上火呢,一看這個白白胖胖的傻小子來打趣,生氣的說:“你管的著嗎,我願說什麼就說什麼!”
狗剩嘿嘿一笑:“你教會了我,我給你銀子。”
看著狗剩手中的一塊銀子,老農想:這一塊銀子,可以連我的車和家裡所有的菜都買了還綽綽有餘,我還過河賣什麼菜呀?
老農把車停好,一句一句教會了狗剩,得了銀子。
獨木橋上人多,半天過不去,狗剩也不過河了,順著河走吧。
走著走著來到一片農田,看到一位農夫,趕著一頭牛一匹驢在耕地。那毛驢偷懶,總是不用力拉套。農夫停下來,拿著鞭子,狠狠地抽打這懶驢。牛不知道主人為什麼打驢,結果受到驚嚇,驚了,開始亂跑。農夫的孩子說道:“鞭打驢牛驚。”
這話恰好被路過的狗剩聽到了,又用銀子學了一句話。
狗剩繼續前行,看到前面有收割穀物之後打穀揚場的。那些碾壓後的穀子,被農民用木鍁向空中使勁揚起來,利用風吹,把穀殼吹到旁邊,使穀粒和穀殼分離。
一位路過的私塾老先生,捋著花白鬍子,說道:“狼煙滾滾,抬頭第二篇。”
狗剩又用銀子學了一句話。
太陽偏西,傻小子得意洋洋打道回府。路過一個小村莊,看到一個婦女給寶貝兒子買了一個肉包子。這孩子捨不得吃,拿在手裡,咬一小口,美滋滋砸吧砸吧嘴。一條大黃狗聞到香味兒,晃著尾巴,跑過來望著小孩子,祈望能夠得到一口。這孩子自己都捨不得一下子吃完,哪能給野狗呢!於是又躲,又有意識的逗狗玩。沒想到那狗趁孩子不注意,一口叼住肉包子就跑。孩子大哭起來。婦女正在做法,聽到孩子哭喊,手裡摟灶塘灰的掏灰耙都沒來及放下,趕快跑過來問是怎麼回事。孩子哭著說,肉包子被大狗搶跑了。婦女拿著掏灰耙就追。
那狗好不容易搶到美食,哪裡會鬆口?大黃狗看見婦女追過來,放下包子,衝著婦女呲牙。
婦女也知道狗護食,要搶狗嘴裡的食物,弄不好真會被它咬一口。於是就不敢追了,可又不甘心,用掏灰耙指著大黃狗說:“老狗老狗你別呲牙,回頭給你一掏灰耙!”
狗剩覺得這句話太好了,趕緊用銀子,又學會了這句話。
夕陽西下,狗剩回家。走了不遠,看見一頭老黃牛被主人套好車,拉著全套農具回家。老黃牛幹了整整一天農活,可能是太累了,現在又讓拉車,老牛鬧起牛脾氣,臥在地上說什麼也不起來了,任憑主人鞭打棍敲。
旁邊一位獸醫說:“掐尾巴根,一掐尾巴根就起來了。”
傻小子覺得這句話有意思,又花銀子學會了這句話。
到了家,財主老兩口問:“寶貝兒子,學會了說話嗎?”
狗剩早就餓了,大口大口的吃著,說:“我學會了好多話。”
“都學的什麼,說說讓我們聽聽?”
“你們哪那麼多廢話啊!學了就是學了,我吃飯呢,沒功夫給你們倆老東西說!”
看寶貝兒子生氣了,老兩口再不敢詢問,只好罷了。
秋去冬來,眨眼到了婚期。狗剩家張燈結綵,準備迎娶新娘子。
新娘子家也不是平常人家,同樣遍請親朋,到新女婿家送親赴宴。
“哎,你們聽說了嗎,這新女婿是個傻子。”
“都知道。上學的時候,老先生拿著兩個胡蘿蔔,又拿了一個,他就不知道是幾個!”
“那是小時候,誰知道他現在有出息了沒有啊?”
“嘿嘿,怎麼樣不了!”
這時有人說新姑爺來了。大家都想看看新姑爺怎麼說話,一屋子的人全部安靜下來。
“一鳥入林,百鳥壓音。”狗剩張口崩出一句。
孃家客頓時驚呆了:這哪裡是傻子,明明學問不小啊!把我等眾人比成鳥雀,自己比為雄鷹,而且恰到好處,貶低了他人,抬高自己,而且不露髒字,讓你沒的挑!
有人不死心,在狗剩的飯碗上擺了一根筷子,再試一試。
狗剩隨口說道:“雙橋好走,獨木難行。”
人們更加驚奇了:這用詞,這比喻,應該是有學問的。看來那些風言風語都是謠傳。
新娘子家一位當過兩任縣太爺的老先生,是新娘子的舅姥爺,開口問道:“請問閣下,你修習的是何等文章?”
“鞭打驢牛驚。”
這位告老還鄉的原縣太爺嚇的不輕:憑本縣太爺的學問,應該是滿腹經綸,我怎麼就沒聽說過有這等經卷?於是畢恭畢敬的請教:“敢問先生,此經卷出於何處?”
“狼煙滾滾抬頭第二篇。”
縣太爺傻眼了:這更加不知所以!默默歸坐,不敢再提問,怕被這年輕的後生反問而不能回答,丟人現眼。
狗剩的丈母孃看到眼裡,喜上心頭:都傳言我這姑爺傻,我這姑爺的學問,竟然連做過兩任縣太爺的老舅都被難住了!嘿嘿,我有這樣高學問的姑爺,一定是前八輩子修來的福氣啊!
老丈母孃越想越高興,不由自主的笑了起來。
狗剩一回頭看見老岳母在笑,說:“老狗老狗你別呲牙,回頭給你一掏灰耙!”
人們驚呆了,老丈母孃一下坐在了地上。狗剩說:“掐尾巴根子,一掐尾巴根子就起來了。”
一片寂靜後,馬上鬨堂大笑!有的笑岔了氣,有的笑彎了腰,有的笑出了眼淚,有的捂著肚子直哼哼。
那真叫一個興高采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