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州農家那棵 醜陋的香椿樹

醜陋的香椿樹

作者 一杯清茶

我老家院子有一顆醜陋的香椿樹,粗壯如大老碗,枝繁葉茂,高約二十多米。說它醜陋,只是因為樹皮較為粗糙,像是疤痕,有些裂得像一片片魚鱗,且樹枝、樹杈形狀不一而已。

這棵樹是1989年家裡新房蓋成後在院子自然長出來的。父母發現那小樹苗後,悉心照料,定期施肥、澆水、修剪,此後,這株香椿苗就在院子的一隅茁壯地成長,一年一個樣,給新蓋的樓房增添了幾分姿色。那時,我放學回家,總要先看看那可愛的香椿苗長大了多少。

華州農家那棵 醜陋的香椿樹

香 椿 自網路

陽春三月,萬物萌發,香椿樹迫不及待地把儲藏了一冬的嫩芽向外渲染,吐出淺紅色的嫩芽,一枝一枝相當誘人,小院春意盎然,濃郁的香味彌散在整個村莊。

參加工作後,每年清明節前,為了能夠讓孩子們回家品嚐新鮮的香椿,父親就早早去集市購買長竹竿和鐵絲,然後用鉗子把鐵絲臥個鉤,固定在竹竿的一端,提前備好摘香椿的工具。

香椿好像是呼喚我們回家的信物,每每清明回到家,“開始摘香椿嘍”,父親都會一邊喊,一邊一手握著竹竿的下面來回轉動,一手在上掌握平衡,只要看準一簇香椿,就用鐵絲鉤緊扣芽根部,三繞兩繞,那嫩嫩的香椿枝就掉下來了。父親釆摘香椿的訣竅是“準、穩、細”,但與別人有所不同,他只會從每個樹杈周圍鉤嫩葉,絕不動主枝上的芽,他說那樣傷樹。

華州農家那棵 醜陋的香椿樹

華州農家勾香椿 歲月靜好~妮攝

一枝枝香椿嫩芽,像雨點似地落下,母親站在一邊,端著塑膠盆,一個一個從地上撿起來,不一會兒,就裝滿兩三盆。母親總會把第一盆香椿分給鄰居們,把另一盆用涼水洗上幾遍,再用開水潑,然後,她從容地翻動著香椿,又是切,又是調,又是炒。不一會兒,美味佳餚就會完美地呈現在餐桌上,有香椿面,香椿拌豆腐,雞蛋炒香椿,還有烤乾饃加香椿辣子,滿滿一桌簡直就是“香椿宴”,真是“撩咋咧”,讓人垂涎三尺。

夏天,樹冠鬱鬱蔥蔥,覆蓋著整個院子。外面驕陽似火,我家的院子卻樹影婆娑,顯得十分涼快。父親總是邀請村裡人,坐在院子石凳子上乘涼、喝茶、聊天。鄉村的夜晚,月光從香椿樹搖曳的密葉縫隙間瀉落下來,別提有多愜意了……

當香椿樹掉下最後一片落葉的時候,已是秋深冬初。挺拔的樹幹,光禿的枝條,像田野赤膊幹活的男子,整個冬天,它就那樣雕塑般挺立,蓄積著另外一種力量,不氣不餒,等待著春暖發芽。

這顆香椿樹,父母給它付出了太多的心血,它也陪伴了父母20多年,給他們帶來了無窮的歡樂。我深愛這棵香椿樹,更愛吃院子裡的香椿,我愛的,不僅是香椿獨特的味道,更是對父母無盡的感念。

華州農家那棵 醜陋的香椿樹

涼拌香椿 古勝利攝

今年清明前,我回到老家,走進院子,一眼就看到那依然高大,而讓我留戀不已的香椿樹。它愉悅地搖晃起綠綠的葉子,彷彿是歡迎我的歸來,我們宛若久別的親人,我想和它說句話,卻一時想不出詞兒,就久久地注視著它,它似乎長粗了,長高了,只是身上多了“老年斑“,顯得好像醜陋了。

樹猶如此,人何以堪!院子再也沒有了夕日的煙火,門庭蕭瑟,水井多年不用了,井蓋得非常嚴實,也不知道水是否還如以前那樣甘甜。院子雜草叢生,只有那香椿樹,依然挺拔,好像在等著我回家。我不由自主地拿起父親用過的竹竿,學著當年父親的動作,開始摘香椿……

跪在父母的墳塋前,看著我摘的香椿,想起了父親摘香椿時那高大的“背影”,母親撿拾香椿時慈祥的臉龐,不禁淚眼婆娑……

想著想著,我突然覺得,父親像棵香椿樹,香椿樹像父親,忠誠、憨厚、高大,時刻為我們遮風擋雨;母親像香椿芽,香椿芽像母親,把一生的芳香留給了兒女。

華州農家那棵 醜陋的香椿樹

華州香椿 彭翔宇攝

我懷念院子的香椿,可如今總吃不出曾經的味。“子欲養而親不待”,我要時刻銘記,永遠善待這顆醜陋的香椿樹。因為,那裡有我的根。

作者簡介:

一杯清茶,渭南市華州區人,從事公安交通管理工作。閒暇之餘,愛好書法和文學,文筆流暢,樸實。曾在西部法制報、渭南日報、渭南文壇等媒體發表《早餐憶事》《故鄉的那片柿子林》《記憶中的那輛加重腳踏車》《夜雨茫茫耀警徽》《老周誇頭盔》《送傘》等作品。

華州農家那棵 醜陋的香椿樹

原文來源:作者推薦·素簡文苑

原文作者:一杯清茶

整理編輯:素簡文苑、華州文史薈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