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手中的苦麻菜

母親手中的苦麻菜

文/何葉葉;歡迎關注中財論壇

去南山母親墓地看母親,我發現金黃色的苦菜花早已經漫山遍野。

我母親在世的時候,家裡院子裡養了兩隻大鵝。每年的三月份,山上的山野菜都冒出了芽。家裡的大鵝也開始時不時下一個蛋。

我和哥會去南山挖山野菜,挖得最多的就是苦麻菜,苦麻菜漫山遍野地瘋長著,稍微嫩一些的採回家,母親會給我們一家做苦麻菜的菜糰子,或者沾大醬吃。山上的野菜很多,到五月的時候,苦麻菜開始開花,那些開了花的苦麻菜,採回家洗乾淨,母親會拌上糠,或者少許玉米麵給大鵝吃。如果採來的苦麻菜多的話,我們一家會圍坐一起挑揀乾淨,洗淨後,放在大鐵鍋裡焯一下,這樣好存放。那時,

家裡的院子裡到處會擺滿苦麻菜,一些已經開了花的苦麻菜,放在院子裡,一朵朵小黃花是那樣別緻耀眼。

大鵝非常喜歡吃苦麻菜,所以每到苦麻菜長滿山坡的時候,我們都會去山上挖。除了人吃的,剩下的老的,都給大鵝當主糧。大鵝也許是營養跟不上的原因不咋愛下蛋,十天半個月也不見下幾個。鵝蛋攢到一定數目,

母親會給我們醃鹹鵝蛋。鵝蛋醃好了,母親會時不時給我和哥煮上一個,醃好的鵝蛋油汪汪的很下飯。每次煮好母親從不吃,一問她,她就說她不喜歡吃。而哥悄悄對我說:“鵝蛋太少了,母親是捨不得吃。”

母親手中的苦麻菜

我說:“等以後家裡有錢了,條件好了,咱們在院子裡養許多大鵝,讓它下許多蛋。然後,讓母親也和咱們一起吃鵝蛋。”

而每次我和哥吃完的鵝蛋空殼,母親都會用筷子使勁再掏一遍說:鵝蛋挺珍貴的,不能浪費。

那時候的家是貧困的,只有父親一個人有固定的工作,母親也會時不時出去打小工填補家用。父親是個孝子,每月開支都會交給奶奶統一安排家用,母親掙的錢也歸奶奶分配。奶奶在家說一不二,每月開支她都會把一部分錢打給東北爺爺,剩下一少部分我們家用。她每天還要吃小灶,我和哥也會偶爾沾光,而最苦的就是我的母親。

家裡廚房一角,擺放著一個醃大鵝蛋的小壇。每次鵝蛋攢到一定數目,母親都會煮一些花椒大料鹽水把鵝蛋洗乾淨醃上。有時鵝會零星下蛋,母親都會把後放的用筆做好記號。

每次煮鹹鵝蛋,母親都會給我們每人煮一個,唯獨沒有她的。

母親手中的苦麻菜

她坐在飯桌一角,吃著苦麻菜蘸醬,或者家裡醃的芥菜疙瘩。她說,她就喜歡吃山野菜即下飯又敗火。

那時候,我和哥理直氣壯地享受著母親給予的一切,總覺得母親為家裡,以及為我和哥所做的一切都是應該的。我時常這樣想:也許天下的母親就應該是這樣吧。甚至有時我更多的會去想,等以後我長大了,有能力了也會如母親疼愛我們那樣去疼愛她,讓她過上好日子……

可惜人生沒有了以後,在我剛剛二十歲的時候,在苦菜花剛剛凋零的季節,我沒有見上母親最後一面,母親就永遠的離開了我。我和母親沒有告別,我從學校匆匆趕回家,擁抱母親的時候,感覺母親的身體已經冰涼。

人的生命是最脆薄的一種東西,並不比一株花更經得住年月風雨。苦菜花今年凋零了,來年還會競相開滿山坡,而人呢,人走了就永遠地走了……

母親手中的苦麻菜

驅車回市裡,我看見村口道兩邊都是開滿小花的苦菜花,一片金黃。一陣風吹來一股股香氣瀰漫,讓我情不自禁注目。我的眼前浮現我的媽媽,我的一家,以及院子裡擺滿的那些已經開了花的苦菜花,兩隻大鵝在院子裡走來走去。緊接著

我恍惚聽見母親開心地喊道:“大鵝又下蛋了,又可以給我閨女兒子醃鹹鵝蛋了!”

此刻,我的視線模糊,眼淚順著面頰砸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