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保姆的日常——婆娑世界(40)

上午從僱主家打掃完回家路上，遇到了一個比我大幾歲的舅舅。已經好多年沒見他了。

他正拉著一輛黃運車，和我很多年見到的一模一樣，一點也不顯老。

這個人是我外婆的哥哥（舅公）的兒子，所以叫舅舅。他們一家三兄妹。他妹妹比我小一歲，我也得叫她姨娘。

他妹妹也就是姨娘小時候和我在同一個初中上學。那時候我總覺得叫比自己還小的人叫姨娘有點不好意思。可是她倒是好像比我成熟很多，應得也很響亮，所以後來叫姨娘舅舅我也叫的很親熱。

小時候過年，去隔壁他們村走親戚，我住在別的親戚家裡，那個小姨娘知道我去他們村裡了，就會滿村子跑來跑去地找我，讓我去他們家住。

然後他們家三兄妹對我真得是很好客又熱情。主要還是她們的媽媽也就是舅婆對我的好，因為是過年的時候，餐餐都是大魚大肉的招待我，那種好客讓我這輩子都忘不了。

想想現在，如果有客人來家裡住幾天，有時候就會覺得特別的嫌麻煩。聯想起那時候住他們家那麼多天，還是對我那麼好。

所以一見到這位舅舅有一種特別親的感覺。於是就和他在路邊聊起了天。

我說：舅舅！你怎麼在這裡，很久沒見到你了。

他說：呀！是你啊？你怎麼也在這裡啊？

我說：我在這邊做家政，回家路過這裡。這麼多年不見了，你還是很年輕啊！一點也沒老。

他：不年輕了，都做外公了。

我：你女兒結婚啦？這麼大了。幾歲了？

他說：26歲吧！都生了，小孩子也2歲多了。哎！女兒不聽話，她找了個物件是外地人，我不同意，她不聽我的，沒辦法。

我說：那她現在好嗎？和她老公好不好？

他說：現在小孩生下來就去我媽那住著，她和我媽一起養孩子。她從小也是奶奶帶大的，和奶奶親。他們這邊住的也是出租房，也沒有房子。她老公天天在工廠上班，要上夜班小孩子哭鬧會影響他休息。

我說：像你女兒這樣，找個有房有車的本地人還是很多的。

他說：是的，介紹的人很多，可是她和他一起在工廠打工認識的，兩個人好了，一根筋就要他了。沒辦法了。現在是說也沒有用了，小孩都生下來了。

我說：他們夫妻現在好不好啊？

他說：兩夫妻好倒是還好。

我：兩個人在一起好那就好。有的夫妻有車有房的，但兩個人在一起每天吵架合不來的，也是沒有意思。現在他們苦一點，只要一起兩個人要好就好了。苦日子總會好起來的。

他說：那也是的。也只能這樣了。世上哪有十全十美的事。

聊了好久，他又問了我家女兒兒子的情況，說他兒子也上大學了。我問了一下他妹妹和弟弟還有他媽媽的情況。

我問：你們現在家住哪裡啊？

他指了指不遠的小區說：我們在隔壁那個小區買了房子。以後有空來玩。

我說：哦。好的。

然後就帶著遺憾，互道珍重就走了。

上午做得那家女僱主是一個30多一點的年輕人。小夫妻兩結婚遲，結婚後也有兩三年了吧，還沒有小孩。

她每個月會讓我去打掃二次。因為她媽媽有點捨不得錢，好像挺反感她叫家政阿姨去打掃。所以她老是挑她媽沒來她家的時候叫我過去打掃。

打掃快結束了，那女僱主說起她奶奶：我奶奶一直是一個特別愛整潔的人，每次在都會把家搞得清清爽爽的，每個角落都不放過。

我說：家裡搞清爽了人住著感覺舒服。

她說：是的。我媽喜歡賺錢，不怎麼愛收拾家。於是我奶奶老是說她這裡那裡太邋遢。我奶奶經常教育我要怎樣把家裡搞乾淨。可是我就是太懶了。

我說：你媽為了養你們不能不賺錢。外面上班幹活累了回家，有時候是會不願打掃了。比如我，也喜歡乾淨，但回到家真得累到兩條腿都提不動了。飯要燒，打掃就能偷懶就偷懶了。

她說：是的。最好是又有錢又清爽。兩者兼得。

我說：別墅區的老闆人家，就有這樣的待遇了。不過家家有本難唸的經，他們也有他們的煩惱。

她說：是的，世上哪有十全十美的事啊！

我記得倉央嘉措的詩《問佛》中有幾句話很有意趣。

我問佛：世間為何有那麼多遺憾？

佛曰：這是一個婆娑世界，婆娑即遺憾，沒有遺憾，給你再多幸福也不會體會快樂。

留人間多少愛，迎浮世千重變。和有情人，做快樂事，別問是劫是緣。

這話讓人回味無窮。說得就是人就是活在一個遺憾的世界裡，但我們都要快樂生活，別問為什麼。

下午去了別墅打掃，颱風過後，院子裡滿地都是國慶樹的花，像一個個小燈籠飄著地上，別有一番風味。

我拿了一把掃院子的竹掃把，掃了整整三大塑膠袋的樹葉和花，才大致掃乾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