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酒》

01

酒！能寫下這個題目真的需要勇氣。這讓我想起梁靜茹《勇氣》一歌：“終於做了這個決定/別人怎麼說我不理/……”看來，愛真的需要勇氣，戒酒更需要勇氣。同一首歌，我覺得酒如愛一樣。為了酒，“我願意天涯海角都隨你去/我知道一切不容易/我的心一直溫習說服自己/最怕你忽然說要放棄……”雖“記詩誠敢許，戒酒恐應無”，但“看經常戒酒，得句少催租”。酒真的放棄了。

02

“噫籲嚱，危乎高哉！蜀道之難，難於上青天！”也許戒酒之難，也難於上青天吧！前幾日去江安，邀請酒敵榮君出來，他竟然說我戒酒了就沒有必要一起坐在桌子上。哪想我戒酒了，此君竟不容易相見了。這讓我想起辛棄疾的《沁園春·杯汝來前》：“沁園春‘將止酒，戒酒杯使勿近’：杯汝來前，老子今朝，點檢形骸。甚長年抱渴，咽如焦釜；於今喜睡，氣似奔雷……”看來，酒讓古今多少人愛恨交織啊！如果說戒酒，這二三十年我不知說過多少次戒酒？也許自己也記不清了。每每大醉特醉，多半都伴隨著一句話，我要戒酒了，可每每清醒後，還不是一樣的喝。戒酒，不是戒不掉，而是喝酒有太多的理由。“我醉歌時君和，醉倒須君扶我，惟酒可忘憂。”一個灑脫的人，一個真性情的人，問人世間，戒酒如何？

03

十年前就說戒酒，戒了嗎？有次與警官校同學張俊、桃色一起去巡場，接待我們的也是幾個同學，尤其是趙同學喝酒厲害不說，詭計也多，所以我們都稱呼他為趙老鬼。在趙老鬼排程指揮下，把我們宜賓來的幾個喝得玉山傾倒。下午我們坐車準備回宜賓，結果他坐上一輛摩的趕來，把我們的車攔下，非的回去又喝。中午酒還未醒，晚上又喝紅酒，用一個大盆子盛酒，倒上雪碧，真是以酒解酲啊！好在那次我已能遊刃有餘地划拳應付，雖初出茅廬，但震驚同學圈。只記得沒怎麼輸，不然，我是要醉倒在巡場的。但回家後也是難受幾日，故筆記上寫下戒酒書。可是兩月後，趙老鬼與楊天君他們到宜賓來，龍二哥張五哥徐罡作為我方守城主將，只有與趙老鬼再比高低。“歡言洗杯酌，又破止酒戒。”我的戒酒書早已拋到九霄雲外。那天趙老鬼划拳猜令用盡了所有辦法，我方本也是喝酒之高人，即使他划拳採用苦中苦計謀也是枉費心機。“放杯須醉酒，對景漫題詩。”醉酒為知己，戒酒為誰狂？戒酒，不是你想戒就戒得了。

04

五年前說戒酒，戒了嗎？當時也是身體有恙，我乾咳的難受，問遍了宜賓大小中藥房的懸壺者，所有的望聞問切無不是與酒相關，故我決定退出酒罈。記得那是元旦，去重慶沙坪壩，重慶同學鄧向陽組織了好多警官人士圍攻我。我想到反正要戒酒了，最後搏一搏吧，結果可想而知。“酒盞酌來須滿滿，花枝看即落紛紛。”尤其是易警官，採用無中生有小計謀，讓我划拳贏了也白贏。一夫擋酒萬夫又來，誰叫我是性情中人呢？那次回宜賓後，我也是好生修養，與酒敵劃清了界限。不過，2020年宜賓文旅大會，重慶的陳靜趙清華鄧向陽來宜時，我的乾咳突然奇蹟般的好了。正好幾個死黨哥們過來，不喝酒說不過去。“病思漸蘇開酒戒，宦情已絕謝塵鞿。”他們三個人是有備而來，每次喝酒就讓一個人主動應戰，哪怕喝死也該此人頂住。這次陳靜，下次清華，再下次向陽。弄得我每次都全力以赴，是呀！“落地為兄弟，何必骨肉親！得歡當作樂，斗酒聚比鄰。”特別是那次到了興文，楊興富安排得很周全，在僰王山一寒氣逼人的農家小院，燈光調到昏暗，酒用茶壺盛裝，那場景一進入就有種喝酒暖身的衝動，結果大家喝得酩酊大醉。第二天醒來我與桃色居然睡在敘永的金葉賓館。興文與敘永兩縣相隔幾十公里呀！怎麼去的大家都說不知，真的是刳心雕腎！唉！重慶崽兒一來，我戒酒的事兒又是徒勞的了。

05

三年前說戒酒，戒了嗎？那是上海朋友小陳與小汪過來，我陪他們去涼山的雷波。雷波人熱情好客，酒量可了得，菜品沒有上來就開始喝。一邊殺牛一邊喝酒，庖丁解牛也豔羨呢。當弄好牛肉端上桌子時，酒也喝了一大半。“烹羊宰牛且為樂，會須一飲三百杯。”那熱情的涼山人又唱又跳的，最數祝酒歌，邊唱邊敬酒，一杯又一杯，高興時還得連幹一瓶甚或兩三瓶。本來我已是戒酒之人，但看到上海朋友不勝酒力，也只有重出江湖了。好在我划拳好生了得，雷波的楊大哥一直與我劃，我百分之九十九勝算，旁邊的雲弟直勸楊大哥，你知道我老大是拳王嗎？你看看他寫的《贈拳王馮郎》一詩就知道了：“拳劃西北五州奇，酒飲長江兩岸辭。多少英豪醉撈月，獨孤求敗笑談時。”他是面對長江喝酒當喝湯的人，大凡聰明的人與他劃一次就不會再劃了。當然，我的酒量不行，可是酒膽了得。結果楊大哥中途就被勸走，不然他一直劃到天亮都只剩下一個字：輸。其實，面對那麼多人，我也沒有少喝。當我們從馬湖下山時，突然風雨大作，好在我們酒也醒，不然那個雨真的太少見了。“日暮酒醒人已遠，滿天風雨下西樓。”雷波在身後，馬湖在身後，吼叫在身後。本來已戒酒的我拔刀相助，弄得喝酒的滿桌風雨如注。不過，真喝酒的多是率性而為之人，醉怒醒喜，即使酒桌上酒醉後發點怒，酒醒後大家照樣歡喜。

06

一年前說戒酒，戒了嗎？去年五月去浙江大學學習，要離開杭州的前一夜，樓總從溫州趕回，非要請我去西湖龍井村喝茶。那一夜，西湖風雨突來，本來老朋友幾年不見，喝喝茶敘敘舊就可以了，我也戒酒多日，何況第二日我還要趕回重慶。樓總也是性情中人，想起多年前宜賓相聚，酒桌上我們也是棋逢對手，只是回酒店他口渴時把我贈給他的裝在礦泉水瓶裡的宜賓濃香型原度酒當白開水來喝，讓他刻骨銘心。樓總邀請了錢總等幾個好友相陪，說不喝酒行嗎？何況西湖給予了我很多的詩情畫意，讓我寫下了不少詩篇呢。樓總說馮應乾不喝酒不得行哈。兩個性情中人相遇，我也只有豁出去了。“病去詩情動，寒深酒戒開。”那晚從喝貴州醬香型酒到喝紹興黃酒，從划拳到端杯硬碰硬，真的不知喝了多少酒？酒後樓總相邀我坐西湖紅船去湖中小島一遊，結果我在島上摔了一跤。當時覺得沒啥，第二日走路難，離開杭州到重慶醫科大學附屬醫院一檢查，尾椎5s骨折，那個坐立不安，至今想起也傷痛。看來，戒酒難，但再難也得好自為之呀！

07

一月前戒酒，戒了嗎？五年來小憩江安，天涯明月夜，煙雨戀江南。本來潛心修煉，一紙公文，竟不及劉伶。“但恨口中無酒氣，劉伶見我相揄揶。”原來可好，宜賓請喝酒，我在江安；江安請喝酒，我在宜賓。如今呢？出去散步也會遇到老友，非要喝兩杯。想起劉伶所作的《酒德頌》，自稱“惟酒是務，焉知其餘”。不過總有些推不掉的酒，畢竟生在酒都愛在酒都。就拿體檢來說，也是一年最後一天，結果體檢頭天也在喝酒。當一晚應酬三桌，“拳”戰卅人，就是一塊鋼鐵也受不了啊。“愛酒醉魂在，能言機事疏。”率真的我直言不諱疾忌醫，但當我第三日去拿體檢報告時，才發現短短一兩個月，身體的好多指標報警了。去年體檢，指標樣樣好，今年卻大相徑庭，故從2021年1月15日起，我就決心戒酒了。學學蘇軾吧：“愛書不厭如平壑，戒酒新嚴似築堤。”

08

戒酒難嗎？從第一日第二日第三日……真的挺過來了。那天與兄弟“二流”一起聚餐，他說唯一遺憾就是我沒有喝酒，還笑我呢？“保形保生保命，戒色戒酒戒茶。”不過，我自己不喝酒，看到他們醉眼朦朧樣兒，想起當初自己不也是一樣嗎？大夥兒一聞我戒酒，好像我上了頭條似的，重慶陳靜說這可是國際酒罈的巨大損失，成都梅文靜說五糧液要跌停，李莊張俊說長江兩岸無人主酒，江安榮君說江湖從此又少了一個傳說，南溪“教練”勇弟說我戒酒是自廢武功了。“李白斗酒詩百篇，長安市上酒家眠。”說我不喝酒就不會作詩，文，自廢亦；說我不喝酒就不會划拳，武，自廢亦。玩笑歸玩笑，但戒酒，真的要有恆心，學會拒絕，學會包容，學會放下。“戒酒戒頭一盅，戒菸戒頭一口。”故每有相邀，我說喝茶聊天可好？如非要應酬，前提不喝酒我來！總之，寫了幾首酒的詩歌，寫了幾篇酒的散文，我才發現喝酒有那麼多的故事。原來喝酒的過程就是寫作的過程，但戒酒，我也是不得已為之，如非要喝，那就等江郎才盡之時再出山吧！

09

人生美好，但”蝸角虛名，蠅頭微利，算來著甚幹忙”？遠離了酒，我一下覺得人生風景在遊走。榮弟之前非要我寫首詩贈與他，如果沒有酒，或者我們都不會喝酒，我還真的不好下手呢。故今戒酒時把此詩敬上，五絕。《贈榮君》：“大凡君子意，多半酒中仙。醉臥松間月，星河隨夢遷。”可是，當酒敵榮君收下這首詩時，我還想附帶一首自己寫自己的七絕贈與榮君，七絕。《馮郎戒酒》：“琴歌一曲懶歸航，玉液三杯勝脫韁。病痛皆知病因起，江湖酒戰少馮郎。”我想，當我與酒敵榮君再狹路相逢酒家時，請榮君不要忘記我的贈詩，那可是用生命換來的呀！豈止一字值千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