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術室門外

手術室門外,一群焦急等候的家屬們,有的坐在冰冷的座椅上,有的倚牆而立,有的不安地走來走去。

此時,特別的安靜。大家大氣都不敢喘,眼神裡盡是焦慮不安,也有少部分人眼神裡帶著興奮與希望。有時,大家的眼神會對焦上,又不約而同地轉移開。

突然,手術室的門緩緩開啟,大家期許的目光通通望向手術室,只見一位身材魁梧,身穿綠色手術衣,全身上下無菌武裝,只露出一雙鋒利的眼睛,戴著無菌手套的雙手託著一個托盤的醫生走了出來,“李某某家屬”,醫生冷冷地叫道。

頓時,聽到患者名字的家屬們蜂擁地跑向醫生,三五個人把醫生圍住。剛剛期待地望向醫生的大夥們倖倖地收回目光轉移到自己的手機或著其他處。

醫生左手託著托盤,右手使用鑷子指著托盤裡鮮紅還溢著血的肉瘤子,說道:“這是李某某的子宮瘤,你們看看,手術順利,等下就可以推出來了。”家屬們不約而同地瞪大雙眼驚恐地看著那麼大的肉瘤,恐懼又噁心,邊點頭邊回答到:嗯,嗯,好的。瞬間又不約而同地鬆了一口氣。

喬麗娜坐在等候區,和這裡一部分帶著希望等候的家屬,她們心情是一樣的,她們的親人正在手術室進行剖腹產手術,即將迎來新生命,新的希望,新的開始。

不一樣的是,喬麗娜也是三甲醫院手術科室裡的一名護士,以往都是她在手術室門內看門外,而今天,她卻作為一名家屬從手術室門外看門內。

喬麗娜的姐姐喬美娜剛被推進手術室,在外等候的是喬麗娜,喬美娜的婆婆和丈夫。

喬麗娜一直說姐姐喬美娜特別幸福,姐姐嫁得離家很近,走路5分鐘,每天都可以回孃家玩。姐姐婆婆身材苗條,面板白嫩,為人溫柔善良,連說話的聲音都是柔柔的。而喬麗娜姐姐與婆婆則相反,喬美娜身材偏胖,說話粗聲粗氣的。但婆婆對她很好,家務活什麼的都不用幹,想吃啥都有。

喬美娜昨天來醫院是因為預產期超了半個月,還沒半點動勁,昨天產檢後醫生很慎重的說:孕婦體積偏胖,肚子裡的胎兒過大,加上羊水比較渾濁,必須儘快進行剖腹產。於是,就安排在今年中午動手術。

過了五分鐘,麻醉師拿著一疊檔案從手術室的側門走了出來,“喬某某家屬”,聽到呼喊,喬麗娜與姐姐的婆婆,姐夫趕忙上前,“拿這張單下去交費,順便買一個鎮痛泵上來”麻醉師說完,遞出了一張單子,姐夫立馬接了過去下樓去了。

麻醉師拿出一疊檔案接著說:“這是手術知情書,手術通知書,在上面簽字。”婆婆拿起筆在麻醉師指引下一張一張的簽著,隨後麻醉師拿出一張手術風險告知書,指著裡面的條例說道:“孕婦比較胖,術中可能會出現大出血,心悸等風險,胎兒個頭大,有可能會出現顱內出血,新生兒窒息……”婆婆原本還淡定簽字的手不由自主地抖動起來,婆婆顫抖地喃喃自語:風險那麼大啊,我怎麼敢籤啊……

於是,婆婆顫抖的手把筆遞給喬麗娜,喬麗娜聽完麻醉師的話後也是大腦一片空白,木木地回道:還是您籤吧。

最後,在麻醉師的督促下,婆婆顫抖地簽了名。接下來,就是等待了。

正常情況下,剖腹產時長在30分鐘——40分鐘就會把新生兒抱出來,告知手術情況。剛開始喬麗娜還淡定地坐在醫院冰冷的座椅上,把手肘頂在膝蓋上,雙手掌託著臉頰,一分一秒地數著時間。20分鐘過去了,麻醉師出來把姐夫買回來的鎮痛泵拿進手術室。

30分鐘過去了,手術室的門一點動靜都沒有,喬麗娜開始焦慮不安,站起來在走廊裡走來走去。喬麗娜一直不斷地安慰自己:別緊張,深呼吸。

35分鐘過去了,婆婆坐在椅子上也開始焦慮不安起來,雙手交叉緊緊地握住。姐夫也在一旁焦慮地走來走去。

喬麗娜在手術室多年,見過不少手術過程中大出血,緊急急救的案例,越想心越不安,雖然當時是廣東炎熱酷暑的8月,但喬麗娜卻感覺自己到了哈爾濱的冬天,全身從頭到腳都是冰冷的。

40分鐘過去了,手術室門還是沒有一點動靜,喬麗娜慌了,在腦海裡不斷地腦補了大出血,手術室裡急救的畫面,喬麗娜緊張得身上沒有一點力氣,想找個椅子坐下,剛坐下,座椅的冰冷讓她直打哆嗦,瞬間從頭冷到腳,全身發抖。喬麗娜趕緊站起來,但因為緊張過度導致全身乏力,還未站起,腳一軟,又跌坐在椅子上。

喬麗娜定了定神,調整呼吸,扶著座椅的把手站了起來,拖著無力的雙腳走向前方一個拐角處,靠著牆蹲下來,雙手抱住膝蓋,這樣能給自己一個支撐。此時的喬麗娜心裡害怕極了,害怕姐姐有個三長兩短,害怕姐姐不在的日子,害怕小娃娃有什麼事……

正當喬麗娜胡思亂想時,手術室的門緩緩開啟。“喬美娜家屬”,只見一名全身武裝的助產士抱著新生兒走了出來。婆婆與姐夫趕緊跑上去,喬麗娜聽到聲音也趕緊扶牆站起來,向手術室門口跑去。“孩子12點30分生,男孩,7斤6兩,手術順利,等下就可以出來了。”助產士一字一句地說道。

婆婆接過助產士手裡的孩子,焦慮的情緒一下笑逐顏開,跟著醫護人員的指引,抱著孩子回病房等待。姐夫,喬麗娜繼續在手術室門口等待,一直懸著的心終於落地了,喬麗娜冰冷的身體慢慢恢復過來。

在此後的很長一段時間裡,喬麗娜經常向姐姐喬美娜聊起那天在手術室門口等待的心情,還故意憤憤的說:以後你懷二胎,打死我也不去陪了,等待的過程太痛苦,太嚇人了……姐姐喬美娜一邊聽著一邊笑笑。

果不其然,三年後的今天,姐姐二胎,還是剖腹產!

喬麗娜還是在手術室門口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