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謝小人書 姚才華
感 謝 小 人 書
圖文並茂的小人書，是我童年生活的調色盤。我的童年就是在小人書的陪伴中度過的。
在那個生活窘迫、知識匱乏的年代，它編織了無數孩子的夢想，成為農家孩子生活的點綴，也給兒時的我帶來無限的歡樂和無盡的遐想。至今，兒時閱讀小人書的情景仍時時浮現在眼前。 那時，在上學路上，下學途中，我經常看到高年級的學生捧著小人書，邊走邊看，津津有味，有時三五個小腦袋湊在一起，看得眉飛色舞，手舞足蹈，我煞是好奇。小人書到底有啥魔力，竟讓他們如此著迷？後來我悄悄地湊過去聽熱鬧，慢慢也聽出了點門道。於是我以替高年級同學做值日作交換，借來了一本《哪吒鬧海》的小人書。我一邊看著圖畫，一邊吞吞吐吐的讀著文字，連蒙帶猜地理解一張張圖畫的含義。懵懵懂懂中，幼小的心靈，被小人書中精美的圖畫和簡短的文字，栩栩如生的人物和跌宕起伏的故事深深地吸引了。特別是那個手持火尖槍，足蹬風火輪，三頭六臂，神通廣大，降妖除魔，變化多端的少年英雄哪吒，在我的腦海裡烙下了深深的印記。
從此以後，我常常替別的師兄弟做值日、打豬草、撿柴、放羊，換來了《三打白骨精》、《武松打虎》、《草原英雄小姐妹》等小人書，如飢似渴地閱讀起來。而在那個連溫飽都解決不了的年代，我的閱讀欲總是跟食慾一樣與日俱增，幾本小人書怎能滋潤乾渴的心田，於是便想方設法借來一些小人書。
記得有一次，好不容易從大師兄那裡借來一本《半夜雞叫》，便一頭扎進小人書，上課的時候，我渾然不知。當我讀得入迷的時候，語文老師喊道：“XXX”、“XXX”，一連喊了幾聲我都毫無知覺，直到同桌喊我的時候，我才意識到事情不妙。“XXX，請你說說本文的主人公是誰？”老師問道。“周扒皮”。“誰？！”“周。。。扒。。。皮”。我揉著乾澀的眼睛吞吞吐吐地回答道。逗得同學們鬨堂大笑。原來老師講的是杜鵬程的《夜走靈官峽》，而我正在看周扒皮如何學雞叫，騙長工們早起，隨口說出了那個該死的“周扒皮”。這一下馬腳露出來了，“嗵嗵嗵”老師徑直走過來，氣得恨不得扒了我的皮。“把手伸出來！”，這時我才意識到僵硬的雙手還在桌子底下死死地攥著小人書，生怕它跑了一般。老師毫不客氣的拿走了小人書。
這一下可麻煩啦，要知道，我答應了下課後要還書的呀！老師嚴厲地批評我，罰站一節課。接下來的課我一點也聽不進去，心裡急得跟貓抓一般。下課後怎麼跟大師兄交代呀！
好不容易熬到了下課，我忐忑不安地跟著老師，進到辦公室，裝出無比可憐的樣子，哭喪著臉苦苦哀求，老師不但沒給，反而又劈頭蓋臉訓了一頓，讓我先下去。我死皮賴臉的站著，就是不走。老師說：“要書可以，但你必須把前面要求背誦的課文都背會，我檢查過關了再給你。”
沒辦法，我只得蔫頭耷腦的回到教室。屁股還沒落座，大師兄催命鬼般過來了。好說歹說讓他寬限幾天，過幾天再還。三天後我去要的時候，老師檢查背誦情況，八篇課文，我只背過了四篇。老師滿臉嚴肅地訓斥道：“去，去，去，揹回了，再來！”為了儘快把書要回來，一週時間，我終於背會了八篇課文，小人書又回到了我的懷抱。我迫不及待地讀完，便完璧歸趙了。
因為大師兄還有幾本小人書，為了放長線，釣大魚，我跟著大師兄鞍前馬後，不辭幸苦，天天替他背書包、掃教室，差一點沒流出楊白勞般辛酸的眼淚。從那以後，我對小人書的痴情不但絲毫未減，反而渴望看到更多的小人書。由於沒錢買書，我只有透過磨嘴皮、說好話，把別人的小人書借到手，一睹為快。然而借得多了，人家就不那麼大方了。我明白，這是因為我不像有書的同學那樣，可以拿新書與他們交換，同學才樂意。便用一些“小恩小惠”，譬如送他們一顆糖果啦，幾片餅乾啦，“賄賂”他們換書看。
到了星期天上山打豬草或打柴的時候，我就爬上高高的樹枝摘些山杏啦、野桃啦、野棗啦、桑葚啦送給他們吃。拿人家的手短，吃人家的嘴軟。這一招還真管用，那些有書的同學又願意借給我啦。一書在握，如獲至寶，總擔心人家前來索要，一口氣讀完，如釋重負，如飲甘醇，如品美酒，心裡暖洋洋的，甜滋滋的。
一年下來，學校裡能借到的小人書我幾乎都借遍了，而我讀書的胃口也越來越大了。後來，聽大師兄說，街上專門有擺書攤的，那裡的小人書應有盡有，兩分錢看一本，只要有錢，隨便看。於是我又尋思著什麼時候上街去看看，該有多好呀！在那個兩分錢能買一匣火柴的年代，我們這些孩子渾身散發的只有汗臭味，而沒有銅臭味。
為了攢錢看書，放學後，我們拾蟬蛻，撿廢鐵，採山藥。每逢週末，大夥兒便結伴上街賣柴，賣完柴，我們就迫不及待的去找書攤。在下街頭的河灘上，擺了三個小書攤，其中一個老大爺的小人書最多，八九平方的塑膠布上整整齊齊的擺了十幾行小人書，大概有上百本吧。五顏六色的封皮，看得人眼花繚亂，彷彿置身書海，貪婪的雙眼不停地在書攤上逡巡，一時不知從哪看起。於是一會兒翻翻這本，一會兒看看那本。這時老大爺發話了，“你們這些鄉里娃子，要看就看，不要亂翻”。原來今天是星期六，看書的人很多，而且大多是十一二歲的小學生。書攤旁邊的長凳上已經密密麻麻的坐滿了人，老大爺有些應接不暇。我掏出兩分錢，挑了一本《武松打虎》，蹴在地上一口氣看完。又從兜裡摸出兩分錢交給老大爺，挑了一本《三英戰呂布》一口氣讀完。接著又看了《智取威虎山》、《奇襲白虎團》、《飛奪瀘定橋》，一本本小人書，讓我看得如痴如醉，昏天黑地，不知不覺間，兩個小時過去了。為了趕路，我們戀戀不捨的離開了書攤。
就這樣，小學畢業的時候，我讀了《董存瑞》、《黃繼光》、《邱少雲》、《西遊記》、《水滸傳》、《紅樓夢》、《三國演義》、《草原英雄小姐妹》等幾百本小人書。如今，每每憶起那段時光，心裡總是充滿絲絲暖意。真得感謝那一本本小人書呀，是它們滋潤了我乾渴的心田，為我苦澀的童年增添了幾抹亮色，幫我度過了那段精神荒原。
光陰荏苒，時光飛逝。隨著社會的發展，小人書早已淡出了歷史舞臺，現已難覓其蹤，取而代之的是豐富的兒童影視劇、電子書。但我始終難以忘懷童年給我啟迪、開我心智的好夥伴——小人書，它像風鈴一樣，喚醒我美好的記憶，讓我一次次重溫曾經擁有的甘甜，成為我兒時最難忘的回憶。
【作者簡介】
姚才華，男，山陽縣漫川中學教師。茶餘飯後，偶爾舞文弄墨，先後在《教師報》、《讀寫週刊》、《商洛日報》、《商洛教育》等報刊雜誌發表作品六十餘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