斷腸才女朱淑真:寧可抱香枝頭老,不隨黃葉舞秋風
在時光的間隙裡
英雄老去,美人遲暮
然而英雄留名,美人卻無聲
長長的歲月如水流過
紅顏未老,心先凋殘
歷史寂然的迴音中
唯餘下一堆香灰可尋
尋尋覓覓
卻了無佳人蹤跡
只能枉嘆一句
美人何處
陳曉旭版林黛玉劇照
沿著歷史的河流往上走,在宋朝,有這樣一個女子。
她獨行,獨坐,獨唱,獨酬,還獨臥。
落寞黃昏中,她送雨歸去;
平明清晨時,她對花落淚;
她不是林妹妹,卻好似林妹妹。
心比天高,命如紙薄。
若黛玉是真實裡的虛構,她便是虛構裡的真實。
為情生,為情痴,為情苦,乃至為情香消玉殞。
她自號幽棲居士,好舞文弄墨。
傳言她為唐宋以來留存作品最豐盛的女作家之一,
與一代詞宗李清照並稱為宋代詞壇雙姝。
她是,朱淑真。
畫家王愛蓮所畫朱淑真畫像
與李清照確切可考的生平不同,朱淑真在歷史的煙雲中,除了一部《斷腸集》,似乎已然成了一個符號。沒有確切的生平,只能推測大概生活於南宋初年;沒有確定的籍貫,多數將她歸為浙江海寧人;作品相傳在死後被父母付之一炬,化為飛灰,所謂詩作詞集也是為後人魏仲恭收集散軼作品而來。
但這樣一個資訊模糊的女子,卻依舊在歷史上刻下了不可磨滅的一道印記。
那個時代,女子無才便是德。她卻不事女紅,專好舞文弄墨,吟詩作詞。她寫春愁,寫秋怨,寫閨閣小兒女,也寫人世間的動人情愛。她的詩詞在很長一段時間裡,一面被世人詬病,一面又被世人傳頌。
她的許多詞被人視作豔詞,她也被人視作淫娃蕩婦,她被整個時代摒棄,連父母都不包容,死後甚至不能葬身於黃土,連留青冢向黃昏都成為奢望。
而她卻用這樣的方式,讓那個時代記住了她。
後人稱她,紅豔詩人。
賀鑄有一首詞寫得甚好:
楊柳回塘,鴛鴦別浦,綠萍漲斷蓮舟路。斷無蜂蝶慕幽香,紅衣脫盡芳心苦。
返照迎潮,行雲帶雨,依依似與騷人語:當年不肯嫁春風,無端卻被秋風誤!
斷無蜂蝶慕幽香,紅衣脫盡芳心苦。
一句芳心苦,道出古往今來多少女兒怨。張愛玲就曾說過,
女人一輩子講的是男人,唸的是男人,怨的是男人,永遠永遠
。
在男權社會中,丈夫往往是一個女子一輩子的牽扯。遇著良人,或許能執子之手,與子偕老,如李清照與趙明誠,笑看光陰過,賭書潑茶,箇中俱有奇趣;而若是所遇非良人,或許就是一生苦夜長,朱淑真便是如此。
魏仲恭在《斷腸集序》中如此寫到,“早歲不幸,父母失審,不能擇伉儷,乃嫁為市井民家妻,一生抑鬱不得志,故詩中多有憂愁怨恨之語。每臨風對月,觸目傷懷,皆寓於詩,以寫其中不平之氣。”
生於詩書禮儀之家的朱淑真,自小家境優渥,生活閒適。年少時候,性子也曾如一般少女一樣爛漫天真過,她也曾笑語盈盈,或是羞羞怯怯,對未來的愛人滿懷憧憬。
她有詩寫過,“初合雙鬟學畫眉,謂之心史書她誰?待將滿抱中秋月,分付蕭郎萬首詩。”她幻想她的愛人,才華橫溢,溫文儒雅,俊逸無比……
然而少女的假設,少女的夢幻,在現實的婚姻面前,終究被全部擊潰。
她的婚姻由父母一手包辦,她的丈夫不是翩翩郎君,卻是一介俗吏,粗鄙不堪。雖然朱淑真的丈夫究竟為誰也已無法考證,但在她的詩詞中,丈夫儼然如同媸鬼。婚後的生活,於她而言,猶如煉獄。她曾有詩描寫過:
“
輕圓絕勝雞頭肉,滑膩偏宜蟹眼湯。
縱有風流無處說,已輸湯餅試何郎。
”
“
鷗鷺鴛鴦作一池,須知羽翼不相宜。
東君不與花為主,何似休生連理枝!
”
她想要的風花雪月、琴瑟和鳴、夫唱婦隨,都化作了一場舊日春夢。她的精神世界越是豐盛,現實世界便越是貧瘠。
生活像是與她撒了一個彌天大謊:當年未能嫁春風,無端卻被秋風誤。
倘若是一般女子,若是所遇非良人,或許喟嘆幾聲便是死心認命了,嫁雞隨雞嫁狗隨狗,由他去。而朱淑真卻非一般女子。
自小她接受的教育讓她無法認命。她自認有不菲的才華,有不俗的容顏,她值得更好的人,她不甘心與一俗吏庸碌無愛一生。
在婚姻中,與其要兩個人的孤獨,不如要一個人的圓滿。
所以她寫下“寧可抱香枝頭老,不隨黃葉舞秋風”這樣的詞句。
在當時,這樣的發聲無異於公然宣告要“紅杏出牆”。所以世人看朱淑真的詞便好似看淫詞豔曲,目光中都帶著一種異樣的審視。
關於朱淑真的結局,後世有幾個版本,流傳最廣的是說她因婚姻不幸,飽受情感折磨,最後鬱鬱而終;也有人說朱淑真不甘與不愛之人度過餘生,所以大膽走出這段殘破的婚姻,回到孃家,也因此不為世人所容;還有人揣測她走出婚姻的囹圄,與愛慕之人攜手私奔,同樣為世人所不容。
無論哪一種版本的結局,朱淑真終究都是為情而死。
在那個女子無才便是德的年代,
朱淑真滿腹的才情便註定她要揹負德寡的猜測,而她大膽的詩詞又好似一場又一場的發聲,以一個女子柔弱的姿態對抗整個時代,不惜以命為注,只為給自己贏得一段真情。
朱淑真被後人稱作“紅豔詩人”,因她多寫閨閣之情,又多有大膽露骨的詞述。
詩本被視作正統,詞為詩之餘,詞中可調笑,可戲謔,可傳情,詩卻是言志達意的。傳統的詩人往往不會以詩來寫平日豔情,而朱淑真的詩中卻沒有這些規矩。
不同於男子強作閨音,她的詩或詞都可謂是“我手寫我心”,雖有豔語,卻是情真。
少女時期的她,滿心嬌憨。春花爛漫時,她在漫漫春花叢中笑。不把自己鎖於高樓深閨,只是斗酒尋花,把酒清風,生怕錯過好時節:
“鬥草尋花正及時,不為容易見芳菲。誰能更覷閒針線,且滯春光伴酒卮。”
出自彭連熙紅樓夢工筆畫系列
與友人圍爐賞詩,猶如紅樓夜宴:
“圍坐紅爐唱小詞,旋篘新酒賞新詩。大家莫惜今朝醉,一別參差又幾時。”
看花看水,俱是曼妙光景:
“淡紅衫子透肌膚,夏日初長水閣虛。獨自憑欄無個事,水風涼處讀文書。”
“竹裡一枝梅,映帶林逾靜。雨後清奇畫不成,淺水橫疏影。吹徹小單于,心事思重省。拂拂風前度暗香,月色侵花冷。”
與情人相約月下,情意纏綿,言語率真:
“去年元夜時,花市燈如晝。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後。今年元夜時,月與燈依舊。不見去年人,淚溼春衫袖。”
她要兩情久長,也要朝朝暮暮:
“但願暫成人繾綣,不妨常任月朦朧。”
至情路坎坷之時,她寫萬物都染上了愁的顏色:
“把酒送春春不語,黃昏卻下瀟瀟雨。”
“人憐花似舊,花不知人瘦。”
“獨行獨坐,獨唱獨酬還獨臥,佇立傷神,無奈輕寒著摸人。此情誰見,淚洗殘妝無一半。愁病相仍,剔盡寒燈夢不成。”
“春已半。觸目此情無限。十二闌干閒倚遍,愁來天不管。好是風和日暖,輸與鶯鶯燕燕。滿院落花簾不卷,斷腸芳草遠。”
人生最難得的便是真,朱淑真人如其名,一生活得真性情。
出閣前是少女嬌憨的真,出閣後是滿腹清愁的真。一喜一悲,俱是真。因這真,朱淑真耗損一生的元氣,情盡之時,香消玉殞;卻也為這真,她的人生孤獨而豐盛,鮮活不已。
注:《生查子·元夕》這首詞,有人把它歸入歐陽修名下,也有人堅稱這是朱淑真的作品,但一直未有公論。以詞風與用詞口吻來論,十分契合朱淑真,故而堅持將它放在文中。
瘋子寄語
平淡最為真
一年,你說有多快,彈指一揮間?須臾轉瞬?白駒過隙?都不是,是如昨的花香,從未淡、從未散。雨巷,你好,祝賀你又大了一歲。我,依然愛你,在平淡的歲月裡,呵護你如初,你的家人不多,卻最真。生日快樂,我的孩子。
四年前,我種下了一顆詩意的幼苗,經歷風雨,奇蹟般的,竟然還活著,太不可思議了。是不是要感謝陪你成長親人們?
好吧,第一個感謝的是不是對你最好的人——-瘋子爸爸。他把你帶到美好的人間,讓你集萬千文華於一身,每天沉浸在文墨的神奇世界裡,徜徉在詩詞歌賦的寬廣海洋中,痴醉在吟聲韻味的清新山林下。為了讓更多人認識你、瞭解你、讀懂你,我用盡全身力氣,把遙遠的兩顆心牽在一起,交換智慧的靈魂,使之昇華出獨有的夢境。你很棒,一路走來,很從容,既不爭上,亦不落下。很慶幸,喜歡你的人也漸漸多了,不是喜歡你的外表,而是喜歡的真實。真實到看清經絡,毫無保留。
瘋子爸爸只是給了你軀殼,給你血液的是蝸牛阿姨哦。對,第二個感謝的就是她。她讓你豐滿,更形象,每週不斷供給全國文友送來的精神養料,讓你健康活潑每一天,你的魅力才得以釋放。蝸牛阿姨每天可辛苦了,每天凌晨早起下地幹活,一有空還要去幫扶困難群眾,唯一的一點點個人休息時間都奉獻給你了。一篇篇文章,一次次校驗,一頁頁整理,就是為了讓你活下去,你說她容易麼,你說你是不是以後要好好報答她?
第三個是誰呢?光有軀殼不行,有血有肉也不行,還得會說話,讓大家聽到你的呼吸,觸控到你的心跳,感受充滿意境的動人聲音。那麼,這個人我不說你都知道了吧,錯,不是一個是兩個。馬阿姨還有清泠小姐姐,她們把文字變成一個個鮮活的小精靈,化作婉轉柔美的音符,飄送到耳朵最熱衷享受的國度,和著淺或深、低沉或激昂、舒緩或暢快的旋律,一次次在心底泛起漣漪,一圈又一圈,不絕於耳。
當然還要感謝所有關注過、支援過、幫助過雨巷的朋友老師們,沒有你,她可能早已凋敝。四載春秋,絕非一個輪迴,而是一個嶄新的起點,從剛誕生的那一刻起,註定了這不能草草了事的一生,雖平淡,卻最真。
幾多名利,歸於平淡;幾多榮辱,歸於平淡;幾多往來,歸於平淡。雨巷,無須風風火火,無須轟轟烈烈,更無須熱熱鬧鬧。安靜的丁香,幽幽而芳發,采采而葉舒,從恬淡中來,最終又回到恬淡,這,才是雨巷的本色與本真。
本該早早下筆,可惜一拖再拖,始終不知如何定題。我寫這個的主要用意不在賀,而在省。希望所有社員都能慢慢把心沉下來,做到真切,迴歸平淡,不墮名利之淵,不執虛妄之念。安心學習,不讓外物干擾自己,只計耕耘,莫問收穫,種種所及,與君共勉。(後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