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那事兒：十三歲的五叔連救兩條人命，對方說給他做身兒新衣裳

五叔我們兩家是門挨門的鄰居，幾代世交，人老幾輩子都擱合類不賴。

我們住在豫南一個普通的小村莊裡，村西是個崗坡子，像長蟲一樣從南往北屈隆住，一條小河從村東、村南繞過，曲隆拐彎的向西流，流入泌水，泌水繼續向西流，流入白河、漢江，最後匯入長江。

豫南的小河

1966年，中國出了大事兒，中央發了個“五一六”通知，從此進入了文化大革命，從上到下一下子鬧得像鱉翻潭。

這一年，五叔十三歲。狂熱的革命浪潮暫時還沒有波及到我們這個小村子。五叔每天照常上學，放學後回家割草、放羊，幫父母幹些家務。

五叔出去割草、放羊，身後頭總是跟著一群小夥伴，他性子野，點子多，為人仗義，喜歡逞強好勝，是小夥伴們公認的頭兒。

人民公社農忙時節

那時候，實行的是人民公社制，大人們一年到頭在地裡頭折騰，也顧不住全家人的溫飽，當然更顧不上管孩子，五叔領著一群精力過剩的野孩子想著法兒造騰，上樹掏鳥蛋、挖老鼠洞、下水摸魚鱉是常乾的事兒，偷生產隊的瓜果蔬菜、和外村的孩子們打架鬥毆的事兒也沒少幹，時間長了，五叔成了十里八村的知名人物，被老少爺們稱為土匪頭子，誰見誰頭疼。

少年時的五叔，很像《世說新語》中的周處，“周處年少時，兇強俠氣，為鄉里所患。”

六十年代的孩子們

夏天的一個後晌午，日頭曬球哩正狠，五叔就時急巴慌的挎著筐、拿著鐮刀出了門，和幾個小夥伴約著到東地去割草。

為啥去恁早呢？因為這個時候大人們都還沒上工呢，可以趁機到瓜菜地裡摸個生瓜蛋兒、青番茄，到落生地裡薅棵脆正正的落生，到苞谷地裡啃一穗水靈靈的嫩苞谷，哎，想想都解饞。

一下地，小夥伴們都分頭散開了，很快便消失在茫茫青紗帳裡。

五叔鑽進苞谷地，啃了兩穗苞谷棒，肚子一下子撐漲起來了，於是就刷下幾把苞谷葉子鋪在地上，躺在上面歇一會兒。日頭透過苞谷葉子苞谷杆，斑斑駁駁地照在五叔黑不溜秋的臉上身上，熱球哩不得了，五叔出了一身汗，想想幹脆上河裡洗澡算球了，正準備起身招呼小夥伴，忽然隱隱約約聽見河裡有人喊救命。

嫩玉米

五叔呼騰一下站起來就往河裡跑。跑到河沿上往下一瞅，只見潭渦裡頭一個男孩正在那兒撲蹬，小腦袋在水面上起起伏伏。

五叔毫不猶豫，箭一樣竄下河沿，一個猛子扎進潭渦裡，托住男孩往河岸上抽，岸邊是硬泥沿，滑不溜秋，男孩慌亂之下，扒拉了幾回也沒有上去，五叔急了，使出吃奶的勁兒連胳膊帶手往上推，好不容易推了上去。

上來一看是本村的章娃，那時候估計有個七八歲。

五叔氣喘吁吁地罵他：“章娃，你個鱉孫恁膽大，不會水兒往潭渦裡跑啥球哩。”

章娃哭著說：“五哥，俺妹妹掉水裡了，我救她哩，不照咋回事兒自己也出溜進去了，你趕緊救俺妹妹！”

五叔趕緊往水裡瞅，潭渦裡沒有人，再往下看，只見下面河道里有個黑影，已經衝出去裡巴子了。

五叔顧不上喘氣，趕緊順著河邊往下跑，跑到地方又是一頭攮進去，抓住小妮子的頭髮往外拽，在水裡救過人的都知道，被淹的人在水裡勁兒特別大，五叔累得精疲力盡，卻怎麼也遊不到河邊。

正在這緊要關頭，五叔的小夥伴法娃聞聲趕來了，他撲騰撲騰游過來，和五叔一塊把小妮子拖了上來。

河裡救人場面

不知過了多久，章娃他爹趕來了，章娃他娘也來了。兩口子拉著五叔的手感激涕零。

章娃他爹說：“老五，你不是救了俺娃俺妮兒，你是救了俺全家呀！倆孩兒要是撈不上來，他娘俺倆也活球不成！”

章娃他娘說：“老五，回頭我上城裡去撕布，我給你揍身兒新衣裳！”

五叔擺擺手說：“不用不用，不是多大的事兒。”

其實五叔特別想要身兒新衣裳。五叔兄弟八個，成年沒有見過新衣裳，成年穿著補丁衣裳，因為有一回褲子底兒磨爛，娘連個碎布塊都找不到，情急之下用一個帽簷補了上去，看上去像個彎彎的月亮，結果江湖地位至高無上的五叔被小夥伴們起了個月亮大哥的綽號，讓自尊心極強的五叔倍感羞辱。

可是等呀等，盼呀盼，章娃他娘卻一直沒有兌現她的承諾，一直到五叔後來去參軍。

根據五叔的親身經歷創作而成。配圖選自網路，有侵必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