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名的野獸主義，獨特的肖像畫家，今天我們來談談莫蒂裡安尼

《保羅·紀堯姆肖像》創作於1915年，紙面油畫，105cm×75cm。出身於義大利的猶太畫家莫蒂裡安尼的肖像畫中無一例外地出現了以下幾種特徵：鵝蛋形臉龐、沒有瞳孔的杏仁形眼睛，長頸和大幅下垂的肩部線條。畫家的畫風一貫如此，但作品中扭曲的表現手法所散發出的各色魅力卻令人驚訝。由極度誇張的線條和單調的色彩組成的畫面，追隨著纖細的線條映入眼簾的便是表情陰沉的人物。在畫中，“奇怪的”不協調使人無法將目光從畫作上移開。我在欣賞莫蒂裡安尼的肖像畫時，對波德萊爾所說的“沒有美不蘊含著悲傷”深表贊同。

1906年，在莫蒂裡安尼22歲的那年秋天，他來到了巴黎。外表英俊、為人和善的莫蒂裡安尼周圍時常聚集著很多人。即使境遇窘迫，他也不必為模特兒費用而擔心。他還創作了許多與他關係密切的畫家肖像畫，如柴姆·蘇丁、莫依斯·基斯林（Moise Kisling）、畢加索、迭戈·里維拉（Diego Rivera）、讓·谷克多（Jean Cocteau）等。賒欠的賬務過多時，貧窮的莫蒂裡安尼會用自己創作的肖像畫來償還。因掏不起房租，他迫不得已四處漂泊，無數嘔心瀝血之作也因此被銷燬。

莫蒂裡安尼的作品散落在世界各地，遺失了很大一部分。以讓娜為模特兒創作的作品可謂是莫蒂裡安尼肖像畫的精髓，但大部分作品落入了個人收藏家手中，現在在橘園美術館中僅藏有5幅肖像畫。其中4幅畫的模特兒在莫蒂裡安尼生平中未能找到與之相關的特別記錄。保羅·紀堯姆是莫蒂裡安尼的熟人，是20世紀初期巴黎最富有的畫商，是畢加索和馬蒂斯等年輕畫家的堅實後盾。

對於莫蒂裡安尼而言，紀堯姆格外特別，他還是莫蒂裡安尼在囿於雕刻、病情惡化時積極引導他畫畫的朋友。莫蒂裡安尼在紀堯姆肖像畫左下角寫著“Novo Pilota”，意即“獨具慧眼的贊助人”，以此來表示對他的愛戴和尊敬。畫中的紀堯姆身穿黑色正裝，姿態顯得有些傲慢。戴著帽子和手套、一手拿煙一手隨意插在褲子口袋中的形象雖是典型的紈絝主義，但在這裡仍可以一眼看出莫蒂裡安尼的風格。莫蒂裡安尼原本不怎麼畫瞳孔，但在這幅畫中，我們可以看到紀堯姆輕微晃動的瞳孔。曾經是莫蒂裡安尼的愛人及模特兒的讓娜問及原因，他說道：“當我懂你的靈魂時，我會畫上瞳孔的。”

莫蒂裡安尼的風格亦被稱為表現主義、野獸主義或者立體主義。換言之，無論將其歸屬到哪個派別都不太合適，他自己也不願意從屬於某一流派。他借來模特兒，隨心所欲地扭曲模特兒的身體，但其風格與畢加索解體模特兒不同，給人一種與模特兒原本模樣相似卻又完全不像的感覺，模特兒與畫家之間的距離似近又遠。要畫模特兒需對物件進行觀察，而觀察是在保持一定距離的基礎上實現的，他將模特兒的外表和自己的內心隱秘地交織在一起，或是保留自己，或是改變模特兒。

可以說他是根據自己的感覺創作，但這基本源於欲將自身化為他人的態度。我認為應該承認模特兒與莫蒂裡安尼之間的距離本身。雕刻家裡普希茨對莫蒂裡安尼進行了如下描述：“他的藝術是表達個人情感的結果。他在工作時好像神靈附體一樣，一旦開始便無法停下來，持續素描，不會去修改已經畫好的部分，也不會因思考而停止片刻。在旁人看來，他好似在以完全出於本能的確信和洋溢的藝術感而工作。”

“不會去修改已經畫好的部分”“完全出於本能的確信和洋溢的藝術感”，同一根線也要反覆修改無數次的大部分畫家相比，這種態度近乎詩人。從小被貧窮和病魔折磨的莫蒂裡安尼在死亡的門檻前留下了一幅自畫像。特別的是，這幅作品並不像其他肖像畫一樣有著“莫蒂裡安尼風格”。

莫蒂裡安尼於1920年1月24日因結核性胸膜炎結束了一生，終年35歲。為了遵守死也要為莫蒂裡安尼做模特兒的約定，沉浸於悲傷中的讓娜兩天後在公寓一躍而下，時年22歲，有9個月的身孕。她的父母在1930年後才允許自己的女兒和莫蒂裡安尼合葬，二人得以在巴黎的拉雪茲神父公墓中長眠於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