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狗的今世傳奇(二)

我和三娃子漫無目的地走著,餓了就吃點從張裁縫家帶出的饅頭,每次饅頭一到嘴邊,小花那張漂亮的臉就浮現在我的腦海,真可憐啊。我忍不住問三娃子:“你為啥一定要弄死小花還有她父母呢?”“他們該死”三娃子沒有絲毫悔意。“可是你不是喜歡小花嗎?”“喜歡得不到有啥用,我得不到也不能便宜李家小子。”“那她父母呢,”“騙人,騙人就該死。”

這一日,我和三娃子走到了一條河邊,走累了,就坐在河邊休息,洗洗臉啃饅頭。忽然看見河對岸遠遠走來一隊人馬,鑼鼓喧天的,像是娶親。我對三娃子說道:“走,三娃子,有事幹了,帶你吃好吃得去。”三娃子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只是跟著我走。我們趟過河遠遠跟在迎親隊伍後面,約莫晌午時分,隊伍走進了一個名叫劉家堡的鎮子, 剛進鎮子,早已等候在街道兩側的男女老少們就高聲歡呼起來,綵綢漫天飛舞、鑼鼓震耳欲聾,新娘的花轎就在人群的簇擁中停在了一個頗為闊氣的院子門前,門口站著老兩口,男的一身富貴,紅光滿面,正在作揖拱手歡迎上門的客人,老伴站在一旁滿臉堆笑附和著。只見隊伍最前面騎高頭大馬的新郎官下馬來到花轎一側,低聲朝裡面說著什麼,不一會新娘子一身珠光寶氣出得轎來,頭上蓋著紅蓋頭,看不見臉,但那優雅的身段一下就吸引了我,高聳的胸、滾圓的臀,修長的腿無一不是我的心頭所好,這不是勾引我要去探探這新娘子到底是個什麼模樣嗎?可是我們這個樣子恐怕只會讓人亂棍打出來吧,我朝三娃子使了個眼色,三娃子立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抓過來兩個落單的人,到一個揹人的巷子裡,逼著他們和我們換了衣服,我擔心這兩個人出去告發我們,三娃子說這還不簡單,抓著兩個人就扔進了巷口的枯井裡,這樣確實是最好的辦法。

我們就這樣大搖大擺地混在人群中和新娘子一起進了喜慶的門,進了門我才真正感覺到自己從那個該死的鎮子裡逃出來是多麼正確的選擇,這裡的人穿的是綾羅綢緞、吃的是山珍海味、用的是金銀玉器,真是要感謝三娃子了,要不然我肯定就餓死或被打死在鎮子上了,更別說能見上這麼讓我心動的新娘子了。娶親的儀式什麼的不是我關心的,我的心思只放在吃飽喝足和新娘子上,我和三娃子躲在一個不起眼的角落,三娃子剛剛親手殺了自己心愛的女人,心裡正憋屈,只顧著吃吃喝喝,不一會就醉的不省人事了。我是邊吃邊喝,眼睛不離新娘子,儀式結束後,幾個老婆娘引著新娘子往洞房走去,新郎官此時正在大廳給眾客人們敬酒致謝呢。我即刻起身尾隨新娘一眾人,起身後感覺有點暈,這酒勁還挺大。趁著老婆子們調笑著推開洞房門的一瞬間,我迅速溜了進去躲在婚床正對面的屏風後面,沒有人察覺,老婆子們給新娘交代了一陣後掩門而去。屋內只剩下我和新娘子了,我心裡怦怦亂跳,該怎麼下手,我苦思冥想。突然一個彪形大漢推門而入,直奔新娘而去:“夫人,今天真是美若天仙啊”說著解開了蓋頭。我探頭觀瞧,這新娘子果真是“此女只應天上有,人家能得幾回見”啊,特別是那雙媚眼,當真能勾魂攝魄,當我正在陶醉美色時突然心頭一震,這是怎麼回事?這個人不是新郎官,怎麼他和新娘子看起來很親熱,只聽新娘子說道:“當家的,幹了這票,就收手好不好,人家想跟你過幾年安生日子呢,再給你生幾個娃娃。”說著順勢斜躺在男子腿上。男人捋了捋嘴角凌亂的鬍渣說到:“好哇,夫人,這劉家底子厚,這次過後我就上山解散眾兄弟,退出江湖,專心伺候你,嘻嘻!”說著將“夫人”壓在魁梧的身體下面,二人共度巫山雲雨去了,看著眼前的春宮之圖、聽著耳邊的淫慾之聲,我努力定了定心神:“這是怎麼回事?這大漢是山大王?這新娘是他的壓寨夫人?這場親事是個大陰謀?目的是要劫財?那麼說這在外面喝酒的新郎官和全家人應該還矇在鼓裡,那新娘子呢?被滅口了嗎?”正當我百思不得其解的時候,床上已告一段落,女人對男人說:“好了,你去外面盯著吧,可不要出什麼意外,劉爾齋這小子快來了,別讓撞見了。”“撞見又怎樣,正好宰了他。”大漢滿不在乎。“哎呀,弄死他容易,可別壞了我們的大事,你先出去吧,這小子我來收拾。”“好的,等外面一切弄好了,我來接你。”大漢整了整衣服,開門左右望了望,離開了。女人這才露出滿足而充滿邪氣的笑容,懶懶地起身,用床邊的帕子從上而下擦了擦絕美的身體,慢慢地又穿上新衣、帶上鳳冠,坐在床邊好像什麼都沒發生一樣。這一切我看在眼裡、癢在心頭,差點沒壓出噴薄欲出的慾火衝過去把她就地正法。但是不行,現在還沒搞清楚狀況,謎團太多了,而且那大漢又在周圍,一個不小心就會丟了性命,還是再忍耐忍耐,見機行事吧。

且說大廳這邊,三娃子已醉的不省人事,正躺在角落紅色油漆大柱子下呼呼大睡,新郎官還遊走在各桌之間,好一派熱鬧景象。山大王段明仁這次只帶了十來名手下,目的很明確,就是趁著劉家堡首富給兒子娶親之際混進劉家,只為劫財,至於傷不傷人命則視情況而定。他的手下現已化作普通親友分散在各桌上,聽當家的號令而動。夜已深、酒宴也接近尾聲,親友們陸續告辭了,新郎官劉爾齋也被僕人扶著送去了洞房。大廳內怎地還有一人在喝酒未離去,劉員外笑吟吟地走了過去:“這位朋友,在下感謝您來捧場,夜深了,酒席散了,就請您移步,改日在下再另行設宴款待如何?”“恭喜劉家公子覓得佳偶,小人真替您高興啊,不過我這趟除了恭喜之外還有件事要請您幫忙。”此人正是段明仁。“這位朋友,不知有何指教?”劉姥爺久歷人事,感覺到有些蹊蹺。“也沒啥大事,就是小人和下面兄弟們最近手頭緊,想在您這化個緣,順便祝您一家上下安好。”段明仁皮笑肉不笑地說道。劉姥爺已知遇上打劫的了,這夥人真會挑時候啊,平日裡,自家門戶甚嚴,此等貨色斷不會入得門來,今日婚宴歡迎各方來賓,才給了惡人可乘之機,能怎麼辦呢?決不能攪和了喜事,劉姥爺不動聲色,低聲說到:“好漢,此事好說,今日小兒大婚,我不想節外生枝,您稍後。”劉姥爺退入內堂,旋即而出,將手中一袋金銀捧到段明仁眼前:“好漢,感謝捧場,請!”段明仁接過掂了掂,面露猙獰之相:“老東西,你這是在打發叫花子吧。”說著從桌子下面抽出一把大刀架在劉姥爺脖子上:“兄弟們,都出來吧。”簌簌簌,從暗處閃出十來個身影,各各手提長刀面目可怖,在場的除了三娃子依舊呼呼大睡外,其餘人都一個激靈,酒醒了一半,嚇得瑟瑟發抖。“老東西,你是自己拿出來,還是我讓弟兄們去搜啊”“好漢,不瞞你說,這幾年劉家生意大不如以前,家道敗落,真的沒有多的錢財了,望好漢高抬貴手。”“去你媽的,別在這給老子耍把戲,老子要你的全部家產。”段明仁懶得囉嗦,露出了本性。飛起一腳踢在劉姥爺的肚子上,這個六旬老漢悶哼一聲癱軟在地上。“兄弟們,把劉家所有人都給我抓起來,帶到大廳。”十幾個黑影又四散開去。段明仁提起酒壺,嘬了口酒,自言自語到:“真是好酒啊,老東西,家道敗落你喝這麼好的酒!”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我在洞房屏風後面著急等待了大約2個時辰功夫,忽聽見外面腳步零碎、人聲嘈雜,幾個人簇擁著新郎官朝洞房走來,不一會,門被推開了,一個老婆子把新郎官領導新娘子旁邊坐下就帶上門出去了。我看那新郎官喝了不少酒,酒氣都噴到屏風這來了。屋內默默無聲、空氣凝結,似乎三個人都極力壓低自己的呼吸聲,窗外蛐蛐的鳴叫聲格外刺耳。新郎官動了,他站起來開口道:“小生劉爾齋,能與王姑娘喜結連理感到十分榮幸。”新娘子未動。“小生這就要掀蓋頭了,春宵苦短,請恕冒昧了。”“慢”新娘子柔聲說道:“郎君,你且將桌上兩杯酒取了來,我們喝了交杯酒之後再掀蓋頭不遲。”新郎答應一聲,將桌上酒端了起來,端酒的一瞬似乎朝屏風看了一眼,嚇了我一激靈。就在新郎新娘要喝交杯酒時,外面突然有人喊:“黑狗、黑狗。。。。。”,屋內兩人聞聲停止了動作,我心裡暗罵:“三娃子、你怎麼這個時候亂喊亂叫,酒還沒醒嗎?”只聽嘭的一聲,洞房門直接被踹飛了,段明仁手提大刀一身是血衝了進來,對著劉爾齋就是一刀,劉爾齋向旁邊一躲,大喊一聲:“你是何人,怎敢夜闖民宅。”段明仁不再理會劉爾齋,轉身拉起新娘子的手著急說道:“夫人,快走,我們著道了,兄弟們都死光了。”新娘子扯下蓋頭,花容失色,一下撲在段明仁懷裡,正要奪門而出的時候,女人突然指著門口大聲喊道:“當家的小心。”段明仁立即轉身,準備禦敵,就在這電光火石的瞬間,女人從袖中拔出一柄匕首,朝著段明仁後心紮了進去,段明仁向前撲倒絕氣身亡。女人帶著銷魂的笑容走向劉爾齋,劉爾齋摟著女人在她的屁股上捏了一把:“沒想到你下手這麼狠,他可是你的男人”,“你才是我的男人,這個死鬼早該死了。”說著緊貼在劉爾齋身上,一雙秀手向下探去,劉爾齋制止了她的動作:“現在不是時候,還有個人沒收拾,他可是把你看得光光的,讓他跑了會壞了我們的大事。”我在屏風後聽得真真切切,這是要我的命啊,還等什麼,我趕緊起身將屏風抄起扔向兩人,逃出門去,兩人在後面緊追不捨,來看今天我命休矣。這時,三娃子從旁邊草叢竄出來抓住我:“你跑哪去了黑狗,我到處找不到你,以為你扔下我自己走了。”“三娃子,後面有兩個人要殺我。”“誰要殺你,我弄死他。”說話間劉爾齋和女人追至近前,“是他們麼?怎麼還有個娘們。”說著三娃子走上前去,一把提起劉爾齋,像小雞一樣扔了出去,劉爾齋腦袋碰到一棵大樹上,頓時炸開,腦漿迸裂。三娃子繼續走向女人,“三娃子,女人別殺。”“留著幹啥?”“有用。”“有啥用?”“女人還能有啥用。”“哦!”,女人長吁一口氣,癱軟如泥。

我們來到大廳察看,沒一個喘氣的,段明仁手下均斷手斷腳、有的身首異處。劉家上下15口也都被砍殺殆盡,不過屍體擺放整齊,都用白布覆蓋,留了最後一點體面。我坐在死人堆裡,想捋一捋這個事情,劉爾齋和這個女人裡外串通,劉爾齋殺父取財,女人殺夫投靠金主,但是這裡面疑點重重:女人為何要和劉爾齋合謀演這麼一出複雜的戲,她本和段明仁就是一夥,直接把劉家上下殺光取財不更簡單?真正的新娘子是誰?是死還是活?人又在哪裡?還有劉家人的屍體被誰收拾得這麼整齊?我不禁偷瞄了一下女人,意外地發現她嘴角露出了一絲不易察覺的詭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