鍍銅的鐲子 金子般的心

山子給地主老八家當長工。

他喜歡唱情歌,歇息的時候他就坐在山岩上,對著明亮的天空縱情歌唱,於是那溫情纏綿熱熱烈烈的唱腔便如鳥雀般在山野間蹦跳。

這樣美妙的歌聲就迷住了水花姑娘。

鍍銅的鐲子 金子般的心

水花是地主老八的麼閨女,她時常提藍掂罐去給長工送飯。送罷飯她也不走,樹樁一樣站著痴痴的聽山子唱情歌。

有一天山子捉住了水花豆腐一樣白嫩的小手。

水花鳥投林一樣投進了山子的懷抱。

山子對老八說:“我要娶水花!”

老八聞言愣了半晌,他還以為山子是熱昏了頭腦說了胡話呢。當他第二遍聽清楚山子認真地說:“我要娶水花”時,他才明白了這是真的。

老八心裡想:你他媽癩蛤蟆想吃天鵝肉。他剛想拿著話語諷刺一下山子,但眼珠轉了兩轉,他又變了主意,說:“你要娶水花也行,但得答應我一個條件。”

“什麼條件?”

“送來一對金手鐲做彩禮。”

鍍銅的鐲子 金子般的心

山子一聽傻了,他一個窮光棍漢,一個長工,溫飽都解決不了,哪裡有錢去買金手鐲?老八有他的打算,他要和村裡的另一家地主比闊。開春為買一塊肥田,另一家地主和老八叫了勁兒,結果另一家地主出高價錢買走了那塊肥田。老八心裡一直憋著氣,他要借嫁閨女壓倒另一家地主。另一家地主嫁閨女時才有一些銀貨。金貨在這偏僻貧窮的小山村還很稀罕,連老八這樣的地主也捨不得去買。

買一對金手鐲對於窮小子山子來說,簡直是比搬走一座山還難呀。

但山子不能沒有水花。望見水花一雙含情脈脈的眼睛,山子咬咬牙,橫下心對老八說:“好!你等著,三年後我一定送來一對金手鐲。”

老八陰笑著說:“嘿嘿,一言為定”山子說:“一言為定”。

山子離開了山村,他要去穎水上拉縴。只有拉縴才能掙大錢。拉縴風裡來雨裡去,霜打日曬,又苦又累不說,赤腳走在河兩岸鑿出的狹窄棧道上,一不小心就會掉進滾滾的激流中,去找龍王爺報到。拉縴是玩命的活,不是被生活逼急了,誰也不會去幹這營生,但玩命的活能掙大錢呀!

鍍銅的鐲子 金子般的心

三年過去了,山子在蝸居的草棚裡攢下了一瓦罐的銅元。

山子抱著瓦罐,去城裡的首飾店買了一對金手鐲。

山子懷揣著金手鐲,喜氣洋洋的走在回山村的路上。

想到馬上就要與朝思暮想的心上人相聚在一起。山子心裡泛起了春潮般的情感,他禁不住放開歌喉哼唱起來。

走到一處山林裡,突然從兩邊竄出一夥土匪。土匪舞槍弄棒,惡狠狠地叫囂著要山子拿出金手鐲。

山子知道自己在城裡買金手鐲時被人盯梢了,他撒腿就跑。

鍍銅的鐲子 金子般的心

土匪們追上來,一刀砍翻了山子,山子雙手緊緊捂住懷裡的金手鐲,在山路上翻滾,土匪的槍棒雨點一樣向他砸來……

次日黃昏,山子遍體鱗傷的捱到老八家。

山子把一對金手鐲遞給吃驚的老八。

老八接過金手鐲,忙又遞給一旁的水花,嘴裡說道:“快,咬一咬,看看是不是真金的?”水花把金手鐲放進櫻桃小嘴裡,使勁咬了一下,仔細一看,金手鐲只有一片潤溼,絲毫看不出齒印,水花高興地說:“爸,是真金的。”

老八滿意地點點頭。

選定一個吉慶的日子,在一片噼噼啪啪的爆竹聲中,水花戴著金光燦燦的金手鐲嫁給了山子。

鍍銅的鐲子 金子般的心

婚後兩人恩恩愛愛。

就這樣,歲月流水一般逝去。

幾十年過去了,山子老了,水花老了,兩人仍恩恩愛愛地生活著。

老了的山子得了病,並且這病越來越重,後來就臥床不起,氣若游絲了。

看著日夜守護在床前的水花,山子的眼裡,流著渾濁的淚水,他呆呆地望著水花,似有什麼話要說。

每當水花問他想說什麼時,山子總是欲言又止,然後痛苦地搖搖頭。

終於有一天,山子喃喃地說:“水花,我對不住你,有一件事我瞞了你大半輩子。”

水花說:“什麼事?你說呀!”

“當初我送你的那對金手鐲是假的。那年遇上土匪搶劫,我沒能保住金手鐲。但我又不能失去你,我就到一家銀匠鋪裡,哀求銀匠師傅用剩下的銅元打了一對手鐲。”山子說完,長舒一口氣,彷彿卸下身上的一副重擔。

鍍銅的鐲子 金子般的心

水花聽罷早已淚流滿面,她嚶嚶抽泣著說:“山子,我早知道那金手鐲是假的。其實那年爹讓我咬的時候,我根本就沒有使勁兒去咬。”

山子大睜著眼望著水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