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我不用安慰,但是我需要空間崩潰
深夜可以痛哭,但天亮必須努力奔跑。

01
臨近下班,楚然看著窗外來來往往的車流發呆。
六月末,夏意漸濃,公司大樓下的樹蔭裡偶爾傳出來幾聲蟬鳴,夕陽將遠處的天空染成漂亮的橘紅色,所剩不多的陽光依舊潑潑灑灑透過雲層,透過樹蔭,給大地抹上一縷耀眼的反光。
突然,她的右眼皮狠狠跳了幾下,楚然回過神來,看著桌上的電子鐘。
——還有十分鐘,不會發生什麼事了吧。
楚然一邊小聲的嘀咕著,一邊在心裡默默的祈禱。
“楚然,來一下。”
楚然看著總監倚靠在玻璃門上,把手裡的檔案衝她揚了揚。
02
“啪——”
兩份檔案從總監手裡飛出,在空中劃出一個優美的曲線,然後準確的落在楚然面前。
楚然翻看著手裡的檔案,腦子裡像是有閃電劃過,一瞬間變得空白。
半晌,她抬頭。
“重做。”
偌大辦公桌另外一頭的總監頭都沒抬一下,窗外的陽光照射進來,給她的身影勾勒出一層冷色調的淡灰。
“是她們抄襲的我的方案啊!”
“您是知道的啊!”
“上週開會,我說過的啊!”
“憑什麼要我重做啊!”
楚然的聲音從咆哮漸漸變低,她的聲音越來越小,最後就像蛛網上斷開的絲,只剩下不斷起起伏伏的肩膀。
“哭有用的話,需要我把全公司的人都叫來陪你哭嗎?”
“趕緊走,能做就做,不能做走人。”
03
楚然坐在工位上,這時,太陽已經完全下山了,遠處的路燈一盞接著一盞亮起,延伸向地平線盡頭昏沉的暮靄,看起來像一串漂亮的紅寶石項鍊。
“楚然,怎麼了?”
旁邊的依諾湊了過來,盯著楚然有些泛紅的眼尾。
“沒事沒事,有個方案要修改一下。”
楚然像是一隻受了驚的兔子,她慌忙地抓起桌上的眼藥水,仰著頭往眼睛裡擠了兩滴。
“眼睛有點幹,沒事。”
最後一點天光消失,陰雲開始籠罩著這座城市,閃電劃過天際,滾雷碾過漆黑的蒼穹。
楚然把頭埋進臂彎裡,腳邊垃圾桶裡堆滿了紙巾。
最後幾個同事也收拾東西準備離開。
“楚然?沒事嗎?快下雨了,早點走吧。”
突然被叫道,楚然慌忙地用手背抹乾了眼淚,她笑著對他們說:
“嗯,沒事,我弄完這點就走,你們先走吧。”
辦公室的燈關了一半,沒人看到楚然被眼淚打溼的睫毛。
04
“轟隆——”
大雨傾盆而下,雨點不斷拍打窗戶,屋子裡連傢俱的輪廓都開始變得模糊。遠處馬路上,車輛掀起水花呼嘯而去,只留下了遙遠又飄渺的紅色尾燈。
楚然的肩膀不住起伏著,窗外的雨好像是被風裹挾著從縫隙鑽了進來,她的臉在昏暗燈光的對映下閃著一片水光。
四周只有大雨不斷沖刷這座城市的聲音,安靜的辦公室只有楚然越來越清晰的哭聲,遠處街道上的車輛駛過,閃亮的水窪瞬間四分五裂。
——終於可以大哭一場來發洩了。
楚然想。
“叮鈴鈴鈴——”
刺耳的手機鈴聲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貓,突兀的在這空曠的房間裡響了起來,刺耳又可怖。
楚然看到手機螢幕上閃爍著“媽媽”兩個字。
她只能把剛剛才開閘的情緒全部關上,按下了電話的接聽鍵。
05
“然然啊,怎麼還沒回來呢?”
“我在加班呢,媽媽。”楚然說。
“啊,為什麼呀,可是外面都已經下雨了啊,用不用我……”
“不用,媽媽,我在加班,先掛了。”
楚然暴躁的結束通話了電話,委屈像潮水般從四面八方湧來,像個又悶又暗的麻布袋子一樣包裹著她。
楚然再也無法控制情緒,大顆大顆的眼淚洶湧的滾落到地上再被摔成好幾瓣。
深夜的樓道在雨夜中伸手不見五指,遠處街道上的車輛駛過,模糊的燈光在天花板上映照出轉瞬即逝的虛影,就像魚兒從水中躍起時攸然擺尾,又馬上投入長河的懷抱。
晦暗的燈光照射出樓道拐角處一位中年女人的身影,她靠在一旁的玻璃門上,手裡抱著還冒著熱氣的飯盒,安靜的看著辦公室裡那團小小的身影。
雨勢漸漸變小,細細的雨絲被風吹的打斜,像是把這世間萬物都罩進了一張巨大的薄紗裡,看起來夢幻又迷離。
06
楚然擦乾了臉上的淚水,點開手機依次看著剛才進來的資訊,她看到大多都是來自媽媽的資訊。
媽媽說:然然,雨小了,我去接你,帶了你最愛吃的麻辣蝦尾。
電話撥出去很快就被人接了起來,對面傳來了電梯開門的聲響和母親帶著笑意的聲音:“哦哦,我馬上到了啊,出電梯了,你弄完工作了?”
楚然把母親按進自己的椅子裡,看著她被浸溼的肩頭埋怨道:“都說了別來接我,離的又不遠。”
“媽媽,我跟你說,我們那個總監真的是很討厭。”
“明明就是我……”
皎潔的月光終於穿透雲層,在黑夜中撒野,在高樓間漫步,偶爾從窗戶裡溜了進來,將母女倆的身影拉的很長很長。
“還在不開心嗎?”
女人的手溫柔的拍了拍楚然的頭,笑著問。
楚然愣了愣然後拍開了媽媽的手說:“沒有啦,已經好了。媽媽您別用粘了油的手摸我頭髮啊。”
你的努力裡藏著父母暮年的歡喜,很多時候你需要的其實並不是別人的安慰,而是一個自我崩潰再自我治癒的空間。
文|光陰有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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